1. 片場初相遇梅雨季的攝影棚里悶得像蒸籠，石依依攥著小雨的手語本，指尖沁出薄汗。
十三歲的聽障女孩攥著她的袖口，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珠——五分鐘前，
場務嫌她們“打手勢像演啞劇”，當著全組人的面讓她們去角落待著?！耙酪览蠋煛?/p>
”小雨用手語比劃出的句子帶著破碎的顫音?！拔覀兪遣皇遣辉搧恚?/p>
”石依依蹲下來與她平視，烏黑發亮的馬尾掃過手背。石依依比劃出的動作堅定有力。
“你畫的分鏡稿被導演選中，是因為你有才華，不是因為你需要同情?！痹捯粑绰洌?/p>
石依依忽然轉身，高跟鞋叩地聲清脆如貝殼相撞，直直走向正在布置下一場戲的場務。
“這位老師?！笔酪赖穆曇粝癖傔^的荔枝汽水，清冽中帶著鋒芒。
“特校的學生來學習劇組工作流程，是和制片方提前報備過的。如果您有任何工作上的建議，
可以直接和我溝通，但請不要在公開場合貶低我的學生。
”周圍忽然靜得能聽見調光臺的電流聲。場務漲紅了臉，正要開口，
忽然有人輕拍石依依的肩膀。唐湛的白襯衫帶著陽光曬過的暖香，他垂眸時，
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笆蠋熓菃幔课沂沁@場戲的主演，
剛剛的分鏡需要小雨同學幫忙確認手語動作是否準確，可以請她來監視器前嗎？
”小雨瞪圓眼睛，指尖急促地比劃出“真的嗎”。石依依注意到唐湛袖口挽起兩寸，
露出腕間褪色的紅繩——那是她追過的那部《無聲光年》里，男主角為聾人妹妹系的幸運繩。
“當然可以?！笔酪捞嫘∮昊卮?。石依依目光掃過唐湛身后助理遞來的保溫杯，
杯身上用醫用膠布貼著“唐湛 聲帶忌冷”的便簽。
這場意外的解圍在小雨給群演示范“謝謝”的手語中落幕。
當唐湛用生疏但認真的手勢比出“你很棒”時，小雨笑出酒窩。石依依忽然發現，
這個總在鏡頭前飾演冷臉精英的男演員，眼角有顆淺褐色的淚痣，
笑起來時會隱進蘋果肌的陰影里。2.孤獨癥日的溫暖碰撞四月的孤獨癥日活動現場，
向日葵花束在陽光里晃成金色的海。石依依蹲在彩繪區，幫孤獨癥男孩調整畫筆的握姿，
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低低的交談?！疤葡壬木杩钜呀浀劫~，
宣傳海報明天就能上熱搜......”石依依轉身時，正看見唐湛握著馬克筆，
在畫布上勾勒星星的輪廓。唐湛身穿淺灰色針織衫，袖口沾著鈷藍色顏料，
聽見腳步聲后回頭，筆尖在畫布上洇開小團墨漬?！笆蠋煟@個手勢——”唐湛抬起手，
比了個歪歪扭扭的“心”。石依依忍笑糾正他的手勢。“拇指要貼緊食指第二指節。
”石依依的指尖在唐湛掌心輕輕點了點，“像這樣?！碧普慷馕C，
目光移向她胸前的工牌。“石依依......名字很像某種植物?！薄笆恰粑彝?，
楊柳依依’的依依。”石依依接過他手中的畫筆，在星星旁添了只展翅的紙飛機。
“不過學生們總說我像仙人掌，帶刺但能開花?！碧普孔⒁曋酪缹Ｗ⒌膫饶槪?/p>
忽然想起片場那天，她擋在小雨身前時，后背挺得像棵小白楊。遠處傳來志愿者的呼喊，
唐湛掏出手機?！拔覀児ぷ魇液罄m會去貴校開展活動，石老師方便加個微信嗎？
以后對接細節......”唐湛的尾音忽然輕下去，
因為看見石依依從帆布包里翻出個筆記本，
封皮上貼著《無聲光年》的劇照——那是他三年前演的小眾文藝片，女主角是聽障人士。
“方便?！笔酪缹⑹謾C屏幕轉向唐湛，鎖屏是學生們用手語比“老師辛苦了”的合影。
“不過唐先生下次拍戲，能不能讓道具組給聽障角色的手語臺詞請個專業指導？
上次那個‘我愛你’的手勢，方向打反了?！碧普靠粗酪勒J真的表情，忽然笑出聲。
陽光穿過她發間的碎鉆發卡，在他手背上落滿星芒。
3. 被催婚的奇妙緣分消毒水的氣味在醫院走廊里蔓延，唐湛攥著爺爺的體檢報告，
聽著老人第無數次念叨“隔壁張爺爺的曾孫都會打醬油了”。
唐湛忽然聽見轉角處傳來熟悉的聲音?！皨?，我真的沒時間相親......什么？
隔壁王叔的兒子？他上次把‘聾人’說成‘龍人’，我怎么和他聊？”石依依靠在消防栓旁，
指尖繞著電話線般的耳機線，忽然對上唐湛的目光。兩人同時露出尷尬又默契的笑，
像被抓包逃晚自習的學生?！澳憧?，”爺爺忽然指著石依依，“那姑娘看著就踏實，
湛湛你去要個微信......”十分鐘后，兩人站在自動販賣機前，
聽著各自手機里長輩的嘮叨。唐湛遞來一罐蜜桃汽水，鋁罐上凝著水珠。“我爺爺說，
你剛才給低血糖的奶奶喂糖果時，像在哄幼兒園小朋友。”石依依嗆到汽水。
“那您爺爺視力真好?！笔酪啦亮瞬磷旖?，忽然正色?！疤葡壬鷦e誤會，
我對娛樂圈沒興趣，就是單純喜歡您演的——”“《無聲光年》。”唐湛替她說完，
喉結在領口處輕輕滾動。“我聽助理說，你在家長群里推薦過這部電影，
讓家長觀察聽障孩子的情緒表達。”氣氛忽然變得微妙。走廊盡頭傳來推車的轱轆聲，
石依依的手機再次震動，屏幕跳出母親的消息?！笆裁磿r候帶男朋友回家？
媽給你們做紅燒肉?！薄笆蠋?。”唐湛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像浸在溫水里的琥珀。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一年協議婚姻，互不干涉生活，到期和平離婚。
這樣......”唐湛看著石依依發梢上跳躍著微光，“你不用應付催婚，
我爺爺的病情也能穩定些?！笔酪捞ь^，撞見他眼中轉瞬即逝的認真。窗外忽然滾過悶雷。
“好。”石依依掏出隨身帶的筆記本，撕下一頁紙?！暗日f好，
協議里得注明——”鋼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半p方需尊重彼此職業，不得干涉對方的工作，
離婚后互不曝光?！碧普拷舆^紙張時，指腹蹭過她寫的“石依依”三個字。墨跡未干，
筆畫間洇著細小的毛邊，像她總是藏在冷臉下的柔軟?！俺山弧！碧普炕卮鸬?，
他自己都未察覺到這一聲中暗含著道不清楚的絲絲喜悅。窗外的雨恰好落下第一滴。
4. 協議同居的無聲溫差西市的五月帶著梅子的酸甜氣，
石依依拖著行李箱站在唐湛家門前，指紋鎖屏上還留著前任屋主——唐湛父母的結婚紀念日。
密碼輸入框里，石依依鬼使神差地按下自己的生日，鎖芯忽然“咔嗒”輕響。
“唐先生給的備用密碼？”石依依挑眉，行李箱滾輪在大理石地面劃出細響。
玄關處整齊碼著兩排拖鞋，左側是男士深灰，右側擺著雙嶄新的櫻花粉，鞋尖還掛著價簽。
主臥衣柜里，唐湛的高定西裝與石依依的粗線毛衣隔著半米距離，像兩條平行鐵軌。
石依依整理到第三件襯衫時，忽然掉出個皮質手賬本，
扉頁上用鋼筆寫著：“2023.7.15 雨，沒能趕上外公最后一面”。深夜十一點，
落地窗外驟雨傾盆。石依依被雷聲驚醒，摸黑去廚房倒水，
忽然看見客廳沙發上蜷著一道影子。唐湛抱著靠枕，額頭上布滿細細的汗珠，
他的指尖攥著沙發巾邊緣，指節泛白如瓷?！疤葡壬俊笔酪垒p聲喚著，
她發現唐湛頸后都浮著層細汗。忽然想起訪談里唐湛說過，外公去世那天也是雷雨天。
石依依連忙回到臥室取來一條薄毯，剛要給唐湛蓋上，手腕忽然被攥住。唐湛睜眼，
目光混沌如暴風雨中的海面，卻在看清她臉時驟然清明：“石老師......”“我在。
”石依依任他攥著，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唐湛的后背，像哄做噩夢的學生。“只是雷聲，
不會有事的。”唐湛忽然松開手，喉結滾動：“抱歉，我......”“不用解釋。
”石依依將毯子替他蓋好，指尖掠過他腕間紅繩?！拔倚r候怕黑，總在枕頭下藏手電筒。
后來帶學生去露營，發現怕黑的孩子握緊同伴的手，就會好起來。
”唐湛望著石依依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毯子邊緣——那是她常用的粗毛線材質，帶著陽光曬過的皂角香。
雷聲再次滾過，唐湛卻第一次在雨夜中感到安寧。5.見長輩的演技考驗周末回唐家老宅，
石依依對著鏡子調整領口。唐湛倚在門框上，忽然伸手替她將碎發別到耳后?！笆蠋熅o張？
”“當然?！笔酪琅拈_他的手，卻在觸到他掌心薄繭時頓了頓——那是拍動作戲留下的。
“畢竟要演恩愛夫妻，而我們昨天才第一次同桌吃飯?！崩险你~門推開時，滿園薔薇正開。
唐奶奶握著石依依的手，笑得瞇起眼.“湛湛小時候總把自己關在閣樓，
現在終于有人能管管他......”“奶奶?！碧普亢鋈粩堊∈酪兰绨颍?/p>
指腹輕輕按了按她后頸?！耙酪澜o您帶了自己烤的無糖曲奇。
”石依依險些咬到舌頭——這是他們今早在車上現編的“恩愛細節”。
石依依笑著將禮盒遞過去，余光瞥見唐湛手腕上的紅繩換成了一條細銀鏈，
鏈墜是枚微型手語“愛”的符號。飯桌上，唐爺爺忽然咳嗽著要添湯。石依依本能地起身，
卻被唐湛按住：“我來?！碧普恳珪r手腕微抖，湯匙磕在碗沿發出輕響。
石依依忽然想起昨夜雷雨里，他攥著她手腕的力道?！罢空啃r候挑食。
”唐奶奶夾了塊紅燒肉放進石依依碗里。“現在總算知道給別人夾菜了。”石依依咬下肉塊，
聽見唐湛在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抱歉，我緊張時手會抖?！笔酪捞а?，
撞上他耳尖的薄紅。忽然發現這個在鏡頭前從容自若的男人，
在面對家人時仍像個怕出錯的孩子。飯后散步時，唐湛忽然指著薔薇花叢。“我媽以前總說，
石竹花耐活，適合我這種懶人養。”“石竹花語是‘純潔的愛’?！笔酪勒缕ò辏?/p>
指尖被染成淡粉?！安贿^我更喜歡你上次在孤獨癥日畫的向日葵，至少它們永遠朝著光。
”唐湛看著她發頂跳躍的光斑，喉間忽然泛起澀意——多久沒和人這樣說無關工作的話了？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助理發來消息：“林小姐從美國回來了，說有急事找您。
”唐湛的指尖頓在鎖屏鍵上，抬眼時卻見石依依正蹲在薔薇叢前，
給被花枝勾住的蝴蝶解翅膀。她的側影被夕陽揉成金邊，像他曾在美術館見過的，
最溫柔的油畫。6.青春期教育的社死現場周一清晨，
石依依在辦公室對著生理衛生教材皺眉。聾生班的小宇最近總躲著她，
同學們說他總摸著喉嚨發呆——青春期到了。午休時，
石依依盯著唐湛的微信頭像發了十分鐘呆。對話框里，“唐先生，請教個問題”打了又刪，
最后只剩個句號。傍晚回家，唐湛正在廚房煮面。他穿著她買的鯨魚圍裙，發梢沾著面粉。
“石老師嘗嘗？我第一次做蔥油拌面?！泵鏃l在瓷碗里堆成小山，蔥油香混著胡椒粉的辛辣。
石依依咬下口，忽然想起學生們第一次成功烤制面包時的緊張表情。
“其實......”石依依放下筷子，掏出備課本。“是有個專業問題想請教。
男生進入青春期后，聲帶發育和私密處護理......”唐湛的筷子“當啷”掉進碗里，
番茄湯濺上圍裙鯨魚的眼睛。唐湛看著石依依遞來的資料夾，
封面赫然寫著“男性生理健康科普手冊”?！澳莻€......”唐湛清了清嗓子，
耳尖迅速燒紅。“變聲期要避免過度用嗓，
內褲選棉質透氣的......至于清洗......”唐湛忽然起身，
從書架上抽出本《人體解剖學圖譜》。“這里有圖示......”石依依湊近書頁，
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指尖劃過“生殖系統”章節時，兩人同時后退半步，
撞在冰箱上發出悶響。“謝謝唐先生。”石依依將資料塞進包里，發現他耳后有顆極小的痣。
“其實我本想找女同事問，但她們說......這種事問已婚男士更方便。
”唐湛看著石依依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笑出聲。冰箱壓縮機的嗡鳴里，
唐湛聽見自己心跳如鼓——多久沒被人當作“普通人”對待了？手機在褲兜震動，
林薇的消息跳出來：“阿湛，我在你家樓下。
”7. 片場醋意與笨拙哄人七月的片場像蒸籠，石依依戴著降噪耳機，
專注地給小演員翻譯導演指令。男孩忽然笑著比了個“喜歡”，石依依愣了愣，
抬眼看見唐湛正從監視器后看著他們，臉色比手中的冰美式還冷。“石老師和小演員很投緣。
”收工時，唐湛將石依依的保溫杯遞過去，指腹擦過杯口她沾的口紅印。
更新時間：2025-05-05 11: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