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相信我肯定能考上大學，已經在為我準備大學學費了。母親養了四頭肉豬，父親種了種了很多紅薯吃，用來喂豬。紅薯煮熟后需要用手給它捏爛，這樣豬吃了才容易消化。母親的手因長期浸泡在水里捏紅薯已經龜裂了，我非常心疼。母親說這有什么，養豬的人有幾個手不開裂的。

對聯只有在春節時才能賣，但每年只有一個春節，所賺的錢有限，如果能利用周末時間在書畫市場賣字賺錢，將來讀大學的學費就不愁了。一想到可以減輕父母的負擔，我充滿了干勁。

寫毛筆字需要一張寬大的桌子，我的教室課桌上堆滿了學習資料，空間非常狹窄。艷梅幫我在醫院宿舍弄到一間空房，還幫我搞來一張大辦公桌。每個周末我都在那里寫毛筆字。

生宣容易洇墨，熟宣又寫不出韻味，只有半生半熟的宣紙適合寫楷書。《心經》兩百六十字，不能寫錯一個，錯一個整張紙就毀了，每張宣紙要兩到三元，可不便宜，因此需要全神貫注。兩個月下來我寫了三十張《心經》，三十張《大悲咒》，十張《陋室銘》，還照著芥子園畫譜畫了幾幅蘭花和竹子，周末帶到桂林，請陳小明幫忙一起賣。

陳小明說，你是新手，先不要在乎價格，能賣掉就OK。第二天在漓江飯店旁邊擺攤，從早上五點到上午八點都無人問津，九點之后才有個書商過來問價。我心想別人賣四十元一幅，我怎么也得三十元吧，那人翻了翻《大悲咒》，說寫得不錯，沒有還價就走開了。陳小明說等下有人來問時，你別出價，讓我來跟他談。后面又有人來問，陳小明說批發價十元一張。于是六十幅《心經》和《大悲咒》一次性全賣了，得了六百元。扣除紙墨成本、來回的車費，賺了三百元。《陋室銘》和蘭花根本沒人問，于是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初戰告捷，我非常高興，中午請陳小明和他女朋友在大排檔吃飯，兩人喝了一瓶52度的三花酒。

回去后我繼續寫字，但不敢落下功課，如果為賣字而耽誤了考大學，那就得不償失了。但我的身體一直比較弱，由于在功課和寫字上太用功，幾個月下來就瘦了一圈。有一天發了燒，渾身酸痛無力。我去醫院找盧艷梅。她摸了我的額頭，一量體溫，40度！值班醫生幫我開了單，艷梅為我打針輸液，輸完液后她騎著電動車把我送回學校宿舍。

那天，我坐在艷梅身后，想起了幾年前顧老師送我去村衛生所的場景。輕風將艷梅的發絲吹到我的臉上，癢癢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好想從后面摟住她，就像當年摟著顧老師那樣。但我和艷梅現在是姐弟關系，一旦做出那個動作，這種關系就可能不復存在了，她會不會生氣，從此再也不理我？她如果告訴盧玲，后果將非常嚴重。

到學校下車，我對她說“姐，你對我真好！”

她笑了笑，轉身騎車離開了。

在盧玲母親的運作下，周運華從北山鄉大源村小學調到了縣真二小，還當上了副校長。艷梅和他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但她卻心事重重。

艷梅將自己的苦惱告訴了妹妹。盧玲這段時間和姐姐住在一起，晚上兩人在床上聊天，聊她們的命運，聊周運華，聊她們的父母，也聊我。

她和周運華的婚禮日期定在暑假，也就是我們高考結束之后，還有兩個多月時間。

他們要去桂林選購婚禮當天穿的服裝，艷梅堅持要我和盧玲一起去當參謀。

她在桂林百貨大樓試穿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趁周運華去洗手間，盧玲在不遠處為自己挑選衣服，艷梅悄悄問我——你覺得哪一件比較漂亮？

我說你穿哪一件都是漂亮的，這件粉紅色的連衣裙與婚禮的氣氛比較協調。

我覺得也是，那就這一件了。

然后她又悄悄地問了我一句：你真覺得我穿什么都漂亮嗎？

當然，人靠衣裝，衣也靠人裝，美的容顏能為衣服生色。你太美了，穿什么都好看，誰娶了你，誰能娶到你，那是前十輩子修來的福報。

艷梅羞紅了臉，穿上那件粉紅色的連衣裙，臉顯得更紅潤。

我倆說話聲音的很小，但沒有完全脫離盧玲的聽力范圍，我那句“誰能娶到你，那是前十輩子修來的福報”估計是讓她聽到了。

回去的路上，盧玲悶悶不樂。盧艷梅問她是不是暈車？她說可能是這幾天沒休息好，今晚我不去你那里睡了。

更新時間：2025-05-05 08:0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