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滲過窗簾，一道光找好角度，照在于晟宴的臉上，于晟宴猛然驚醒，
緩緩打量周圍了一圈?！昂?，又做夢了?！?“你要明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只是有關夢的一種說法?！薄斑€有一種說法就是……”算命先生故意把語調放慢，
引于晟宴著急發問。見于晟宴并未著急，于是不急不慢接著說：“夢是一種消費啊。
”“大師，這話是什么意思？”先生不急不慢端起杯子，似乎很滿意于晟晏著急的樣子，
嘬了一口杯子里的茶，不緊不慢的說：“你和你夢中的那個人本來應該是有交集的，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們沒能相見。你們只能通過做夢這種途徑來見到彼此，
這就是你們通過在夢中相見來消耗緣?！薄翱墒蔷壏纸K有被消耗殆盡的一天。一次次的相見，
終究會有分別的一天，你會越來越少夢見她，直到再也不見。”說完，看了于晟宴一眼，
見他還在自己的想法之中，便輕咳一聲：“有緣人，咱倆的緣分價值五十，現金還是掃碼？
”…傍晚，于晟晏盤腿坐在電競椅上，看著面前的電腦，筆記本的風扇聲不停響著，
但是鍵盤聲打字聲卻遲遲沒有傳出來。于晟晏看著剛剛整理出來的備忘錄，
上面都是今天白天算命先生說的話。他不斷品味著“夢”“緣分”“途徑”之類的詞語，
但就是沒有思路，不知道該怎么寫下去。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那被壓住的地方，喃喃自語，
“緣分嗎…”“叮叮叮?！狈旁谝慌缘氖謾C如催命一般，
提醒著于晟晏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來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屏幕，就知道手機在騙他，
根本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屏幕上，來電人的名字是“狗兒”?！翱禳c上號！
怎么等著我找你??？”“別叫，沒有你爹帶你，你能贏游戲??？”于是于晟晏不再思考，
轉頭把腦力投入更偉大的事業之中?！螒蛑?，
于晟晏將今天去算命這件事跟自己的朋友說了，朋友笑他花五十買了個教訓。于晟晏也笑了，
不再去想算命先生說的那些玄學話了。又是一陣閑聊，聊到該說的都說盡了?！八怂?。
”“好，明天再玩。”于晟晏看了眼時間，十二點了，該睡覺了。于晟晏躺在床上，
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h處是一片蔚藍，海與天之間有著一條清晰的線。
于晟晏踩在沙灘上，感受迎面而來的海風。于晟晏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是大海，大海困住了自己。他無比怨恨著這片海，甚至在沒人的時候咒罵大海。海不回應他，
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他知道這里是夢，但是醒不來。于晟晏在海邊漫步著，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夢到這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按道理說，于晟晏不可能會夢到大海。
他早就和大海沒有關系了。澎湃的海浪一陣又一陣打在于晟晏腳邊，我為什么會夢到這片海？
他想。好像是忘了什么。于晟晏突然心有所感，極力遠眺，只能看到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背影。
“夢是一種消費啊?！庇陉申滔肫鸢滋焖忝壬f的話，反應過來，應該要有什么出現了。
“你不該來的?！庇陉申搪牭搅艘宦晣@息。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轉身，沿著海岸線，
向著那個背影相反的方向走去。在夢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走著走著，抬起頭，
看到了一個建筑。于晟晏瞬間被嚇醒了，已經是早晨了。我要回去，回老宅一趟。他想。
2清晨的第一縷光穿過云層，照在海面上，朱莜蕾從夢中醒來，昨天晚上下了小雨，
水面有點涼。朱莜蕾感受一下自己的體溫，確定不需要再在水里暖和一下之后，睜開眼，
看向不遠處的岸邊，熟練的一個下潛，將頭埋進水里。這個過程中，
她嘴角到耳邊的鱗片一片片脫落，向海底沉下去，慢慢融化。半分鐘后，
朱莜蕾從水面上探出頭，活動活動肩膀，向岸邊游去。很快游到了岸邊，
拿起藏在石頭后面干凈的衣服，穿好，向著不遠處住宅區走去。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十年。
不算短的三千多天里，晴天倒是無所謂，刮風、下雨以及一些怪天氣那實在是難捱。不過，
朱莜蕾倒是習慣了。當人類的日子不算好也不算糟，因為朱莜蕾和大部分人一樣普通，
有著一份穩定且可以勉強供活自己的工作，有著一兩個可以談心的朋友……只是想到朋友，
她又回想起十年之前那個小男孩了。十多年之前，她還是一只不能化形的鮫，她就遇到了他，
一個名叫于晟晏的人類小男孩。盡管她的身上還是存在著很多處有著細密鱗片的地方，
小男孩并沒有發現，沒有覺得她有什么和人不一樣的地方，他們在海邊認識，
又迅速的成為朋友，玩的很開心。好在歡樂的時光并沒有太短暫，
從朱莜蕾的五歲一直到了她的八歲，三年的時間，他們相處的相當愉快。
快樂的日子如果能一直過下去就好了。朱莜蕾小的時候就聽過媽媽說，一件事情成功與否，
主要是三點：天時、地利、人和。兩人的相處中，人和是有的，地利或許也有一點，
但天肯定是不遂人愿的。…朱莜蕾站在收銀臺前，無聊的回憶著小時候的日常。
打工還真是一場無意義鬧劇。朱莜蕾第一次聽到鬧劇這個詞還是在七歲，
裝成熟的于晟晏嘴里聽到的?！靶∮谀阏f的鬧劇是什么意思??？
”于晟晏顯然沒有意識到她還會問到底，于是在五秒做了十個假動作之后，
沒有底氣的回答：“就是內個嗎……像是海里的魚，明明可以在海里自由的呼吸，
但是非要在清晨和黃昏的時候露出水面呼吸空氣……這樣的?！敝燧傧肓讼?，
笑著對于晟晏點點頭，“你懂的好多啊，好厲害?！庇陉申叹秃俸偕敌?，
手不自然的摸著有點發燙的耳垂。朱莜蕾喜歡看他傻笑的樣子。她生活在海里，
又怎么會不知道魚呢。鬧劇這個詞語那個小男孩解釋的并不正確，
但并不影響朱莜蕾理解這個詞語。想著想著曾經，她也傻笑起來?！挛缥妩c，
太陽偏心向西，朱莜蕾聽到鬧鐘聲，伸個懶腰從柜臺后走出來。老板打著哈欠，
不急不慢從從前門進來，來替她的班?！靶量嗔??！薄安恍量?，給懶老板打工，命苦。
”“那咋了？”…日子就是這樣，無聊的不斷前進著，一天又一天雷同而又不同過著，
讓人難過。但，幸好都有盼頭。朱莜蕾感覺自己是有盼頭的，但是又不清楚是什么。
它就飄在天上，觸手可及，卻又一抓就散?！昂孟朐僖娝淮伟 彼裏o意識的喃喃道，
而后反應過來，這大概不可能的了。3海王有一美麗而善良的女兒小人魚。小人魚愛上王子，
為了追求愛情幸福，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脫去魚形，換來人形。
但王子最后卻和人間的女子結了婚。巫婆告訴小人魚，只要殺死王子，
并使王子的血流到自己腿上，小人魚就可回到海里，重新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她卻自己投入海中，化為泡沫。
——《海的女兒》4“住在海底的海王已經獨自生活了好多年，他的老母親為他管理著家務。
她的孫女是個美麗的女孩，她的皮膚光滑柔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藍色的，
像最深的湖水。但她沒有腿，她的下身是一條魚尾。”“等你滿了五歲，”老祖母說，
“我就準許你浮到水面上去。那時你可以坐在月光底下的石頭上面，
看巨大的船只從你身邊駛過。你也可以看到樹林和城市?！薄陉申套陂L途巴士上，
看著算命先生給自己發過來的童話故事，一度懷疑是算命的老頭發錯了，
把自己給孫子的童話發給了自己。長途巴士在不平整的道路上顛簸，搖的于晟晏快吐出來了，
感覺迷迷糊糊的?；秀敝?，他又想起剛剛給他發的故事。有點不對。
哪有滿五歲就浮到水面的人魚??？…于晟晏看著手機上的“沒發錯，就是給你看的。
”陷入了深思。有什么深意嗎？是海王，他的老母親，還是海王的女兒。
難道是說他于晟晏可以變成海王嗎？那倒不至于。顛簸顛簸，終于靠近終點。
于晟晏回憶自己曾在這里生活的點點滴滴，突然發現自己對于這里的記憶模糊了好多，
這里好像什么都沒變，卻又一點沒有曾經的感覺了。記憶中的這里是沒有時間流逝的，
春夏秋冬，四季改變又變回來，這里還是原樣。而他于晟晏在這里生活了八年時間。
“我回來了?！庇陉申绦÷晫ψ约赫f。于晟晏小時候不喜歡這個地方，這里什么都沒有，
沒有便利店，沒有咖啡館，沒有圖書館，沒有足球場，
沒有大飯店……只有日復一日的潮起潮落。他討厭這里，
但是為了自己的一個夢卻又不得不回到這里?！罢O，這不是小于嗎？
”5朱莜蕾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海灘。傍晚的海灘沒有篝火，
沒有燈火通明……那些是現代人對于海的美好幻想罷了，海最開始就是這樣的，
或者說一直是如此，只是人給了他太多不屬于它的美的裝飾。褪去外衣，疊好，
藏到平日里藏的地方，回頭看一眼海灘和遠處的幾點燈火，向大海走去。
明天會是不一樣的一天嗎？第二天，風和日麗，與昨天的天氣別無二致。
今天又是和昨天一樣啊。朱莜蕾這樣想著，然后又是熟悉的日常。
朱莜蕾重復著她一天早上要做的事，直到她走到礁石后面?！拔乙路兀?？
”…于晟晏看著放在房間里的衣服，昨天剛到就被鄰居大嬸拉去噓寒問暖，一直說到傍晚。
回到老宅收拾完后已經到了要睡覺的時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于是于晟晏開始回想自己的一天，除去在車上趕路的大半天，就是進村子的幾步路。
他究竟來干什么？對了，要回來找人。找誰呢？原本清晰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仿佛是在認證“你不該來的?！蹦蔷湓?。于晟晏討厭這種感覺，這種無力感。他睡不著，
于是下了床，開了門，走了出去。漫無目的在這不大的地方走了一圈，然后走到了海邊。
夜晚的海邊有點冷，海風吹打在于晟晏臉上，于晟晏打個哆嗦，頭腦清醒了不少。對啊，
我只要在這里多逛一逛，把所有人都看一遍，發現沒有我要找的人不就行了。
于晟晏如此想著，反正這個村里也就百來個人，一天兩天就看完了，證明自己找錯了，
證明那就是個夢和現實沒有關系的夢不就好了。對了，還有那個建筑。
更新時間：2025-05-05 01:3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