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戰火不斷，命運總是讓人惶恐什么樣的結局才配得上初見時憧憬的美好，
跨越八十年的時空交疊，兩人用一生等待重逢，卻因命運捉弄始終錯過。
傅斯年?：從浪漫畫家轉變為抗戰軍人，
最終成為守護誓約的孤獨老人柳紅豆：大家閨秀為愛突破禮教束縛，
在戰火中守護著承諾直至生命盡頭1.紫藤花雨紫藤花瓣像串串風鈴垂在回廊上，
傅斯年第十三次往畫布右下角添顏料時，廊柱后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他蘸著群青的畫筆懸在半空，看見月白旗袍的衣角掃過青磚，繡鞋尖上停著片淡紫色的花瓣。
"同學，你的畫架在吃花。"清凌凌的聲音驚得傅斯年手一抖，
整塊鈷藍"啪"地砸在剛畫好的衣褶上。他手忙腳亂去擦，反倒把紫色長衫染成了靛青。
"哎呀，這位同學莫不是把顏料當胭脂抹？"少女從花影里轉出來，發間別著銀蝴蝶簪子，
懷里的線裝書壓著支湘妃竹笛。傅斯年望著她袖口滾邊的紅豆紋樣發怔，
鼻尖突然沾上涼絲絲的東西——竟是片紫藤花瓣粘在剛蹭到的顏料上。
柳紅豆"噗嗤"笑出聲，竹笛尾端墜著的紅穗子跟著晃："呆子，你臉上開花了。
"她抽出繡著纏枝蓮的帕子遞過去，傅斯年接過來時被帕角繡的"紅豆"二字燙了手。
"柳...柳同學？"傅斯年瞥見書脊上"柳氏醫案"的題簽，耳尖比畫布上的朱砂還紅，
"我在畫人體寫生...""所以就把紫藤花當模特？"柳紅豆踮腳看他的畫架，
發間茉莉香混著藥草味，"這紫藤都快被你畫成葡萄架了。
"傅斯年慌忙用身子擋住慘不忍睹的畫布："這是新派抽象畫法！
""那這團墨疙瘩定是抽象派的烏鴉？"柳紅豆指著他昨夜潑墨實驗的失敗品，
眼睛彎成月牙。廊外忽然刮進陣風，她別在書頁間的藥方箋打著旋兒飄到傅斯年調色盤里。
"我的安神方！"兩人同時伸手去撈，傅斯年的袖扣勾住了她鬢邊的銀蝴蝶。
糾纏間竹笛"咚"地敲在畫架上，半干的睡蓮圖頓時多了道朱砂印。
柳紅豆捏著染紅的藥方欲哭無淚："傅同學，你這畫室是?？孙L雅的嗎？"后來每逢周三，
當傅斯年在紫藤花架下擺好新制的槐木畫箱，總能看見柳紅豆抱著藥碾子坐在廊凳上。
她將曬干的合歡花撒進石臼，說要給他治"見人就臉紅"的怪癥。"這是決明子，
清肝明目的。"某日她突然往他嘴里塞了顆圓滾滾的藥材，傅斯年被苦得皺眉，
卻瞥見她偷偷把蜜餞藏進裝顏料的錫盒。梅雨時節，柳紅豆的油紙傘在畫布上洇開水墨青花。
她笑他畫里的仕女都像喝多了枇杷露，他反手在她速寫本上畫了只抱著藥杵的兔子。
直到暮春某日，傅斯年將串紅豆銀鏈系在她腕間，銀鈴鐺碰著竹笛發出清響。
"我爹說紅豆最忌銀器相克..."柳紅豆轉動銀鏈上雕成相思子的墜子，
傅斯年突然握住她搗藥搗出薄繭的手指。"那柳大夫可診得出，這病要怎么醫？
"他的拇指蹭過她腕間跳動的脈搏，紫藤花影里藏著的畫架上，
未完成的肖像眼角有顆朱砂痣。梅子青的瓷碗里浮著幾粒冰鎮楊梅，
柳紅豆舀起一勺作勢要潑傅斯年的畫布："再把我畫成鐘馗小妹，這碗糖水可要替天行道了。
"傅斯年慌忙護住寫生簿，
上歪出一道弧線："明明是柳小姐偷吃甘草杏動了胎氣..."話沒說完就被藥杵敲了腦門。
"胎氣你個鬼！"柳紅豆耳尖泛紅，從藥囊里掏出個油紙包砸過去，"這是新配的避瘟散，
專治你滿嘴跑火車的毛病。"油紙包散開，露出塊雕成兔子狀的琥珀糖。
傅斯年叼著糖含混道："柳大夫這是要甜死病患？"他忽然湊近她發間嗅了嗅，"白芷三分，
佩蘭一錢，還有...糖炒栗子？""狗鼻子！"柳紅豆踹了他畫箱一腳，
槐木匣里叮叮當當掉出串風鈴，"這什么？""咳，新制的十二色巖彩。
"傅斯年撿起孔雀石磨的綠顏料，耳根比朱砂還艷，
"某位大夫說我的紫藤像葡萄架..."柳紅豆拎起枚貝殼磨的銀白，
突然指著回廊盡頭："快看！吳教授帶著他的禿頭畫架過來了！"趁傅斯年轉身，
飛快把風鈴系在紫藤枝上。六月初九，蟬鳴撕開溽熱。柳紅豆抱著冰裂紋藥罐過來時，
傅斯年正對著滿地狼藉跳腳："我的松煙墨！""讓讓。"她扒開哭喪著臉的青年，
從罐里挖出團青黛膏抹在摔裂的硯臺上，"三七粉混魚鰾膠，保準比原先結實。
"指尖不經意劃過他手背，"再敢摔了，就把你碾了做血余炭！
"傅斯年盯著修復如初的墨錠，突然拽過她沾著藥膏的手："柳大夫這手藝，
夠格當我專屬的補畫匠了。""美得你！"柳紅豆甩開他，袖口卻露出截紅繩。
傅斯年眼疾手快扯住繩頭，拽出個繡著歪扭鴛鴦的香囊："這鴨子繡得挺別致??？""還我！
"柳紅豆撲上來搶，"這是驅蚊的艾草包！"兩人在紫藤花雨里滾作一團，
傅斯年突然不動了。柳紅豆發間茉莉香落在他的鼻尖："喂，
你壓著我搗藥的虎口穴了...""紅豆。"傅斯年聲音發澀，舉起從她衣襟里滑出的畫紙。
泛黃的宣紙上，抱竹笛的少女眼角點著朱砂痣，題跋寫著"戊寅年四月，寫給藥碾子西施"。
蟬鳴忽然停了。柳紅豆奪過畫紙要撕，卻被握住了手腕。傅斯年變戲法似的摸出串銀鏈，
紅豆形狀的銀鈴鐺撞在竹笛上，叮咚清響蓋過她擂鼓似的心跳。"我家祖傳的，
說是要送給..."傅斯年喉結滾動，"送給最像紅豆的姑娘。""說人話！
""我畢業就去你家提親！"柳紅豆腕間的銀鏈突然纏住傅斯年手指："呆子，
提親要帶什么知道嗎？""八抬大轎？龍鳳喜餅？""錯！"她揪著他耳朵拉到藥碾子前，
"要帶夠三十斤黃連！""為何？""治你相思病?。?柳紅豆笑著跑開，
月白旗袍掃落一地紫藤花。傅斯年追到廊角，忽然被個蒼老的聲音喝?。?臭小子！
把我晾了半個月的苦參都撞灑了！"吳教授頂著草帽從藥架后鉆出來，腳邊滾著幾個陶罐。
柳紅豆折回來扶老人，趁傅斯年手忙腳亂撿藥材，往他后頸貼了片薄荷葉："明日未時，
阿爹要去虎跑泉采夏枯草。"傅斯年捏著薄荷葉傻笑："然后呢？""呆瓜！
"柳紅豆踹飛他掉落的炭筆，"提親不得先過未來岳父采藥的扁擔？"次日山道上，
傅斯年背著二十斤畫具追著柳家父女："伯父，晚輩特意帶了敦煌壁畫的摹本...""啪！
"柳老爺子甩開他遞上的卷軸，指著崖邊一叢鵝黃野花："認得這是什么？
""這...這是..."傅斯年額頭冒汗。"連款冬都不識，還想采我家紅豆？
"老人冷笑。"款冬花性辛溫，可治咳逆喘息。"傅斯年突然開口，"但此處背陰近水，
此花藥性偏寒，需配紫蘇葉調和。"他舉起寫生簿，昨夜偷畫的《百草圖譜》墨跡未干。
柳紅豆噗嗤笑出聲，偷偷把備好的答案塞回袖袋。山風卷起她辮梢的紅頭繩，
傅斯年腕間的銀鈴鐺響了一路。2.血色黃昏"啪！"柳紅豆的竹笛磕在青石井欄上，
傅斯年軍裝第三顆銅紐扣硌得她掌心發疼。探照燈掃過蘇堤時，
她終于看清他領口露出的繃帶——昨夜替他包扎的棉紗已經滲出血跡。
"不是說好畫完《百草圖譜》再走？"她扯著他空蕩蕩的右袖管，
"連防己和木通都分不清的呆子，上戰場能分清子彈和野山楂？"傅斯年用牙咬開鐵皮匣子，
未寄出的信箋嘩啦啦散在紫藤樹根："上個月畫的上海碼頭，昨天被炸成了廢墟。
"他抖開速寫本，黃浦江上的渡輪只剩半截煙囪戳在焦土里，"紅豆，
美專遷到昆明要經過...""啪嗒！"柳紅豆的藥碾子砸在青磚縫里，
合歡花籽濺到傅斯年軍靴上："昆明？你當我是《本草綱目》里曬干的燈芯草？
"她突然拽開他衣領，把整瓶金瘡藥倒進繃帶裂縫，"這傷怎么來的？
""搬、搬畫具扭的..."傅斯年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紫藤花簌簌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他腕間的銀鏈突然纏住她發燙的指尖："柳大夫，
這相思病...怕是等不到三十斤黃連了。"柳紅豆的銀蝴蝶簪子勾住他武裝帶："傅斯年，
你當我爹曬藥房的艾草是擺設？"她突然壓低聲音，"西廂房后墻的忍冬藤...""紅豆！
"柳老爺子的怒吼驚飛了夜梟。老人舉著藥鋤擋在月洞門前，
蓑衣上還沾著新采的夏枯草："姓傅的！說好端陽送摹本過來，你倒送來個槍子兒當聘禮？
"傅斯年"撲通"跪進紫藤花泥里："伯父，等打跑東洋人，
我天天給您畫《千金翼方》插圖...""放屁！"柳老爺子藥鋤砸在他腳邊，
"上個月你說要畫《滇南本草》，結果跑去閘北畫什么勞什子戰壕！"老人突然劇烈咳嗽，
柳紅豆慌忙去扶，卻被甩開手。"爹！
他送來的三七粉救了半條街的傷員...""那你怎么不說他送你的定情信物？
"老人抖出個油紙包，未完成的《百草圖譜》里夾著張速寫——柳紅豆搗藥時散開的辮梢上，
赫然系著那串紅豆銀鏈。傅斯年突然躥起來按住柳老爺子后背："伯父，您檀中穴有舊傷！
"指尖精準壓住穴位，"這是長期躬身采藥落下的病根，要用川芎配...""混賬！
"老人反手一肘擊在他肋下，"老子行醫時你還在描觀音像！
"卻突然僵住——傅斯年懷里掉出的信封上，赫然蓋著十九路軍的火漆印。柳紅豆拾起信箋，
就著探照燈光念出聲："全體師生明日拂曉赴松江..."她猛地揪住傅斯年武裝帶，
"現在幾更天？"遠處傳來汽笛長鳴。傅斯年摸出懷表，表面玻璃碎成蛛網："紅豆，
這表...""閉嘴！"柳紅豆扯斷腕間銀鏈，紅豆銀鈴叮叮當當塞進他前胸口袋，
"敢弄丟，我就把你泡進當歸酒！"她突然拽過他右手，狠狠咬在虎口處。
傅斯年倒抽冷氣："柳大夫這是新療法？""留個印子，省得你喝孟婆湯時認不出我。
"柳紅豆轉身從樹洞掏出個油布包，"三十卷止血繃帶，二十瓶云南白藥，
還有..."她聲音突然哽咽，"你最愛偷吃的甘草杏。"探照燈再次掃來時，
傅斯年看清她眼角淚光。他忽然扯開領口，就著月光用炭筆在胸口畫了顆朱砂痣："柳大夫，
這標記夠不夠...""不夠！"柳紅豆抓過他的手指按在紫藤樹干上，"數清楚，
今年結了九十七串花穗。"她掏出銀針在樹皮刻下道痕，"少一串，你就等著喝黃柏湯！
""轟——！"近處的爆炸震落花雨，傅斯年將鐵皮匣子埋進樹根："每月十五寫信，
就藏這兒..."話沒說完就被柳老爺子拽住后領。"小子！"老人扔來個青布包袱，
"里頭的艾絨背心貼身穿著，防潮氣！"又摸出個瓷瓶，"受傷就吞三粒，
別學戲文里吐什么血書！"傅斯年打開瓷瓶聞了聞，
苦笑道："您把安宮牛黃丸都給我了...""廢話！"柳老爺子踹了他一腳，
"滾去畫你的山河破碎圖！"轉身時蓑衣擦過紫藤枝，抖落的花瓣蓋住了樹根新土。
柳紅豆突然追到墻根下："傅斯年！你還沒說..."她扯住他空蕩蕩的袖管，
"昆明美專的紫藤，開什么顏色？"探照燈掠過天際的瞬間，
傅斯年低頭吻在她沾著藥香的鬢角："比西湖的淡，比...比你的胭脂紅。
"晨霧漫過雷峰塔時，柳紅豆數著第九十七串花穗。墻外忽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她踮腳望去，只見傅斯年背著畫箱走在隊伍末尾。那人突然回頭，
將個東西拋過墻頭——是半截畫軸，展開來竟是幅未完成的《紫藤雙雀圖》，
題跋處墨跡猶濕："戊寅年秋，與紅豆共繪于西子湖畔。待補全之日，
當以九十七串花穗為聘。"3.魚雁驚雷柳紅豆蹲在紫藤樹根旁，藥鋤尖戳到第三塊青磚時，
終于聽見"咔嗒"聲。鐵皮匣子沾著露水，里頭躺著封皺巴巴的信，
郵戳模糊得像被炮火燎過。"十月初三，
紅豆親啟..."她念到一半突然噎住——信紙上沾著抹刺眼的褐斑。"死呆子！
不是說好每月十五？"柳紅豆踹了樹根一腳，驚得麻雀撲棱棱飛走。展開信紙，
傅斯年狗爬似的字跡混著硝煙味撲面而來："今日在戰壕里撿到朵野杜鵑，
紅得像你去年染壞的嫁衣（注：那件明明是被你打翻的朱砂染的?。?。
炊事班老張非說是止血草，我趁他煮粥時偷塞進畫夾......"檐角銅鈴突然叮當亂響，
柳老爺子舉著藥杵追出來："死丫頭！讓你曬的連翹呢？""在...在畫上曬著呢！
"柳紅豆把信紙蓋在笸籮上，底下真壓著幾張《百草圖》線稿。
老人瞇眼湊近看："這夏枯草畫得跟狗尾巴草似的，那小子就這水平？
""您上回還說狗尾巴草能治紅眼病呢！"柳紅豆趁機把信紙往袖袋塞，"爹，
防己和木通到底怎么分？""防己切面車輪紋，木通..."老人突然頓住，
"又想給那小子抄筆記？門都沒有！"深夜油燈下，
柳紅豆咬著筆桿給回信添注解："防己紋如車轱轆，
木通導管像篩子（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篩子圖）。另：你撿的'杜鵑'實為朱槿，
清熱涼血倒是合用......"窗欞突然被石子砸響。
隔壁裁縫鋪的阿寶扒著墻頭喊："紅豆姐！郵差說淞滬來的信要走紅十字通道，得用這個換！
"丟進來個鐵皮罐頭，里頭裝著半盒英文餅干。柳紅豆摸出三塊茯苓糕包好："跟王嬸說，
換半尺防雨油布。"又從藥柜底層抽出捆繃帶，"這個塞在餅干盒夾層。
"半月后收到回信時，信紙帶著黃梅天的潮氣："紅十字會的英國大夫搶了我三塊茯苓糕！
不過用你的繃帶換了盒顏料（注：畫了朵歪脖子紫藤補償）。
昨兒個在傷兵衣袋發現枚奇怪銅錢，
背后竟刻著西藥房地址......"柳紅豆對著日光細看隨信寄來的銅錢，
"回春堂"三個小楷讓她汗毛倒豎。這分明是爹藏在《傷寒論》里的應急聯絡點！"柳大夫！
"街尾豆腐坊的伙計突然闖進來，"您快瞧瞧這方子！"展開的藥方背面，
用藕汁寫著極小一行字："畫師平安，臘月歸杭。"年關飄雪那日，
柳紅豆在鐵皮匣里墊了層艾絨。放入新縫的棉護膝時，發現匣底有處凸起的焊痕。撬開夾層，
竟藏著張燒焦半截的速寫——傅斯年滿臉炭灰蹲在戰壕，畫架上繃著幅未完成的西湖雪景。
"騙子！"她對著畫中人磨牙，"還說前線用不上畫箱......"轉年驚蟄，
第七封信里夾著片彈殼磨的"花瓣"："今日端了鬼子偵查隊，
用彈殼給你磨了朵鐵海棠（雖然看起來像芋頭）。炊事班在炮彈坑種了青菜，
可惜沒你種的決明子好偷......"柳紅豆把彈殼花系在銀鏈上，
轉頭撞見阿寶在院里挖坑。"你干嘛呢？""斯年哥說每個彈殼都要埋院里，
"少年舉起滿是泥巴的手，"等發芽了就是信號彈！"最驚險的是芒種前的雨夜。
柳紅豆剛把信塞進樹洞，街面突然傳來砸門聲。日本兵舉著刺刀闖進來時，
更新時間：2025-05-05 01:2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