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那年,我親眼目睹繼父調換了母親的嬰兒?!?我躲在產房外的雕花木門邊,
透過那道細縫往里偷看。六歲的我還不能完全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但我知道這很重要——母親在生小弟弟,而我即將成為姐姐。產房內熱氣騰騰,
血腥味混合著草藥的苦澀飄出來,熏得我眼睛發酸。母親痛苦的呻吟聲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天,
讓我坐立不安。府里的嬤嬤們不讓我靠近,說這不是小姑娘該看的事情,
可我實在太想知道母親怎么樣了?!霸儆命c力,殿下,已經看到頭了!
”穩婆的聲音急促而有力。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連忙往旁邊一閃,
躲進了帷帳后面。是繼父姜明德,他穿著靛青色的錦袍,腰間玉佩叮當作響,
那張總是掛著溫和笑容的臉此刻卻陰沉得嚇人。他沒有注意到我,徑直推門進了產房。
我好奇地又湊到門縫邊,看見他站在屏風旁,目光陰鷙地盯著床上痛苦掙扎的母親。
“駙馬爺,您怎么進來了?這不吉利……”一個嬤嬤試圖勸阻?!伴]嘴。
”繼父的聲音冷得像冰,“我是孩子的父親,難道不能看看自己兒子出生嗎?”就在這時,
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劃破了緊張的氣氛。“生了!是個健康的小公子!
”穩婆喜極而泣的聲音傳來。我踮起腳尖,看見穩婆將一個紅彤彤的小嬰兒抱到水盆邊清洗。
繼父快步走過去,擋在屏風前,似乎在查看孩子的情況。嬤嬤們忙著照顧母親,
沒人注意他在做什么。然后,我看見了讓我終生難忘的一幕。繼父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子,
往嬰兒臉上抹了些什么,那粉嫩的皮膚立刻變得皺皺巴巴,像是突然老了幾十歲。接著,
他迅速從另一個嬤嬤手中接過一個襁褓,那里面已經有一個嬰兒——皮膚蒼白,
安靜得不像話,幾乎不哭不鬧。我的心砰砰直跳,小手捂住嘴巴才沒叫出聲來。
繼父在調換嬰兒!他想用那個蒼白安靜的孩子替換母親剛生下的弟弟!穩婆轉身時,
繼父已經完成了調換,將那個被他弄得皺巴巴的真弟弟塞給心腹嬤嬤,低聲吩咐:“處理掉。
”嬤嬤抱著真弟弟匆匆往外走,繼父則滿臉堆笑地抱著假嬰兒走向母親:“殿下,
您看我們的兒子多健康?!蔽翌櫜坏枚嘞耄弥鴭邒咄崎T出來的瞬間,從帷帳后溜了出去,
悄悄跟在她身后。嬤嬤七拐八繞,最后來到了府中最偏僻的一間小屋,將襁褓放在桌上,
轉身去準備什么東西。我躡手躡腳地溜進去,爬到椅子上看那個小嬰兒。
他臉上的藥效似乎退了,又恢復了粉嫩可愛的模樣,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
小手小腳在空中揮舞,發出咯咯的笑聲。“你真好看?!蔽倚÷曊f,
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臉蛋,軟得像棉花,“比那個皺巴巴的假孩子好看多了。
”嬤嬤的腳步聲傳來,我趕緊躲到柜子后面。只見她拿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嘴里念叨著:“可憐的小東西,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我雖然只有六歲,
但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等嬤嬤轉身去拿勺子時,我鼓起勇氣沖出去,
一把抱起弟弟就跑?!罢l?!”嬤嬤在后面驚呼,但我已經鉆進了假山后的小道,
這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通道。我抱著弟弟在府里亂轉,最后又繞回了產房附近。
繼父已經不在那里了,只有幾個丫鬟在收拾東西。那個假嬰兒被放在搖籃里,安靜得可怕。
我看了看懷中活潑可愛的真弟弟,又看了看那個死氣沉沉的假孩子,做了一個決定。
趁著沒人注意,我飛快地把兩個孩子又換了回來,將真弟弟放回搖籃,
把那個假孩子重新包好,藏在了我的小披風下面?!靶〗??您在這里做什么?
”一個丫鬟發現了我?!拔?..我想看看弟弟?!蔽医Y結巴巴地說,將披風裹得更緊了些。
“小公子在這兒呢?!毖诀咝χ赶驌u籃,“您要抱抱他嗎?”搖籃里的弟弟正揮舞著小手,
沖我笑呢。我松了口氣,看來換回來了?!耙 蔽议_心地說,
同時把披風下的假孩子藏得更好了。那天晚上,我偷偷將那個假孩子埋在了花園的角落里。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我知道那個活潑愛笑的真弟弟應該留在母親身邊。母親醒來后,
看到健康的弟弟欣慰不已,給他取名姜玉瑾。繼父表面欣喜,
但我注意到他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和憤怒。當他看向我時,我假裝天真地對他笑,
心里卻害怕得發抖。從那天起,我學會了裝傻充愣,也學會了觀察。
因為我親眼目睹了一個秘密,一個足以毀滅我們全家的秘密。2發現繼父調換嬰兒的秘密后,
我變得異常安靜。母李嬤嬤說我像變了個人,不再纏著她要糖吃,也不去花園里撲蝴蝶了。
她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繼父發現我知道他的秘密。那天清晨,
我蹲在花園的假山后面,盯著埋下那個死嬰的地方。十天過去了,那里長出了一簇野花,
小小的白色花朵在風中搖曳。我每天都會來看它們,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心中的不安?!靶〗?,
您怎么又躲在這兒?”李嬤嬤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嚇得我差點跳起來,“駙馬爺找您呢。
”我的心猛地一沉:“繼父找我?”“是啊,在前院書房?!崩顙邒吲呐奈胰棺由系膲m土,
“快去吧,別讓駙馬爺等急了。”我磨磨蹭蹭地往前走,手心沁出了汗。
繼父從未單獨找過我,為什么今天突然……難道他發現我知道嬰兒的事了?書房門前,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叩門?!斑M來?!崩^父溫和的聲音傳來。推開門,
我看見繼父坐在書案后,面前攤開著一本畫冊。陽光透過窗欞,
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他抬頭對我微笑,那笑容曾經讓我覺得溫暖,
現在卻只讓我脊背發涼?!坝裰閬砹??!彼惺质疽馕疫^去,“聽說你這幾天都不愛玩耍了,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搖搖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來,看看這個?!彼_畫冊,
上面是各種可愛的動物圖畫,“喜歡嗎?”我點點頭,仍然不敢抬頭看他?!坝裰?,
“他突然放輕聲音,“那天……你母親生產時,你在產房外面嗎?”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我、我在花園玩。”我結結巴巴地說,
想起那天確實先在花園待過,“后來聽見母親叫得好大聲,我害怕,
就、就跑去看……““看到什么了?”他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卻讓我渾身發抖。
“看到好多血!”我突然靈機一動,裝作害怕的樣子,“嬤嬤們端著紅紅的水出來,
我、我怕母親死了……“說著,我干脆哭了起來,這倒不全是裝的,
這些天的恐懼確實憋在心里很久了。繼父似乎松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傻孩子,
生孩子都會流血的。你母親沒事,弟弟也很健康,不是嗎?”我透過淚眼看他,點點頭。
“好了,別哭了?!彼f給我一塊糖,“這個給你。記住,那天你什么都沒看見,對不對?
”我接過糖,使勁點頭:“嗯,我什么都沒看見?!薄昂煤⒆?。”他笑了,
這次的笑容似乎真心了些,“去吧,去找你弟弟玩?!蔽肄D身往外走,剛到門口,
又聽見他說:“對了,玉珠,你很喜歡弟弟吧?”我回頭,
看見繼父的眼睛在陰影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跋矚g。”我小聲回答?!澳蔷秃??!彼c點頭,
“要一直喜歡下去?!彪x開書房后,我跑到后院的小湖邊,把繼父給的糖扔進了水里。
看著它慢慢沉下去,我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從那天起,我開始留意繼父的一舉一動。白天,
他在母親面前依然是那個體貼的駙馬;可當母親不在時,他的眼神就會變得陰郁冷漠。
尤其當他看著弟弟玉瑾時,那種眼神讓我不寒而栗。一個月后的傍晚,
我正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面看玉瑾的乳母哄他睡覺,突然看見繼父匆匆穿過庭院,
神色緊張地往偏門走去。好奇心驅使下,我悄悄跟了上去。繼父出了府,
坐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我個子小,趁車夫不注意,爬上了車尾的踏板,緊緊抓住雕花欄桿。
馬車顛簸著穿過繁華的街市,越走越偏僻,最后停在城西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
繼父下車后警惕地環顧四周,然后快速敲門。門開了一條縫,他閃身進去。我從車尾溜下來,
繞到院子側面,那里有棵大樹,枝丫伸進墻內。我爬樹很拿手,三下兩下就攀了上去,
透過樹葉的縫隙,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內的情形。院子里,
一個衣衫樸素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哭泣,她面前站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約莫四五歲的樣子。那孩子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也在哭?!袄蠣敚笄竽?,
把瑯兒接回府里吧!”女人哀求著,“他是您的親生骨肉?。 蔽业纱罅搜劬Α,槂??
繼父的親生骨肉?繼父冷笑一聲:“劉氏,別忘了你的身份。你不過是國公府的一個賤婢,
趁我醉酒爬我的床,也配讓我認這個野種?”“可是老爺,瑯兒他病了,
需要好大夫……“女人抬起淚眼,我這才看清她的臉——雖然憔悴,卻掩不住清秀的容貌。
“病了?”繼父瞥了眼那孩子,“死了倒干凈。”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
那孩子明明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么能這么狠心?小男孩突然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眼睛大得出奇,滿是淚水。盡管瘦弱不堪,但那眉眼,竟與繼父有七分相似。
“父親……“小男孩怯生生地喊了一聲。繼父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抬手就是一巴掌:“誰準你這么叫的?”小男孩被打得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
嘴角滲出血絲,卻不敢哭出聲。我捂住嘴巴,生怕自己驚叫出來。這一刻,
我徹底明白了繼父是什么樣的人——他能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此毒手,
又怎么會真心對待我和玉瑾?女人撲過去抱住孩子,憤怒地瞪著繼父:“姜明德!
你會有報應的!”繼父冷笑:“報應?劉氏,別忘了是誰幫你瞞下這樁丑事。
若讓國公府知道你未婚生子,你們母子早就被沉塘了。”他丟下一小袋錢,“拿去買藥,
別再來煩我?!闭f完,他轉身要走。我趕緊往樹叢里縮了縮,
卻聽見那小男孩突然說:“父親,我會背《三字經》了,我背給您聽好不好?人之初,
性本善……“那稚嫩的聲音里滿是討好和期待,聽得我心都碎了。繼父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繼父的馬車遠去,我從樹上溜下來,繞到前門敲門。那女人警惕地問是誰,
我小聲說:“我、我是來幫瑯兒的?!遍T開了一條縫,
女人疑惑地看著我:“你是誰家的孩子?”“我是……“我猶豫了一下,沒敢說真話,
“我是路過聽見的。這個給您?!蔽姨统鲭S身帶的荷包,
里面有幾塊碎銀和今天嬤嬤給的桂花糕。女人愣住了:“為什么幫我們?
”我看著躲在女人身后的小男孩,他怯生生地露出半張臉,眼睛又大又黑,像受驚的小鹿。
“因為……“我想了想,“因為'人之初,性本善'啊。”女人突然紅了眼眶,接過荷包,
低聲道謝。我蹲下身,把桂花糕遞給小男孩:“給你吃?!彼q豫地看了母親一眼,
得到允許后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小聲說:“謝謝姐姐?!薄澳憬鞋槂??”我問。“姜玉瑯。
”他小聲回答,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桂花糕,像是餓極了。“我以后還會來的?!蔽页兄Z道,
雖然不知道該怎么兌現?;厝サ穆飞希颐月妨?,直到天黑才被府里出來尋找的仆人發現。
母親急壞了,繼父卻出奇地沉默,只是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我。“去哪兒了?”他問,
聲音輕柔得可怕。“我、我追蝴蝶,走遠了……“我低著頭撒謊。繼父蹲下身,
與我平視:“玉珠,撒謊的孩子會受懲罰的,你知道嗎?”我咬著嘴唇不說話?!皝砣?,
“他站起身,“小姐貪玩誤了時辰,罰她今晚不許吃飯,抄《女誡》十遍。”那晚,
我餓著肚子抄書,卻一點也不后悔。閉上眼睛,就會看到玉瑯那雙渴望關愛的大眼睛。
三天后,我趁府里忙碌,又偷偷溜出去找玉瑯。這次我帶了更多點心,
還有一件自己小時候的玩具——一個會搖頭的木馬。玉瑯見到我高興極了,雖然還是很害羞。
他告訴我他五歲了,比玉瑾大兩歲,也就是說,繼父在娶母親前就有了這個孩子?!敖憬?,
為什么父親不喜歡我?”玩木馬時,玉瑯突然問。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只好說:“不是你的錯?!薄澳赣H說,是因為我們不夠好?!庇瘳樀椭^,
“她說如果我能背很多書,父親就會喜歡我了?!蔽冶亲右凰幔?/p>
把他摟進懷里:“你已經很好了?!本驮谶@時,門被猛地踢開,繼父陰沉著臉站在門口。
我嚇得跳起來,把玉瑯護在身后?!肮皇悄?。”繼父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派人跟蹤你好幾天了?!眲⑹瞎蛳聛戆螅骸袄蠣?,不關孩子的事,是我——““閉嘴!
”繼父厲喝,然后看向我,“玉珠,過來?!蔽翌澏吨哌^去,繼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疼得我眼淚都出來了?!奥犞?,“他俯身在我耳邊低語,聲音輕柔卻充滿威脅,
“如果你敢把今天看到的事說出去,尤其是告訴你母親,
我就把那個小野種和他娘扔進河里喂魚。明白嗎?”我驚恐地點頭?!斑€有,
再也不準來這里?!彼е彝庾?,回頭對劉氏說,“管好你的賤種,否則別怪我心狠。
”回到府里,繼父把我關在祠堂罰跪,直到深夜才放我出來。我的膝蓋都腫了,
卻咬著牙不哭。從那以后,我表面上順從繼父,心里卻埋下了反抗的種子。
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經常臥床不起。繼父漸漸接管了府中事務,
下人們開始看他的臉色行事。府里的氣氛變得壓抑沉悶,連笑聲都少了。但我沒有忘記玉瑯。
雖然不能親自去看他,我時常托可信的小廝偷偷送些東西去。每次收到回信說玉瑯又瘦了,
或者生病了,我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疼。我開始明白,在這個世界上,
有些人天生就不被珍視,就像玉瑯。有些人被虛假地寵愛,就像我。還有些人,
被暗中憎惡卻渾然不知,就像……玉瑾。這個念頭讓我徹夜難眠。我必須保護弟弟,
無論是玉瑾還是玉瑯。雖然只有六歲,但我已經隱約感覺到,我們三個孩子的命運,
早已被繼父的陰謀緊緊糾纏在一起。3光陰似箭,十年轉瞬即逝。我站在庭院的海棠樹下,
看著十六歲生辰宴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侍女們穿梭往來,
將彩綢和燈籠掛滿回廊;廚娘們忙著準備精致的點心。樂師們在偏廳調試樂器。
整個公主府洋溢著喜慶的氣氛,至少表面上是這樣?!靶〗?,您怎么還在這兒發呆?
”我的貼身丫鬟春桃急匆匆跑來,“殿下找您呢,說是要商量今晚的衣裳搭配?!蔽尹c點頭,
提起裙擺往母親的寢殿走去。這十年來,母親的身體時好時壞,雖然御醫們說不出具體病癥,
但她的臉色總是蒼白的,精神也越來越差。而繼父,則借著照顧母親的名義,
逐漸掌控了公主府的大權?!坝裰閬砹??!蹦赣H靠在軟榻上,見我進來,
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她比十年前消瘦了許多,眼角的細紋顯示著歲月的痕跡,
但依然美麗高貴?!澳赣H。”我行禮后在她身邊坐下,“您今天氣色不錯。
”“我女兒的大日子,我怎么能缺席?”母親輕撫我的頭發,對身旁的嬤嬤說,
“去把那套新做的衣裳拿來,還有配套的首飾?!眿邒吆芸炫鮼硪惶缀{色的衣裙,
上面繡著精致的銀色花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與之配套的是一套銀鑲藍寶石頭面,
典雅而不失華貴。“這...我驚訝地看著這些貴重物品,“太奢華了。
”“你是我大周的長公主之女,配得上最好的?!蹦赣H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況且,今晚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蔽倚念^一緊:“什么事?
”母親避開了我的目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本驮谶@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接著是少年爽朗的笑聲。我轉頭看向窗外,只見兩個挺拔的身影正穿過庭院走來。
左邊的是我的弟弟姜玉瑾,十六歲的少年已經長成俊朗的模樣,劍眉星目,
笑起來有兩個酒窩。而右邊的是將軍府的小公子季青臨,與玉瑾同齡,兩人站在一起,
竟像一對孿生兄弟——同樣的身高,相似的五官,連笑起來時眼角上挑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玉瑾和青臨又在一起。”母親輕聲說,目光追隨著兩個少年的身影,
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八麄冃斡安浑x?!蔽倚Φ溃扒嗯R幾乎成了我們家的半個成員。
”母親沒有接話,只是出神地望著窗外。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她看的不是玉瑾,
而是季青臨。更奇怪的是,她的眼中竟含著隱隱的淚光?!澳赣H?”我輕聲喚道?!鞍。?/p>
抱歉,我走神了。”母親迅速擦去眼角的濕潤,“來,試試這套衣裳合不合身?!卑頃r分,
賓客陸續到來。我穿著母親給的新衣,戴著藍寶石頭面,站在廳門口迎接客人。
這套裝扮確實華美,但我總覺得它像一層鎧甲,而非節日的盛裝。“姐姐今天真漂亮!
”玉瑾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身后跟著季青臨。“是啊,玉珠姐姐今天格外光彩照人。
”季青臨笑著附和。他與玉瑾站在一起,兩人穿著相似的月白色錦袍,活脫脫一對璧人。
若非玉瑾眼角有一顆小痣,幾乎難以分辨誰是誰。“你們兩個少油嘴滑舌。”我佯裝生氣,
卻忍不住笑了,“快進去吧,宴會要開始了?!辟e客到齊后,繼父攙扶著母親緩步入場。
母親穿著正式的禮服,雖然臉色蒼白,但儀態依然端莊高貴。繼父則是一身絳紫色官服,
面帶得體微笑,看起來儒雅溫和。不了解內情的人,誰會想到這位風度翩翩的駙馬,
私下里有著怎樣冷酷的面孔?宴席進行到一半,繼父突然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靜。
“感謝各位百忙之中來參加小女的生辰宴?!彼h視四周,聲音溫和而有力,
“借著這個喜慶的日子,我有一件家事要宣布。”我放下筷子,心中突然涌起不祥的預感。
繼父繼續道:“眾所周知,我與長公主育有一子玉瑾。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娶長公主之前,
我曾有一段緣分,并有一個兒子,名叫玉瑯?!睆d內一片嘩然。母親的身體明顯僵硬了,
但她沒有出言反駁,只是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多年來,這個孩子一直流落在外,
我深感愧疚?!崩^父的表情恰到好處地流露出悔恨,“如今他已十五歲,是時候認祖歸宗了。
今日,我將正式接他回府,與玉珠、玉瑾一同生活?!蔽业哪X中嗡嗡作響。玉瑯?
他要接玉瑯回府?那個在破敗小院里挨餓受凍的可憐孩子?不等我反應過來,
繼父已經拍了拍手:“進來吧,玉瑯。”廳門打開,一個瘦高的少年緩步走入。
他穿著嶄新的靛青色錦袍,頭發一絲不茍地束起,面容白皙俊秀,卻透著一股陰郁之氣。
若不是那雙標志性的大眼睛,我幾乎認不出這就是當年那個怯生生喊我“姐姐“的小男孩。
玉瑯走到繼父身邊,恭敬地行禮。繼父滿意地拍拍他的肩,向眾人介紹:“這就是犬子玉瑯,
今后還望各位多多關照。”賓客們面面相覷,但很快反應過來,紛紛道賀。我看向母親,
發現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嘴唇微微顫抖,卻強撐著沒有失態。玉瑾則一臉震驚,
顯然從未聽說過自己還有個哥哥。而季青臨,我注意到,
他的目光在玉瑯和繼父之間來回移動,眉頭緊鎖。宴會后半段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進行著。
賓客們假裝無事發生,但竊竊私語不斷。我幾次想找母親問個明白,
卻都被繼父有意無意地攔住了。宴會結束后,我怒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卻發現春桃神色慌張地站在門外?!霸趺戳??”我問?!靶〗?,玉瑯少爺...他在您房里。
”春桃低聲道。我心頭火起,大步走進內室,果然看見玉瑯正站在我的梳妝臺前,
把玩著我的一支珠釵。“放下!”我厲聲道,“誰準你進我房間的?”玉瑯慢悠悠地轉身,
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姐姐好大的脾氣。父親讓我來熟悉環境,難道你不歡迎?
”“少在這里裝模作樣?!蔽疑锨皧Z回珠釵,“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也知道你母親是什么身份?!庇瘳樀难凵袼查g陰冷下來:“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姜玉珠。
一個仗著母親是長公主就目中無人的大小姐?!薄拔夷恐袩o人?”我氣極反笑,
“當年是誰偷偷給你送吃的穿的?是誰——““夠了!”玉瑯突然提高聲音,
“那些廉價的憐憫,我不需要!現在我是堂堂正正的姜家少爺,而你……”他上下打量我,
“不過是個遲早要嫁出去的外人?!蔽艺痼@地看著他,
不敢相信這就是當年那個喊我“姐姐“的怯弱男孩。十年的光陰,不僅改變了他的外表,
更扭曲了他的心性?!坝瘳槪^父接你回來,絕不是出于什么父子之情。”我壓低聲音,
“他在利用你,就像他利用所有人一樣。”玉瑯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隨即又恢復冷笑:“至少我有被利用的價值。姐姐還是操心自己吧,父親說,
已經為你物色了好幾戶人家呢?!闭f完,他揚長而去,留下我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
接下來的日子,公主府的氣氛越發詭異。玉瑯在繼父的授意下,
處處與我作對——我的首飾會莫名其妙失蹤。我的衣裙會被潑上墨水。
我精心培育的花草會在一夜之間枯萎。更糟的是,繼父開始明目張膽地偏袒玉瑯。
每當我與玉瑯發生爭執,受罰的總是我。母親試圖干預,但她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
繼父以靜養為由,幾乎將她軟禁在寢殿里。玉瑾試圖調解,但他天性純良,
根本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倒是季青臨,每次來府上做客,總能敏銳地察覺到異常,
不動聲色地幫我解圍。一個月后的深夜,我輾轉難眠,決定去小廚房找些點心。路過書房時,
卻聽見里面傳來繼父和玉瑯的說話聲。我本不想偷聽,但“玉瑾“兩個字讓我停下了腳步。
“...玉瑾的身世,已經查實了?”這是玉瑯的聲音?!笆镁欧€。
”繼父的聲音冰冷而篤定,“他與季青臨如此相似,絕非巧合。季滄海那個偽君子,
竟敢染指長公主……”我捂住嘴,心跳如鼓。他們在說什么?
玉瑾和季青臨...季滄海是將軍,季青臨的父親,難道...“那父親準備怎么做?
”玉瑯問?!暗葧r機成熟,我會讓長公主和她的野種付出代價?!崩^父的聲音里充滿恨意,
“至于你,玉瑯,只要乖乖聽話,將來這公主府的一切都是你的?!薄皟鹤用靼住?/p>
”玉瑯的聲音里帶著諂媚,“不過...姜玉珠那邊?”“那個丫頭從小就愛多管閑事。
”繼父冷笑,“我已經為她安排了一門'好親事',等長公主一死,就立刻把她嫁出去。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繼父不僅知道玉瑾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還計劃對母親和玉瑾不利!
而我,則要被隨便嫁掉,好讓他和玉瑯獨占公主府!輕手輕腳地回到房間,我坐在床邊,
腦中思緒萬千。十年前那個嬰兒調換事件的真相,玉瑾與季青臨驚人的相似,
母親看季青臨時含淚的目光...所有這些碎片逐漸拼湊成一幅可怕的圖畫。
我必須要保護母親和玉瑾,但該怎么做?向誰求助?繼父在朝中勢力不小,而母親病弱,
玉瑾天真,我孤立無援...突然,我想起一個人——季青臨。他與玉瑾情同手足,
又是將軍之子,或許...或許他能幫我聯系到季將軍?這個念頭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就派春桃去將軍府送信,邀請季青臨來府上游玩。
信中用我們之間約定的暗號,暗示有要事相商。等待回音的日子里,我表面上裝作順從,
暗中卻開始收集繼父貪墨公主府財產的證據。我發現他不僅中飽私囊,
還與國公府有不可告人的交易——正是那個劉氏出身的國公府!玉瑯對我的態度越發惡劣,
有一次甚至故意在我經過時伸腳絆我,害我摔得膝蓋淤青。繼父看到后,不但不責備他,
反而說我“走路不長眼睛“。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
春桃帶來了好消息——季青臨明天會來府上拜訪,還特意提到“家父新得了一本兵書,
想請玉瑾一同鑒賞“。這意味著,季將軍可能也會來!我激動得幾乎落淚?;蛟S,
這位與母親有著神秘聯系的將軍,就是打破僵局的關鍵。
4季青臨的回信讓我看到了一線希望,但離他來府上還有兩天時間。這兩天里,
我決定不再坐以待斃,而是主動收集繼父的罪證。清晨,我早早起床,看著春桃為我梳妝。
銅鏡中的少女面容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自從得知繼父的陰謀后,我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小姐這幾日氣色不好,要不要請大夫看看?”春桃一邊為我挽發一邊問?!安槐亓恕?/p>
”我搖搖頭,“只是沒睡好?!贝禾沂俏沂畾q那年繼父安排給我的貼身丫鬟,
平日里還算盡心。但經歷了這么多,我已經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我悄悄觀察她的表情,
想判斷她是否真心關心我,還是繼父派來監視我的眼線。梳妝完畢,
我借口要去書房找本書讀,獨自一人溜出了院子。清晨的公主府安靜得很,
大多數仆人剛剛起床,還沒開始一天的忙碌。這正是探查的好時機。繼父的書房在西廂,
平日里上著鎖,只有他和幾個心腹能進去。但我從小在府里長大,
知道一條不為人知的小路——從后花園的假山繞過去,有一扇常年不鎖的側窗,
因為被茂密的紫藤遮掩,很少有人注意。我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穿過晨露未干的花園。
五月的紫藤花開得正盛,紫色的花穗垂下來,像一道天然的簾幕。我撥開花枝,
果然看到了那扇半開的窗戶。心跳加速,我四下張望確定無人后,攀著窗臺翻了進去。
書房里光線昏暗,彌漫著墨和紙的氣息。我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案前,開始翻找可能有的證據。
抽屜上了鎖,但我記得母親曾送過我一把小巧的萬能鑰匙,說是外祖母傳下來的。
我從荷包里掏出鑰匙,試了三次,終于打開了最下面的抽屜。里面整齊地碼著幾本賬冊。
我隨手翻開一本,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公主府的私賬,
上面詳細記錄了田莊、鋪面的收入。但與母親曾經給我看過的賬目不同,
這些數字明顯少了許多。更驚人的是,
每一筆“短缺“的款項后面都標注著“國公府“三個小字?!肮蝗绱恕!蔽倚÷曌哉Z,
手微微發抖。繼父不僅貪墨了母親的錢財,還與國公府有勾結!
那個虐待玉瑯生母劉氏的國公府!我迅速將賬冊放回原處,又檢查其他抽屜。在一個暗格里,
我發現了幾封信件,火漆上赫然印著國公府的徽記。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拆開了最上面的一封。信中的內容讓我倒吸一口冷氣——國公府竟然與繼父密謀,
要借母親體弱多病為由,逐步接管公主府的產業!更可怕的是,
信中提到“待殿下百年之后“,分明是在咒母親早死!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信紙。
繼父不僅知道玉瑾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還和外人合謀要侵吞母親的家產!
我必須盡快告訴母親。將信件按原樣放回,我鎖好抽屜,正準備離開,
卻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我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躲到了高大的書架后面。門開了,
繼父的聲音傳來:“玉瑯,事情辦得如何了?”“回父親,已經按您的吩咐,
將那些首飾放在了姜玉珠的衣柜暗格中?!庇瘳樀穆曇衾飵е~媚,“只等您一聲令下,
就能當眾揭穿她偷竊御賜之物的罪名。”我咬住嘴唇才沒叫出聲來。他們竟要栽贓我偷東西!
“很好。”繼父滿意地說,“明日季將軍父子來府上做客,正是個好時機。
當眾揭穿她的丑行,看誰還會相信她的話?!薄案赣H英明?!庇瘳樞Φ?,
“不過...兒子不明白,為何要選在季家父子來訪時動手?”繼父沉默片刻,
聲音陡然變冷:“因為季滄海與長公主有舊情,而姜玉珠那小賤人最近頻頻接觸季青臨,
必是想向他們求助。我要一舉斷絕這個可能。”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繼父不僅知道我的計劃,還要先發制人!明日季將軍父子來訪,本是我的希望,
現在卻可能成為我的災難!“還有,“繼父繼續說,“長公主的藥換了嗎?”“換了。
”玉瑯的聲音低了幾分,“按您的吩咐,加大了劑量,不出三個月,她就會……”“閉嘴!
”繼父厲聲喝止,“這種事也是能說出口的?”我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他們竟然在母親的藥里動手腳!這是要謀殺母親啊!兩人又低聲交談了幾句,便離開了書房。
我等腳步聲徹底消失,才從書架后出來,手腳并用地爬出窗戶,逃回自己的院子。一進門,
我就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剛才聽到的陰謀太過駭人,我必須立刻告訴母親。
但繼父已經幾乎控制了整個公主府,我該怎樣才能見到母親而不被阻攔?正當我苦思對策時,
春桃端著茶點進來了:“小姐,您去哪了?奴婢剛才到處找您。
”“我...我去花園走了走?!蔽覐娮麈偠?,“春桃,我想見母親,你能幫我通報嗎?
”春桃面露難色:“駙馬爺有令,殿下需要靜養,不許任何人打擾?!薄斑B我也不行?
”我追問?!斑@……”春桃猶豫了一下,“奴婢去試試,
但恐怕……”我塞給她一支銀簪:“幫我想想辦法,我真的很想見母親?!贝禾沂障卖⒆樱?/p>
點點頭出去了。我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個時辰,她才回來,臉上帶著喜色:“小姐,
殿下說午膳后可以見您一刻鐘,但千萬不能讓駙馬爺知道。”我松了口氣,
至少有了見母親的機會。但想到繼父和玉瑯的陰謀,我又緊張起來。我必須謹慎行事,
否則不僅救不了母親,還會連累自己。午膳后,我借口要午睡,支開了春桃和其他丫鬟,
獨自溜向母親的寢殿。往日熱鬧的寢殿如今冷冷清清,只有兩個老嬤嬤守在門外。
“玉珠小姐。”徐嬤嬤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殿下在里面等您,但時間有限,
請快些。”我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室。母親半靠在床頭,臉色比前幾天更加蒼白,
見我進來,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玉珠,過來。”“母親!”我跪在床邊,握住她瘦削的手,
那手冰涼得嚇人,“您怎么病得這么重?”“老毛病了,不礙事。”母親輕聲說,
咳嗽了兩聲,“你這么急著見我,有什么事?”我深吸一口氣,決定開門見山:“母親,
繼父他...他在害您!他在您的藥里做了手腳,還貪墨府里的錢財送給國公府,
他和玉瑯還計劃……”“玉珠!”母親突然嚴厲地打斷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這聽起來難以置信,但我親眼看到了賬本,
親耳聽到他們說要加大您的藥量……”我急切地解釋?!皦蛄耍 蹦赣H猛地坐直身體,
隨即又因虛弱而靠回去,“明德這些年盡心盡力照顧我們母子,你怎么能這樣污蔑他?
至于玉瑯...那孩子剛回府,難免有些不適應,但你也不該如此猜忌。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母親:“您不相信我?”“我不是不相信你,玉珠。
”母親疲憊地揉著太陽穴,“但你從小就對明德有偏見,
現在又說他要害我...這太荒謬了。”“那您解釋一下,為什么您的病越來越重?
為什么府里的收入越來越少?為什么繼父突然接回玉瑯?”我連珠炮似的發問,
聲音因激動而提高。母親的表情變得復雜,有憤怒,有悲傷,還有...恐懼?
她抓住我的手腕:“玉珠,你還小,不懂這些事。答應我,別再調查這些了,好嗎?
”“我不小了!”我甩開母親的手,眼淚奪眶而出,“我已經十六歲,我看得清真相!母親,
您醒醒吧,繼父他……”“住口!”母親突然厲聲喝道,“我不許你再說明德半個不字!
現在,回你的房間去,好好反??!”我震驚地看著母親,從未見過她如此嚴厲的一面。
我們四目相對,她的眼中充滿警告和...懇求?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
母親或許并非全然不知情,而是出于某種原因,不敢或不能反抗繼父。“好,我走。
”我站起身,擦干眼淚,“但請您答應我一件事——別再喝他們送來的藥。”母親沒有回答,
只是疲憊地閉上眼睛。我咬著嘴唇離開了寢殿,心如刀絞?;氐皆鹤?,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思考對策。母親不肯相信我,府中又多是繼父的人,我幾乎孤立無援。
明日季將軍父子來訪是我唯一的機會,但繼父已經設下陷阱等我跳...正當我苦思冥想時,
房門被猛地推開,玉瑯帶著幾個嬤嬤闖了進來?!敖憬?,父親說府里丟了御賜的金鳳釵,
要搜查每個房間?!庇瘳樇傩市实卣f,眼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我心頭一緊,
知道他們的計劃提前了:“我的房間不需要搜,我什么都沒拿。”“這可由不得姐姐說了算。
”玉瑯一揮手,嬤嬤們便開始翻箱倒柜。我冷眼旁觀,知道他們必是已經栽贓好了。果然,
不一會兒,一個嬤嬤驚呼一聲,從我的衣柜暗格中拿出了金光閃閃的鳳釵。
“這...這不是我拿的!”我辯解道,雖然知道無用?!敖憬?,你怎么能做這種事?
”玉瑯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御賜之物也敢偷,這可是大罪啊!”“是你栽贓我!
”我怒視著他。玉瑯不理會我的抗議,對嬤嬤們說:“去稟報父親,人贓俱獲?!焙芸?,
繼父“聞訊趕來“,當著眾多下人的面,宣布我因“偷竊御賜之物“被罰禁足一個月,
期間不得踏出院子半步,也不得見任何人,包括母親。“玉珠,我太失望了。
”繼父搖頭嘆息,眼中卻閃爍著勝利的光芒,“本以為你只是任性,沒想到竟做出這等丑事。
”我知道辯解無用,索性沉默。繼父和玉瑯離開后,我被關在房間里,
門外站著兩個粗壯的婆子把守。夜幕降臨,春桃送晚膳進來,我注意到她眼神閃爍,
不敢與我對視。“春桃,“我突然問,“你為繼父做事多久了?”她手一抖,
差點打翻食盒:“小、小姐說什么?奴婢不明白……”“別裝了。”我冷笑,“我早該想到,
你一直是繼父的眼線?!贝禾夷樕钒?,突然跪下:“小姐恕罪!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駙馬爺他...他拿捏著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我看著她恐懼的樣子,
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是你告訴繼父我邀請季青臨的事?”春桃默認了,
眼淚直流:“小姐,奴婢對不起您……”我本該憤怒,卻只覺得悲哀。在這座府邸里,
每個人都是棋子,包括春桃這樣的下人?!捌饋戆伞!蔽覈@了口氣,“我不怪你。
但你要幫我做一件事,作為補償?!贝禾姨ь^,眼中充滿警惕:“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明日季將軍父子來訪時,想辦法讓季青臨知道我被禁足的事?!蔽覊旱吐曇?,“告訴他,
我有關于玉瑾身世的要事相告。”春桃猶豫了:“這...太危險了……”“比起背叛我,
哪個更危險?”我盯著她的眼睛,“你選擇吧。”最終,春桃勉強答應了。她離開后,
我坐在窗前,望著院墻外的一角天空。明日是我的生死關頭——如果季青臨能想辦法見到我,
或許還有轉機;如果失敗,我可能永遠失去揭露真相的機會。但無論如何,我已經下定決心,
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繼父以為禁足就能讓我屈服,他錯了。這場斗爭,才剛剛開始。
5禁足的第三天,我站在窗前,看著院墻外的一角藍天。春桃說季將軍父子昨日已經來訪,
但她沒能找到機會單獨與季青臨說話。我的希望落空了,至少暫時如此。“小姐,用早膳了。
”春桃端著食盤進來,聲音比往常輕了幾分。自從被我識破她是繼父的眼線后,
她在我面前總是戰戰兢兢的。我轉身看了一眼食盤——一碗稀粥,一碟咸菜,
比往常簡陋得多。繼父不僅禁我的足,還要削減我的用度,這是要慢慢折磨我?!胺胖伞?/p>
”我淡淡道,突然靈機一動,“春桃,你說如果我病了,繼父會不會讓我見母親?
”春桃一愣:“小姐的意思是...?”“幫我弄些能讓人發熱但不傷身的東西來。
”我盯著她的眼睛,“你知道哪里能弄到?!贝禾夷樕兞俗儯骸靶〗?,
這太危險了……”“比起坐以待斃,我寧愿冒險一試?!蔽易叩绞釆y臺前,
拿出一對金耳墜塞給她,“夠了嗎?”春桃猶豫了一下,
還是接過了耳墜:“奴婢...試試看?!碑斕焱砩?,
春桃偷偷遞給我一小包藥粉:“這是熱性藥,服用后會有發熱癥狀,但兩日后便會消退,
不會傷身。”次日清晨,我服下藥粉,不到一個時辰,便開始頭暈目眩,臉頰發燙。
我讓春桃去稟報說我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繼父派了府醫來看。我躺在床上,雙頰酡紅,
呼吸急促,看起來確實像發了高熱。府醫診脈后,說我是“郁結于心,外感風寒“,
開了些藥便走了?!榜€馬爺說,既是病了,就好好養著。”春桃回來稟報,
“但依然不許出院子?!蔽乙а馈@^父這是鐵了心要隔絕我與外界的聯系。但沒關系,
我還有后招。“去告訴駙馬,我病中思念母親,若不能見面,
能否求母親的一件貼身物品以慰思念?”我虛弱地說。這一招很冒險,
但我在賭——賭繼父不會在明面上做得太絕,賭他還要維持表面上的慈父形象。
春桃去了很久才回來,手里捧著一件藕荷色的披肩:“駙馬爺說殿下鳳體違和,不便相見。
這是殿下常披的衣裳,讓小姐寬心養病。”我接過披肩,上面還殘留著母親常用的熏香味道。
我將臉埋進柔軟的布料中,深深吸氣,突然摸到披肩內袋里有東西——一張小紙條。
趁春桃不注意,我展開紙條,上面是母親熟悉的筆跡:“裝病無用,靜待時機。季可信。
”我的心猛地一跳。母親知道我是裝??!而且她暗示季將軍是可以信任的!這是否意味著,
她并非完全被繼父蒙蔽?我將紙條吞下肚中,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既然母親讓我靜待時機,
那我就暫且忍耐,養精蓄銳。三天后,我的“病“好了。春桃說繼父對我的監視放松了些,
允許我在院內走動,但仍不許出院門。我開始表現得順從,
甚至讓春桃去向繼父表達我的“悔意“。表面上,我成了一個乖順的大家閨秀,
每日讀書繡花,不聞窗外事;暗地里,我卻利用春桃的愧疚,讓她幫我傳遞消息,
繼續接濟玉瑯的生母劉氏?!靶〗銥楹芜€要幫那個劉氏?”一次送東西回來后,
春桃不解地問,“她兒子那樣對您……”“劉氏是無辜的。”我低頭繡著一朵梅花,“況且,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贝禾衣牪欢业脑?,但也不敢多問。她不知道,
我每次讓劉氏收到東西,都會附上一張小紙條,詢問繼父和國公府的關系。
劉氏恨透了繼父和國公府,是我最好的信息來源。一個月禁足期滿的那天,
繼父親自來我院中宣布解禁,但警告我不得再有任何“逾矩之舉“?!芭畠褐e了。
更新時間:2025-05-04 23:3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