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像淬了毒的銀針,一根根扎進沈瓷的后頸。她跪在青石板上,雙手被麻繩勒出紫痕。
面前那封偽造的"情書"在雨水中漸漸暈開,墨跡如同她正在流失的生命。"認了這偷情罪,
賞你全尸。"繼母王氏的繡花針抵住她的喉頭,針尖閃著藍汪汪的光,"要么,
就嘗嘗這'千機散'的滋味——和你那短命的娘一樣。"沈瓷的睫毛顫了顫。
三年前那碗藥燙穿喉嚨的痛楚突然在記憶里翻涌起來,
她下意識摸向腰間——那里藏著一塊生母留下的算盤,卻被粗使丫鬟一把奪走。
"啞巴還想搬救兵?"王氏嗤笑著將算盤扔進泥水里,"你以為會撥幾個算珠,
就能..."沈瓷突然撲向算盤。麻繩磨破腕間皮膚,血珠濺在烏木算框上。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她的手指已經撥動七枚算珠,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狀。"瘋了不成?
"王氏的巴掌呼嘯而來,卻在半空被鐵鉗般的手掌截住。沈瓷抬頭,
看見玄鐵腕甲上未干的血跡。順著甲胄往上看,對上一雙比冬夜還冷的眼睛。
"蕭...蕭將軍!"王氏的聲音陡然拔尖,"這賤婢私通馬夫,
老身正..."蕭燼甩開王氏,戰靴碾過那封情書。他蹲下身,染血的手指捏住沈瓷下巴,
強迫她抬頭。沈瓷聞到鐵銹混著沉水香的氣息,看到他左邊眉毛上一道斬斷眉峰的舊疤。
"東南巷第三棵槐樹。"沈瓷用沾血的手指在算盤上寫道。算珠排列的位置,
恰好是今早軍中密報記載的敵國細作接頭地點。蕭燼瞳孔驟縮。
他猛地扯開沈瓷的衣領——不是為輕薄,而是看清她鎖骨下方那個火焰狀的烙印。
前朝暗碼司死士的標記。院外突然傳來號角聲。副將沖進來急報:"將軍!
槐樹巷果然有埋伏,但對方似乎提前收到了..."沈瓷趁亂撿起地上的茶盞碎片,
在石板上快速劃出幾道茶漬。水痕干涸后,
竟顯現出與軍方密信相同的暗記——只是多了一行小字:陳副將通敵。
蕭燼的劍鞘壓住她手腕:"誰教你的暗碼?"沈瓷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指天。
這個動作讓袖中滑出一塊繡帕,
帕角歪歪扭扭繡著酸棗圖案——正是蕭燼多年來隨身攜帶的藥材。
暴雨中傳來弓弦繃緊的聲音。沈瓷突然撲向蕭燼,一支弩箭擦著她發髻釘入地面。
她在跌倒時故意將算盤撞向石階,七枚玉珠迸濺而起,在月光下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倒影。
蕭燼看著地上詭異的珠陣,突然想起五年前渭水之戰。那夜敵軍火把突然全部熄滅,
他靠著北斗倒懸的異象才殺出重圍。"是你..."他劍鋒挑開沈瓷的衣襟,
露出更多疤痕——每道疤痕的位置,都對應他過去五年死里逃生的戰役日期。
沈瓷蒼白的嘴唇開合,沒有聲音。但蕭燼從口型讀出了三個字:"快走。""將軍!
陳副將帶人把府圍了!"蕭燼突然大笑。他扯下披風裹住沈瓷,捏住她下巴說:"不會叫?
正好。"拇指擦過她嘴角血漬時,借著袖擺遮擋,將一枚玄鐵令牌塞進她掌心。令牌背面,
刻著與沈瓷算珠排列完全一致的星圖。玄鐵打造的囚室像一口棺材,
唯一的光源是墻上的火把。沈瓷數著呼吸——十七次,這是蕭燼把她扔在這里后,
火把燃燒的時間。鐵門突然洞開,蕭燼的影子先一步跨進來,覆蓋在她身上。
他手里拎著個滴血的布袋,隨手一拋,
三顆算珠滾到沈瓷腳邊——正是昨夜被雨水沖散的那幾枚。"補全它。
"蕭燼的劍尖抵住她咽喉,"北斗第八星的位置。"沈瓷睫毛都沒顫一下。她撿起算珠,
卻轉向桌上的茶壺。茶水潑在桌面,她的指尖在水漬中劃出幾道弧線。水痕反射火光,
竟在墻上投出星圖倒影。蕭燼的劍尖微微下移,挑開她衣領。
那個火焰烙印在星光倒影中泛著詭異的紅,像是活的。"五年前渭水之戰。"他突然說,
"敵軍火把突然熄滅那夜,你在哪?"沈瓷指向北方,又比了個"七"的手勢。
她沾著茶水在桌上寫:"觀星臺,第七層。"劍鋒突然壓出一道血痕。
蕭燼眼中翻涌著黑色風暴:"撒謊。觀星臺早在那之前就被燒——"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副將陳禹闖進來,盔甲上沾著新鮮的血跡:"將軍!敵營有動靜!"他警惕地掃了眼沈瓷,
"這啞女留不得,末將請求..."沈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茶盞被打翻。她慌亂地去扶,
手指卻精準地蘸著茶水,在陳禹的護心鏡上畫了道弧線。水跡干涸后,
鏡面浮現出與昨夜密信相同的暗紋。蕭燼的瞳孔驟然收縮。
陳禹的護心鏡——本該是純鋼打造。"陳副將。"蕭燼的劍鞘突然橫在陳禹頸前,
"你昨日說老家在潁川?""是、是啊。"沈瓷的手指無聲地敲擊桌沿。三長兩短,
摩斯密碼里的"L"——"謊言"。蕭燼突然笑了。他抓起沈瓷的手按在陳禹護心鏡上,
那里有茶水未干的痕跡:"告訴她,你今早去了哪?
滲出冷汗:"末將一直在校場..."沈瓷的手指突然插入護心鏡邊緣的縫隙——咔嗒一聲,
鏡面彈開,露出夾層里的密函。蠟封上的印記,赫然是敵國皇室的狼頭徽。
室內空氣瞬間凝固。"有意思。"蕭燼的劍尖轉向陳禹喉頭,卻對沈瓷說,"你早知道?
"沈瓷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陳禹的靴子——沾著東南巷特有的紅泥。
她在桌上寫:"他踩到了我昨夜畫的路線圖。"陳禹暴起發難的瞬間,
蕭燼的劍已經刺穿他咽喉。熱血噴濺在沈瓷臉上,她連睫毛都沒顫一下。"你不怕血。
"蕭燼捏住她下巴,"裝什么柔弱?"沈瓷直視他眼睛,沾血的手指在他掌心寫:"怕,
但更怕死。"蕭燼突然扯開自己領口,
露出鎖骨下方同樣的火焰烙印——只是被劍痕生生斬斷。"前朝暗碼司分天地玄黃四級。
"他拇指摩挲著沈瓷完好的烙印,"天字級才有赤焰紋,你是最后一個。
"沈瓷猛地抓住他手腕。蕭燼以為她要反抗,
卻見她用血在自己掌心畫了個古怪符號——像算珠排列,又像星圖簡化。"這是什么?
"沈瓷指了指窗外漸亮的天色,又比劃出"三"的手勢。三天后,
這個符號會出現在敵軍的旗語中——意思是"糧倉空虛"。蕭燼的眼神變了。
他抓起沈瓷的手細看那些結繭的指尖:"你能預判密令?"她搖頭,指了指太陽穴,
又做了個編織的動作。不是預判,是破譯了他們的密碼規律。鐵門突然被撞開。
親兵慌張來報:"將軍!敵營放出信鴿,帶著..."蕭燼看都沒看:"燒了。
"他扯下沈瓷一根發帶綁在自己腕甲上,"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人。每天破譯三封密信,
換一碗不傷嗓子的藥。"沈瓷突然按住他佩劍,手指順著劍鞘花紋快速滑動。蕭燼起初不解,
直到發現她指尖經過的地方,花紋連起來竟是敵國邊境布防圖。"條件?"他瞇起眼睛。
沈瓷在血泊中寫:"查清我娘死因。"蕭燼用劍尖挑起她下巴:"再加一條。
教我你們的'無聲語'。"當親兵送來藥碗時,沈瓷正在桌角刻第七道劃痕。
蕭燼突然抓住她手腕:"這是什么密碼?"沈瓷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然后比出兩根交纏的手指。不是密碼——是相遇的天數。蕭燼大笑出聲。
他掰開沈瓷掌心塞進個冰涼的東西——那枚昨夜給她的玄鐵令牌,現在拴上了紅繩。
"戴著它。"他轉身時披風掃過她臉頰,"明天帶你看場好戲。
"沈瓷摩挲著令牌背面的星圖,忽然用茶漬在桌上補全了缺失的星辰。干涸的水痕中,
隱約顯出兩個字:陷阱。黎明前的校場彌漫著血腥味。沈瓷數著呼吸,
感受著麻繩陷入腕肉的疼痛——蕭燼把她綁在了演武場正中的旗桿上。"卯時三刻,
第一批巡邏兵會經過。"蕭燼的聲音混在晨風里,"陳禹的舊部認定是你害死了他們長官。
"他故意留了半截麻繩沒綁緊。沈瓷知道,這是測試,也是陷阱。當馬蹄聲從東面傳來時,
沈瓷聞到了酒氣。五個披甲武士策馬圍來,為首的獨眼龍手里晃著根燒紅的鐵釬。
"啞巴婊子。"鐵釬戳在她耳畔,燒焦幾縷發絲,
"陳大哥待我們如手足..."沈瓷突然歪頭,用牙齒扯開衣襟——露出鎖骨下的火焰烙印。
獨眼龍猛地后退:"暗碼司?!"趁這空隙,她掙脫麻繩滾向兵器架。不是去拿刀劍,
而是搶了掛在架上的香囊——蕭燼平日佩戴的那個。香囊里裝著酸棗仁與龍腦,
她早注意到戰馬會對此產生特殊反應。五匹戰馬同時躁動起來。沈瓷將香囊拋向糧草堆,
馬匹發狂般沖去,撞翻了火把?;鹕喔Z起的瞬間,她已躲到旗桿陰影里,
用碎瓷片在土地上劃出北斗七星圖案。獨眼龍突然慘叫——他的馬將他甩進了火堆。
剩下四人拔刀四顧,卻見沈瓷靜靜站在星圖中央,月光給她鍍上一層藍白色的光暈。"妖女!
"有人揮刀砍來。沈瓷不躲不閃,從袖中抖落七枚算珠。珠子落地時詭異地排成箭矢形狀,
正指西方。幾乎是同時,西面城墻傳來號角聲——敵襲警報。四人愣神間,羽箭破空而來。
不是射向沈瓷,而是精準地釘在他們腳前——箭尾系著紅繩,蕭燼親衛隊的標記。
"將軍有令!"塔樓上的士兵大喊,"擅動暗碼司者,誅九族!"沈瓷彎腰撿起算珠時,
發現地上多了道影子。蕭燼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玄鐵腕甲上沾著新鮮的血跡。"太慢。
"他扔來一個皮囊,"下次直接攻擊戰馬的眼睛。
"皮囊里裝著酸棗——她小時候常吃的藥材。沈瓷捏破一顆,
在掌心寫:"你早知道他們會來?"蕭燼用劍尖挑起她下巴:"我知道你會用香囊。
"他忽然扯開她衣領,拇指按在那個火焰烙印上,
"但不知道你真是天字級——這烙印遇血會顯影。"沈瓷瞳孔驟縮。
烙印在他指腹下漸漸浮現出金色紋路,是幅微縮的邊境地形圖。塔樓突然傳來急促的鐘聲。
蕭燼拽著沈瓷登上城垛,下方黑壓壓的敵軍正在列陣。
為首的將領舉起一面繡著狼頭的旗幟——旗語正是沈瓷三天前預言的那個符號。"糧倉空虛?
"蕭燼冷笑,"看來他們不知道我們剛劫了漕運。"沈瓷卻死死盯著那面旗。
旗角有個不起眼的墨點,排列方式與她母親臨終前留下的血書一模一樣。
她突然抓住蕭燼的手,在他掌心急速劃寫:"有內奸,午時烽火臺。"蕭燼眼神一凜。
他吹響鷹笛,親衛隊立刻包圍了烽火臺。當沈瓷被帶到現場時,
叛徒已經咬毒自盡——是掌管軍械的劉司庫,他腳邊散落著準備點燃的毒煙筒。
"怎么發現的?"蕭燼捏住她后頸。沈瓷指向死者腰帶上的玉扣——花紋組成一個"午"字。
她在蕭燼掌心寫:"我娘死時,兇手也戴著這種玉扣。"蕭燼突然掰開她右手。
掌心有道陳年疤痕,是幼年握刀留下的。他盯著那道疤看了很久,突然問:"永和七年冬,
潁川大雪,記得嗎?"沈瓷渾身一顫。那年她十歲,跟著暗碼司最后的傳人逃亡,
在暴風雪中救過一個重傷少年...親衛的急報打斷回憶:"將軍!敵軍派來信使!
"來者呈上個錦盒。打開瞬間,沈瓷聞到熟悉的甜腥——盒中是她生母的耳墜,
浸在劇毒的"千機散"里。"我家主帥說..."信使剛開口,蕭燼的劍已刺穿他咽喉。
"聒噪。"他甩去劍上血珠,轉向沈瓷,"你要的答案在邊境。"玄鐵腕甲擦過她臉頰,
"三日后隨軍出征。"當夜,沈瓷在營帳中發現個漆盒。盒中是副玄鐵手鐲,
內側刻著與令牌相同的星圖。她剛戴上,
手鐲就傳來規律的震動——蕭燼在隔壁營帳敲擊劍柄,摩斯密碼的"晚安"。她正要回應,
帳外閃過人影。沈瓷假裝睡下,聽見有人撬開她的藥箱。月光下,
陳禹的弟弟正往她的藥里倒粉末——正是當年毒啞她的那種。沈瓷閉著眼,
手指悄悄撥動手鐲上的機關。隔壁傳來劍鞘砸地的聲響,蕭燼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當慘叫聲響起時,她蜷縮在毯子里數心跳。第一百下時,帳簾被掀開。
蕭燼扔來染血的匕首:"自己解決。"沈瓷搖頭,在床榻上寫:"留活口,他認識那種毒藥。
"蕭燼突然俯身,鼻尖幾乎貼到她耳垂:"你裝啞巴的樣子..."他的氣息噴在她頸側,
"很讓人想聽你叫出聲。"手鐲突然發燙,星圖紋路泛起紅光。
沈瓷意識到這是警報——敵營方向升起綠色信號彈,代表"計劃繼續"。
她抓住蕭燼的手急寫:"他們要夜襲!"蕭燼卻笑了。
他指向遠處突然亮起的烽火:"我等的就是這個。"火光映亮他半邊臉龐,"現在,
告訴我你娘真正的死因。"沈瓷在榻上畫了個古怪符號:圓圈套著五芒星,
正是白日那面狼旗上的標記。"果然。"蕭燼的劍尖在地上補全圖案,變成完整的皇室徽記,
"你娘不是普通密探,是前朝..."號角聲吞沒了后半句。沈瓷被蕭燼拽上馬背時,
看見他腕甲反射出詭異的紫光——和母親臨終前那把匕首同樣的色澤。馬蹄震碎月光,
沈瓷在后背貼上蕭燼的胸膛。他的心跳透過鎧甲傳來,竟和她掌心的疤痕一樣,
帶著永和七年那場風雪的寒意。--玄鐵手鐲在子夜時分突然變得滾燙。沈瓷從淺眠中驚醒,
發現上面的星圖紋路正泛著詭異的紫光——和蕭燼腕甲上的反光一模一樣。
帳外傳來馬蹄踏碎薄冰的聲響。沈瓷披衣起身,手指剛觸到帳簾,就被一股力道拽了回去。
蕭燼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左手按著她肩膀,右手持劍挑開簾子一線——月光下,
二十丈外的糧草堆旁,幾個黑影正在傾倒火油。"劉司庫的同黨。"蕭燼的呼吸噴在她耳后,
"等著。"沈瓷搖頭,抓起案上的茶壺潑向地面。水漬蔓延成線,
顯示出更多黑影的位置——他們已呈扇形包圍了中軍大帳。蕭燼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忽然扯開沈瓷的衣領,指尖重重擦過那個火焰烙印。烙印遇血發光,
浮現出細如發絲的金線,
在皮膚上組成微縮的軍營布局圖——三個紅點正閃爍在東北角的馬廄處。"天字級的血圖。
"蕭燼的聲音帶著古怪的緊繃,"你母親是誰?"沈瓷剛要回答,一支火箭突然破空而來,
穿透帳布釘在案幾上?;鹧骝v起的瞬間,蕭燼已抱著她滾到兵器架旁。熱浪掀翻了藥箱,
沈瓷看見陳禹弟弟昨夜下的毒粉在火中泛出紫煙——和母親死前寢殿里的煙霧同樣顏色。
"閉氣!"蕭燼用披風裹住她沖出去。營區已亂作一團,
敵軍穿著偷來的軍服混在救火隊伍中。沈瓷被濃煙嗆得視線模糊,
卻死死盯著不遠處一面狼頭旗——旗角墨點的排列,正是母親教過她的"死間"信號。
蕭燼突然悶哼一聲。沈瓷轉頭看見他左肩插著支弩箭,箭尾系著紅繩——是陳禹舊部的標記。
更可怕的是,他腕甲上的紫光開始順著血管蔓延。沈瓷抓住他的手,
在染血的掌心急寫:"脫掉鎧甲!"一支長矛突然刺向她后背。蕭燼揮劍格擋的剎那,
沈瓷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紫芒——就像當年那些闖入暗碼司的殺手。
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永和七年冬,十歲的她躲在暗柜里,
透過縫隙看見母親被五個紫眼人圍攻。最后時刻,
母親將燒紅的匕首按在她掌心:"記住這個圖案..."手鐲猛地收緊,將沈瓷拉回現實。
蕭燼已殺出一條血路,正拽著她沖向馬廄。沈瓷卻掙脫他,撲向那面狼頭旗。
旗桿底部有個暗格,里面藏著小瓶紫色粉末——和她藥箱里突然出現的一模一樣。
戰馬嘶鳴聲中,蕭燼把她拎上馬背。沈瓷回頭看向燃燒的大帳,
突然發現火焰組成了一個古怪符號:圓圈套著五芒星,
中心有個小點——正是她掌心疤痕的形狀。"抱緊!"蕭燼的喝令混在風里。
沈瓷貼著他后背,感受到不正常的熱度。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每一下都震出更多紫光。
山路轉彎時,沈瓷趁機將那小瓶粉末撒進風中。紫色煙塵在月光下凝成箭矢形狀,
直指東南方——敵軍主力埋伏的方向。蕭燼突然勒馬。前方斷崖邊站著個人影,
白袍在風中翻飛如鬼魅。"顧長安。"蕭燼的劍尖微微發顫,"你果然沒死。
"沈瓷認出了那個會手語的醫師。他比劃的速度快得驚人:「把啞女給我,解藥給你?!?/p>
蕭燼大笑:"你以為我中毒了?"笑聲未落,他突然咳出一口紫黑色的血。
沈瓷的手鐲在這時發出刺耳鳴響。
她猛地扯開蕭燼的領口——鎖骨下的火焰烙印已經完全變成紫色,
和母親臨終前的狀況分毫不差。顧長安又比劃:「暗碼司天字級,活不過二十五歲。
她母親死時二十四,你猜她還有多久?」沈瓷突然奪過蕭燼的劍,割破自己手掌。
血滴在雪地上,竟不擴散,而是凝成一個個算珠大小的圓點。她快速排列著這些血珠,
組成北斗七星倒懸的圖案。蕭燼的呼吸突然急促。他看向東南方——那里亮起了綠色信號彈,
正是沈瓷用紫煙指引的方向。"你..."他扳過沈瓷的臉,"在渭水之戰那夜,
是不是用冰面反射過星光?"沈瓷點頭,沾血的手指在他眉心畫了個符號。蕭燼渾身一震,
仿佛被雷擊中。那年暴風雪中救他的女孩,曾在結冰的窗欞上畫過同樣的記號。
顧長安突然吹響骨笛。懸崖下竄出數十個紫眼士兵,他們持的矛尖都泛著那種詭異的紫光。
沈瓷的手鐲突然裂開一道縫。里面流出銀色液體,
遇空氣即凝結成細絲——是暗碼司最高級的"天蠶弦",鋒利到能削鐵如泥。
她甩出銀絲纏住最近的樹桿,借力蕩向顧長安。白袍醫師顯然沒料到一個啞女有這等身手,
慌忙間比劃出投降手勢。沈瓷的銀絲卻繞過他脖頸,直接割斷了后方紫眼士兵的弓弦。
落地時她故意打翻藥囊。酸棗仁滾落雪地,
戰馬們突然發狂般沖來——是蕭燼早先下在糧草里的馬藥起了作用。混亂中,
蕭燼的劍抵住了顧長安咽喉:"解藥。"醫師卻露出詭異的笑。他嘴唇蠕動,
無聲地說出三個字。沈瓷讀懂了唇語,
渾身血液瞬間凍結——那正是母親死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蕭燼的劍毫不猶豫地刺下。
顧長安墜崖前,突然拋來個小瓷瓶。沈瓷接住的瞬間,手鐲徹底碎裂,
里面的機關暴露無遺——除了通訊部件,還有個微型裝置在持續釋放抑制聲帶的藥霧。
"難怪..."蕭燼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他捏碎那個裝置,看向沈瓷喉間:"你能說話,
對不對?"沈瓷張了張嘴,卻只發出氣音。多年的藥物損傷不是一時能恢復的。
她在雪地上寫:"顧長安說了什么?"蕭燼沉默片刻,突然扯開自己衣襟。
他心口處有個和沈瓷掌心一模一樣的疤痕:"他說,'雙生子咒'。
"懸崖下突然傳來號角聲。紫色煙霧升騰而起,凝成巨大的五芒星。沈瓷的藥囊突然自燃,
灰燼中現出張極薄的金箔——上面刻著與兩人疤痕完全一致的圖案。蕭燼拾起金箔時,
邊緣割破了他手指。血滴在金箔上,浮現出更復雜的紋路:一個嬰兒被分成兩半的圖騰。
沈瓷突然劇烈顫抖。
她想起母親臨終時的囈語:"...他們把你姐姐帶去了北疆..."戰馬不安的嘶鳴中,
蕭燼突然抱住她。兩人心口的疤痕相貼,竟發出一聲清越的金屬音。
遠處紫色煙霧組成的五芒星應聲而碎,化作漫天光點。"三天。"蕭燼咬著牙說,
"給我三天,我帶你去找真相。"沈瓷在他染血的鎧甲上寫:"代價?
"蕭燼的拇指擦過她喉間:"我要聽你親口叫我的名字。"晨光刺破云層時,
沈瓷發現雪地上的血跡組成了奇異的圖案——那是母親教過她的第一個密碼,
意思是"血脈相連"。沈瓷在銅鏡前張開嘴,喉間肌肉繃緊如弓弦。三天了,自從手鐲碎裂,
她每天清晨都嘗試發聲,卻只能擠出嘶啞的氣音。"啊——"銅鏡突然被一只大手蓋住。
蕭燼站在她身后,玄鐵腕甲上凝結著晨露。他指尖沾著種青色藥膏,不由分說抹在她喉間。
涼意刺入皮膚,沈瓷猛地仰頭,后腦撞上他胸前鎧甲。"別費勁。"蕭燼扳過她的臉,
"天蠶弦上的藥毒要慢慢解。"帳外傳來號角聲。邊關急報,顧長安出現在北疆要塞,
帶著一支紫眼軍隊。沈瓷抓住蕭燼的手,
在他掌心畫了個符號——母親臨終前刻在床板上的那個。蕭燼的眉峰動了動。
他忽然解開腕甲,露出手腕內側的陳舊疤痕——與沈瓷畫的符號一模一樣。"二十三年前。
"他的聲音罕見地帶著不確定,"北疆大雪,
有個女人抱著雙生子逃出皇宮..."沈瓷的茶杯突然炸裂。碎瓷片劃破她手指,
血珠滴在案幾上,詭異地凝成兩滴,然后同時向對方移動,在木頭紋理上匯合成一道紅線。
蕭燼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扯開衣襟,
心口的疤痕正在泛出淡紫色光芒——和沈瓷掌心的傷疤同步閃爍。帳簾突然被掀開。
老軍醫端著藥碗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渾圓:"雙生子咒!"藥碗砸在地上,
褐色藥汁潑灑成詭異的圖案。
老軍醫顫抖的手指指著兩人相貼的疤痕:"老朽在太醫院古籍見過...前朝禁術,
將雙生子的魂分開..."他突然跪下,
"將軍莫非是..."蕭燼的劍已抵住老軍醫咽喉:"說出去,死。
"沈瓷卻拉住蕭燼的袖子,輕輕搖頭。她蘸著藥汁在地上寫:"他認得這個。
"畫出的符號與鎧甲夾層中那半塊玉佩上的刻痕一致。
老軍醫突然老淚縱橫:"果然...永和七年冬,老朽奉命去北疆,
給一個孩子種下解咒的引子..."他解開衣領,露出頸側火焰烙印——比沈瓷的小,
但形狀相同。沈瓷的呼吸急促起來。她扯開蕭燼的領口,
果然在他鎖骨下方找到一個針尖大小的青點——引子標記。記憶碎片突然拼接:暴風雪夜,
母親將她塞進暗柜前,曾用銀針刺過她這里。蕭燼突然悶哼一聲跪地。他心口的紫光暴漲,
皮膚下仿佛有活物在游走。沈瓷下意識抱住他,喉間溢出一串無意義的音節。奇怪的是,
這些聲音讓紫光稍稍減弱。"天音..."老軍醫激動地磕頭,
"暗碼司天字級嫡傳才能發出的破咒聲!"沈瓷自己都愣住了。她再次嘗試發聲,
這次是有意識的:"蕭...燼..."氣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但蕭燼渾身一震。
他抬頭時,眼底閃過一絲沈瓷從未見過的脆弱:"再叫一次。"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沈瓷迅速用披風蓋住蕭燼發光的疤痕,剛做完這個動作,副將就闖了進來:"將軍!
顧長安在陣前喊話,說要見...見您和沈姑娘。"蕭燼起身時已經恢復冷峻。
他系腕甲的動作頓了頓——沈瓷看見內側刻著一行小字:"北疆永和七"。行軍途中,
沈瓷故意落后幾步,從袖中抖出這幾天收集的紫色粉末。粉末在陽光下泛出金屬光澤,
排列成母親教過她的檢測毒性的圖案。
最前排的顆粒突然變成血紅色——和當年毒啞她的藥粉反應一致。"藏著什么?
"蕭燼的聲音在頭頂炸響。沈瓷還未來得及遮掩,就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紫色粉末灑在雪地上,組成了個模糊的狼頭形狀。蕭燼的眼神瞬間結冰。他扯過沈瓷的醫囊,
倒出里面所有藥瓶。其中一個青瓷瓶里,藏著張字條:"解藥在當年分離處。
""什么時候接觸的顧長安?"蕭燼的聲音危險地低沉,"懸崖那次?還是更早?
"沈瓷拼命搖頭,用手指在地上寫:"藥粉是從你鎧甲上刮的!"蕭燼愣住。
更新時間:2025-05-04 23:3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