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宅暮色生銹的鐵門在吱呀聲中打開,潮濕的青苔氣息混著腐木味撲面而來。
林晚攥緊行李箱拉桿,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眼前的二層小樓像具風干的尸體,
墻皮剝落處露出暗紅磚塊,像是潰爛的傷口。三樓閣樓的老虎窗半開著,
鐵柵欄上垂著半截褪色的紅綢——那是奶奶當年掛的平安符。
“吱——”頭頂傳來金屬摩擦聲,她下意識后退半步。二樓走廊的銅鈴無風自動,
十八枚鈴鐺組成的風鈴歪歪斜斜,本該是招財的錦鯉造型,如今卻像扭曲的骸骨。
更讓她心悸的是正中央那座落地鐘,黃銅鐘擺停在十二點零七分的位置,玻璃罩內積著薄灰,
指針末端的鳶尾花圖案褪成暗褐色,像凝固的血跡?!靶⊥砘貋砝??”隔壁張嬸的探出頭,
老花鏡滑到鼻尖上,“你爸走得急,連老宅鑰匙都沒留給你?”她手里攥著串生銹的鑰匙,
塑料繩上還纏著褪色的紅繩,“你奶奶走后這房子就沒人住,
要不是你爸每月托人來打掃……”鑰匙塞進掌心時,林晚觸到張嬸掌心的老繭。
十八年前那個暴雨夜,也是這樣的觸感把她從閣樓拽下來,混著雨水的哭喊聲里,
奶奶的身體比鐘擺還冷。玄關燈的聲控開關壞了,跺腳三下才亮起昏黃的光。
墻紙邊緣卷著霉斑,像無數雙蜷曲的手指。行李箱滾輪碾過地面時,
她聽見細微的“咔嗒”聲——是踩到了什么東西。彎腰撿起時,
掌心硌著冰涼的金屬:一枚鳶尾花造型的紐扣,鍍銀層剝落處露出底下的銅色,
和落地鐘指針上的花紋一模一樣。二樓傳來木板吱呀聲。她猛地抬頭,樓梯拐角處的陰影里,
似乎有個穿藍布衫的身影閃過。是幻覺嗎?奶奶臨終前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藍布上印著細碎的鳶尾花,最后被放進棺木時,左襟第二顆紐扣還缺了半片花瓣。
落地鐘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輕響。林晚渾身血液仿佛凝固。停擺多年的鐘擺,
此刻正在黃銅支架上微微晃動,鐘擺末端的鳶尾花圖案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像只眨動的眼睛。
她數著心跳,看著鐘擺從左到右畫過十二次弧線,然后——“當”鐘聲在寂靜中炸開。
她盯著表盤,時針正指向十一點,分針卻停在十三的位置。老式鐘表不會出錯,
除非有人故意撥動指針。而這棟房子,明明只有她一個人。
第二章 褪色日記閣樓的木樓梯每走一步都在呻吟。林晚抱著奶奶的樟木箱,
箱蓋上的銅鎖早已銹蝕,輕輕一掰就開。泛黃的日記本躺在最上層,
紙頁間夾著干枯的鳶尾花,花瓣邊緣蜷曲如雞爪。
字跡在煤油燈昏光下忽明忽暗:“1965年3月15日 雨秀芳又在敲鐘。
她總說聽見鐘擺里有孩子的哭聲,可我明明看見她對著空氣說話。
老周從城里帶回來的落地鐘,現在成了這屋子的詛咒。剛才整理秀芳的床鋪時,
發現她枕頭底下藏著紐扣,和鐘擺上的鳶尾花一模一樣……”秀芳是奶奶的本名。
林晚皺眉翻頁,下一篇日期跳轉到三個月后:“1965年6月20日 晴秀芳瘋了。
她把自己反鎖在閣樓,說鐘擺里住著她的孩子。老周摔碎了落地鐘,可第二天清晨,
那些齒輪又好好地嵌在支架上。昨晚我看見秀芳站在鐘前,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影子的手正抓著鐘擺,一下又一下……”后面幾頁被水漬洇染,字跡模糊難辨。
林晚翻到最后一篇,日期是1970年10月3日,也就是父親出生的那一年:“秀芳走了。
她抱著落地鐘跳進井里,撈上來時鐘擺還在動。老周把鐘修好放在客廳,
從此再也沒人敢提這件事??晌抑溃惴嫉暮⒆舆€在鐘擺里,每到午夜十二點,
就能聽見嬰兒的哭聲從鐘體里傳出來……”井?林晚猛地想起后院的那口枯井,
井口被木板封著,邊緣爬滿青苔。小時候她曾偷偷掀開木板,井底倒映著破碎的天空,
像只永遠無法閉合的眼睛。奶奶總說井里住著水鬼,不許她靠近。
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她慌忙合上日記本,煤油燈的火苗劇烈晃動,
在墻上投出扭曲的影子。跑下樓時,發現客廳的青瓷碗摔在落地鐘旁,
碗里裝著的生米撒成不規則的圓形,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更詭異的是,
鐘擺此刻停在十二點零七分——和記憶中奶奶去世那晚的時間分秒不差?!靶⊥??
”窗外傳來張嬸的呼喚,手電筒光束掃過玻璃,在墻上投出晃動的光斑。林晚剛要開口,
喉嚨突然像被掐住,視線定格在落地鐘的玻璃罩上:不知何時,
鐘擺末端的鳶尾花紐扣竟少了半片花瓣,就像奶奶棺木中那件藍布衫上的缺口。
第三章 鐘擺倒影午夜零點,林晚被滴答聲驚醒。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著,
時間顯示00:07。她盯著天花板,聽著那規律的擺動聲越來越近。不是幻覺,
是從樓下傳來的,落地鐘的鐘擺正在黑暗中畫著弧線,每一次擺動都帶著金屬摩擦的輕響。
躡手躡腳走下樓梯,客廳里沒有開燈,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落地鐘上投下條形光斑。
鐘擺晃動的幅度比白天更大,黃銅表面映出模糊的倒影——不是她的身影,
而是個穿著藍布衫的女人,懷里抱著個襁褓,正隨著鐘擺節奏輕輕搖晃?!澳棠??
”她脫口而出,倒影中的女人猛地抬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蠕動的陰影。
林晚尖叫著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太師椅。響聲中,鐘擺突然停住,倒影消失不見,
只剩玻璃罩上自己驚恐的臉。地板上,生米組成的符文不知何時變成了箭頭,
直指樓梯下方的儲物間。她記得父親曾說過,儲物間里堆著奶奶的舊物。
生銹的門把手轉動時,帶出一陣腐木味,手電筒光束掃過紙箱時,
她看見最上層的藍布衫——左襟第二顆紐扣缺了半片花瓣。手機在褲兜震動,
是父親發來的消息:“明天別去閣樓?!彼櫭蓟貜?,卻發現消息無法發送,信號格全滅。
儲物間深處傳來滴水聲,比鐘擺的節奏慢半拍,像是某種古老的倒計時。
當手電筒照向角落時,她渾身血液凝固——那里擺著一口小棺材,漆色剝落處露出木質紋理,
尺寸剛好能放進一個嬰兒。棺材蓋上刻著鳶尾花圖案,十二片花瓣圍繞著中心的鐘擺紋路。
林晚突然想起日記本里的內容:秀芳總說鐘擺里住著她的孩子。難道,
這個從未被提起的孩子,才是老宅真正的詛咒?樓頂傳來瓦片滑動的聲響。她猛地抬頭,
透過儲物間的小窗,看見閣樓老虎窗開著,一個穿藍布衫的身影正趴在窗沿,
懷里抱著個黑色物體——是那座落地鐘的鐘擺?“當——”鐘聲在午夜響起,這次不是一聲,
而是連續十二聲。林晚數到第七聲時,發現鐘擺的擺動方向變了,
從左右搖晃變成逆時針畫圈,黃銅表面漸漸浮現出模糊的人臉,眼睛處是兩個黑洞,
正隨著鐘擺轉動而開合。她轉身想逃,卻撞在一個冰冷的軀體上。
藍布衫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帶著井水的潮氣。緩緩抬頭,看見奶奶的臉近在咫尺,
皮膚青白如紙,嘴角裂開露出泛黃的牙齒,而她懷里抱著的,是個渾身覆蓋著齒輪的嬰兒,
齒輪轉動聲和鐘擺節奏完全同步?!靶⊥?,
來聽聽鐘擺里的聲音……”奶奶的聲音像生銹的鐵絲劃過玻璃,懷里的齒輪嬰兒突然轉頭,
空洞的眼窩對著她,從喉嚨里擠出滴答滴答的響聲。林晚尖叫著推開對方,
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對方的身體,藍布衫飄落在地,里面空無一人。
落地鐘的玻璃罩不知何時碎裂,鐘擺停在十二點零七分的位置,
末端的鳶尾花紐扣徹底消失了。儲物間的小棺材敞開著,里面散落著幾枚齒輪,
枚上刻著模糊的日期:1965年7月15日——正是奶奶日記本里提到秀芳發瘋的那個月。
第四章 鏡像鐘聲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客廳地板上投下斑駁光影。林晚盯著落地鐘,
鐘擺靜止不動,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噩夢。但掌心的刺痛提醒她,
那道被鐘擺劃傷的傷口還在滲血,血珠滴在地板上,正好落在生米組成的箭頭上。
后院的枯井傳來異響。她小心翼翼掀開木板,井底水面倒映著閣樓的老虎窗,
窗臺上擺著個藍布包裹,隨著微風輕輕晃動。當她伸手觸碰水面時,倒影突然扭曲,
變成了落地鐘的鏡面,鐘擺正在水中逆時針擺動,每一次劃過都激起漣漪,
漣漪中浮現出無數張人臉,都是不同年齡段的奶奶。手機信號恢復了,
更新時間:2025-05-04 23:36: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