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撕裂的親情與陌生的城市周粥蹲在爺爺奶奶的老屋門檻上，
指尖撫過爺爺做的竹篾燈籠的縫隙。貴州山間的夏夜悶得像蒸籠，蟬鳴都有些有氣無力的。
爺爺用力砸了兩口煙，將煙袋鍋在青石板上磕出零星火星，
周粥向遠處望隱約看到幾只螢火蟲從玉米地里鉆出來，
忽明忽暗的光掠過她沾著泥巴的塑料涼鞋。燈籠的竹骨硌著掌心，
從縫隙里滲出的光像爺爺眼角的皺紋也像自己看不清的未來，燈光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黃。
么多年只是過年期間給自己會來個電話的父母突然提出要來接自己…原來父母還是愛自己的，
果然，自己不是沒有爸媽愛的小孩。"這羅盤你收好。
"平日寡言少語的爺爺突然往她書包里塞進個冰涼的鐵疙瘩，
摩擦過指針的手指能聞到淡淡的鐵銹味，指針在透過窗的月光下微微發顫，
"城里人要問起來，就說是個指南針。"周粥摸著羅盤邊緣的凹痕，
那是爺爺用銼刀一點點打磨的，她在灶間見過爺爺佝僂著背的剪影，
汗滴濺落在他補丁摞補丁的汗衫上。城里人都那么蠢嗎…羅盤和指南針他們真的分不清嗎？
就像自己，從貴州的山溝溝里出來的，他們真的看不出來嗎？有那么一瞬間，
周粥不知道應不應該去深圳找父母，
畢竟這里可是有著撫養自己長到這么大的爺爺奶奶…可是，好想見見自己的父母啊，
周粥內心兩個小人吵著架，月光下的神色陰陽不定。中巴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時，
周粥把臉貼在起霧的車窗上。雨刷器劃開的縫隙里，
看著爺爺舉著竹篾編織燈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后縮成針尖大的黃點，
突然想到那晚玉米地里鉆出的螢火蟲被風吹散在地平線。大巴車上，她摸出羅盤對準月亮，
指針卻瘋轉起來，周粥不禁心里嘀咕：這城里這么大的怨氣？
之前只是聽去過城里住的同學說，城里人有種人因為他們的工作而被叫做牛馬，
牛馬的怨氣可重的很呢，看來…好像是真的。直到深圳機場刺眼的LED燈吞沒了所有星光。
金屬羅盤在掌心沾染上體溫，仿佛帶著爺爺手掌的溫度，混著煙葉和貴州泥土的氣息。
三十六層的電梯轟鳴聲讓她胃部抽搐。門開的瞬間，冷氣混著黑胡椒牛排的味道撲來，
她帆布鞋上的泥點在地板留下歪扭的腳印。"媽！鄉巴佬帶了一堆垃圾！
"弟弟周棟踩著恐龍拖鞋沖過來，鋼鐵俠模型的藍色激光"唰"地掃過她的眼睛。
這就是自己家？看來那個沒有禮貌的胖小子就是自己的弟弟了。果然還是深圳好，
這么熱的天屋子里還能這么涼快！周粥抱著路上被人擠的裂開的竹燈籠縮進次臥，
本想著自己也打開空調享受一下這個新鮮玩意兒，
但空調遙控器上的英文按鍵像一群嘲笑她的螞蟻，碾不死卻又讓人心煩。
從老家帶來的燈籠在懷里輕輕搖晃，仿佛還裝著貴州的山風，讓周粥內心多了絲安慰。深夜，
抽水馬桶的轟鳴嚇得她倒退兩步。懷里揣的爺爺給的羅盤"哐當"掉進漩渦里，
她剛要伸手撈，廁所的白燈突然大亮。"跟你那山窩窩里的爺爺盡學些封建糟粕，
趁早扔干凈！一身土氣！要是這些有用怎么不見你們周家大富大貴的？！
"母親薛盼娣的真絲睡袍泛著冷光，水箱抽水的嘶吼聲中，
周粥的指甲在掌心掐出白色的月牙痕。月光從飄窗斜斜地切進來，
照見這個很少見面的母親耳垂上的鉆石耳釘，比老家的星星還要冷，
就像她現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一樣，
可不是他們叫我來的嗎…封建糟粕…可是明明眼前這個女人也沒有完全甩掉封建糟粕??！
不然為什么這個雖然打扮的衣著鮮麗的女人還叫著薛盼娣！
為什么父母明明衣服無憂還有能力給弟弟買玩具，
而自己卻被像丟包袱一樣丟在老家的山窩窩里這么多年？重男輕女吧，
可是重男輕女不是封建糟粕嗎？一個人坐在床上發著呆，腦海里不停浮現著剛剛的情景，
好像月光忽然暗了一瞬。她抬頭看見空調出風口飄下一片灰燼，接著有嘆息聲擦過耳畔，
輕得像山澗夜風掠過野柿子樹葉，好像不作真。周粥攥緊羅盤，指針在月光下微微顫抖，
指向窗外三十六層下的霓虹，那里有她從未見過的陌生星辰。
第二章 玻璃窗上的霜花深圳的教學和自己在貴州的課很不一樣。
周周在老家其實算得上是個好學生，但是在深圳這些題突然變得陌生猙獰了起來。
周粥有些放棄掙扎的在數學試卷上畫著螢火蟲，圓珠筆尖突然炸開一團藍墨。
前排何艷扭過頭借橡皮，瞥見蟲翅上歪歪扭扭的"貴州"二字，
噗嗤笑出聲："山里人看來只認識些螢火蟲？土氣！"教室里空調冷風掃過后頸，
她縮了縮肩膀，聽見自己的貴州口音像塊發霉的糍粑黏在舌尖，自己的口音和自己一樣，
都帶著自己生長的土地的氣息。試卷上的藍墨暈成小小的水洼，倒映著講臺上晃動的粉筆頭，
滋啦滋啦作響的聲音恍若老家稻田里的蛙鳴。放學時暴雨砸在柏油路上騰起白汽。
周棟的奧特曼雨衣明黃色扎眼，他故意踩進積水坑，泥漿濺上她洗得發白的校服褲腳。
"你媽讓我帶你坐地鐵。"他晃著兒童手表導航，語音提示"前方右轉"淹沒在雷聲里。
深圳好嗎…應該是好的，可是為什么這個地方好像沒有想象中接納自己，
周粥盯著櫥窗倒影中一前一后的影子——弟弟的雨衣鼓成飽滿的氣球，
而她的影子就像自己的自尊心一樣，蜷縮在瓷磚上，像條被踩扁的菜蛇。風卷著垃圾塑料袋，
在霓虹燈下透出絲絲縷縷的黃，翻飛成褪色的燈籠。密碼鎖"嘀"的一聲，
家里飄著紅燒肉的焦糊味。跟自己第一天來這個家時有些刺鼻的黑椒味一樣古怪。
周粥打了聲招呼見沒人回應，便鉆進次臥，結果卻發現窗臺魚缸里漂浮著翻肚皮的金魚，
明明早上去上學時金魚還在魚缸里吐著泡泡，
是在深圳里少有的自然活力——周棟早晨偷偷倒了半瓶雪碧進去。她指尖剛觸到水面，
主臥突然傳來父親周慕青的怒吼："龜兒子的，次臥空調誰開的？電費又超了！
"周粥愣了愣，慌不迭地的關了空調沒敢出聲，手指還在魚缸里，冷水順著指縫滲進袖口，
混著汽水的甜膩，這個觸感莫名讓周粥想到爺爺釀的刺梨酒。她望著魚缸里的金魚，
突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魚眼睛能看見陰陽兩界。"深夜，
周粥用校服袖口擦亮蒙塵的窗玻璃?？粗鴮γ鎸懽謽堑哪藓鐭襞崎W爍"整形醫院"四個紅字，
她在冰涼的玻璃上呵出一小片白霧，畫了只螢火蟲，好像有些想家了，早知道就不來了，
深圳這里不是她的家。忽然有涼氣順著后頸爬上來，玻璃上的水汽竟自己蔓延開，
彩色的霓虹燈透過水汽給螢火蟲添了條發光的尾巴。那抹熒光藍幽幽的，
像極了爺爺煙袋鍋明滅的火星。"你也覺得他該死對不對？
"少年清冷的嗓音驚得她撞翻水杯。凄涼的月光從窗簾縫漏進來，
空調出風口懸著一縷半透明的衣角，空調不是已經關了嗎？她哆嗦著摸到床頭燈的開關，
暖黃燈光亮起的剎那，那抹白色如初雪融化般消散在空氣中，
只有窗上完整的螢火蟲可以證明剛才不是她的幻覺。水汽的紋路蜿蜒如蛇，
末端突然分叉成兩條水流，像是月亮哭出的眼淚。第二天早餐桌上，周棟的牛奶杯突然炸裂。
玻璃碴混著白色液體飛濺，薛盼娣尖叫著扯過兒子檢查，
沒看見周粥盯著自己指尖被濺到的牛奶漬——玻璃杯破碎的裂紋走向，
分明是昨夜窗上水汽漫開的形狀。牛奶順著桌子滴到地上，在瓷磚縫隙流淌。
第三章·霜花咒印的啟示我盯著課本上的牛奶漬，那團污痕已經不是奶白色的了，
隱隱透著些死灰色，像只蜷縮的刺猬，刺尖還沾著今早周棟炸碎的玻璃碴。
何艷嚼著口香糖湊過來，劣質草莓香精味甜得發膩："你弟又闖禍了？
教導主任說他把消防栓當水槍玩。"明明自己和這個弟弟一點也不熟，
可當耳邊哄笑聲炸開時，我突然看清牛奶漬邊緣的走向——和玻璃杯裂紋一模一樣，
在陽光里泛著詭異的冷光。地鐵口的流浪歌手在唱《暗涌》，
我攥著找零的硬幣看的有些愣神。周棟突然扯下我的耳機線，音樂戛然而止。
"媽說你是精神??！你的治療費都夠買十個奧特曼典藏版了！
"他蹦跳著踩自己影子像是在撒氣，沒注意身后廣告牌鋼架發出危險的吱呀聲。
我瞳孔驟縮——鋼架螺絲正在憑空松動，灰塵，鐵渣簌簌落在弟弟衛衣兜帽上，
像雪崩的開端。"快跑！"帶著貴州方言的普通話脫口而出，
混在講粵語人潮里顯得格外突兀。周棟被推得踉蹌，身后轟然巨響中，廣告牌砸碎一地碎渣。
玻璃碴飛濺到我腳邊，望去才發現碎渣拼出一段殘缺的霜花紋路，
和昨夜窗上的螢火蟲消散時的水汽一樣。我聞到鐵銹的氣味，
腦海中想起爺爺說過的"天開眼時，萬物顯靈"。薛盼娣的指甲油在診斷書上蹭出猩紅劃痕。
"幻聽？幻視？我就說老周家祖墳風水有問題！還神棍！這就是個神經病！
"診室消毒水混著不知名的味嗆得我咳嗽，低頭看腕帶上的"精神分裂待查"，
難道自己真的神經?。客蝗宦犚娛煜さ妮p笑?？照{出風口垂下半截蒼白手指，
對著心理測試題虛劃一圈——問卷上鉛筆印痕淡得像是月光烙下的。
我看見那截手指往上纖細蒼白的手腕上戴著褪色的紅繩，墜子是個殘缺的太極魚。
臺風撕扯著鋼筋泥土的那夜，我害怕的用被子蒙住頭。
少年嗓音混著風雨聲滲進來："我叫阿澈，清澈的澈。"狂風透過窗縫掀開窗簾一角，
瞥見他坐在空調外機上，白襯衫灌滿夜風，手腕紅繩墜子在閃電中明明滅滅。"你怕我？
"他指尖凝了顆雨珠彈向窗玻璃，水痕蜿蜒向下的樣子有些像貴州山巒的輪廓，
"當年我躺的病床，現在還壓在你家沙發底下哦。"說完，
只見少年的唇角撤出一抹惡劣的弧度，消失在風雨里。我的尖叫被雷聲淹沒。
我急忙哭喊著去叫父親看沙發底下有沒有什么東西，客廳傳來重物倒地聲，
父親掀開沙發墊的瞬間，霉斑斑駁的金屬床架驚現眼前，
夾縫里還卡著半片九十年代的病歷卡。耳邊阿澈的聲音突然變冷："現在信了？
"原本已經消失的阿澈漂浮在半空，閃電劈亮他脖頸的淤痕，那根本不是自殺會留下的痕跡。
鼻尖莫名能隔著墻壁聞到鐵銹混著雨水的氣息，和地鐵口廣告牌倒塌時的味道一模一樣。
第二卷：幽靈少年的救贖契約又是看不懂的題目，做不完的卷子，語文還能掙扎一下，
可是數學實在是讓人頭疼…我索性把數學試卷折成紙船塞進魚缸時，
阿澈的指尖在水面點出一圈漣漪。金魚尸體隨著波紋晃了晃，突然甩尾游動起來，
鱗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藍色。"這叫借陰氣。"他無視了我震驚的眼神，
漫不經心地轉著紅繩吊墜，金屬太極魚擦過我的手背，冷得像塊千年寒冰，
"活人用陽氣養魚，死人用怨氣續命。"我盯著魚缸里的尸體，
突然發現魚眼睛泛著和阿澈瞳孔一樣的幽藍，泛著一樣的死氣。
當周棟的尖叫聲刺破清晨的寧靜時，我起身下床才發現魚缸已經結滿冰碴。
室內的溫度怎么想也不應該能結冰。薛盼娣試圖用烘干機融化冰層，
卻沒有人沒發現凍結的波紋形成太極圖紋，除了從小在爺爺身邊耳濡目染的我。
我躲在側臥門后啃著昨天剩下的冷包子，
看見阿澈蹲在冰箱頂上嗤笑："你弟都這么大了還尿床。"他手腕一抖，
凍成冰棍的內褲"啪嗒"砸在周棟頭頂，兒童房傳來的哭嚎讓我憋笑到胃抽筋。
原來這小子看著肥膽子卻這么小，能被嚇尿，
這就是他們的寶貝疙瘩啊…冰棍在地板上融化成水痕，蜿蜒成貴州老家的梯田輪廓。
何艷借走的《哈利波特》還回來時少了活點地圖頁。
這套《哈利波特》是我攢了好久的錢加上爺爺給我的錢才買給自己當作生日禮物的。
我氣憤的在臥室昏黃的燈下在空白處用熒光筆寫滿"騙子"，
何艷不是說要和自己做朋友的嗎？深夜那些字跡卻滲出熒光，
在書頁上攀爬成深圳地鐵線路圖。阿澈的虛影趴在課桌上，
蒼白手指沿著9號線劃到終點站："帶支白蠟燭去這里，我教你召真的攝魂怪。
"他指尖點過的地方，墨汁突然沸騰成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明德中學的輪廓。
清明節的雨把公墓臺階泡成青黑色。按照阿澈的描述和指示跪在一個無名碑前點蠟燭，
火苗突然躥起半尺高，
墓碑照片在青煙中浮現出少年面容——少年鎖骨上的青痕和阿澈鎖骨處的胎記分毫不差。
這是阿澈嗎？思維突然被管理員舉著手電筒的呵斥聲打斷，我趁機摳下碑角松動的石塊，
背面刻著"1997.10.23-2012.5.6"，
正是周家搬進這棟房子的前一個月。雨水沖刷著刻痕，
我突然發現日期旁邊還有行更小的字："陳澈之墓"。阿澈就是…陳澈嗎？
那夜阿澈的魂魄淡得幾乎透明。"他們給我辦過葬禮了。"他帶我到客廳，
指著電視柜下一盒落滿灰的錄像帶，畫面里哭泣的婦人往火盆扔校服，
火焰吞沒胸牌上"明德中學"的字樣時，
我突然按住暫停鍵——焚燒的課本扉頁寫著兩個被涂改的名字，
墨跡遮蓋處隱約是"陳澈愛周慕青"?？磥戆⒊壕褪顷惓骸⒊旱氖种复┻^我的發梢，
帶起一陣寒意："慕青是你父親的名字。"阿澈愛我的父親？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第四章：陰陽羅盤的血脈密碼我蹲在便利店冰柜前，指尖在玻璃上留下一圈白色的水汽。
阿澈的虛影倒映在結霜的柜門，像一張泛白的老照片。下意識看手里冰激凌的生產日期，
冰淇淋包裝袋上的生產日期刺痛眼睛——2012年5月6日，
正是他墓碑上刻著的死亡日期。冷柜的嗡鳴里，他忽然伸手虛點保質期標簽，
冰晶在"三年"的阿拉伯數字上凝成血滴狀。
就算是保質期三年…2012年的冰激凌也不可能直到今天還在售賣吧。
我本能的伸手去摸書包里爺爺給的羅盤，銅銹味混著便利店的關東煮香氣，
突然想起阿澈說過的"三年怨氣養鬼"。阿澈是有怨的吧，怨我父親周慕青的吧，
只是…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會有這么大的怨氣…地鐵9號線的末班車裹挾著腥風鉆進隧道時，
我的白蠟燭橙黃的燭焰被氣流撕扯成扭曲的藍火。阿澈的魂魄貼著隧道壁游走，
蒼白手指劃過墻面的廣告牌，某塊廣告牌后的磚縫突然滲出暗紅銹跡。"往左數七塊。
"他的聲音帶著地鐵竄過的轟隆聲響，我拿出鑰匙，一點點撬開磚縫的瞬間，
褪色的紅繩纏著灰褐太極魚滾落掌心——太極魚身上的紋路和爺爺羅盤缺失的紋路嚴絲合縫。
隧道深處忽然傳來不屬于現在的九十年代的廣播回聲："下一站，
明德中學......"鐵銹味混著霉斑，在黑暗里綻放出點點火星。
更新時間：2025-05-04 23:2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