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課桌里的病歷單“沈硯禮，你橡皮能不能別蹭我草稿紙？
”我拍開那只骨節分明的手，
指尖觸到課桌面的瞬間如遭電擊——木紋里嵌著的“早”字刀痕還帶著新鮮木屑，
陽光斜穿過2012年的教室窗欞，在藍白校服上投下細碎光斑。
而本該躺在2023年ICU的少年此刻正挑眉看我，校服領口晃著那枚磨舊的硬幣項鏈，
和他葬禮上陪葬的一模一樣?！傲窒哪憬裉斐曰鹚幜耍俊彼槌霰徊渑K的數學卷子，
腕骨處的繃帶滲著淡淡血跡。我盯著他眼下的青黑，
突然想起昨夜守靈時的場景：遺照里的他永遠停在30歲，而此刻的少年明明只有18歲，
卻已像被命運啃噬的小獸。后頸突然泛起涼意，是粉筆頭砸中馬尾的觸感。
抬頭看見班主任盯著我：“上課走神，課后把《赤壁賦》抄十遍?！鞭D身時黑板反光，
映出我此刻的模樣——齊耳短發，眼角還沒長出前世的細紋，
校服袖口還留著昨天做值日蹭的粉筆灰?！敖栉夜P記本。
”下課鈴響時我幾乎是撲向他的帆布包，翻出那本邊角磨毛的《五年高考》。
第127頁的CT報告單刺痛眼球：“沈硯禮，左側小腦半球異常密度影，建議增強掃描”，
檢查日期2012年3月15日——正是他替我擋住混混鋼管的那天?！澳惴覗|西？
”他突然按住我手腕，體溫透過校服布料傳來，和記憶中ICU恒溫箱的冰冷截然不同。
我望著他瞳孔里晃動的自己，突然哽咽：“別去后山，求你。
”前世他就是在那場斗毆后顱內出血，錯過最佳手術期。他愣住，
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紅：“你、你發燒了？”突然湊近，
雪松味混著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氣息涌來——這是2023年我在他病房聞了三年的味道。
我猛地后退，課桌轟然倒地，粉筆盒里掉出張皺巴巴的紙。是我昨夜寫的遺書，
墨跡未干的鋼筆字在陽光下洇開：“硯禮，對不起，
我終于知道你手術同意書為什么沒人簽字了……”他彎腰撿起紙片，
指腹劃過“2023年1月15日”的落款，瞳孔驟然收縮。下課鈴剛響，
沈硯禮就拽著我手腕往教室外走，硬幣項鏈在鎖骨處晃出急促的弧線。我想掙脫，
卻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替我搬作業時磨出來的?！叭メt務室?！彼曇舭l緊，
路過初三教室時，墻上的倒計時牌正跳成“98天”。我望著他繃帶上的血漬，
突然想起前世他就是這樣，明明自己傷得更重，卻總把我護在身后。“我沒受傷。
”我梗著脖子，后頸卻被他按向醫務室方向。消毒水氣味越來越濃時，他突然停步：“林夏，
你筆記本里夾著2023年的機票，書包側袋有抗抑郁藥，
現在又掉出寫著我死亡日期的遺書——”喉結滾動，“別告訴我這是惡作劇。
”醫務室門牌號在眼前放大，103室的鐵牌生著鐵銹。我盯著他校服第二顆紐扣，
突然發現那里別著枚微型攝像頭——是前世我送他的成年禮物，
此刻卻以18歲的模樣出現在這里。“進去說?！彼崎_吱呀作響的門，
塑料椅挪動的聲音驚飛了窗臺上的麻雀。校醫看了眼我們的校服，
扔下句“有事按鈴”就出去了，吊扇的影子在沈硯禮臉上晃成碎光。
我看著他蹲在地上撿遺書碎片，繃帶在肘關節處繃出銳利的角。
2012年的陽光穿過積灰的玻璃，
照見他后頸新冒的青春痘——這個會在十年后成為我丈夫的少年，
此刻正用礦泉水瓶小心收集著屬于未來的眼淚?！绑w溫表。”他突然遞來銀色的金屬棒，
我這才驚覺自己的手在發抖。水銀柱停在36.5℃，和前世他臨終時的體溫一模一樣。
而他的繃帶下，滲出的血跡恰好暈成硬幣形狀，像命運開的惡意玩笑。
第二章 醫務室的消毒水校醫室的吊扇吱呀作響，我盯著玻璃罐里浸泡的體溫表，
水銀柱穩穩停在36.5℃。沈硯禮坐在旁邊的塑料椅上，
正把我的遺書碎片往礦泉水瓶里塞，繃帶下的血跡已經暈染成硬幣大小?！巴瑢W，該換藥了。
”校醫遞來碘伏棉簽，我這才注意到他校服袖口裂開道口子，
上有道半愈合的擦傷——和前世尸檢報告里“2012年4月陳舊性損傷”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自己來。”他搶過棉簽，指尖不小心碰到我手背。我觸電般縮回手，
卻看見他領口深處閃過一抹青色——是十年后我在他遺體上發現的紋身，瘦金體的“夏”字，
此刻還只是片淡淡的淤青?！傲窒?，”他突然壓低聲音，硬幣項鏈碰到礦泉水瓶發出輕響，
“你是不是……能看見未來？”說著掏出那張被他粘好的遺照，
2023年的我抱著骨灰盒站在雪地里，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消毒水氣味突然變得刺鼻。
我望著他手腕上若隱若現的靜脈，想起前世護士說過的話：“沈先生總說，
等林小姐拿到波士頓offer就做手術?！贝丝痰纳倌陞s還在為三日后的后山約忐忑，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硬幣邊緣。“陳露今天找過你？”我突然開口，
想起前世葬禮上陳家送來的花籃，緞帶上繡著“陳建國”三個字——省腫瘤醫院院長，
陳露的父親。他愣住，繃帶下的手指微微抽搐：“她……說你嫌我窮，不想和孤兒談戀愛。
”門“咣當”被推開，班花陳露抱著作業本進來，
發間別著的珍珠發卡讓我眼皮一跳——和2023年我在沈硯禮枕頭下發現的那枚一模一樣，
內側刻著的“CL”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硯禮，數學老師讓你去辦公室。
”她說話時視線落在我攥緊的CT報告單上，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校服裙擺。
我突然想起前世她出國前說的話：“其實他手術那天，
我爸本來準備親自主刀……”陳露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時，
沈硯禮的硬幣項鏈還在課桌上投著晃動的光斑。我盯著他迅速收起的CT報告單，
筆寫著串數字：“3.31 23:00 后山老槐樹”——正是前世混混約架的時間地點。
“把紙條給我。”放學鈴響時我攔住他，校服口袋里還裝著從他帆布包順來的創可貼。
他耳尖發紅，把數學卷子往我懷里塞：“女生別管男生的事。”轉身時繃帶蹭到門框，
滲出的血跡在白墻上畫出歪斜的驚嘆號。暮色漫進教室時，
我蹲在他座位下找到半張撕碎的紙條，拼接起來是混混的威脅：“敢告訴老師，
就潑你女神硫酸?！变摴P字跡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和前世毀了我半張臉的那場事故如出一轍。
校道的路燈次第亮起，我攥著碘伏棉球跑向操場，遠遠看見沈硯禮正在單杠區系繃帶。
硬幣項鏈垂在鎖骨下方，隨著他抬手的動作晃出銀弧——那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前世被混混扯斷在桃樹根下?！澳愀?？”他發現我時，語氣里帶著無奈而非驚訝。
我盯著他藏在褲兜的彈簧刀，突然想起2023年在他遺物里發現的同款，
刀柄刻著“夏”字，刀鞘內側貼著我們的畢業照?！拔液湍阋黄鹑??！蔽页堕_校服領口，
露出里面穿的防刺背心——是從校醫室急救箱順的，“前世他們劃傷了我的臉，
你為了替我報仇，把自己弄進了少管所。”他愣住，指尖劃過我臉頰：“原來在另一個時空，
我沒能保護好你?！蓖蝗话褟椈傻度M我手里，刀柄的溫度還帶著他的體溫，
“這次換你躲在樹后，看見不對就跑?！奔氂觊_始飄落時，我們站在后山入口。
沈硯禮的白襯衫很快被打濕，
顯露出左腰處淡淡的青斑——那是十年后會變成手術疤痕的地方。他轉頭對我笑，
梨渦里盛著雨滴：“別怕，桃花開了，我的好運就來了?！遍W電劈開雨幕的瞬間，
我看清信紙上的“孤兒”二字。沈硯禮的硬幣項鏈還在滴水，混著雨水從他鎖骨處滑落，
砸在便利店的玻璃門上——這是我們從后山逃出來后，唯一亮著燈的地方?！斑€給我。
”他伸手奪信，繃帶下的傷口在便利店暖光下泛著猙獰的紅。我攥緊信紙躲到收銀臺后，
看見貨架上擺著的創可貼，和前世我在他葬禮上撒的同款花紋?！吧虺幎Y，
”我撕開碘伏棉球包裝，聲音混著雨聲發顫，“你明明知道陳露的爸爸能救你，
為什么寧愿被混混打死也不接受幫助？”他靠在貨架上，硬幣項鏈的繩子不知何時斷了，
銀墜子躺在他掌心：“因為陳家的恩情，要用一輩子還?！碧ь^時眼里映著便利店的燈光，
“而我只想在有限的時間里，當你的普通人?！钡夥吭谒g擦傷時，他疼得倒吸涼氣，
卻還笑著說：“2012年的春天，是我這輩子最暖和的日子。
”我望著他后頸的絨毛被雨水粘成綹，
突然想起前世他墓碑上的生卒年——1994-2023，剛好覆蓋這十年。
“我不要你當英雄?！蔽野褎摽少N按在他傷口上，指尖劃過他腰側未成形的疤痕，
“我要你當那個會和我搶最后一塊關東煮的沈硯禮，
當那個數學考砸了會躲在單杠后哭的沈硯禮。”便利店的鐘指向凌晨一點，雨勢漸小。
他突然掏出彈簧刀，在硬幣墜子背面刻下“夏”字：“如果我死了，
就讓它替我陪著你；如果我活著——”刀尖劃破指尖，血珠滴在硬幣上，
“就用這輩子給你當監護人?！彪x開時他把斷繩的項鏈塞給我，
體溫透過硬幣傳來：“明天去學校，離陳露遠點。”我望著他在路燈下的影子，
突然明白前世他為何總把我推給陳家——這個笨蛋，連自我犧牲都帶著笨拙的溫柔。
第四章 辦公室的手術單第二天的辦公室充滿硫磺皂的味道，班主任的茶杯騰起熱氣，
模糊了沈硯禮貼在墻上的三好學生獎狀。我盯著他攥在手里的車票，突然想起前世他葬禮上，
司儀念的生平里缺了整整2012年的春天?！傲窒模阕罱蜕虺幎Y走得太近。
”班主任敲了敲月考成績單，我的名字從年級前十跌到三十七，“他單親家庭，
你別被影響——”“老師，我要換座位?！蔽掖驍嗨暰€落在沈硯禮正在填寫的志愿表上，
第一志愿“北京航天大學”刺得眼睛生疼。前世他就是為了讓我毫無負擔地去北京，
才故意在志愿表上劃錯，最后去了本地?？啤ｉT被推開的瞬間，沈硯禮的硬幣項鏈晃出光斑。
他手里攥著份文件，封面上“手術同意書”四個字讓我呼吸停滯：“陳露說，
她爸爸可以當我的臨時監護人。”我猛地抬頭，看見陳露站在他身后，
珍珠發卡換成了素色頭繩，手里捧著的正是昨夜我在泥地里撿到的CT報告單。
原來她早就知道一切，卻在前世選擇了沉默，
直到我在她的醫學筆記里發現那句：“4月1日手術，硯禮堅持等林夏告白”?！盀槭裁?？
”我抓住她手腕，觸到內側的醫用膠布——和前世她作為主刀醫生時的習慣一樣。她別過臉，
聲音發顫：“因為他說，桃花不開，他就不做手術?！鄙虺幎Y突然把手術同意書拍在我面前，
簽名欄“陳建國”的字跡還帶著墨香：“林夏，你知道嗎？
2023年你在波士頓收到的那封‘沈硯禮訃告’，其實是我在2012年寫的。
”他指腹劃過“死亡日期”，“如果今天我死在手術臺上，就讓這張紙代替我陪你去北京。
”辦公室的掛鐘指向11:15，和前世他停止呼吸的時間分秒不差。我望著他眼下的青黑，
突然想起十年后在太平間，我曾對著他手腕的靜脈傷痕說：“如果能重來，
我一定不讓你當我的英雄?！睊扃姷闹羔槃澾^11:16的瞬間，辦公室的木門被撞開。
陳露喘著氣沖進來，珍珠發卡歪在鬢角，
手里攥著的特快專遞信封上印著“省腫瘤醫院”紅章：“硯禮，
你的復查結果——”沈硯禮的硬幣項鏈應聲落地，在瓷磚上滾出清脆的弧光。
我看見他彎腰時后頸繃緊的肌肉，和前世在太平間看見的遺體姿勢一模一樣。
陳露遞來的報告單上，“腫瘤增大2mm”的字樣刺得人眼眶發疼?！跋挛鐑牲c的手術。
”她聲音發顫，信封里掉出張預繳單，收款人寫著“林夏”，“我爸說，
這是最后能安排的專家號?！鄙虺幎Y突然抓住我手腕，
指尖比掛鐘的金屬指針還要冷：“夏夏，你回教室上課，我一個人——”“夠了！
”我甩開他的手，撿起地上的硬幣項鏈塞進他校服口袋，
“前世你在手術同意書上寫‘如果我死了，把項鏈給林夏’，這次換我寫‘如果手術失敗，
我陪你一起’?！卑嘀魅蔚暮浅饴晱倪h處傳來時，我們已經跑到樓梯拐角。
沈硯禮的帆布包拍在我膝蓋上，
里面裝著我偷偷塞進去的保溫杯——和前世他住院時用的同款。他突然停步，
望著走廊盡頭的陽光：“你知道嗎？2023年你在波士頓哭的時候，我其實能聽見。
”校道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救護車的鳴笛從校外傳來。
我望著他校服第二顆紐扣上的血跡——是剛才撞開門時蹭到的，突然想起十年后在ICU，
護士也是這樣說：“沈先生一直喊著‘夏夏別怕’，直到最后一刻。”“走。
”我拽緊他的手，往校門外的出租車跑去，“這次換我帶你去醫院，
就像你當年每天陪我去醫院看我媽那樣。”他的手指慢慢收攏，
硬幣項鏈隔著布料硌著我的掌心：“夏夏，其實我最怕疼了，
你一會兒要幫我數著吊瓶里的氣泡?！背鲎廛囋卺t院門口急剎時，
更新時間：2025-05-04 23:2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