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議簽下的瞬間,傅斯年那只總是穩穩握著鋼筆的手,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
那張雕塑般冷漠的俊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裂痕。他以為凍結我的銀行卡,
再找水軍潑我一身臟水,就能逼得我像以前一樣搖尾乞憐地滾回去?他忘了,我林晚,
從來都不是依附男人生存的菟絲花?,F在,我的設計工作室做得風生水起,訂單接到手軟。
而他傅斯年,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聲名狼藉。“晚晚,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他站在我工作室門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卑微和狼狽。西裝皺巴巴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眼底全是紅血絲和濃重的陰影。我笑了,端著紅酒杯,隔著一層玻璃看著他這副可憐相。
三年的地獄,一句輕飄飄的“錯了”就想一筆勾銷?“傅總,”我晃了晃杯中猩紅的液體,
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飾的譏誚,“機會?”“當初你陪著你的心肝寶貝蘇清去看畫展,
把我一個人扔在急救室里等死的時候,你給過我機會嗎?”01那晚的燭光晚餐,
是我精心準備的。牛排早就冷透了,紅酒也沒人動,桌上的菜都是他過去最喜歡的口味。
結婚第三年,這就是我的日常。晚上十點,他還是沒回來。我的額頭燙得嚇人,
頭暈得幾乎站不住,渾身像是被火燒一樣難受。手機屏幕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暗下去。
沒有電話,沒有消息。下午他明明答應了會早點回來,只回了我一個冷冰冰的“嗯”?,F在,
這個“嗯”字像個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我臉上。為什么不接電話?我還在拼命給他找借口,
可心底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別等了,他不會回來了。胃里一陣陣翻江倒海,惡心得想吐,
燒心燒胃的感覺折磨著我。腿軟得厲害,只能用手死死撐著冰冷的餐桌邊緣。再打過去,
聽筒里傳來的依舊是那句冰冷的“暫時無法接通”。每一個字,
都像錘子一樣砸在我嗡嗡作響的腦袋上。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不是因為冷,是徹骨的絕望。
我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椅子上長滿了尖刺。都燒成這樣了,我竟然還在等。等他推開門,
等他哪怕說一句敷衍的“對不起”。蘇清,蘇清,又是蘇清!我怎么就忘了,
只要那個女人一出事,傅斯年就能立刻拋下一切。就像上次,我同樣發著高燒,
他卻在大半夜冒著瓢潑大雨開車送所謂的“胃疼”的蘇清去醫院,徹夜守著。留給我的,
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多喝熱水”和“公司有急事”。他記得蘇清對花粉過敏,
卻從來不記得我對海鮮過敏,那次差點要了我的命。我躺在醫院搶救,
他第二天下午才姍姍來遲,頂著一臉疲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后來我才知道,
他哪里是累癱了,他是陪著蘇清去鄰市看什么狗屁畫展了!我的生日他永遠記不住,
結婚紀念日更是忘得一干二凈??商K清只要皺皺眉頭,打個噴嚏,
他都能立刻扔下手里所有的事情,第一時間飛奔過去。她的事再小,也永遠比我的事重要。
心口被這些回憶反復拉扯,疼得快要窒息。今晚的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咔噠”一聲,門開了。傅斯年回來了,帶著一身深夜的寒氣。他看起來很累,
領帶歪歪扭扭地掛在脖子上。一股若有似無的陌生香水味飄了過來,不是我的牌子。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他看見我還坐在餐桌邊,
看見了冷掉的飯菜和快要燃盡的蠟燭。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怎么還沒睡?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不易察覺的不耐煩。沒有問我為什么等他,
更沒有問我臉色為什么這么難看。我的嗓子啞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你去哪兒了?
”他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語氣敷衍:“公司有點事,耽誤了。”他刻意避開我的眼神,
轉身去倒水喝。我眼尖地瞥見,他深色西裝的領口上,似乎沾了幾根極細的白色絨毛,
像是女人圍巾上的。公司?加班?鬼才信!我燒得天旋地轉,渾身發軟,但腦子卻異常清醒,
心里的警報瘋狂拉響。我晃了晃,勉強扶住桌子站穩?!拔摇l燒了。
”聲音輕得我自己都快聽不見了。他端著水杯,終于舍得淡淡地掃了我一眼。“怎么又病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天冷要多穿點。”語氣里全是責備,聽不出一絲一毫的關心。
他嘆了口氣,像是對我這不合時宜的生病感到無奈,
語氣稍微放緩了一些:“蘇清昨晚胃出血,情況挺嚴重的,我不放心,去醫院陪了她一會兒。
”蘇清!又是蘇清!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凍得我四肢百骸都僵硬了。胃出血?
不放心?這些字眼像一把鈍刀子,一刀一刀慢慢地割著我的心。我死死咬住嘴唇,
拼命忍住眼淚,可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我抬起頭,死死盯著他的臉,
試圖從他臉上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心虛或者愧疚。沒有,什么都沒有。只有疲憊,
以及提到蘇清時,眉宇間那抹藏都藏不住的擔憂。那我算什么?一個透明的擺設?
還是一個礙事的絆腳石?我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他,腦子飛快地轉動。
他的手機就放在茶幾上。我也走過去假裝倒水,趁他不注意,飛快地拿起手機,指紋解鎖,
點開微信。置頂的聊天框,果然是蘇清。最新的一條消息是:“謝謝你,斯年,
今天晚上要不是你及時趕到……”后面還跟了個虛弱不堪的表情符號。我迅速截屏,鎖屏,
把手機放回原處。整個過程快得像個熟練的間諜。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像個神經質的、抓奸的瘋女人。真惡心??蔁妹悦院奈遥丝讨幌胱プ∵@根救命稻草,
抓住他背叛我的證據。病剛好一點,傅斯年就催著我回老宅吃飯。他說他媽念叨我了。
念叨我?呵,是想敲打我吧。傅家老宅永遠是那副冷冰冰、死氣沉沉的樣子,
壓得人喘不過氣。尤其是對著傅斯年他媽那張刻薄的臉。從我嫁進傅家那天起,
她就沒拿正眼瞧過我。在她心里,只有蘇清那個病秧子才配做傅家的兒媳婦。飯菜剛端上桌,
婆婆就慢悠悠地開了口?!扒迩迥呛⒆?,從小身子骨就弱,前兩天又病了,
看著真是讓人心疼?!彼贿呉ㄖ鴾?,一邊眼皮懶懶地撩起來,若有似無地掃了我一眼。
“不像某些人,底子好,皮實,抗折騰?!边@話,明擺著是說給我聽的,打我的臉呢。
臊得我臉頰發燙。我明明是傅斯年名正言順的妻子,坐在這里,卻像個上不了臺面的第三者。
臉“騰”地一下燒起來,不是因為發燒,是羞憤??晌疫€得擠出笑容,假裝沒聽懂。
胃里一陣陣地抽搐,難受得緊。傅斯年呢?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只顧著埋頭吃飯,
連個屁都不放。我多希望他能開口說點什么,哪怕是岔開話題也好啊。但他沒有。
他早就習慣了,習慣了他媽明里暗里地捧著蘇清踩著我,也習慣了我像個啞巴一樣忍氣吞聲。
話題很快又繞回了蘇清身上。婆婆開始眉飛色舞地夸贊蘇清最近那個所謂的畫展,
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驕傲。“我們清清啊,就是有才華,人又懂事乖巧。
”一直沉默的傅斯年,終于出聲了?!八罱_實很辛苦,壓力也很大?!蹦钦Z氣,
自然得不能再自然,關心得不能再關心。這話,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狠狠扎在我心口上。
我生病的時候,他漠不關心,只有責備。蘇清壓力大,他就心疼了?
在他媽眼里我“抗折騰”,在他眼里蘇清就“很辛苦”。那我他媽到底算什么?!
我就像個十足的傻子,坐在這里,聽著他們一家子其樂融融地討論著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
仿佛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我快要憋死了。嘴里的飯菜一點味道都沒有,
跟嚼蠟一樣難以下咽。我只能低下頭,拼命地往嘴里扒飯,不敢出聲,
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把自己縮起來,縮到最小,縮到塵埃里。
這是我在傅家這三年學會的生存法則??稍绞沁@樣,我就越覺得自己像個可悲的影子。
一個隨時可以被輕易抹掉,無足輕重的影子。我偷偷抬眼,看向傅斯年的側臉。
他依舊沒有看我。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愧疚和動容。我的心,
像是瞬間掉進了冰冷的窟窿里。是他,親手關上了那扇門,把我一個人,徹底凍死在了里面。
02老宅那頓飯,吃得我五臟六腑都擰巴著疼,像吞了一肚子冰碴子。燒還沒全退,
身上虛軟無力,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醒,冷得像塊鐵。鏡子里的女人,臉白得像紙,
眼底一片青黑,還有一層抹不去的寒意。這寒意,是對傅斯年,對這可笑的三年婚姻,
更是對我自己。心口那地方,早被碾壓得沒了知覺,疼到極致就是麻木。也好,
省得浪費眼淚。夜深了,傅斯年睡得很沉,呼吸均勻。我光著腳,像個幽靈一樣溜進書房,
按下他電腦的開機鍵。密碼?試了試蘇清的生日,屏幕“啪”地亮了。哈,果然是她。
這諷刺,我都懶得扯嘴角。幽藍的屏幕冷光映在我臉上,更添了幾分鬼氣。
熟練地點開銀行APP,登錄他的私人賬戶。常用收款人列表里,
蘇清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紅得刺眼。一筆,又一筆。金額不大,但密集得讓人心驚。
轉賬備注五花八門:“清清,天冷了,買點燕窩補補?!薄爱嬚怪苻D急用?先拿去。
”“看到一個包很配你,喜歡嗎?”轉賬日期,不是我生病住院,就是我們大吵一架,
再或者,是他答應了陪我卻又因為蘇清臨時變卦的時候。每一次我心如刀絞,
都成了他向蘇清獻殷勤的絕佳時機。我面無表情,手指飛快地截圖,保存,
打包發送到我的加密郵箱。通話記錄,微信聊天,他刪得很干凈,幾乎找不到什么。
但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他車里的行車記錄儀,
書房角落里那個落了灰的舊手機……總會留下蛛絲馬跡。我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一點點搜刮,拼湊。白天,我依舊是那個溫順得體的傅太太。給他做早餐,
熨燙好一絲不茍的襯衫,晚上給他留一盞昏黃的燈。他似乎什么都沒察覺。也對,
他什么時候真正用心看過我?甚至,他還覺得我最近“懂事”多了,
不再因為蘇清跟他無理取鬧。嘴角那抹不易察覺的滿意,像根針扎在我眼里。
我配合地演著他想要的“賢妻良母”,心里的那片冰湖,卻越凍越厚,堅不可摧。
我找了業內最有名的離婚律師,匿名發了郵件,附上部分證據。咨詢離婚財產分割,
我能拿到多少,他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律師回復很快,冷靜,專業,一針見血。
他婚內贈予蘇清的所有財物,都屬于夫妻共同財產,我有權全額追回。
看著郵件里那些冰冷的法律條文,我的指尖微微發顫。不是激動,不是憤怒,
是一種“終于走到這一步”的宿命般的平靜。這條路,沒有回頭箭。我必須走下去,
為我自己,為這被踐踏的三年。天漸漸熱起來,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醫院那邊打電話來,
讓我去復查,上次高燒引發了點炎癥,醫生不放心。沒想到,傅斯年竟然主動提出要陪我去。
他說,上次在老宅,還有我生病那晚,確實忽略了我,心里過意不去。我抬眼看著他,
沒說話。心里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甚至有點想笑?,F在才來表演深情?鱷魚的眼淚,
未免太廉價。但我還是點了頭:“好?!蔽业挂纯矗@突如其來的“歉意”,
能維持多久。出門前,我特意換了條米白色的連衣裙,他以前無意中夸過一句好看。
他目光在我身上停頓了一秒,眼底閃過一絲復雜,但很快就恢復了慣常的淡漠?!白吡恕?/p>
”他拿起車鑰匙,率先出了門。車子剛駛出小區大門,
他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就尖銳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兩個字,像魔咒一樣——蘇清。
傅斯年幾乎是秒接,聲音瞬間繃緊,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切:“清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電話那頭傳來蘇清帶著哭腔、斷斷續續的聲音。
“斯年……嗚嗚……我……我把畫展最重要的那幅畫……弄、弄壞了一角……贊助商知道了,
非常生氣……我該怎么辦啊……斯年……”傅斯年的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死結,
臉色沉了下來?!澳銊e急,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他一邊安撫著電話那頭的人,
一邊下意識地偏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焦躁,
和一種我再熟悉不過的“抱歉”。又來了。永遠都是這樣。我垂下眼,看著自己交握的雙手。
指甲剪得很短,此刻卻死死掐進了掌心的嫩肉里。細微的刺痛感傳來,提醒著我,不能失控,
不能像以前一樣歇斯底里?!拔椰F在就過去,你別慌,在原地等我?!备邓鼓陮χ娫捄鍎瘢?/p>
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仿佛那邊的人才是他此生唯一的珍寶。掛了電話,
車廂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后才艱難地開口。“晚晚,
抱歉,清清那邊情況緊急,那個畫展對她來說非常重要……”他頓了頓,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請求,或者說是理所當然的通知。“復查……要不你先自己去?
或者我們改天,我一定再陪你,行嗎?”我緩緩抬起頭,
目光平靜地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午后的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很英俊,卻也薄情得可怕。“傅斯年?!蔽议_口,聲音平穩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海鮮過敏,差點死在急救室里,你在哪里?”他明顯一愣,
大概沒料到我會突然翻舊賬,眼神有些閃爍?!啊浀?,我那時候在外地出差。
”他含糊地回答?!笆菃??”我輕輕笑了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冰冷刺骨,
“你確定是出差?”“你不是在出差,你是陪著你的蘇清,在隔壁市看她的畫展預展。
”“就因為她臨時起意說想去,你就立刻拋下所有事情,連夜開車趕了過去。
”“我躺在急救室里,渾身插滿管子,給你打了二十多個電話,你一個都沒接。
”傅斯年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像是被人揭開了遮羞布。“晚晚,
那些都過去了……”“對,是都過去了?!蔽掖驍嗨?,語氣依舊平淡無波,
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八?,現在蘇清弄壞一幅畫,比我的身體復查更重要,
對嗎?”這話像一根淬了毒的銀針,精準地刺破了他那層虛偽的平靜。
他的眉頭死死皺在一起,不耐煩的神色浮現在臉上?!澳阍趺从謥砹??能不能講點道理?
清清現在很無助,她需要我!”“她需要你,我就不需要嗎?”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一字一頓地問,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之力?!拔野l著高燒,一個人在家等你等到半夜,
你在哪里?你在醫院陪著胃出血的她!”“現在,她不過是弄壞了一幅畫,
你就又要立刻像救世主一樣飛奔過去!”“傅斯年,在你心里,我林晚到底算個屁?!
”他被我一連串的質問堵得啞口無言,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煩躁,或許還有一絲被戳穿的心虛?
不,那更像是惱羞成怒?!傲滞?!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他終于拔高了聲音,
試圖用指責來掩蓋他的理虧,“清清不是故意的!她身體一直不好,現在又遇到這種事,
我能不管嗎?”“她那么可憐,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可憐?”我咀嚼著這兩個字,
只覺得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皩Γ_實可憐?!薄八簧。怀鍪?,一掉眼淚,
你傅斯年永遠第一時間趕到。”“那我呢?”我的聲音陡然轉冷,“我這個明媒正娶的老婆,
在你和你媽眼里,是不是就活該皮實,活該‘抗折騰’?”沒等他回答,我猛地推開了車門。
“你去吧,傅斯年。”“去陪你那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可憐’人。”“我的復查,我自己去。
”說完,我下車,用力甩上了車門。“砰——”一聲巨響,像是某種無形的東西,
被徹底砸斷了。我沒有回頭,迎著刺眼的陽光,徑直向前走去。陽光明明很烈,
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有掌心被指甲掐破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
我自己去了醫院。醫生仔細檢查后說沒什么大礙,注意休息就好。從醫院出來,我沒有回家,
直接打車去了市中心的律所。張律師的辦公室。我將這段時間搜集到的所有東西,
一股腦地攤在了她面前那張光潔的紅木辦公桌上。打印出來的銀行轉賬記錄,厚厚一沓。
他和蘇清的通話清單,標記了幾個特殊日期。狗仔拍到的,
他和蘇清在國外度假村親密相擁的照片。
他送給蘇清的那些名牌包、珠寶首飾的發票復印件……張律師戴著金絲邊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冷靜,她看得越久,眉頭皺得越緊。“傅太太,證據非常充分。
”她放下最后一張紙,抬頭看我?!案迪壬诨橐龃胬m期間,向蘇小姐贈予大額財物,
已經嚴重侵害了您的夫妻共同財產權。”“您完全有權利要求蘇小姐全額返還。
并且在離婚分割財產時,可以主張傅先生是過錯方,要求他少分或者不分財產。
”我輕輕點了點頭,心里出奇的平靜?!皬埪蓭煟闊┠M快準備離婚協議。
”“我的要求很簡單,盡快離婚。財產依法分割,我應得的,一分都不能少。
”至于他傅斯年……我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熬退銉羯沓鰬?,
我也要立刻、馬上甩掉他?!?3傅斯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像頭被惹急了的狼,
死死盯著我,可那聲音里,卻藏不住一絲被戳穿后的慌亂?!傲滞?,你他媽鬧夠了沒有!
”他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死死攥著茶幾上那份離婚協議,指關節捏得發白,
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那幾張紙撕成碎片?!笆掌饋恚@事就當沒發生過。”他還是那副德行,
高高在上,用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好像我還是那個可以任他擺布的木偶。我沒動,
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心里冷得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一句輕飄飄的“鬧”字,
就想把這三年的屈辱、痛苦、絕望全都抹掉?他把我當傻子耍了三年,
真以為我還是那個沒脾氣的擺設?“傅斯年,你看清楚?!蔽疑焓种噶酥改欠菸募?,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扎向他,“這不是商量,是通知。”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眼里的驚愕迅速被惱怒取代?!氨莆??”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又像是被逼到了墻角,開始口不擇言,“為了錢?還是用這種方式,想讓我多看你一眼?
”他試圖用這些話把我打回原形,打回那個卑微、怯懦、永遠仰望他的林晚。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眼神里的不可置信。那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林晚,
那個逆來順受的林晚,怎么敢?怎么敢這么硬氣地跟他提離婚?心口的位置早就麻木了,
不是疼,是一種被反復碾壓后的鈍感,像被打了過量的麻藥?!半S便你怎么想?!备麪庌q?
太累了,也沒必要。我懶得再多說一個字,轉身走向門口,拖過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律師函,明天你就能收到?!彼偷厣斐鍪?,想抓住我的胳膊,卻被我快了一步,
側身躲開。那只懸在半空的手,就那么僵硬地停在那兒,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燙了一下,
透著一股狼狽?!傲滞?!”他失控地吼叫著,
聲音里全是壓不住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我沒回頭,脊背挺得筆直,拉著行李箱,
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向那扇隔絕了我三年青春和愛情的大門。開門,走出去,然后反手,
“咔噠”一聲,關上。動作干脆利落,沒有半分猶豫。我把他所有的驚愕、憤怒,
還有那可能存在的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后悔,全都關在了那扇冰冷的門里。夜風吹在臉上,
帶著初秋的涼意,卻讓我的大腦異常清醒。走了,就再也不會回頭了。第二天,
銀行卡果然被凍結了。傅斯年的手段,還是這么老套,這么可笑。他以為斷了我的錢,
我就活不下去了?就會像以前一樣,哭著回去求他施舍?他大概忘了,或者說,
他從來就沒真正了解過,嫁給他之前的林晚,是什么樣子的。
我從來都不是依附男人生存的菟絲花。這三年,我收起一身的刺,洗手作羹湯,
扮演他想要的溫順賢妻,不代表我真的變成了離了他就不行的廢物。
我從儲藏室翻出那個落滿灰塵的繪圖板,指尖拂過冰涼的屏幕,
那種熟悉的感覺瞬間涌了上來,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友重逢。這才是我的戰場,我的驕傲。
為了他那可笑的愛情,我親手把它丟棄了太久?,F在,是時候把它撿回來了。我打開電腦,
登錄專業的設計平臺,更新塵封已久的作品集,修改簡歷,重新投遞。指尖在鍵盤上飛舞,
像一個即將重返自己王國的戰士。給以前合作過的老客戶們群發了郵件,沒有多余的廢話,
簡單直接:“我回來了。”等忙完這一切,窗外的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身體累得像散了架,但心里卻踏實得前所未有。這才是真正屬于我自己的人生,
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生。他想用錢困住我?做夢。我這三年攢下的私房錢,加上我婚前的積蓄,
足夠我支付高昂的律師費,足夠我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張律師的電話準時打了過來:“傅太太,律師函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寄出,
不過傅先生那邊……”“他拒收了?!蔽移届o地接過話,對此毫不意外,“還有,
他凍結了我的銀行卡?!彪娫捘穷^沉默了幾秒,張律師專業而冷靜的聲音傳來:“您放心,
他這種行為屬于惡意轉移隱匿夫妻共同財產,在離婚財產分割時,對他非常不利。
您資金方面……”“沒問題?!蔽抑苯哟驍嗨?,“我早有準備?!睊炝穗娫挘?/p>
我看著窗外越來越亮的天色,深吸了一口氣。這場仗,才剛剛開始。
傅斯年那邊很快就換了招數。凍結銀行卡沒用,就開始打親情牌。婆婆的電話打了過來。
那假惺惺的“語重心長”的調子,隔著電話線都讓我一陣生理性反胃。“晚晚啊,
夫妻哪有隔夜仇?床頭吵架床尾和嘛?!薄八鼓晡抑?,他有時候是粗心了點,忽略了你,
但他心里是有你的,媽看得出來?!狈牌?!他心里要是有我,能把我當成蘇清的替身三年?
更新時間:2025-05-04 23: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