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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凝斜陽,清風起 姜蒔九 47782 字 2025-05-04 22: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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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自慕朝末帝繼位,終日不問國事,荒淫無度,還喜好游歷民間,搜刮民脂民膏,

終犯眾怒,使天下義士揭竿而起。自此天下動亂,群雄爭霸。幾十載后,

才重新建立了新的政權。但經此一亂,南北不統,天下亦三分。分別為長孫氏的宋國,

北地王氏的衛國和江南尉遲晟的淮國?;磭木骼碚迕?,治國有方,百姓安居樂業。

衛國,武有大將軍傅霆,驍勇善戰,奇謀妙計,有戰神之稱,文有丞相趙鴻,為官清廉,

為民做主。唯有宋國,君主平庸,也無良將名臣。不過,有人言:宋國國君諸子中,

亦有佼佼者,少慧,精于騎射,六藝俱全。但宋與其他兩國相比,終究還是落于下風,

不過宋國勝在國境內水土肥沃,國內地勢易守難攻。因此,三國之間倒也相安無事數十年。

第1章 前序雍京城,衛國王宮。夜半更深,天空剛劃出幾道閃電,

雷電的轟鳴聲響就即刻而至,滂沱大雨傾瀉而下,瞬間淋濕了宮道上的青石板路。

大雨中有兩個疾奔的人,一前一后。雨勢太大,兩人衣衫盡被雨淋濕,在雨中艱難向前。

“許太醫,快點,我家主子病的不行了。”一個少女的聲音穿過雨聲而來,她的形色焦急,

但腳步一刻不停。這個說話的小宮女叫阿秀,是棲月宮美人孫如月的婢女。

緊隨她其后的是太醫院的太醫許清遠,也是步履匆忙。見阿秀如此焦慮,

許請遠安慰她道:“阿秀姑娘,你放心吧,依你之言,美人的病,并沒有那么嚴重,

咱們過去還來得及?!蹦强墒侵髯?,耽誤了病情,她的小命還要不要了?!霸S太醫,

有你這么安慰人的嗎?咱還是快點走吧?!卑⑿銢]好氣的同許太醫道。穿過一道道的宮門,

兩人終于趕到了月美人的寢宮―棲月宮。一進宮門,就有人迎上前來“阿秀姐姐,

你可算回來了?!笔菞聦m的太監小安子?!霸S太醫,快去給娘娘看看吧?!?,

小安子領著許清遠進了殿去,阿秀跟在他們身后。進了內室,

許清遠正要按規矩給月美人行禮問安,阿秀一把拽了他過去,“許太醫,

現下就不用講究這些了,救人要緊?!痹S清遠無奈,只得聽從。寢殿里萬籟俱寂,

宮女們個個斂氣屏聲,除了急促的腳步聲之外,再無其他響動。

一層一層繁復繡麗的半舊云帳垂幕,掉了漆的燈架上放的燭火,被風吹動著躍躍不停。

侍候月美人的小宮女偷偷用眼瞟著許清遠,阿秀一個凌厲的眼神過去,她立時乖乖低頭垂眸。

層層帳幔之后的床榻上,有一個女子昏睡著,看不清她的模樣。

阿秀忙上前將她主子的手從帳中拿出,許清遠在月美人手腕上放上一方帕子,開始診脈。

女子指如水蔥,皓腕似雪。許清遠診脈完畢,阿秀立刻上前,“許太醫,

我家娘娘如何她因何得???要用何藥?”,她一下子問了這么多問題,

許清遠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其實她家主子只是天氣炎熱,中暑了?!鞍⑿愎媚?,

你跟我出去說,在這兒會吵著娘娘?!?,阿秀見他這么說,便噤聲跟出了外殿。

許清遠把月美人的病情告訴阿秀,讓她拿方子抓藥,阿秀拿著藥方立即走了。正要離開時,

太監小安子走過來,將一個荷包放入許清遠手中,沉甸甸的,“許太醫,今日勞煩你,

這么大半夜的冒雨過來一趟不容易?!痹S清遠忙推辭:“安公公客氣,

為美人診治本就是臣的本分,這些萬不敢受?!卑押砂呕匦“沧邮掷?,未待小安子再開口,

他已轉身離去。對于許清遠的推辭,小安子半分微詞也無??粗S清遠離去的背影,

小安子怕他夜雨交加,路難行。他忙召喚宮里的小太監去給他掌燈引路,

又在心里感嘆了一番:許太醫,一表人才也就算了。偏生年紀輕輕醫術就如此精湛,

待人接物周到,也不嫌棄美人主子無寵,真是難得的好人,換了別的太醫,還不知怎么樣呢。

過了數月,已到秋日。宮里早已換了一番景象了,月美人早已被冊封為淑妃,不過幾月,

晉升之快,令人瞠目。一日,宮妃們在御苑賞菊。只是不知因何事,淑妃孫如月掉入了池塘,

正值皇帝路經御苑,立馬叫人救了淑妃上來,招人去傳太醫。許清遠的醫術精湛,

所以皇帝自然召他去。他再次給孫如月診脈醫病。不同于上次的層層帳幔相隔,

此時所有人都在外間承天子之怒。他在雕花屏風后,為她看診,周圍除了宮女,

也就他們二人。他看見榻上佳人嬌靨白如凝脂,通身有淡淡光華,春梅綻雪,秋蕙披霜,

是個極難得的美人。只是許清遠診脈時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才幾月而已,

她的脈象竟變的如此怪異,和上次判若兩人,實在是匪夷所思。他記起來,

上次去南苑的冷宮,給那些失寵的宮妃看診時,曾遇到過一個負責灑掃的宮女,

她好像也是這樣的脈象。他退了出去,去交待宮人煎藥。在他出去后,

榻上的美人悠悠醒轉過來。她剛才半睡半醒間看見他的表情變化,為什么他會有這樣表情?

難道……皇帝看起來非常擔心淑妃的病,許清遠告訴他,淑妃只是落水后嗆了水,寒氣入體,

暫時昏迷而已。許清遠看完診之后帶了自己的藥童回太醫院時,遇見了中書侍郎趙毅文,

他竟然向他詢問淑妃的病情,許清遠告訴他之后他就走了。淑妃落水之事,

使皇帝重重的處罰了罪魁禍首―愛爭強好勝的榮妃—趙妍雪。本來只是嬪妃之間的爭吵,

小事一樁。但那日恰逢衛國和淮國在北疆作戰,戰敗的消息傳來,皇帝大怒,

又因淑妃是皇帝的新寵,皇帝一向不怎么待見榮妃,她就這樣徹底失了寵。又過了幾日,

許清遠在御苑中被周妃刁難,淑妃從那經過,恰好替他解圍。他拜謝時,

她只是淡淡地道:“多謝許太醫妙手回春,上次本宮才得以保命,

如今本宮也只不過是回報一二而已?!彼v足在太液池旁,梳著望仙髻,

戴著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搖,著一件青色宮裝,長長的披帛裙裾拖曳在地,太液池的風拂過,

廣袖迎風而動,姿態甚是迤邐,恍若仙子。許清遠聽見她問道:“許太醫,

上次你為本宮診脈可發現了本宮的不足之癥?”她的語氣平淡如水,波瀾不驚。

許清遠思慮過后道:“娘娘福澤深厚,定然無虞?!币娝绱?,淑妃便不再問他,讓他告退。

棲月宮。孫如月伏在案上看了半晌書,只覺無趣?!鞍⑿悖ツ们賮??!卑⑿阏谔魺粜荆?/p>

見她家主子如此吩咐,心里納悶,主子一向愛箏,何時喜歡琴了呢?見阿秀發愣,

孫如月叫道:“阿秀,為何還不去?”阿秀回過神來,“是,奴婢這就去?!保?/p>

她退下去拿琴。皎潔的月光鋪滿了宮苑深深,青衣女子坐于院中素手撫琴,

指起弦落間琴音裊裊而出,聲聲入耳,拂動在人的耳畔,撩撥至人心弦。整個棲月宮的人,

都詫異于她們的主子有這樣一手琴技,沉浸在其中,靜靜聆聽。只見那撫琴之人,

神色卻凝重,這琴音入了別人的心,卻沒進她的耳,似乎這撫琴也只是為了撫琴。夜色闌珊,

寂靜無聲。屋子里的燭臺上燭淚滿溢,但那人卻絲毫不在意,紗窗下,他的身影被放大,

房間里也飄逸著草藥的味道。許清遠正拿著一些草藥,翻閱一些醫典。驀地,

他翻書的手頓了頓,望了望窗外,隨即合上書,快步出門,去了御藥房。有人進了藥房,

今夜是他輪值,若是出了差錯,上頭問下來,他不好交代。他的步子邁得很大,

毫不遲疑的直奔藥房而去。到了藥房,一開門,果然有人。只見那人一身黑衣,身量較小,

應該是女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一見他來,立刻停了翻找的動作。

“你要的東西不在這里?!痹S清遠脫口而出。黑衣女子見了他,立刻轉身執劍向他刺來,

可見從他過來,她就感應到了。許清遠向旁一閃,躲了過去,她顯然是沒想到他竟然能躲過,

不可置信,立刻加大了力道,和許清遠交了手。不過無論她如何攻擊,卻依然不占上風,

許清遠沒有武器在身,卻也沒被刺中。兩人正打的不可開交之際,外面有人來敲門,

那女子一下就停手?!霸S大人,發生了何事?”是宮里的侍衛吳勛。他巡邏聽見了聲響,

才來看看?!盁o事,只是方才忘了一本醫書,現下來拿,但不知在何處,頗費了些功夫,

才有了響動,多謝吳侍衛關心?!痹S清遠向門外看去,還好剛才關了門。他的語氣平靜,

絲毫不像剛才與人交過手的樣子?!澳蔷秃?,那許大人你就繼續找吧,我去巡邏了。

”吳勛的粗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隨后是他離開的腳步聲。吳勛一向是個武人性格,

完全沒有起疑心。待吳勛走后,許清遠回身,那女子早已沒了蹤影。

藥房里的其他醫書沒有被翻,只有醫案那一處亂的不像樣。她果然還是來了,

許清遠越來越好奇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他還有了一個新發現,這個發現讓他雀躍。

本是好奇而已,但如今,他卻改了主意……如果,她真的是他要找的那個人的話。

許清遠的心里開始有了一絲期盼。此時的南苑,一個小小的房間,沒有燭光,昏黃一片。

有一個女子趁著月色換下了夜行衣,她的身量較小,面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很無力。

細細看去,她的樣貌很普通,但是眼神中卻透著一絲與陰冷與憤恨。許清遠,你可真不簡單。

一個小小的太醫,竟然有這般好的武功,我倒還是小瞧了你。如果……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的眼中殺機深重,看不出半點弱女子的樣子。第2章“阿凝,今日你就不用守夜了,

今天皇上特赦宮人,前頭還有賞賜,可別去晚了,不然沒你份。

”說話的是冷宮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宮女,叫福嬤嬤的。她身形微胖,面上皮膚松弛,

歲月早早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肮霉茫グ?,我就不去了,身子不舒服。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清脆的說。福嬤嬤只好道:“那好吧,那我去了,

你好生歇歇?!薄爸懒?,姑姑?!卑⒛氐?。老宮女嘆了一口氣,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阿凝聽見老宮女離開的腳步聲,慢慢起了身。她知道老宮女剛才是在為她嘆氣,

她身子并不好,福嬤嬤是心疼她。冷宮伺候的,以前只有老宮女一個人,后來阿凝來了,

也就她們兩人,老宮女對她還算不錯。她對老宮女的關心,大為感激。她艱難下地,

手抵在桌子上,牙關緊咬著,那張并無姿色的臉很蒼白,感覺全身無力,身體還未恢復。

但她必須去,今天機會難得,錯過了這次,還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時候。今日是十二月十五,

是皇帝王胤的萬壽節。早在十一月,王宮里就開始為此事張羅了。當今的衛國皇帝王胤,

脾氣暴躁易怒,宮人做事稍有差錯,打死也很常見。他不僅對宮人如此,

對朝臣也是一樣暴戾,嗜殺成性,如今的衛國朝堂,早已不如先帝文帝當年那般人才濟濟。

朝堂無可用之才,邊疆無御敵之將,內政不修,外患不斷。國內徭役日益加重,

王胤又好色成性,奢侈無度,在民間大肆選美斂財,只顧自己享樂,惹的百姓怨聲載道,

民怨沸騰。他久不理政,衛國國力日衰。早已難以同宋國相比,更遑論本就安居樂業,

國力強盛的淮國。今夏衛國與淮國幾次戰事,皆以衛國戰敗告終。至于他為何如此,

其實與他的身世大有干系。他的生母最初極受先帝喜愛,寵冠六宮,

但后來被身邊宮女告發與人私通。先帝大怒,將其廢入冷宮,終身不得出。那之后,

皇帝隨生母在冷宮長大,不得帝心。所以幼小的王胤平日受宮女太監欺負自不必說,

從小被其他兄弟姐妹欺辱也是常事。更讓他害怕的是,冷宮里那發了瘋老太監那些細碎折磨,

這件事對王胤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他登基后將老太監五馬分尸不夠,又叫人鞭尸,

讓他死后不寧。后來他與鎮遠侯暗中勾結,趁先帝病危時起兵,逼先帝廢太子,立他為儲。

先帝不從,王胤當場將其毒殺。誰都沒想到,那個從前唯唯諾諾的皇子,竟會弒君弒父。

王胤登基后,首先將先太子及其家眷盡數賜死,又血洗朝堂,

用雷霆手段將先太子黨羽一一清洗。至此,再無人敢有異心。后來又找了其他兄弟的錯處,

一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不過,其中有一人雖為先太子舊人,卻沒有被罷免,

這就是護國大將軍傅霆。傅霆用兵如神,駐守邊疆多年,戰功赫赫,

朝中武將無一人可與之匹敵??胺Q衛國護國神,若沒有他,衛國邊境,

早已不知被淮國侵入多少次了。因有傅霆,淮國不敢輕舉妄動。先帝在時,傅霆就極受重視,

所以王胤并沒有動他。但畢竟心有隔閡,不過早晚而已。今晚的衛王宮,一片喜慶景象。

王胤在信陽宮設宴請群臣,后宮嬪妃都在。信陽宮里觥籌交錯,絲竹之聲傳來。

阿凝換好了衣服,靜悄悄出了門。相比于信陽宮的喜慶,昭錦閣非常安靜。

這里是衛王宮的最寂靜之地,守衛很松散。因當初建時昭錦閣時,正逢衛國遇上連月大雨,

造成洪澇,使眾多百姓流離失所。高祖皇帝以為此閣不詳,遂停止再修。到了文帝朝,

他喜愛聽戲,昭錦閣與唱戲的清挽閣相近,修葺清挽閣時,也將其一并修葺。王胤繼位后,

喜好與先帝相反。但凡先帝所喜的,他都不喜,所以昭錦閣又被荒廢。任何人也想不到,

就在皇帝大宴之時,昭錦閣卻一點也不清靜。現在閣中對峙的一男一女都身穿夜行衣,

正是阿凝和許清遠。兩人在空曠無物的閣中,均執劍而立?!霸S清遠,

從方才你就一直跟著我,你到底要做什么?”阿凝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質問。

許清遠卻反問,“我倒是想問問姑娘,你去北宣院做什么?

”他的確是從剛才一直尾隨跟蹤她,一直跟到這里。他有些疑團,今晚不解開,他實在難安。

但凡有關那個人的一絲消息,都足以讓他興奮。明知她在故意引他到此處,他依然來了。

見許清遠不回答她的話,阿凝的臉色深沉,她必須殺了這個人,他留不得了。

今晚他一直跟蹤她,起初她并沒有察覺,后來察覺了,便把他引到此處,

其他地方她也不敢去,畢竟不能驚動別人。今夜皇帝賜宴,

守衛昭錦閣的那屈指可數的侍衛早就跑去吃酒了。見他如今這副表情,阿凝心里倒沒底氣了,

“你不說話也可以,那我就殺了你?!卑⒛Z氣還是很強硬,立時朝許清遠刺來,

許清遠執劍反擊。阿凝的劍氣逼人,劍招凌厲。許清遠這次倒沒有像上次一樣只守不攻,

面對阿凝的攻擊,他是招招化解。與她打斗之際,他還觀察著阿凝的劍法,果然如他所想。

和她在太醫院交手那次,他就看出了她的劍法與自己同出一脈?,F下再次出手,

她使得就是他師父的畢生絕學―孤云劍法。而許清遠卻沒有用本門劍法,所以阿凝沒有察覺。

阿凝見他分神,心下暗喜: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不要怨我。當下屏氣凝神,

用盡氣力劍指許清遠心口,但讓她沒想到的是,許清遠竟然躲過了這一擊。反倒是自己,

被他的鋒利的劍氣逼退至一旁。通過兩次交手,刀光劍影間,她明白此人武功在她之上,

剛才沒一擊致命,想再殺他怕是難了,阿凝心下懊悔不已。

許清遠卻一下子移形換影到她身旁,他的手從她臉上拂過,幾乎是本能反應,

阿凝左手亦從許清遠的臉上一揭,右手拍上他的身上,將他打出幾仗遠??蓯?,

他怎么看出自己易了容。許清遠在阿凝對面一個旋身落定,她的一掌并沒有傷他多少,

望向阿凝。此時的阿凝正怒目圓睜,也看向許清遠。只是見到對方容顏時,

兩人臉上俱是一怔。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時間靜止,外界的一切都似有若無,

安靜的只余兩人的心跳聲。阿凝看見對面的男子,氣宇軒昂,目若朗星,面如冠玉,

眉似墨畫,端的是玉樹臨風,飄逸俊雅,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絲貴氣,

與他所穿的夜行衣很不相襯。若說許清遠的相貌是溫潤如玉的君子,

那他如今這番面容可稱得上是天人之姿。她也只是隨手一揭,沒想到他也易了容。

眼下看見了他的真容,頓時心神一變,她又很快正了正心。而許清遠眼里所見的阿凝,

柳眉杏眼,膚白如雪,淡白梨花面,貝齒朱唇,楊柳細腰,秀美絕倫。如此相比,

她的美是那樣的不可方物,孫如月的容貌還不及阿凝一二。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燦若星辰,

一如當年。他方才不小心把阿凝的束發簪子也拿走了,她的青絲散開來。月光穿過窗戶,

給她的青絲渡上了一層銀色,外面的風從破了的窗格進來,吹動了她的青絲,

其中幾根輕柔拂過她的臉頰,添了幾分溫柔婉約。是她,他找了六年的人,如今就在眼前。

這么多年的等待,還好他一直沒放棄,他眉眼帶笑,深邃的眸子望向她。

阿凝看見那個人拿了她的簪子,心下暗道他無禮,如今見他還笑,怒氣頓生,

拿劍指他:“你有這樣的絕頂功夫倒也罷了,但為何與我這小女子糾纏不清,

我自問與你無仇?!痹S清遠反道:“敢問姑娘,你是用淑妃的身份問微臣,

還是用阿凝的身份問我?”他的聲音如同雪山上的寒冰消融時的清冽。

傅凝煙卻覺得如一道寒風般刺骨而來。阿凝激怒了,“呵,你不也是易容嘛,

休想拿這個來威脅我,今日我定要取了你的命?!碑斚滤统S清遠而去,許清遠也出了手,

他這次也沒有隱藏自己的劍法招式。剛交上手,阿凝就看出他的劍法和自己的是一樣的。

她正要停下問清他緣由,卻不知觸動了什么機關,傳來機關開動的聲響后,腳下突然一空,

兩人都開始往下掉?!鞍 卑⒛谐雎?,只覺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許清遠也意識到了這個機關,但他向來輕功好,反應機敏,找到了借力之處,很快就落了地。

就在這時,他發現阿凝直直向下墜,她的衣袂被下墜之力吹起,他眼疾手快,

縱身一躍上去接住了她,卻見她早已暈厥,他抱著她緩緩地落下。她軟軟的身子,柔若無骨。

他去看她的脈,怎么會這樣,怎么寒氣如此之重,比上次愈發加重,難怪她會暈倒,

若他剛才沒接住她,那可如何是好。想到此,許清遠心里一緊,倒是喜憂參半。

他封住了她的穴道,防止寒氣再入心脈。憑借著密室的昏暗光線,許清遠看著懷中的人兒,

她闔著雙眸,臉色發白,呼吸而出的氣息噴在他面前,暖暖的,癢癢的。

身上的散發出的清香也溢滿了他的懷間。放下心來細細瞧著,她整個人看起來柔和恬淡。

一別數年,她出落的如此明媚動人,盡顯風華之貌,但眉宇之間依稀可見當年的影子。凝兒,

我終于可以陪在你身邊了,從今以后,我會一直陪著你。他將她打橫抱起,去找出去的路。

這里不知還有什么機關,他必須帶她出去,她的寒氣入體甚久,若是再加重,可就不好了。

既是機關,總有破綻。不過,昭錦閣竟然會有機關,這倒讓他好奇。第3章她做了個夢,

夢里一切如舊。她不是阿凝,依然是護國大將軍傅霆的二女兒—傅凝煙。仿佛回到了以前,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時候。她年少無憂,父親和母親依然還在。

姐姐還在為父親為她安排的婚事不滿。燦兒還在嚷嚷著要當大將軍。

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候??匆娂纂形葱?,剛從沙場征戰歸來的父親。

她連新做的鞋都忘了穿,就赤足跑向父親懷里。父親抱起小小的她,轉了好幾個圈,

臉上雖帶著長途奔波的疲累,但依然笑道:“許久未見凝兒,又長高了些。

”母親何氏見到這番景象,嗔怪她道:“凝兒,你父親將將回來,就不要讓他太累了啊。

”母親總是心疼父親的?!昂撸騺砣绱?,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旁的姐姐傅如煙不屑地道。她被父親抱在懷里,笑得開懷,“姐姐,你是嫉妒我小,

可以讓父親抱吧。”傅如煙芳齡十五,自然是早已過了讓父母抱的年紀了,而她才八歲,

小弟景燦六歲,她是得了便宜賣乖。如煙自然被她的話氣到了,恨恨地道:“我才沒那么想,

你不要胡說八道。父親你看嘛,凝煙取笑我?!薄澳齼?,不要和你姐姐這樣說話,聽到了嗎?

如兒,父親也是愛你的。”父親看慣了她倆之間的小打小鬧,知道兩人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所以并不生氣。景燦亦在孩提之間,見父親抱了二姐,嘴里一直嚷著“爹抱,燦兒也要抱。

”父親將她放下,去抱小弟,他抱起他惦了惦,“嗯,我們燦兒也重了些。爹不在時,

可有好好讀書啊?!备赣H問道。景燦奶聲奶氣道:“讀了,還寫了好多字,燦兒給爹看。

”景燦還小,粉雕玉琢的小人兒,說起話來分外可愛。父親贊許道:“不愧是我傅霆的兒子,

等你再長大點,爹就教你練武,以后和爹一起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得到了父親的稱贊,

景燦很高興,“好,我要和爹一樣做大將軍,保家衛國。”他語氣鄭重?!盎貋磉@么久了。

快去把鎧甲換了吧。”母親溫聲道。她看著歸來的夫君和嬉笑的孩子們,心底也是怡然滿足。

母親從來都是這樣溫柔體貼的女子,相夫教子,與父親琴瑟和鳴。

她還夢見她的乳母慧姨和慧疑的女兒萍兒。萍兒既是她的侍女,還是她的玩伴。

還有家里的老管家,還有好多人和事。忽而一轉眼,那些人都不見了。她又回到了那夜,

再一次看見那人的長劍穿過父親的身體,血從他口中流出,戎馬一生的父親,死不瞑目。

母親受了重傷,她那白皙的項頸上鮮紅一片,她向父親爬去,終于抓到了父親的袍角,

然后滿意的閉了眼,再也沒有醒來。姐姐的身下全是鮮血,她艱難的向前挪動身子,

想去拉那人的手。卻看見那人的用刺她父親的劍插入了她的小腹,她不可置信,

美麗的容顏充滿了絕望和哀戚,終于還是絕望的闔上了雙眸。還有小弟,她只有六歲的弟弟,

他還那么小,也死在那人劍下。傅凝煙哭的聲嘶力竭,眼淚如斷線的珠子簌簌直掉,“爹,

娘。姐姐,燦兒?!彼宦曈忠宦暤暮魡局?,哽咽不止,她想去救他們,卻毫無辦法。

她好像被擋在巨大的屏障外,無法出去,又好像被人死死的拉著,寸步難行。

疼痛席卷了她身上的每一處,身體猶如撕裂,那些血液似乎都變的冰涼徹骨,浸染了她的心,

寒了她的骨。她的心猶如被刀割一般痛楚。那一夜的將軍府,火光沖天,藍煙濃郁。那感覺,

凌遲和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更露凄寒,午夜輾轉時,那些痛和絕望,

是那些日日夜夜的恨和月月年年的仇,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她一定要手刃仇人,

為家人報仇。她冷的發抖,恍惚間好像有人抱著她。“凝兒,凝兒。”是誰在喚她,

是父親嗎?還是母親呢。這樣的溫柔輕喚。那個懷抱讓她身上似暖意流動,

驅散了那些晦暗和血腥的過去。如朝陽般從東方升起,光輝灑滿了她的身心,溫暖如斯,

她只好緊緊擁抱,再不放手。傅凝煙醒來時,只見自己置身在一個溫暖的屋子,錦閣繡櫥,

雕花楠木床,房中的擺件也是樣樣精致。她想起身,卻覺的無力,只好又躺回去。

身旁的女孩見她醒了,嬌俏的臉上帶了欣喜,喜道:“姑娘醒了,您可算是醒了,

您知不知道,您已睡了三日了呢?!彼嶂p環髻,著一身鵝黃小衫,一團憨氣,

一雙大眼睛,直直盯著傅凝煙看了半晌。傅凝煙納悶,打量著她:“你是何人?

為何這般看著我,這里又是何處?”女孩見她這樣問,回過神來,

笑道:“姑娘你生得如此美貌動人,之前昏睡時好看,現下更好看了呢。婢子長這么大,

從未見過像姑娘這般美貌之人?!本鸵驗檫@個,傅凝煙不解,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原來自己現在是真容示人。怪道這丫頭如此說,不過,這世間,比她美的女子,

早已經香消玉殞了。正想再問問剛才的話,女孩卻回頭向外間喊道:“春雪姐姐,

快把公子吩咐煎的藥端進來,姑娘醒了。”“不知你如何稱呼,我又怎會在此處呢?

”傅凝煙疑惑不解。還未待那女孩回答,外間傳來腳步聲,有女子聲音響起,“春梅,

你小聲點,莫要吵著姑娘?!痹瓉磉@個服侍她的這個女孩叫春梅,那么外間那個就是春雪了。

同時又一個女孩打簾進門來,她和屋里這個叫春梅的女孩一樣的穿著打扮,人也清麗白凈。

只是年紀比春梅稍大,看起來也比春梅穩重老成。見傅凝煙醒了,春梅亦是一怔,

但又很快恢復過來,把藥端至榻前,“公子說姑娘今日會醒,果然如此。既然姑娘醒了,

就快把藥喝了吧。姑娘的病可拖不得呀?!贝貉┮蛔忠痪湔f道。傅凝煙卻疑惑不解,

“請問你家公子是?”她連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敢輕易喝別人的藥?!肮媚?,

這是許清遠許太醫的府邸啊,自然公子也就是他了?!贝好沸闹笨诳欤姼的裏熞蓡?,

脫口而出。傅凝煙臉色一變,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不好看,又連咳了幾聲?!按好罚?/p>

姑娘的下一服藥還沒煎,你去廚房看看。”春雪囑咐春梅,聲音陡然嚴厲。春梅見此,

便乖乖出門而去。春雪端起藥,看著傅凝煙道:“姑娘別怪春梅,她一向就是這個性子,

不過您不用懷疑什么。公子帶姑娘回時,姑娘氣息全無,公子晝夜不休救治姑娘,

他并無惡意。您若不信,春雪可以給您試藥?!彼f完就拿湯匙喝了一口藥,

傅凝煙倒是不好再說什么了。“不是這樣,你不要多想?!备的裏熣f話斷斷續續,她伸出手,

想去拿春雪手里的藥碗,但使不上勁來。春雪見狀,忙道:“婢子喂姑娘吧,姑娘傷還未好,

哪有氣力?!薄耙埠谩H绱?,就多謝了?!备的裏熑跞醯氐?。春雪給她喂完藥,

傅凝煙問她:“請問你家公子,何時回來?”春雪恭敬地回答:“回姑娘,今夜公子不當值,

應該很快就回來了。他來了,定會來看姑娘的,婢子告退?!彼f完就退出去了,再無他話。

倒是個懂事的丫頭。傅凝煙看了看窗外,暮色沉沉,早已日落西山。她到底怎么來的這里?

還有許清遠,不是一直追著她不放嗎,為何又救她?他到底想做什么呢?還有他使得劍法,

為什么似曾相識呢?他會是那個人嗎?可那個人消失這么久了。也許,等他來了,

一切的謎團就該解開了。稍晚時,許清遠回來了。他進來時,春梅正在侍奉傅凝煙喝藥。

“醒了,可好些了嗎?”許清遠一進門,見了她就問道。傅凝煙抬眸看了看他,沒出聲。

他今日依然是易了容的那副樣貌,著一件天青色衣袍,還是那副溫潤的樣子。見他進來,

春梅放下藥,行禮:“婢子見過公子。”“姑娘今日何時醒的,藥可都吃了?

”許清遠見傅凝煙沒回話,轉而去問春梅?!盎毓樱媚锷挝缧训?,藥都喝了?!贝好返?。

“知道了,那你下去吧?!痹S清遠吩咐春梅。“婢子告退。”春梅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了他們二人,她和他兩兩相望,竟不知從何說起?;鹋枥锏奶咳贾?/p>

將屋子熱氣都籠起來了,屋里溫暖如春,傅凝煙身上卻出了一層冷汗。許清遠本想去她榻邊,

但見傅凝煙并無意,便徑自去一旁搖椅上落座?!澳銌柊??!绷季?,

終究還是許清遠打破了這份平靜?!澳阍趺吹共灰哉婷婺渴救肆耍俊备的裏熇淅鋯柕?。

許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問這個,他愣了愣,溫和地道:“你若喜歡,我便給你看就是了。

”他將面具揭下,現出那夜的絕世姿容,傅凝煙轉首,不去看他?!盀楹我恢碧幪幣c我作對?

從落水開始,你就逼我,到底是何緣由?還有那日我暈倒之前你使的劍法,

今日便一道說明白了,我不想費事兒?!备的裏熞蛔忠痪湔f道,也不看他,垂眸頷首,

手一直抓著錦被?!澳惝斦娌徽J識我了?我以為那夜你就認出我了。

”他的語氣帶了一絲落寞。原來,她當真不記得他了。認識,她怎么會認識他這樣的高手?

她的劍法得師父親傳,世間無人能出其左右,難道是……許清遠又從懷中拿出一物來,

“那你可曾識得此物?”他緩緩地道。傅凝煙抬眸看去,是一方白玉環佩,

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卻越發失色,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怎么會?他怎么會有這個?

第4章“你怎么會有這個?”傅凝煙語氣急切,直直起身去拿許清遠手里的玉佩,

樣子完全不似先前的清冷,她拖著病體,站立不穩,幾乎摔倒。許清遠忙過來扶住了她,

“別著急,先坐?!边@時傅凝煙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只好乖乖坐回床榻。

許清遠亦坐在她身旁。“這是你當年送我的,我一直帶在身邊,一日都不曾離開。

”許清遠語氣溫柔,她剛才的情態,他都看在眼里。他將玉佩放至她手心,

傅凝煙拿起來細細觀詳。玉佩翠色溫碧,通靈剔透,光澤瑩潤,暖暖的,

還帶著他身上的體溫。環內小小刻著一個“凝”字。傅凝煙看著玉佩,淚眼婆娑,輕輕啜泣。

這是她當初送給師兄的玉佩。怪不得,他的劍法和她那么相似,因為他們是同一個師父啊。

跟著她,處處與她交手,不過是為了找她而已,原來如此,怪只怪她從未往那里想過。

“師兄,你是師兄嗎?”她抬眸看著他,語帶哽咽,喃喃地問道。

淚水沿著她白玉般地臉頰珠珠流下,掉入榻上的錦衾玉被中,瞬間消失不見。她這般模樣,

是她記起來他了,他的小師妹,他心心念念這么多年的人,終于記起他了。

他輕輕拭去她晶瑩的淚珠,低聲道:“是,是我啊,是你的師兄,你記起來了?

”怎么會不記得呢,從未忘記過。從父親、母親、長姐和燦兒離世后,除了師父,在這世間,

她所能記著的唯有他了。傅凝煙和許清遠是一個師父,他們的師父,

是擁有天下第一劍客之稱的李孤云。世人常稱他為―云孤先生。

但其實云孤先生先生不止劍術獨步天下,江湖中其他門派的功夫他也知其訣竅,

學得其中精妙,外人卻不知曉,畢竟這回招人非議。這也是為什么他們二人不止劍法高超,

又會天下第一的易容之術的原因。云孤先生游歷三國,為人仗義,好懲惡揚善。

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傅霆曾有恩于他。他有次至傅霆家中做客,與傅凝煙一見如故,

收了她為徒。從此,傅凝煙稱他:師父。說來也怪,小小年紀的傅凝煙,

對師父的其他技藝都不怎么有興趣,偏對易容術喜歡的不得了,常纏著師父,

讓他教授易容術,沒多久,她就練的爐火純青了,這讓師父贊嘆不已。當年,傅家滅門時,

是師父帶她逃出生天,才保了她這條性命。但她從此落下病根,時常身體陰寒,發汗不止。

但此癥怪異,并非日日如此。每月是間歇發作,發作起來全身發冷,寒氣侵襲至全身。

其中疼痛,非常人能受。師父帶著她走遍三國,找盡天下名醫。在宋國,

師徒二人找到了名醫杜槐之處。杜槐見此癥,說有古方愿意一試,

師徒二人就留在了杜神醫那里。傅凝煙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師兄,他是杜槐的外孫,

那時他不叫許清遠,杜神醫叫他阿翊。師父和杜神醫去上山采藥時,是他陪在她身邊,

照顧她,他成了她除了師父之外唯一親近之人。后來杜神醫找了古方和草藥,但與她的病,

也只有緩解之用,并不能根治。師徒二人辭別杜神醫,再去別處求藥,臨別時,

傅凝煙將她最心愛的玉佩贈予了他。只是師徒二人找遍了名醫,也無濟于事。

兩人索性就定居衛國養病。師父會定時去宋國找杜神醫,為她取藥。后來,

師父又收了第二個徒弟,也就是阿翊。他們成了師兄妹。明明當初是她先拜的師,

他是師弟才對,偏他對師父說:年長為兄。他仗著自己大了她兩歲,就硬生生成了她的師兄。

他這個后來者倒成了師兄,傅凝煙氣呼呼地寫信罵他,讓師父去宋國時交給他,

他也寫了回信給她。那之后,他常常會托師父帶信給她,她也會寫好信,托師父轉交給他。

后來,兩人嫌麻煩,又養了許多信鴿,飛鴿傳書。因著傅凝煙的病,她幾乎再沒去過宋國。

是以他們就這樣,寫了六年的信,交流生活的點點滴滴。只是兩年前,師父突然去世后,

他們之間就沒了聯系。那些鴿子也突然全死了。她曾去宋國找過他,可惜杜神醫早已病逝。

他的居處亦是人去樓空,師兄也無音訊,她便只能放棄,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云中再無錦書寄,唯有淚空垂。相思相望不相親,愁斷腸。眼下的驟然相見,

怎能不叫她驚喜。這是他們斷了書信后的第二年,是宋國一別后的第八年。

他幫她擦凈了淚珠,攬她入懷中,用手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般低聲安慰她。許久后,

傅凝煙止了哭泣,把玉佩又放回了他手中。她見被他抱在懷里,有點羞澀,

便故作不經地離開少許,巧妙地離開,他只當不知,把玉佩又收好,放回懷中。

傅凝煙再次看他時,眸中的冷淡早已不在,只剩下溫潤欣喜。她低了低頭,啟唇:“師兄,

那你怎么會認出來我的?”“是脈象?!彼麥厝岬匦χ坎晦D睛地看著她。“我想也是,

畢竟我其他地方是沒有破綻的。我這樣的脈象,也只有你這種醫術高明之人才能識破。

其他人是斷斷瞧不出的?!彼c了點頭。她那時在脈象上動了手腳,若非落水,

是不會露餡的。當初,在她落水以后,他為她診治時,看到她的寒脈時,心下就起了疑。

傅凝煙的這種寒癥,其實源自西域,中原少有人知,更遑論見過。而他和外公,

治了她這么多年,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的。見他這么笑,

傅凝煙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你是故意來引我露餡的是吧?!彼鹧b生氣,

偏過頭去不看他。她在太液池試探時,他故意做思慮狀,說她的脈象沒有問題。

害她半夜去盜醫案,他卻以此來試看她的劍法。他分明是那夜看出了端倪,

才故意在昭錦閣再次激她,讓她使出孤云劍法,他更加確定了她的身份。

還讓她的易容術暴露,到了最后關頭,才使出孤云劍法,讓她起疑,真是好計策。

他可是一步一步算的非常準呢,哼。許清遠見她此番動作,心下暖暖的,依然定定地看著她。

她今日穿了件蜜合色的寢衣,一頭青絲披散著,頭上并未佩戴任何釵環簪飾,

玉白的面容帶了些緋紅,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雙眸低垂,在屋里燭光下,

襯的她整個人氣色柔和溫婉,不像先前與他對峙時的冰冷無情。本就極美的容顏,

此時越發美麗動人。見她生了氣,還似舊年一般的嬌嗔可愛,他會心生了主意,

“惹師妹不高興,是師兄的錯,這廂給師妹賠禮了?!痹S清遠起身給她作揖。

傅凝煙轉過頭見了這個情形,撲哧一聲笑了。那時在宋國,她因病易怒,每次她生氣時,

他總會這樣給她賠禮道歉。笑聲牽動了病癥,她又咳了起來。許清遠忙過來扶她躺著,

倚在床欄上,怕她不舒服,又在背后塞了一個軟枕,讓她靠好,“快躺著吧,身子還未好,

可不能又受涼了。病越發重了可怎生是好?!彼纸o她掖好被子,

傅凝煙用她那雙秋瞳望著許清遠。這個世上,對她這么好的人,唯有他了。飄零的孤舟,

總算有了可以倚靠的岸,叫她如何不欣喜。更何況他是她的師兄,

陪伴她度過人生最艱難的時候,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同她寫信,沒有拋棄她,

他終于找到了她,她很高興,這樣足矣。“凝兒,你和淑妃做了什么交易?

”許清遠突然這么問。他實在是好奇,他的這個小師妹。精明的很,也就遇上了他,

若是別人,根本不會想到?!澳阆胫??”傅凝煙挑了挑眉。他也有問她的時候呢。

“你怎么就覺得我和她做了交易,而不是我殺了她,直接冒名頂替了?!彼倚?。

許清遠故作不知:“我想知道,還求小師妹告訴我啊?!彼遒穆曇繇懫稹?/p>

他為什么不往她說的那方面想,因為那天他們在昭錦閣交手時,淑妃正在信陽宮給王胤獻舞。

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淑妃,那就只能是她們之間有交易了,

她在一定時候會易容成淑妃的樣子在宮里走動?!笆珏鷮O如月,她有把柄在我手上。

”她得意地笑著,帶有一絲不屑?!八裕銜谝恍r候,用她的身份辦事。

我夏天是給淑妃診的脈,御苑那次落水,卻是你。不過,你設計榮妃手段,

實在是不怎么高明啊?!痹S清遠瞅了瞅她,故意打趣?!昂?,手段高不高明,

反正那個人信就好了,宮里都是他說了算?!彼f。她學不會宮里那些人的心計和手段,

但只要籠絡了王胤的心,手段高低,并無分別。許清遠看著傅凝煙的神情,心下奇怪。

她究竟是為了什么,待在宮里的呢。王宮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傅凝煙見他發愣,

便拉了拉他衣袖,“師兄,我想問你一件事,你會生氣嗎?”她慎重的問。

她怎么這么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可以不用這樣。許清遠像幼時那樣揉了揉她的頭發,

“你問吧?!彼穆暰€帶了幾分寵溺,嘴角噙笑。讓傅凝煙心神一恍,收眸垂首。

傅凝煙問:“師兄,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她一向只知他叫阿翊,卻從不知他姓什么。

她又抬首望他。傅凝煙看向他時,眸子似星輝,微微啟合的唇角,瑩白的臉頰,

帶了含蓄的嬌媚,她似能奪魂攝魄般,讓他的心,一下子就失了防。他低沉聲音響起,

鄭重地道:“長孫翊,我的名字?!痹瓉硭虚L孫翊。嗯,是個貴氣的名字。不過,

傅凝煙心下一想:他也用著別人身份,還敢打趣她。“長孫翊,那許清遠這個人,

他真的在嗎?他可是宮里眾多女子喜歡的人呢,你用著他的身份,可是為他招了不少桃花呢。

”傅凝煙一手托腮,俏皮的問道。許清遠,不,他現在應該叫長孫翊了。

長孫翊現在是一臉黑線,她竟然關心的,不是他這個師兄,而是另外一個男人,

這滋味不好受。“你也喜歡他嗎?”他不自覺就開了口,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傅凝煙被他問住了,“我,我嘛,我……”見她吞吞吐吐,長孫翊急道:“你也喜歡他?

他哪里好?。俊彼詥柌槐仍S清遠差,她竟然喜歡一個小太醫。她說什么了,

她一向穩重的師兄怎么會這么大反應。傅凝煙一臉無辜的樣子。她忙擺擺手,“不是不是,

你誤會了?!彼忉屩?。她哪有那么多心思花在兒女情長上。那些,從不是她所想的。

長孫翊才放下心來,“那就好?!彼鸬馈2煊X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復說:“他自然是在的,

不過,被我打發走了。”不然,他怎么冒名頂替呢?!澳悻F在身子弱,不要想其他的,

就好好的養著?!彼麕Я嗣畹目跉猓谅暤?。后又扶了她躺下。傅凝煙乖乖聽話,

師兄生氣了,還是挺害怕的。她驀地想起什么,雙唇緊抿,但又開口:“師兄,

我有兩件事件事兒,想請你幫我?!彼久紗枺骸笆裁词聝海俊彼疾〕蛇@樣了,

怎么還有閑心顧別的,這樣不愛惜自己?!袄鋵m那里的身份,

還有你能去北下坊找一對姓沈的母女嗎?女孩是個啞巴,很好找?!彼龖┣蟮?。“冷宮那里,

我已經安排了一個人先頂替你,至于找人,我會去的,你放心。”他的聲音一貫的溫和。

他是如此妥帖之人,傅凝煙很放心。第5章翌日,長孫翊進宮去當值?;貋頃r,亦是晚間。

他過去時,她半坐著,身子慵懶地倚靠在床上,未施粉黛,青絲披散,許是房中有火盆,

讓她雪白的雙頰上染了一絲紅暈,似出水清蓮。她露出一截白如蓮藕的玉臂,

水蔥般的手中拿著一卷書,人卻闔著眼,一排排睫毛覆在微闔的眼上。長孫翊在她身旁坐下,

悄悄拿走了她手里的書,拿住她纖細的手腕給她把脈,心微微放了下來,

她的氣色較紅潤有光澤,整個人看起來好多了。他打算離開時,不想她卻醒了過來,

朱唇微啟:“師兄,你回來了?!甭曇暨€帶著點困倦?!班?,我回來了。你今日感覺怎么樣?

”長孫翊將她的手放進衾被中,一邊問她?!昂枚嗔?,有師兄你這樣的神醫在,怎么會不好。

”她柔聲細語。秋水般的雙瞳一直望著他,讓他覺得美好又不真實。傅凝煙看著長孫翊,

他俊毅的臉龐棱角分明,她睡著時,也想著他的樣子,就一日而已,她竟有點想念他。

察覺到自己這樣的心思,她又低下了頭,不再看他。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就和她說了會兩個人小時候的事兒。長孫翊想起了許久未見的師父,便問她:“凝兒,

這些年,你怎么過的?還有,我記得你的寒癥,是不適合練武的,師父為什么會同意教你?

師父呢?他老人家如今在何處?''聽他提及師父,

傅凝煙白瓷般的臉上卻瞬間帶了幾分悲戚:“師兄,師父他,已經亡故了,兩年前就去了。

”傅凝煙徐徐答道。亡故?長孫翊雙手抓住了傅凝煙的雙肩,目眥欲裂:“亡故?怎么會,

兩年前我那時見到他時,他還好好的呢。怎么會這樣?你在騙我對不對?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傅凝煙,都沒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發抖?!笆钦娴模瑤熜?,

師父他那次從宋國回來,就去了。”傅凝煙語帶凝噎。師父把她撫養長大,帶她求醫,

教她習武,他去了,傅凝煙是萬分難受的。見她再次重復,

長孫翊抓住傅凝煙雙肩的手緩緩落下。師父,怎么會這樣?難怪他和師父兩年前就斷了聯系,

他也收不到凝煙的信。來了衛國半年,也沒找到師父的蹤跡。原來那次宋國一別,

竟成了永別??蓭煾笇λ佌伣虒В瑓s恍如昨日。長孫翊才剛沉浸在找到師妹的喜悅里,

一下子卻又陷入了恩師亡故的巨大的悲痛中。如此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讓他一時難以接受。傅凝煙看見他黑眸中難以掩飾的哀戚,亦不忍直視,便慢慢地低下頭,

不再看他?!皫煾杆?,怎么去的?”半晌,長孫翊才喃喃地問道。傅凝煙沉吟道:“自盡。

師父回來時,和我說了好些話,他叫我好好活著,不要拘泥于仇恨。

我那時并沒有想到這是他最后一次同我說這樣掏心的話。沒過幾日,師父就自盡了。

我到如今,都不明白是為何?”她語氣中充滿了悲傷。“自盡么?”長孫翊重復著。

師父那樣快意的江湖人士,最后竟然選擇了這樣的辭世之法。他不解。

“我把師父葬在了滎山,這是師父的遺言?!备的裏熣f道。滎山,是她和師父一直住的地方。

也是她父母親人安葬之處。師父曾是江湖俠士,四海為家。

最后除了留下了一封將他葬在滎山的遺言外,沒有其他話。她想,師兄應該是想去拜祭的。

兩人沉默了許久。傅凝煙才將其他事告訴他。她的病確實不適宜學武,

是她后來軟磨硬泡師父才答應了她的。長孫翊的醫術果然是高明的,養了幾天后,

傅凝煙的身份就漸有起色,她打算出去走走。春梅為她換了一身淺紫色衣裳,很合她的心意。

又怕她冷,給她披了銀狐披風,傅凝煙看那披風,毛色純正,是上品。春梅陪她出了門,

原來下了一夜的雪。白雪皚皚,冬日暖陽照下來,別有一番韻味。

她發現家里的下人們都在忙忙碌碌的,有打掃的,也有采買東西的,洋溢著喜氣。

便問春梅:“他們這是在做什么?”春梅見她如此問,笑道:“姑娘莫不是病的日子久了,

怎連年關將至都不記得了?”傅凝煙聽她這么說,也覺得自己有點傻氣了。是不記得,

還是不愿意記起呢?年節,闔家團圓的日子,她都想不起那是多么久遠的事了。

她去了師兄的房間,發現他不在,轉身要出去時,發現有東西掉在地上,便俯身拿起,

原來是師兄的帶鉤,她對春梅說:“怎么東西都不好好保管著?”春梅見了,把帶鉤收好后,

又把房中下人斥責了一頓,兩人方才離開。傅凝煙見春梅剛才的樣子,覺得自己小瞧了她。

原來她是個穩重的丫頭。偏在自己面前莽撞,倒也可愛。兩人又離了前院,往后去。

沿著小徑走,穿過花房,到了后院廊下的花園,那里種著幾棵樹。傅凝煙看出是梅樹。

寒冬臘月,其他樹倒也罷了,只是梅本該凌寒而開才對。竟沒有開花,她沒了興致,

又轉頭看其他的樹。只是看見那另外兩棵樹時,呆了半晌。見她呆呆望著,

春梅以為她不知道,便和她解釋:“姑娘,這兩株是梨樹,公子當初選了這個院子,

就是因為這兩棵梨樹,公子說,梨花開了很好看?!薄澳慵夜雍芟矚g梨樹嗎?

”她不禁問道。春梅欣喜地說:“是呀,公子很喜歡梨樹,也喜歡梨花,姑娘你呢?

你也喜歡嗎?”春時風入戶,幾片落朝衣。梨花,確實很美。她其實并不喜歡,梨―離。

世人多畏其不詳,甚少有人會在園中栽種梨花。而且喜歡梨花的那個人,她已經死了。

想起那個人,“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彼值袜2贿^,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梨花的呢?當年初識時,他見她手中的梨花,明明很不喜啊。

如今怎又換了性情?見她不語,春梅又說:‘姑娘肯定是喜歡的,公子準備的,

不是都很合姑娘的意嗎?!氵@樣覺得,算是吧。傅凝煙笑著。通過幾日相處,

她也算是摸清了這個小丫頭的性格,天真可愛又耿直,總是有什么就說什么。她很喜歡她。

“那既然姑娘你和公子這么合的來,不如你就嫁給我們公子,當他的娘子吧。

姑娘你長的這般貌美,和我家公子真是很相配呢。”春梅又說。

‘你說什么’傅凝煙她一個小丫頭竟會說出這種話來,又好像心里某個角落被觸到,

臉上微微紅了紅,不覺問道:“你家公子沒有娶妻嗎”春梅見傅凝煙問,更加高興了,

笑道:“沒有啊,別說娶妻,就連侍奉的人也沒有呢,我家夫人都快急死了。

姑娘你要是嫁給我家公子,夫人一定會喜歡你的?!彼f的眉飛色舞。

傅凝煙心下奇怪:師兄竟然還未娶妻,宋國和衛國婚嫁之俗都是一樣的,他長我兩歲,

今年十八了,憑他那樣的才貌,也該娶妻生子了。春梅卻道:“姑娘,你還在猶豫什么,

就嫁給我家公子吧,公子肯定會待你很好的?!备的裏熉犃耍室獬料履榿恚骸澳氵@小妮子,

越發口無遮攔,是想嫁人了吧,看來我要告訴你家公子才是,早早給你找個如意郎君。

”春梅這下慌了,忙哀求她:“求姑娘別和公子說,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想過苦日子了,

不想被人伢子打?!彼B哭帶說。讓傅凝煙覺的不忍心,語氣軟了下來,“好了,好了,

我不說就是了,你別哭啊?!薄罢娴?,姑娘不騙我?!彼剖遣恍?,仰頭看著傅凝煙。

傅凝煙也深深懊惱自己怎么就這么說了呢,真是嚇壞了她吧,她也不過比自己小一歲而已,

為奴為婢。日子哪里會好過?!安粫模冶WC,快把眼淚擦了。

”她用懷里的帕子給春梅拭淚,春梅哄了她好久,這丫頭才停止哭泣?!爸x謝姑娘。

”春梅感激地道。還從來沒人這么待過她,春梅是實心實意向她道謝。

兩人在此處待了一會兒,便又啟步盈盈向前走去。這時,傅凝煙看到前面有個亭子,

亭中有三個人。一個是她師兄,有一個墨色長衫的她也認識,是師兄身邊的小藥童,

叫阿山的。她在宮里就見過他,來許府這些天,也算是熟識了。阿山是個機靈的少年。

至于另外一人,他一身黑色衣衫,年紀約莫比師兄還長十來歲。

他們三人不知道在那亭中說些什么,她不好過去,就止了步。她的師兄此時站在亭中,

長身玉立。背向那兩人,似在說什么。他今日穿著一身青色衣衫,外罩白狐披風。

雖然還是易容了,但從側面看,依然宛若謫仙。他面前有一青松,厚厚的雪壓在松枝上,

但松依然挺拔矗立著,那雪成了松的點綴,綠白相間,生意盎然。恰和亭中那劍眉星目,

朗月疏星的男子融為了一幅絕美的畫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讓傅凝煙有瞬間的癡迷。此時,長孫翊也看見了她,他對上她的眼神,兩人四目相對。

她微微一笑,就看見他出了亭子下臺階了向她走來:“你今日倒出來了,

我也正想著讓你出來走走,老憋在屋里,怕是要悶壞了,可巧,你就來了。

”他走到傅凝煙身旁,她笑道:“托師兄的福,我好多了,就出來走走。

”兩人一起上了亭中,阿山對她說道:“姑娘好?!蹦裏熜α诵?。

長孫翊指著那黑衣男子對她說:“這是阿山的叔叔澤義?!备的裏熛蛩c頭示意?!澳齼?,

你……”長孫翊欲言又止?!拔倚崭怠!彼宕嗟恼f道。長孫翊聽了亦是微笑著看她。

他們兩人,認識這么多年,連彼此姓氏都不知道,卻如此親近,也是世間奇聞吧,

她亦對他笑了笑。她眉眼間的笑意讓他覺得如沐春風,這般溫柔的笑,

悄悄地就走進了他的眼眸,觸動著他的心。那人聽了向傅凝煙抱拳道:“傅姑娘安好。

”然后向長孫翊道:“公子,您交代的事,都辦好了?!遍L孫翊吩咐他道:“那你就去忙吧。

”“是?!焙谏滥凶討暥?。亭中只剩了傅凝煙他們四人。

傅凝煙又回頭對長孫翊問道:“我想歇著了,走了許久,有點累了。你要回去了嗎?

”長孫翊:“是了,該回去了,一起回去吧?!彼穆曇艉苁菒偠??!班?。

”傅凝煙點了點頭。長孫翊朝她走近了些,傅凝煙垂眸。打算轉身和他一起。

只是傅凝煙一個慌神,竟然發現她被長孫翊打橫抱起了。她慌張問道:“師兄,

你這是做什么?”她心一下子跳的很快,他怎么突然就抱著她了,

可手臂還是不自覺的抓住了他的衣服?!澳悴皇钦f有點累了嗎?我送你回去。

”他低聲對著她說。聲音是一貫的溫柔體貼?!翱墒?,這樣不好,被人瞧見了,會笑話我的。

師兄,你快放我下來?!彼曇纛澏???吹贸鰜?,她很害怕。她還沒被男子抱過呢,

她怎能不緊張。何況是師兄抱她,她就更加心慌。她忙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怕他沒聽見,

又重復著,“師兄,你快放下我,這樣不好?!币娝ε碌倪@般模樣,

長孫翊低頭安慰:“凝兒,別怕,你可以看看,沒人看我們?!备的裏焻s不信,“真的?

”她聲若蚊吶??梢娦睦镉卸嗝春ε隆K粗约簯阎心巧l抖的小人兒,

心疼她這般小心翼翼,低低俯首在她耳畔說:“你不信,可以看看。凝兒。我不會騙你。

”他的聲線溫柔中帶有一絲蠱惑之感。讓傅凝煙鬼使神差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又轉首看了一下,果然下人們都在忙自己的活計,春梅和阿山兩個人也都躲躲的遠遠的,

她這才放下心來。又把頭埋進他懷中,用那雙柔夷摟住他的脖頸,

小聲說:“那我們快回去吧?!薄昂??!遍L孫翊微微一笑,將她抱緊,用披風上將她臉遮住,

抱著她一路向她房間而去。第6章月色如霜,人影浮動。棲月宮里,

淑妃孫如月正在拆卸著自己的釵環,那步搖卻和她作對一般,在散亂的發髻間,

怎么拆都拆不掉。她瞧著鏡中的自己:膚如凝脂,白瓷肌膚,真正稱得上是花容月貌。

她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容貌,玉指撫上自己的面頰。似是想起來什么,闔上了雙眸,

臉上泛起一陣潮紅,口中發出笑來。忽然只覺背后有風吹過,脖頸上有一絲冰涼,

她慌的睜開雙眼,看見有一把劍正抵著她的脖頸,她突然臉色變的煞白,大氣兒都不出了,

哆哆嗦嗦地問出口:“你是誰?要做什么?”傅凝煙冷冷地開口:“淑妃娘娘,別來無恙?

幾月不見了,娘娘可是忘記阿凝了?”聽見是她,孫如月更加慌亂,花容失色,

語無倫次:“你……你怎么?這……這時候來了?”她話雖這么說,

手卻慢慢地往妝臺上的一個釵子拿去?!皠e自尋死路?!备的裏熢俅握f道。

孫如月的手立馬停下,縮回不是,拿也不是。她的身子都在顫抖,

“阿凝姑娘這是說的哪里話,我怎么聽不懂呢?”傅凝煙冷笑了一聲,“娘娘心里有數,

我也就不點破了??茨锬锝袢諝馍绱酥?,怕是皇上看了,也會心生歡喜,多多寵愛于您。

看來,趙公子還真是個會疼人的呢?!备的裏熅渚涠际窃诖翆O如月的心,她抖的越發厲害。

孫如月這個女人,空有容貌,心機卻不高。不然,

當初也不會被榮妃用一個小小計策就算計了,讓王胤在醉酒寵幸以后,立馬就忘了她。

榮妃從中作梗,她斗不過,宮里的其他嬪妃。她也應付不了。所以進宮多年,

一直在美人的位子上掙扎。孫如月惶恐不安地說:“阿凝姑娘,你說笑了。

我只是因為姑娘有一月多不來,不太習慣而已。不知姑娘此來,是要我做什么,

還是似先前一般,暫時躲在暗室,讓姑娘易容成我的樣貌嗎?

”冷汗一滴滴從她額間發髻向下流,落在傅凝煙劍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傅凝煙看著她這份熟悉的容貌,似乎和記憶中的某處重合起來,可惜,只是相似而已。當初,

傅凝煙和孫如月作了交易,她會時不時的易容成孫如月的樣貌,方便在宮里行走。

她答應孫如月的,就是讓她在宮里扶搖直上。孫如月同意了,不過,她也不得不同意。

因為她還有把柄,落在傅凝煙手里,就是她耐不住寂寞,與人私通了。

那人是丞相趙鴻的兒子,也就是中書侍郎趙毅文。她方才伏在屋頂上等待時,

孫如月正與趙毅文在一處,兩人的響動傳入傅凝煙的耳中時,讓她生生的惡心了許久。

孫如月的膽子越發大了,以前她只敢在暗室,如今,就在自己的寢宮里,就和趙毅文廝混。

王胤其他的都能忍,最厭惡的就是私通,他的母妃當年就是被人誣陷私通,

他們母子才落入那種境地。所以,當初傅凝煙一拿出孫如月私通的證據來,

孫如月立馬服了軟。此外,孫如月的父親,現任戶部尚書孫仲安受賄的證據,

傅凝煙也掌握了不少,孫如月只能乖乖聽話。為了方便和趙毅文相處,

孫如月將人都打發出去了。使得現下寢殿中只有她們二人,孫如月動彈不得,

傅凝煙的利劍依然抵在她脖頸下,紋絲不動。兩人交易來往這么久,

她知道傅凝煙的武功極高,孫如月也開始心中后悔自己魯莽,只能生生受著她的折磨。

傅凝煙見她如此懼怕,也沒有絲毫心軟。因為算起來,她們之間的這個交易很公平,

兩人各取所需,孫如月一點都不吃虧。傅凝煙易容成孫如月的模樣在宮里行走,

幫她斗倒那些爭寵的嬪妃,用心計討得王胤的歡心,而孫如月只需要去侍寢,

就可以得到她的富貴榮華。不然,就孫如月這心計,哪里能這么快小小美人坐到四妃之位。

只是,宮里的女人,無論地位高低,總歸是心狠手辣的。孫如月到底是怕傅凝煙泄露她的事,

想除了她。所以,她在許府休養時,長孫翊安排的那個人假阿凝就被孫如月下了毒。她剛才,

還想用金釵殺了她,真是不自量力。在宮中這么些年,她真是一點都沒學聰明。

殿中的香爐里燃著上好的沉水香,香氣漸漸沖散了寢殿里的靡靡之氣。

傅凝煙心里才略微覺的舒緩了,才緩緩開口:“你知道該怎么做吧?”她還有許多事要查,

所以還必須要借用孫如月的身份?!拔抑赖模埞媚锓判?。”孫如月急忙回道。

她等這一句話等了那么久,她以為自己都快要死了。“告辭。”傅凝煙拿回自己的劍,

瞬間就離開了孫如月的寢宮,她的功夫極好,來無影去無蹤。待她走后,

孫如月整個人癱坐在梳妝臺前的黃花梨木椅上,她半絲力氣都沒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淚珠一滴一滴從她雙眸中流出來,她撐在椅子上的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袖,指節發白。

傅凝煙從棲月宮出來,就悄悄回了冷宮。此時已是四更,無人注意她。這日,

傅凝煙剛要去內務府領自己和福嬤嬤的月俸去,到南苑冷宮門口,

看見守衛的侍衛趙長和謝久正在吃酒。酒氣飄出老遠,想來這二人也是有了月銀,

給自己打打牙祭呢。傅凝煙和他二人問好,趙長問道:“阿凝你也要去內務府?”“嗯。

”傅凝煙點了點頭。誰知趙長沒說話,謝久反道:“你去時,

就托你把我二人的月俸一起領了,也省得我二人跑腿了。

”傅凝煙詫異道:“原來你二人還沒去拿月俸,怎么就吃上酒了?”照理說,兩人月俸不多,

又要顧著家中,哪里有錢去吃酒,而且,這酒香氣四溢,氣味醇厚,看的出是好酒。

這時趙長又喝了一口,道:“這酒啊,真是好酒,是我在宮里當差的那個同鄉送的,

阿凝你見過的?!闭f著又喝了幾口。趙長向來好酒,人又粗獷,在阿凝這些宮女面前,

依然是不拘一格的。“原來是這樣,那兩位哥哥的月俸就交給我吧?!备的裏熣f完,

就轉身離去?!鞍⒛米?,多謝了?!敝x久在后面大喊。冷宮當差的人,也就這么幾個,

大家相互幫襯也是理所應當的。待得傅凝煙從內務府回來時,發現冷宮吵吵鬧鬧的,

正巧看見福嬤嬤出來,傅凝煙忙走上前去:“嬤嬤,又怎么了?她們又鬧起來了?”“唉。

”福嬤嬤嘆了一口氣,道:“還不是那榮妃?整日里要死要活的,吵著要見皇上。

皇上哪里會見她呢?她就砸東西,打人。氣死我了,冷宮禁得起她這樣砸嗎?

還以為自己是當初的榮妃呢。”福嬤嬤越說越激動。

榮妃趙妍雪自去年秋天因淑妃一事被王胤厭棄,廢至冷宮也有三月了,她最初還心存僥幸。

以為王胤只是一時被人蒙蔽,過幾日會接她出去。再不濟,她還有叔叔,叔叔作為丞相,

與她血脈相連,也會救她的。不過,這都幾月過去了,冷宮里就連關照她的人都沒有了,

她開始絕望了。她的脾氣越發不好了,整日砸東西。傅凝煙忙勸:“嬤嬤,那您就多擔待點,

這冷宮的女人啊,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指望了。您要是和她們置氣,倒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您瞧,我把這月的月俸拿來了?你快點點。我去看看情形?!彼D身向屋里進去。

“阿凝丫頭,小心點?!备邒咴谏砗蟮馈!爸懒?,嬤嬤?!彼齽傔M去,

里面就飛來的一個瓷杯,不偏不倚就打在了她額頭上,“哎呀?!保的裏煵唤春舫雎?。

屋里面除了榮妃,還有幾個女人,也是失了寵被廢的嬪妃。見傅凝煙進來,

只勸榮妃:“姐姐,你就別砸了,你看,都砸著阿凝姑姑了?!闭f話的是一個小才人。

冷宮只有阿凝和福嬤嬤兩人看守這些廢妃,傅凝煙好說話,所以她們尊稱她一聲:姑姑。

那榮妃卻推了那才人一把,朝著傅凝煙破口大罵:“我呸,不過是個賤婢而已,

你也配稱姑姑。想當初我在陛下面前,那般得寵?!彼挚粗莻€才人,

“輪得到你這個小小才人說話么。”那才人被她這么一擠兌,只好不說話。

傅凝煙捂著額上的傷,只平心道:“論不論得上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一事,

如今我這個賤婢還能出冷宮的門,可您這位娘娘就連冷宮的門都出不去,更見不到皇上。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再砸東西,你連吃飯的物事都沒有了?!彼f完,看都沒看一眼榮妃,

就出門而去?!澳?,你……”榮妃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好作罷。諸人見她平靜下來,

也都散了。榮妃心里卻想著:這宮女說得是事實,她如今就是連冷宮都出不去了,

也見不到皇上,想當初她那么得皇上喜歡,怎么今日到這個鬼地方,都三個多月了,

皇上都想不起來看她。都是孫如月那個賤人害她。她不能在這里等死。這廂傅凝煙出去,

福嬤嬤見她額頭都腫了,心疼道:“丫頭,怎么弄成這樣了。這個瘋婦,

以為自己還是主子呢?!备邒邲]兒沒女,自從傅凝煙來了,和她合得來,

就把她當女兒般疼愛,現下見她被弄傷了,更加氣憤?!拔覜]事的,嬤嬤,

您可不要為這點小事氣壞了,我們為奴為婢的,也習慣了?!备的裏熖鄣牟恍?,

但依然勸著福嬤嬤。福嬤嬤見她這么懂事,便又道:“不如,我去找太醫來,給你看看。

”福嬤嬤說走就走。傅凝煙忙拉住她:“嬤嬤,您糊涂了不是,這樣的小傷,

不能勞煩太醫來一趟,況且這是冷宮,也沒幾個太醫來,我自己去太醫院吧,

找點祛瘀消腫的藥就好了。您啊,就別跑這一趟了?!彼凶约旱乃剂?,所以攔住了福嬤嬤。

福嬤嬤和她相處了這些日子,大抵知道她的性子,知道她是個懂分寸的人,也就由她了。

“那行,你自己去上藥,你要去,就找那個許太醫去,他人好,會給你藥,其他人就未必了。

老婆子我,去收拾收拾砸壞的東西?!薄爸懒?,嬤嬤。”傅凝煙笑道。傅凝煙出了冷宮,

向太醫院去了。還在正月里,宮道上的積雪還未完全消融,白晃晃的,有點刺眼。

雖有冬日暖陽,但因著化雪,又添了幾分寒意。去太醫院要經過宣堂門,

那里可以看到整個雍王宮的全貌。高聳的宮殿巍峨氣派,重檐飛角,金碧輝煌。

其中的明軒園是雍王宮所有的殿宇中最雄偉壯觀的。傅凝煙走在宣堂門宮道上,

腳步不覺間加快,她無心欣賞美景。是因為額上的傷太痛,還是因為想見那個人呢?

連她自己沒察覺。第7章傅凝煙回冷宮時,遠遠地看見有人在和趙長說著話。待她走近,

那人已離去了,應該就是趙長的同鄉吧。日暮時分,她拿了些驅鼠藥,在冷宮各處撒了少許。

冷宮地處陰濕,易鬧鼠。下午幫榮妃說話的那個才人見她一個人,說上來幫她一起。

冷宮人手少,傅凝煙也沒有拒絕。吃過晚飯,傅凝煙和福嬤嬤一起檢查了各處有無不妥當的,

倒也沒發現什么,就早早熄了燈火,歇下了。但她睡了沒多久,總是沒有睡意,就又爬起來,

自床下拿出來一個匣子。她打開匣子,從里面拿出一對玉雕的兔子,對著皎月,

兩只兔子還發著綠光,又栩栩如生。這是她十四歲生辰時,師兄送她的生辰禮。因為她屬兔,

所以他特意送了兔子給她。也是那次生辰后,他們書信就斷了。她撫摸著兩只兔子,

眉眼間都是笑意,如今,送她兔子的人在她身邊,他還說喜歡她。喜歡的那個人,

恰好也喜歡你,多好。“師兄,凝兒也喜歡你。”她對著兩只玉兔子說著。又把玩了許久,

終是不舍得放回去,就抱著它們入睡了。翌日清晨,卻有太監來宣旨,

來人是王胤身旁大紅人嚴公公的徒弟小全子。傅凝煙和福嬤嬤一起下跪接旨。才明白,

原來榮妃趙妍雪昨晚從冷宮出逃。沖撞了侍寢歸來的蘇嬪,已被王胤下旨入獄。

蘇嬪也是近日比較得寵的妃嬪,容貌雖在孫如月之下,但嬌俏佳人,率真可愛,

還是得圣心的。王胤為此發怒,下令賜死榮妃。而小全子,是來告訴他們,因疏于職守,

她和田嬤嬤被罰俸一年。冷宮守衛們倒不是死罪,畢竟跑出去的是皇帝的女人,

他們畢竟是男子,如何去攔。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下了旨把趙長和謝久兩人趕出了宮。

至于傅凝煙和福嬤嬤,照理說,她們應該被罰的很重,不過因為王胤對于冷宮的寬大,

倒沒重罰。小全子走后,傅凝煙臉色如常,福嬤嬤倒一臉同情看著她:“我倒是沒什么,

老婆子在宮里這么多年,也算是有點積蓄,就怕苦了你這丫頭,剛進宮半年,一年沒俸祿,

日子不好過啊?!备的裏熤缓谜f:“嬤嬤不用擔心我,大不了我幫王尚宮她們多做幾方帕子,

換些銀錢,也是可以的。”她說的也算是實言了,為了打探消息,

她和宮里的那些掌事姑姑們私下關系都不錯。她雖然被師父一介武人撫養長大,

但師父對她的教養一如尋常閨閣千金,琴棋書畫和女紅都請了人教她。她偶爾做些女工,

和女官們來往一下也是很有收獲的。畢竟宮里的女官雖只是女官,但她們在宮里日久年長,

暗中也有著自己的勢力。她與她們交好,自然有用。何況她在這宮里不會長久待下去。

當年之事,只要查清,她手刃仇人后,就會離開。銀錢于她,也沒什么重要的,

師父當年留了一大筆財富給她,她一生都用不盡的。福嬤嬤知她平時也是個節儉之人,

宮外也無親人需要幫扶,她接濟一下,她日子也會挨過去的。這樣一想,倒也放心了。

到了二月十四,宮里上下又忙碌起來。傅凝煙這日去了孫如月寢宮,與她易容換了身份。

做了一番裝扮才出門,待日暮時分,在阿秀與一眾宮女陪伴下,才朝信陽宮緩緩而去。

一路上,宮人有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她視而不見,直往信陽宮去。她知道她們在嘀咕什么。

衛國和淮國上月在北疆作戰,再次大敗。因是年關,衛國防守本就松散,淮國直接入侵,

一路向西,直到了南珈關。南珈關乃衛國邊境要塞。但因守關將領無能,兩軍作戰,

衛國潰不成軍。投降之后,朝中有膽小怕事者進諫與淮國議和,王胤準了。

今日正是淮國使臣到雍京議和之日。衛國國庫這些年在王胤的鋪張浪費下早已空虛,

因而用在軍備上的用度大大減少。不能訓練新兵,老兵又年老體邁。因從軍補貼太少,

國中男丁俱不愿去。衛國屢次戰敗。宮女們在說的,自然是朝堂上淮國仗勢欺人,

連要衛國幾座城池之事。衛國如今國弱,也只能任人宰割。傅凝煙自然心痛,

當年父親在世時,衛國可曾受過這般屈辱。但今時不同往日,

她也只能希望這片土地上的百姓,以后能有安生日子,對于掌權者的生死,

早已不是她所關心的。她今日去信陽宮,是為晚宴。王胤今日在信陽宮宴請淮國使臣。

孫如月作為高位嬪妃,自然是要去的。傅凝煙正好借此機會,去打探一下消息。當年,

傅霆就是在與淮國作戰時,被人誣陷說他通敵。慶元二年,傅霆四月回京述職,

五月淮國來襲。王胤就派他出去御敵。北疆向來是傅霆守衛,王胤派他去也是考慮周到。

但令人驚訝的是,一向有“戰神”之稱的傅霆,少有敗績。在鄔鳳陵一戰中,卻驟然大敗。

那一戰,衛國損失慘重。隨后就有加急文書到京,說傅霆通敵叛國。是有意敗給淮國,

有來往信件為證。王胤信了,因為那信件有傅霆的印章。軍中大將之印,不易外傳,

然而卻堂而皇之出現在通敵信函上。他急召傅霆回京,下旨依法判決。傅家就此覆滅。

她去了信陽宮正殿,宴席還未開,她也不愿意和那些嬪妃們周旋,遂出殿門,去御苑走走。

雖開了春,但還倒春寒。她雖披著斗篷,依然很冷。正打算回殿中去,阿秀在她耳畔低語。

她頓了頓,點了點頭。她朝信陽宮附近那隱蔽的假山處走了幾步,就看見有人在等她。

那人一身太監打扮,見了傅凝煙,忙行禮:“臣見過娘娘。”傅凝煙細細打量他一番,

原來這太監竟然是孟澤義。她怎么都沒想到,師兄自己去做什么太醫也算稀奇,

竟然還讓他手下之人來宮中當獄卒。她緩緩問:“是榮妃讓你來的?你倒也肯來?

”榮妃被下旨賜死,怕是自知難逃一死,買通了獄卒,打算赴黃泉之際再見淑妃一面,

實屬正常。孟澤義略尷尬,道:“讓姑娘見笑了,但屬下既然領了這份職,拿了錢,

自然是要替她辦事的?!泵蠞闪x是練武之人,本就在許府見過,他是長孫翊的心腹。

她易容之事,孟澤義知道。傅凝煙道:“那你去告訴她吧。我不見她。

”孟澤義抱拳道:“遵旨,臣告退?!彼敛煌夏鄮淖吡?。他倒是耿直,反正話帶到了,

她是不是真正的淑妃,他不關心。傅凝煙看著孟澤義遠去的背影,正打算出去,

突然被人從身后抱住。她大驚失色,正要掙脫,那人放開了她,道:“月兒,是我。

”她身子猛然一頓,轉過身來看著來人,原來是趙毅文。“你這是什么?這里可是信陽宮,

你這樣,也不怕人看見?!彼@道。不論是她現在冒充的這個身份,還是傅凝煙自己,

都很難能和她近距離接觸,她怕他發現自己的身份,也厭惡這人身上的濁氣。

一股怒氣從她心里油然而生,但她卻面上一副淡然。趙毅文也是風度翩翩的男子,

當年也才冠雍京,是一眾未出閣閨秀的思慕之人。即使如今,他也二十有六,早已成婚,

但也是會讓人心生喜歡的。如此想來孫如月就是被他吸引,才敢冒險與他私通吧。

趙毅文穿著藍色的官服,氣定神閑道:“你怕什么呢?誰敢拿我怎么樣?!彼f的沒錯,

如今朝中確是丞相趙鴻一人的天下,他作為趙鴻的獨子,中書侍郎,確實沒人敢拿他如何。

他循著傅凝煙剛才的目光去看離開的那人,微微瞇了瞇眼,“那是什么人?

”傅凝煙反詰:“獄卒啊,大人看不出來?”“你還是對她下手了?!彼槐幌驳恼f。

見她避著他,他離她遠了幾步。傅凝煙知道,他在說趙妍雪。不論是趙毅文還是趙妍雪自己,

他們都認為是孫如月害了趙妍雪,所以一個兩個都來找她。不過都找到了傅凝煙的頭上,

也算是歪打正著。孫如月要下手殺趙妍雪,是為當年趙妍雪的蓄意陷害。

趙妍雪當初讓孫如月失了圣心,孫如月得寵了自然不會放過她。之所以沒下手,

是傅凝煙攔著,孫如月才罷手。一直以來,傅凝煙并無對趙妍雪動手之意,而這次,

也是孫如月自己起了殺心。傅凝煙知道,孫如月現在是越來越不好掌控了。

從她派人從冷宮打探消息之時,傅凝煙就知道,她打算下手殺了趙妍雪。不然,

一向拮據的趙長二人,怎會喝上那么上好的酒。送酒是幌子,打探消息才是真。不過,

如今傅凝煙找到了證據,趙妍雪也沒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她見孫如月那么急切,就順水推舟,

幫她一把了。所以那日她故意激怒趙妍雪,讓她生了逃出去的想法。

傅凝煙其實早就知道她和那才人撒藥時,趙妍雪躲在柱子后面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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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04 22: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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