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皮哭喪我攥著爺爺的壽衣沖進堂屋時，棺材板正在劇烈震動。
東北臘月的寒風卷著雪粒子砸在窗戶上，靈堂里二十四根白蠟燭突然齊刷刷爆出綠火。
供桌上那尊裂了嘴的胡三太爺泥像突然淌下兩行血淚，順著香灰撲簌簌砸在爺爺的遺照上。
"詐尸了！老宋頭變煞了！"抬棺的趙四叔撞開房門，棉褲襠下一片腥臊。
他脖子上三道血痕正往外滲黑水，像是被什么野獸撓的。我抄起供桌下的桃木釘就往棺材撲。
棺材蓋突然沖天而起，爺爺直挺挺坐起來。那張我擦洗了三次的遺容正在急速腐爛，
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最駭人的是他尾椎骨處，
一條沾著黑血的黃鼠狼尾巴正刺破壽衣，在燭光下泛著油亮的光。"丫頭快走！
"爺爺喉嚨里擠出最后一句人話，下一秒他的指甲暴長三寸，朝著我天靈蓋抓來。
我后仰躲過這爪，卻看見他后頸皮肉翻開，
露出個血淋淋的"封"字——這是出馬弟子被仙家撕毀契約的標記。
窗外突然傳來尖利的笑聲。紙糊的窗戶破了個洞，半張毛茸茸的黃皮子臉正貼在缺口處，
金燦燦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宋老狗，當年你屠我黃家十八口煉鎖魂釘，今日叫你孫女償命！
"爺爺的尸身突然劇烈抽搐，那條黃鼠狼尾巴"咔嚓"折斷，黑血噴了我滿臉。
腐臭的血漿里混著細碎的黃毛，在雪地上拼出個歪歪扭扭的"灰"字。
第二章 斷尾盟我抹了把臉上的血，腰間的祖傳捆仙繩突然滾燙。
十年前爺爺給我系上這紅繩時說過，宋家女子活不過二十五，除非找到命定的仙家立堂口。
院墻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積雪下隆起數百道蠕動的土棱。我抄起鐵鍬劈開最近那道土棱，
鏟飛的雪塊里裹著七八只巴掌大的灰毛老鼠。這些畜生人立而起，前爪合十作揖，
黑豆眼里泛著紅光。"灰家收池人，恭迎宋姑娘。"鼠群突然齊聲開口，
尖細的嗓音像是用指甲刮鐵皮，"三日后子時，灰老太在伐木場等您開馬絆。
"我后背抵住棺材，冷汗浸透孝衣?；壹覍Ｋ娟庁?，收池人更是專門替仙家收尸的劊子手。
爺爺說過，若是有灰仙要給你"開馬絆"，就是要替你斬斷塵緣——用你家人的命。
供桌突然炸裂，藏在暗格里的族譜飛到我面前自動翻開。泛黃的紙頁上，
所有女性祖先的名字都被朱砂劃去，
唯有我娘的名字下壓著根灰白色的長須——那是灰仙的本命須！院外傳來汽車急剎聲，
兩道刺目的車燈撕破雪幕。穿貂皮的女人踹開院門，手里拎著的黃鼠狼還在滴血。
她抹了把濺在紅唇上的血，沖我晃了晃斷尾："黃家要你三更死，我偏要留你到五更。
小丫頭，想活命就跟我立血契。"第三章 鼠嫁娘黃九姑把斷尾拍在供桌上時，
那截尾巴突然跳起來咬住我手腕。尖牙刺破血管的瞬間，
我眼前閃過走馬燈似的畫面：二十年前的山神廟，穿灰襖的老太太正在給嬰兒喂血，
那孩子胸口有塊鼠形胎記。"原來你是灰老太的親外孫。"黃九姑的指甲突然暴長，
抵住我頸動脈，"怪不得要派收池人接你，半妖之血可是煉續命丹的好材料。
"我掄起族譜砸向她面門，紙頁間突然射出金光。祖傳的捆仙繩自動纏住黃九姑，
她慘叫著現出原形——竟是只斷尾的黃皮子。那本族譜飄在半空，我娘的名字突然燒起來，
灰燼聚成個鼠頭人身的虛影。"乖孫，該回家吃席了。"虛影發出砂紙摩擦般的笑聲，
我的孝服突然變成血紅嫁衣。手腕傷口鉆出無數灰毛，指甲蓋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伐木場方向傳來嗩吶聲，雪地上憑空出現兩行老鼠抬的花轎。黃九姑突然自爆內丹，
氣浪震碎了所有窗戶。她殘缺的元神附在斷尾上，
進我的耳孔："去伐木場地窖...找到我的真身...能破鼠嫁..."嗩吶聲越來越近，
我的雙腿不受控制地走向花轎。孝衣徹底化作血嫁衣，蓋頭垂下的瞬間，
我看見轎簾縫隙里擠滿灰毛鼠臉。它們齊聲唱誦："灰門娶親，
活人勿近——"第四章 地窖嬰骨黃九姑的斷尾卡在我心臟瓣膜上，
每一次心跳都擠出腥臭的膿血。花轎在雪地里疾行，抬轎的老鼠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叫聲。
嫁衣領口勒出我胸前的鼠形胎記，此刻正泛著幽幽綠光。轎簾被利爪撕開，
灰毛鼠臉堆成的人形遞來半塊腐肉："新娘子，該吃子孫餑餑了。"我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胸口的胎記突然灼燒起來。那些鼠臉沾到血沫，頓時化作黑水，轎底轟然塌陷。
我墜進個冰窖，后腦勺磕在凍土上。腐臭味撲面而來，無數玻璃罐堆成山丘，
每個罐子里都泡著嬰兒骸骨——天靈蓋全被掀開，后頸刻著"灰"字。
最頂端的罐子貼著黃符，里面蜷縮的胎兒竟長著我的臉。"二十年了，
終于等到你的妖血成熟。"灰老太的聲音從罐子堆后傳來。她拄著人骨拐杖，
裙擺下伸出七條鼠尾，每條尾巴都纏著個哭嚎的魂魄。
我認出其中一條尾巴上的玉扳指——那是爺爺下葬時我親手戴上的。捆仙繩突然發出尖嘯，
自動勒住我手腕開始放血。血液在冰面蜿蜒成符咒，
灰老太的鼠尾卷起個青銅鼎："當年你娘偷了胡家的續命燈，跟人類書生私通生下你，
今日該把燈油還回來了！"冰層突然炸裂，我墜入血池。池底沉著具水晶棺，
穿灰襖的女人靜靜躺在里面，手中攥著盞琉璃燈——燈芯竟是我的胎毛。
黃九姑的斷尾突然從我心臟鉆出，帶著血沫撲向琉璃燈。"原來你才是偷燈賊！
"灰老太的尖叫震碎冰凌。我趁機咬破指尖按在琉璃燈上，燈焰轟然暴漲，
映出個白須老者的虛影。老者抬手點在我眉心，無數記憶碎片灌進來：二十年前山神廟，
太剜出親女兒妖丹塞進人類嬰兒口中......第五章 弒親咒胡三太爺的虛影抬手結印，
我額頭的狐耳迸出金光?；依咸邨l尾巴齊根斷裂，血池翻涌著吞沒嬰骨罐。
那些泡發的胎兒尸體突然睜眼，咧開黑洞洞的嘴啃噬灰老太的肉身。"反噬咒！
老狐貍你算計我！"灰老太撕開肚皮，掏出血淋淋的鼠丹砸向水晶棺。棺中女子突然睜眼，
琉璃燈從她手中滾落——那竟是我的臉！黃九姑的斷尾卷住燈芯，
殘缺元神在火光中顯形："當年你娘偷燈是為治你的天煞命，灰老婆子卻剜她妖丹煉續命丹！
"她吐出內丹擊碎血池結界，"快用捆仙繩纏住你娘尸身，她是陣眼！
"我拽著捆仙繩躍向水晶棺，
卻在觸碰尸身的瞬間看到走馬燈：新婚夜的娘親被灰老太按在祭壇，
人骨刀剖開她隆起的腹部。取出的女嬰心口泛著狐火，
而灰老太正將鼠丹塞進嬰兒嘴里......"原來我才是續命丹！"捆仙繩突然暴走，
將我娘尸身絞成碎片。整個地窖開始坍塌，灰老太的殘軀突然膨大成肉山，
無數鼠頭從傷口鉆出："乖孫，奶奶教你最后一課——灰仙的血咒，要用至親魂魄來破！
"胡三太爺的虛影突然沒入我體內，左手不受控制地掐住灰老太咽喉。右手指甲暴長，
直插她天靈蓋。在指尖觸到腦漿的瞬間，
滾出淚珠："當年不該讓你娘遇見那書生......"第六章 出馬宴我跪在祖墳前嘔吐，
吐出的黑水里游動著灰毛鼠崽。爺爺的墓碑裂開，露出里面空棺。那日從地窖爬出來時，
我左手掌心多了個"胡"字咒印，右肩卻紋著黃仙圖騰。雪地里傳來沙沙聲，
穿貂皮的女人踩著冰凌走來。黃九姑的元神從我后背浮出，對著女人呲牙："常三娘，
柳家的也來湊熱鬧？"女人掀開兜帽，露出滿額蛇鱗："五大家族要重選掌堂教主，
胡家指定宋姑娘當守擂人。"她甩出張燙金帖子，落款處蓋著帶牙印的朱砂印，
"明日開馬絆，擂主得生飲至親血——你猜胡三太爺給你留了哪位親人？"祖墳突然塌陷，
我爹的尸骨從坑底浮上來。他天靈蓋上釘著九根鎖魂釘，正是爺爺慣用的手法。
更駭人的是他手中攥著的出生證明，父親那欄寫著個熟悉的名字——宋守業，
我那死去二十年的爺爺。黃九姑突然狂笑："老不朽！當年不僅殺媳煉孫，
還敢用鎖魂術借兒子肉身行茍且之事！"她轉頭對我露出獠牙，"丫頭，
現在你明白為何宋家女子活不過二十五了？"我撫摸著隆起的小腹，那里有團暖氣在跳動。
在地窖血池覺醒時，我就感知到這條新生命——他的魂魄里，
纏繞著灰老太的咒怨與胡三太爺的神識。遠處傳來鑼鼓聲，五大家族的旗幡刺破雪幕。
我舔了舔嘴角的獸牙，握緊浸透親人血的捆仙繩。出馬宴的篝火已經點燃，
接下來該讓那些仙家知道：混血半妖的堂口，
收的可不止五路兵馬......第七章 蛇蛻皮常三娘褪下的蛇皮在雪地上滋滋冒煙，
露出脊背上七顆朱砂痣。黃九姑的殘魂在我識海里尖叫："七星鎖魂印！這長蟲是柳家叛徒！
"五仙旗幡插進凍土瞬間，我的捆仙繩突然勒緊小腹。胎兒的心跳震得掌心發麻，
琉璃燈殘片在懷里發燙。常三娘甩出根骨笛吹響，我爹的尸骨突然暴起，
鎖魂釘化作九道黑光刺向我眉心。"胡家的守擂人連弒親咒都破不了？
"常三娘蛇尾掃飛墓碑，骨笛指向我隆起的小腹，"不如讓我剖出這團孽胎，
省得臟了出馬宴的供桌。"胎兒突然踢出一腳，我喉間涌出狐火。黑釘在眼前熔成鐵水，
滴在雪地上燙出北斗七星狀的孔洞。常三娘臉色驟變："北斗煉妖陣？
老狐貍連這個都教你了？"我趁機咬破食指，血珠甩進七星陣眼。地脈轟隆震動，
七具裹著道袍的骷髏破土而出，天靈蓋都釘著柳木釘。常三娘蛇鱗炸立："茅山的七星尸傀！
宋守業這個瘋子......"最年長的尸傀突然抬手，桃木劍直刺我小腹。千鈞一發之際，
胎兒的心跳聲與琉璃燈共鳴，燈焰中浮現出爺爺扭曲的臉："丫頭，
用鎖魂釘定住尸傀百會穴！"第八章 尸抱子桃木劍尖抵住肚皮的剎那，
胎兒突然伸出小手攥住劍鋒。青色血管順著劍身爬上尸傀手臂，骷髏眼窩里騰起兩簇狐火。
"尸抱子！"常三娘尖叫著現出原形，碗口粗的蛇身絞住最近的尸傀，
"這孽種在吸食道門陰氣！"我趁機將鎖魂釘拍進尸傀天靈蓋，腐肉簌簌掉落。
當第七根釘子入體時，老道尸傀的胸腔突然炸開，
滾出個青銅羅盤——指針正死死釘在"大兇"位。羅盤背面刻著生辰八字，
正是我娘分娩那天的時辰。黃九姑的殘魂突然大笑："宋守業這老畜生，
竟用七星尸傀改了你娘的命格！"地面突然塌陷，我墜入個青銅密室。
八具懸空棺槨圍成八卦陣，每具棺材都貼著我的生辰符。中央供桌上擺著個琉璃盞，
盛滿黑紅液體——那是我出生時的胎盤！胎兒突然劇烈掙扎，臍帶血順著腿根流進琉璃盞。
液體沸騰著凝成面銅鏡，映出二十年前的產房：爺爺抱著啼哭的女嬰，
將半塊鼠丹塞進她嘴里，而產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胸口插著柄雕狐匕首。
第九章 換命燈銅鏡里的爺爺伸手穿透鏡面，枯爪扣住我喉嚨："時辰到了，該換燈油了。
"琉璃盞中的液體灌進口鼻，灼燒感直沖丹田。胎兒突然發出狐嘯，我的尾椎骨撕裂般劇痛。
三條狐尾破體而出，抽飛青銅鏡。黃九姑的殘魂趁機鉆進我靈臺："用狐火煉化胎盤！
那是你的本命燈！"常三娘的蛇尾砸穿密室頂棚，七星尸傀在她身后結陣。
我將狐尾插入琉璃盞，火焰順著胎盤紋路燒成符咒。供桌轟然炸裂，
八具棺槨同時開啟——每具棺材里都躺著我的尸體！
"原來我死過八次......"記憶如潮水涌來，
每次瀕死時爺爺都用鎖魂術將我塞回肉身。
黃九姑的殘魂開始消散："宋家每代女子都是續命燈容器，
你娘偷燈是為......"話音未落，常三娘的毒牙刺穿我肩膀。瀕死之際，
我抓住最近的尸傀按在傷口上。尸傀突然抽搐著融化，化作黑血流進琉璃盞。盞中火焰暴漲，
映出胡三太爺的真身——竟是青年模樣的爺爺！
第十章 狐嫁棺胡三太爺的真身從火焰中踏出時，我背后的三條狐尾突然炸毛。
青年面容的仙家穿著爺爺的羊皮襖，指尖還沾著我娘的胎盤血。
"二十年陽壽換你宋家血脈不絕，這買賣不虧。"他彈指震飛常三娘，
蛇仙撞在青銅棺上現出原形——竟是條雙頭蛟，斷頸處還淌著黑血。我摸著隆起的小腹后退，
琉璃盞中的火苗突然分成兩簇。一簇映出灰老太在產房剜丹，
另一簇竟照出胡三太爺將半顆狐丹喂給少女模樣的灰老太！"當年你騙我吞丹化人，
原來是為了養續命蠱！"我撕開孝衣，肚皮上浮現出狐鼠糾纏的圖騰。胎兒的心跳突然加速，
震得密室頂棚落灰。胡三太爺抬手虛抓，八具棺材里的"我"同時睜眼。
她們脖頸伸出血管纏住我四肢，嘶吼著同一句話："時辰到了，該還債了！
"常三娘的蛟尾突然掃滅琉璃盞，黑暗中有冰涼鱗片滑過腳踝。
黃九姑的殘魂在識海里尖叫："咬破舌尖噴他天靈蓋！那是換命燈的死穴！
"第十一章 雙尸擂舌尖血濺在胡三太爺眉心的剎那，整座密室突然顛倒。
我抱著肚子墜入冰湖，水下飄滿裹著紅綢的狐貍尸體。最深處有口水晶棺，
里面躺著穿嫁衣的我娘，她手中琉璃燈竟與胎兒心跳同步閃爍。"宋家女，代代都是燈油。
"娘親的尸身突然坐起，嫁衣下擺鉆出七條鼠尾，"當年我偷燈是為用你的天煞命煉長生蠱，
沒想到老頭子更狠......"鼠尾絞住我的脖子往棺內拖，腹中胎兒突然發出狐嘯。
冰層上方傳來鼓聲，五仙旗幡刺破水面。柳、白兩家掌堂教主踏水而來，身后跟著萬千仙兵。
"五仙擂開陣！"柳家教主甩出骨鞭纏住我左腿，"生飲至親血，死祭通天鼓——宋姑娘，
更新時間：2025-05-04 22: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