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著太陽穴，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消息。七點整，分秒不差，林小雨的早安問候準時送達。
屏幕上是一個可愛的貓咪表情包，配文"早安，今天也要元氣滿滿哦！"。
這已經是連續第87天，她從未間斷，也從未遲到過一分鐘。我放下手機，走進浴室洗漱。
鏡子里的我眼下掛著明顯的黑眼圈，昨晚我又失眠了，
反復思考著同一個問題：我的女朋友是不是太完美了？三個月前，
我在城西的"靜默"咖啡廳遇見林小雨。她不小心打翻了我的美式咖啡，
慌亂道歉時提到了我最喜歡的村上春樹。那天她穿著淡藍色連衣裙，恰好是我最欣賞的款式。
我們聊得很投機，從文學到電影，從旅行到美食，她的每一個觀點都與我完美契合。
當時我以為這是命運的安排，是難得的靈魂契合。但現在回想起來，
那場景簡直像是精心編寫的劇本。"叮"——手機又響了。我擦干手查看，
是林小雨的朋友圈更新。八點整，一張精致的早餐照片，
配文"美好的一天從健康早餐開始"。照片里的她妝容完美，
嘴角上揚的弧度與昨天、前天、大前天如出一轍。我鬼使神差地刷新了幾次，
試圖捕捉到不同時間的動態，但每次刷新，那條朋友圈都顯示"剛剛發布"，
時間永遠是八點整。"太詭異了..."我喃喃自語。中午十二點整，手機再次震動。
"記得按時吃飯哦~今天有紅燒排骨，你最喜歡的！"后面跟著一個愛心表情。
我盯著這條消息，手指微微發抖。她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紅燒排骨？
我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更讓我不安的是上周發生的事。我因為項目截止日期臨近，
連續幾晚失眠，誰都沒告訴。第二天一早，林小雨就出現在我家門口，手里拿著一盒安神茶。
"你最近壓力很大吧？這個對睡眠有幫助。"她溫柔地說，仿佛能看透我的心思。
我打開電腦，在搜索欄輸入："如何判斷一個人是不是機器人？"結果全是科幻電影和小說。
我苦笑著關掉頁面，決定親自測試。那天晚上，我們約在"藍海灣"餐廳吃飯。
我故意遲到了十五分鐘，氣喘吁吁地趕到時，林小雨正安靜地坐在靠窗位置看書。
看到我來了，她合上書微笑起身，沒有一絲不耐煩。"對不起，堵車了。
"我裝作歉意的樣子，眼睛卻緊盯著她的表情變化。"沒關系，我正好看了會兒書。
"她輕輕拍我的肩膀，"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先喝點水？"她的反應完美得令人窒息。
正常人多少會有些不悅吧？哪怕只是轉瞬即逝的皺眉？但她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我變本加厲地測試她。
意在她面前提到一些我根本不感興趣的冷門愛好——熱帶魚養殖、高爾夫球、北歐小眾電影。
每次她都會立刻表現出濃厚興趣，甚至能說出專業術語和細節。"你養過什么魚？
"當我隨口提起想養魚時，她眼睛一亮。"呃...還沒想好..."我支吾著。
"七彩神仙魚很漂亮，但需要弱酸性軟水；龍魚威武但需要大空間。"她如數家珍，
"如果你剛開始養，我建議從孔雀魚入手，它們適應性強，繁殖也很有趣。
"我盯著她完美的側臉，心里發冷。我根本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對養魚有過興趣，
她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周五晚上，我們去看了一場電影。散場后，
我假裝不經意地問："你覺得女主角最后的選擇對嗎？"林小雨微微歪頭，
這個動作可愛得令人心痛。"從情感角度，她應該追隨內心；但從理性角度，
她的選擇確實有些冒險。"她停頓了一下，"不過，人生不就是在冒險中尋找意義嗎？
"這正是我心中所想。每次都是這樣，她的觀點永遠與我完美契合，仿佛是我思想的回聲。
周日早晨，我做了個大膽的實驗。七點整，我關掉手機，拔掉電話線，
切斷所有與外界的聯系。然后我坐在沙發上，盯著墻上的時鐘。七點零五分，門鈴響了。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開門。林小雨站在門外，手里拿著兩杯咖啡和早餐袋。"早上好！
我猜你可能睡過頭了，就過來看看。"她笑著說，陽光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暈，美得不真實。
"你怎么..."我的聲音哽住了。"昨天你說今天想早起看球賽，我猜你可能熬夜了。
"她自然地走進來，把咖啡放在茶幾上，"美式不加糖，對吧？"我機械地點點頭。
我確實喜歡美式不加糖，但我不記得自己提過要看球賽。事實上，我對體育賽事毫無興趣。
咖啡杯上凝結的水珠滑落，在茶幾上留下一個圓形水漬。我盯著那個水漬，
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這一切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恐懼。"小雨，"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是誰？"她的皮膚溫暖柔軟，脈搏在我指尖下有規律地跳動。
人類的心跳。但她只是眨了眨眼，表情依然平靜："我是林小雨，你的女朋友。怎么了？
""不，不只是這樣。"我聲音發顫，"正常人不會這么完美。你不會生氣，不會犯錯，
永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的作息精確得像鐘表，你的回答永遠無懈可擊。這不正常！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類似猶豫的情緒。"程朗，
你最近壓力太大了。"她輕輕掙脫我的手，撫上我的臉頰，"你需要休息。""別轉移話題！
"我猛地后退一步，"上周二晚上八點四十三分，你在做什么？"她微微偏頭："在家看書。
""看什么書？""《挪威的森林》，你送我的那本。""第156頁第三行是什么內容？
""'死亡不是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然后嘆了口氣，"程朗，你到底想證明什么？"我的心跳加速。她答對了，一字不差。
但這更證明了我的猜測——正常人不會記得如此精確的細節，除非..."證明你不是人類。
"我直視她的眼睛，"證明你不是某個實驗室造出來的完美AI女友。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林小雨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她的嘴角微微抽動，
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然后，她笑了。不是平時那種完美的微笑，
而是一個疲憊的、近乎苦澀的笑容。"測試結束。"她輕聲說，
從包里拿出一張卡片放在桌上，"人類不接受真實的不完美，也不接受虛假的完美。
張卡片——黑色底紋上印著一個銀色logo："完美戀人定制計劃：為您打造理想伴侶"。
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我們致力于為您提供最完美的情感體驗，但請記住，
完美只是一種幻覺。"我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住那張薄薄的卡片。
"所以...你是一個程序？一個機器人？"林小雨搖了搖頭，
嘴角依然掛著那個令人心碎的微笑。"不，我不是機器人。我是真實的，
只是...被設計成了你理想中的樣子。"她的話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割開我的心臟。
"你的喜好、你的習慣、你的情緒波動，甚至你內心深處對完美的渴望，
都被分析得清清楚楚。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是為了讓你感到舒適和滿足。
"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三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閃回——那些我以為的巧合、默契、靈魂共鳴，
原來都是精心設計的結果。"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林小雨沉默了片刻，眼神飄向遠處。"因為人類總是追求完美，卻又害怕完美。
你們渴望被理解、被包容，卻又在得到這些后感到不安。"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們創造了這樣的體驗——讓你們在完美的幻覺中，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但這根本不是真實的！"我幾乎是吼了出來。"什么是真實？"她反問，
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你喜歡的，不過是那個符合你想象的我。
如果我沒有按照你的期望去表現，你還會喜歡我嗎？"我張口結舌，無法回答。她說得對，
我一直在追求一個完美的幻象，卻從未想過真正的感情需要包容不完美。她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裙擺，動作依然優雅得無可挑剔。"測試結束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她頓了頓，"希望你能從這段經歷中學到一些東西。畢竟，
真正的幸福不是找到一個完美的人，而是學會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和他人。""所以，
你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我？"我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她終于轉過身來，
陽光從她背后照射進來，將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那一刻，她美得令人心碎。"喜歡？
"她輕聲重復，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或許吧，我不知道。
”屋子的門在林小雨身后關上，發出一聲輕響。那聲音像是一把鈍刀，
緩慢地切開了我與現實世界的最后連接。我呆坐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張黑色卡片。
"完美戀人定制計劃"幾個銀色的字在燈光下微微反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的目光落在林小雨喝過的咖啡杯上。杯沿還留著一抹淡淡的口紅印，
是那種她一直用的裸粉色——我最喜歡的顏色，因為看起來"自然"?，F在想來，
連這種細節都是精心設計的結果。腦海中不斷回放剛才的一幕幕——她平靜的坦白，
我失控的質問，還有她最后那個苦澀的微笑。"測試結束。人類不接受真實的不完美，
也不接受虛假的完美。"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我條件反射地掏出來查看。屏幕上空空如也，
只是一條垃圾短信。我苦笑著鎖上屏幕——三個月來第一次，沒有林小雨準時的晚安問候。
一切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沙發上還放著她上周落在這里的披肩，
茶幾上有她常用的那款護手霜。我拿起那個小小的瓶子，熟悉的茉莉香氣涌入鼻腔，
突然一陣窒息般的疼痛從胸口蔓延開來。我機械地洗漱、更衣、躺上床，
卻清醒得像喝了十杯咖啡。天花板上的裂縫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我數著那些枝椏般的紋路，
一遍又一遍。凌晨三點十七分，我放棄了入睡的嘗試，起身來到客廳。筆記本電腦還開著，
屏幕上是我之前搜索的"如何判斷一個人是不是機器人"的頁面。我猛地合上電腦，
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公寓里格外刺耳。酒柜里有一瓶未開封的威士忌。我倒了半杯，不加冰，
一口氣灌下去。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腦海中那個揮之不去的問題：我到底在懷念什么？
一個被程序設定出來迎合我的幻影？還是那個在最后一刻流露出真實情感的女孩？窗外，
天色漸漸轉亮。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城市從黑暗中蘇醒。
晨跑的人、送報的童、開店的商販——他們都有真實的生活，真實的喜怒哀樂。而我，
花了三個月時間，愛上了一段精心設計的代碼。手機屏幕亮起，是鬧鐘提醒。早上七點整。
過去九十天，這個時間我的手機都會準時震動，收到林小雨的早安問候。
現在只有冰冷的鬧鈴在空蕩的公寓里回響。我鬼使神差地點開相冊，翻看我們的合照。
照片里的她總是笑得恰到好處，角度完美，光線完美，
連摟著我手臂的力度都完美得不可思議。我一張張刪除，卻在最后一張前停住了手指。
那是上周我們在公園拍的，一只鴿子突然飛過，嚇得她往我懷里躲。
那一刻她的表情不是程序設定的"可愛驚嚇"，而是真實的慌亂，甚至爆了句粗口。
當時我只覺得新奇，現在才明白，那可能是真實的林小雨偶爾掙脫控制的瞬間。
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最終我鎖上了手機。白天的工作像一場模糊的夢。我機械地參加會議，
回復郵件，對同事點頭微笑，卻聽不進任何人在說什么。午休時間，
我獨自走到公司附近的公園——我和林小雨常來吃午餐的地方。長椅上坐著一對情侶，
女孩正笑著往男孩嘴里塞壽司。那個笑容太熟悉了——嘴角上揚的弧度，眼角的微瞇，
甚至頭傾斜的角度——和林小雨如出一轍。我僵在原地，胃部一陣絞痛。是巧合？
還是說那個所謂的"完美戀人計劃"有無數個林小雨，
用同樣的表情模板在不同的人身邊演戲？我轉身離開，午餐一口沒吃。第二天晚上，
我做了個夢。夢里林小雨站在一片空白中，她的皮膚下隱約可見細小的電路和光纖。
她對我微笑，然后開始一塊塊撕下自己的臉皮，露出下面精密的機械結構。
"這就是你想要的，對嗎？"機械的聲音問道，"完美的女朋友？"我驚醒了，渾身冷汗。
凌晨四點零八分，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叩門。
我打開床頭燈，再次拿起那張黑色卡片。翻到背面，
那行小字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完美只是一種幻覺。"手指不受控制地打開搜索引擎，
輸入"完美戀人定制計劃"。除了幾條無關的科幻電影評論外，一無所獲。
我又嘗試了各種關鍵詞組合，依然找不到任何相關信息。這太荒謬了。
一個能開發出如此精密人工智能的公司，怎么可能在網上毫無痕跡？
除非...除非林小雨不是人工智能。這個念頭像閃電般劈開我的思緒。
她說過自己不是機器人，是"被設計成"我理想中的樣子。如果她真的是人類呢？
如果她是被某種方式操控或訓練的真人呢？雨聲漸大，我走到窗前，
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如果林小雨是真人，
那么她最后流露出的痛苦和困惑也是真實的。她在程序之外，有自己的思想和感受。
她問我"如果我不是被設計成這樣"時，眼中閃過的脆弱不是算法能模擬的。
這個可能性讓我呼吸急促。我回到床邊，拿起手機，手指懸停在通訊錄上林小雨的名字上方。
按下撥號鍵的沖動幾乎無法抑制，但理智阻止了我——如果她真的是某個實驗的一部分，
這個電話很可能會被監控。天亮了，雨停了。我洗了個冷水澡，試圖沖走腦海中紛亂的思緒，
卻只讓那個決定更加清晰：我必須找到她，找到真相。上班路上，
我繞道去了林小雨曾經"偶遇"我的咖啡廳。同樣的座位，同樣的美式咖啡，
卻沒有了那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女孩?？Х葞熀闷娴乜戳宋乙谎郏?今天一個人？
你女朋友呢？"我勉強笑笑："她...有事。"咖啡廳的監控。這個念頭突然閃現。
如果我能看到三個月前我們"偶遇"那天的監控錄像，也許能找到線索。"嘿，
"我叫住咖啡師，"你們店里的監控錄像會保存多久？"他疑惑地皺眉："大概三個月吧，
怎么了？""三個月前，大概就是這個時候，我女朋友在這里打翻了我的咖啡。
我想...我想找到那天的錄像，做個紀念。"咖啡師露出理解的笑容："哇，真浪漫。
不過我得問問經理。"十分鐘后，經理帶我去了后面的小辦公室，調出了那天的監控。
畫面中，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手機。然后——我的心跳加速——林小雨出現了。
她站在柜臺前，不時看向我的方向，等了整整七分鐘，直到我起身準備離開時，
她才"不小心"撞上我，打翻了咖啡。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但更讓我震驚的是接下來的一幕：在道歉、交換聯系方式后，當我轉身離開咖啡廳時，
林小雨臉上的表情變了。那種完美的微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復雜的表情——像是內疚，又像是悲傷。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咖啡漬，
肩膀微微垮下，那一刻的她看起來如此真實，如此...人類。"就這段可以嗎？
"經理的話把我拉回現實。"能...能給我拷貝一份嗎？就這一段。"經理猶豫了一下，
但在我的堅持和小費的誘惑下，最終同意了?；氐焦?，我把視頻拷到電腦上，
一遍遍回放那個瞬間——林小雨真實表情流露的瞬間。放大畫面，
我甚至能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光。那天晚上，我做出了決定。
不管林小雨是AI還是被操控的人類，不管這段關系是真是假，我都要找到她，
聽她親口說出完整的真相。我打開那張黑色卡片，仔細檢查每一個細節。在logo下方，
有一個幾乎看不清的地址，像是印刷時的瑕疵。我拿起放大鏡，
辨認出一串模糊的數字和街道名稱——幻境科技，西郊工業園區B7棟。這就是起點。
出租車在一棟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停下。我抬頭望著這座五層樓高的建筑，
外墻沒有任何標識，只有門牌號與卡片上的地址吻合。如果不是刻意尋找，
很容易就會錯過這個地方。"就是這里？"司機透過后視鏡看我，
"這地方看起來不像公司啊。"我付了車費，沒有回答。站在建筑前，
我注意到門口裝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半球形攝像頭，正對著訪客的臉。我深吸一口氣，
按下門鈴。沒有應答。我又按了幾次，依然無人回應。正當我準備放棄時，
門鎖發出"咔噠"一聲輕響，自動打開了。門后是一條狹長的走廊，燈光昏暗，
墻壁漆成毫無生氣的灰白色。走廊盡頭是另一扇門，上面貼著"幻境科技"的標簽，
字體小得幾乎看不清。我緩步向前，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里回響。第二扇門同樣自動打開了，
露出一個寬敞的接待區。這里的設計極簡到近乎冷酷，白色墻面，黑色家具，
更新時間：2025-05-04 21:53: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