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暗潮殯儀館走廊的穿堂風掀起林夏的黑紗帽檐,后頸立時爬滿細密的寒意。
她數著盲杖敲擊地面的回聲,第七塊雪花大理石紋的凹陷處該右轉,
第三級臺階邊緣有道指甲蓋大小的缺口——這是她六歲失明那年,
父親特意請工匠做的導引標記。消毒水的氣味突然濃烈如刀鋒,混著某種甜膩的腐香。
林夏在停尸間門前駐足,睫毛掃過紗布傳來刺痛,耳邊響起細碎的議論聲。"她還真敢來。
"二姐林春的嗓音像砂紙磨過銅器,"當年要不是她鬧著吃冰淇淋,
母親怎么會..."輪椅軸承的摩擦聲碾碎后半句話,
四哥林冬的呼吸器發出破風箱般的嘶鳴。林夏握緊盲杖,
黃銅柄上父親刻的鋼琴鍵紋路硌著掌心。突然有香水味襲來,
五姐林秋的皮草擦過她手臂:"小妹當心,你左邊是焚化爐通道。"金屬門滑開的嗡鳴中,
律師的腳步聲帶著奇特的韻律。
林夏耳垂上的珍珠突然發燙——這是母親失蹤當天戴的那對南洋珠,
此刻在中央空調的風口下微微震顫。"根據遺囑,七位繼承人需共同在老宅居住三個月。
"牛皮紙翻動的聲響里,律師的袖扣劃過不銹鋼臺面,"在此期間完成指定任務,
方可獲得對應遺產份額。"林夏數著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左前方兩米處傳來義肢承重時的吱呀聲,
大哥林春又在用假肢敲擊地面;右后方三點的位置飄著消毒酒精味,
是常年照顧父親的護士長女兒周媛——法律意義上的第七個子女。"任務一,
找到你們母親的遺骨。"輪椅突然撞上停尸柜,林冬的氧氣面罩跌落在地。
林夏的盲杖碰到滾動的金屬罐,1999年那個雨夜的記憶隨著罐體滾動聲傾瀉而出。
她仿佛又看見自己趴在施坦威鋼琴上,草莓冰淇淋順著黑鍵淌進琴箱,窗外驚雷劈開夜幕時,
母親那抹孔雀藍裙擺正飄向玫瑰花廊。"開什么玩笑!"林春的鈦合金義肢砸碎地磚,
"法醫當年驗過DNA,太平間那具焦尸...""那是你從療養院偷梁換柱的杰作吧?
"三哥林秋突然輕笑,"畢竟父親立遺囑當晚,只有你去過地下冰庫。
"林夏的珍珠耳墜突然被扯住,周媛冰涼的指尖擦過她耳后:"妹妹的助聽器該換電池了。
"溫熱的呼吸噴在耳蝸,"你當真沒聽見?那晚父親病房的監控里,有四腳爬行的聲音呢。
"停尸柜的抽拉聲打斷低語。律師將某個金屬容器放在臺面,
液氮白霧順著臺沿蔓延到林夏腳邊。她聽見六道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混著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動——那聲音像極了母親教她彈奏《骷髏之舞》時,
用趾骨敲擊琴凳的節奏。"這是林仲平先生臨終前托管的生物樣本。
"液氮罐閥門開啟的嘶鳴中,律師的聲音像手術刀切開凍肉,"完成任務者,
可以優先進行DNA比對。"林夏的盲杖突然碰到滾動的玻璃瓶。她蹲下身,
指尖觸到瓶身刻紋時呼吸驟?!@是母親裝鋼琴調音釘的捷克水晶瓶,
此刻卻散發著福爾馬林的刺鼻氣息。瓶底凹凸的盲文在指腹蘇醒:救命。"任務二,
查出當年綁架案真兇。"五姐林秋的高跟鞋突然打滑,香奈兒手包砸在林夏背上。
散落的鎮靜劑藥丸滾過地磚,其中一粒被碾碎在義肢下。
林夏摸到藥瓶標簽的凸點:氟哌啶醇,強效抗精神病藥物,生產日期是母親失蹤前三個月。
"最后提醒。"律師的鱷魚皮鞋跟碾碎藥片,"你們中有一人,不是林仲平的親生子女。
"頂燈突然爆裂,黑暗裹著玻璃碎屑傾瀉而下。林夏在混亂中摸到液氮罐表面凝結的冰霜,
指尖沿著罐體銘文游走——1999.07.16,母親失蹤次日。當應急燈亮起時,
她"看見"六個扭曲的影子在墻面蠕動。大哥的義肢反射著幽藍冷光,
像極了那夜綁匪手中晃動的電筒;三哥的影子脖頸處多處條狀凸起,
是去年父親遇襲案中失蹤的鱷魚皮領帶;而周媛的投影腰間鼓起方形輪廓,
正是老宅收藏室丟失的柯爾特M1911槍盒。殯儀館的喪鐘恰在此時敲響,
林夏數著青銅鐘擺的震顫。在第十一聲回響中,她聽見輪椅碾過自己掉落的白玫瑰,
干枯花瓣在橡膠輪胎下發出骨骼碎裂般的輕響。
第二幕 裂痕(上)老宅門廊的青銅風向雞在暮色中啼鳴,
羽翼切割西風的頻率讓林夏想起《魔鬼的顫音》。她數著鐵藝大門銹蝕的鉸鏈聲,
第十七道裂痕處藏著母親用口紅寫的俄文樂譜——那是她們最后的秘密游戲。"歡迎回家。
"智能門鎖突然發出父親的聲音,林夏的盲杖在青石板上打滑。
玄關處的血腥瑪麗藤蔓纏上她腳踝,二十年前母親種下的毒花,如今已爬滿整面東墻。
三哥林秋的冷笑從二樓飄下:"小妹當心,你正踩著周媛姐姐最愛的波斯地毯。
"他故意加重"姐姐"二字,
林夏的盲杖尖傳來濕黏觸感——地毯上暈開的紅酒漬還帶著體溫。"別碰我的東西!
"周媛的高跟鞋聲從藏品室疾步而來,腰間金屬物與門框碰撞出清脆聲響。
林夏不動聲色地將盲杖往右偏移三寸,杖尖精準點中墻根處的通風口,
中央空調送出的氣流里裹著淡淡的苦杏仁味。輪椅碾碎枯葉的聲響從庭院逼近,
四哥林冬的呼吸器濾芯發出異常蜂鳴。林夏摸到輪椅扶手上新添的抓痕,
紋路走向與殯儀館液氮罐的銘文完全一致。"房間分配按年齡排序。
"律師的聲音突然從古董留聲機里傳出,長針劃過黑膠唱片發出刺啦雜音,
"林夏小姐住閣樓。"五姐林秋的香水味驟然濃烈:"憑什么瞎子住頂層?
那間閣樓明明..."她的尖叫被突如其來的斷電掐斷,
黑暗中傳來皮革撕裂聲與重物倒地悶響。林夏數著此起彼伏的心跳。
左前方四點位置傳來大哥義肢電機過載的嗡鳴,
右后方九點方向飄著三哥袖口浸透的乙醚氣息,
而頭頂閣樓地板正滲出某種粘稠液體的滴答聲。應急燈亮起的瞬間,
五姐林秋的貂皮披肩掛在枝形吊燈上搖晃。她癱坐在翻倒的明代官帽椅旁,
左手死死攥著半張燒焦的信紙,腕間翡翠鐲子裂成蛛網狀。
"有...有東西扯我頭發..."她的美甲片散落在波斯地毯上,
拼出半個血寫的"C#音符號"。林夏蹲身摸索,指尖觸到信紙殘片上的盲文凸點。
那是母親的字跡,1999年7月15日記錄的內容:"仲平帶回的血清有問題,
小冬的漸凍癥突然惡化...""啊——!"周媛的尖叫從廚房傳來。眾人趕到時,
只見雙開門冰箱里整齊碼放著六只玻璃罐,福爾馬林溶液中浸泡的子宮標本泛著青灰色。
每個罐體標簽都用紅筆標注著日期,最早的是林夏出生當日。
律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料理臺前,白手套撫過冰箱冷凝管:"這是第一個任務提示。
"他舉起貼著"2000.1.1"標簽的罐子,子宮內壁用黑線繡著段五線譜,
"林夫人臨終前用手術線縫制的旋律,據說指向遺骨位置。"林夏的耳墜突然高頻震顫,
珍珠層在冷氣中剝落,露出微型磁帶的金屬光澤。
母親的聲音伴著電流雜音涌出:"...保險箱密碼是孩子們出生體重相加,
但小冬的數值要減去7.2..."三哥林秋突然奪過玻璃罐砸向防彈窗,
飛濺的福爾馬林液在月光下顯出血絲狀紋路。林夏的盲杖尖傳來細微震動,
那些液體正沿著瓷磚縫隙流向地下室入口。"游戲該結束了。"周媛解開腰間槍盒,
"其實父親留了份補充遺囑..."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太陽穴處插著支鋼琴弦,
尾端系著褪色的孔雀藍絲帶。閣樓傳來三角鋼琴的自動演奏聲,
《月光》第三樂章以倒放形式流淌而下。林夏數著琴鍵起落次數,在第七個減七和弦響起時,
整面東墻的血腥瑪麗藤蔓突然暴長,毒刺扎進五姐林秋的小腿。
"救...救我..."她的瞳孔開始擴散,
"當年是周姨讓我在冰淇淋里下藥..."林夏的盲杖突然陷入地板裂縫。
櫻桃木下露出不銹鋼艙門,瞳孔識別鎖閃著紅光——這是父親書房消失的醫療艙,
艙內監控屏顯示著1999年7月16日的監控畫面:母親抱著渾身是血的林冬沖進地下室,
身后跟著持手術刀的周敏之。第二幕 裂痕(下)醫療艙的熒光屏在黑暗中投出幽藍光影,
林夏的盲杖尖觸到艙門邊緣的凹痕——這是母親戒指上的鳶尾花紋。監控畫面持續跳幀,
1999年7月16日23:17分,周敏之的手術刀插進母親右肩胛骨,
血珠濺在新生兒保溫箱的觀察窗上。"原來小冬是..."大哥林春的義肢突然卡死,
他瘋狂捶打膝蓋關節,"爸明明說母親是難產去世!"周媛的尸體開始不自然地抽搐,
太陽穴處的鋼琴弦突然繃直,將她整個人吊上水晶吊燈。染血的孔雀藍絲帶垂落到林夏掌心,
觸感不對——這是母親那件真絲睡裙的料子,但織進了金屬纖維。閣樓鋼琴聲驟變,
倒放的《月光》突然轉為《安魂曲》第三章。林夏數著天花板傳來的震頻,
在第七個四分休止符時,整面東墻轟然倒塌。血腥瑪麗藤蔓纏著周媛的尸體瘋狂生長,
毒花吸飽人血后綻放出人臉狀花蕊。"快阻止它們!"三哥林秋扯下領帶纏住口鼻,
"這些變異植物在釋放孢子!"林夏的珍珠耳墜突然炸裂,微型磁帶卷入中央空調出風口。
她迎著強風爬上旋梯,裙擺被藤蔓撕扯出裂帛聲。在閣樓門前,
文警示:"Смерть в си-бемоль мажоре"(降E大調的死亡)。
三角鋼琴自動掀開琴蓋,泛黃的象牙鍵下壓著張X光片。
林夏指尖撫過片子的凹凸紋理——這是女性骨盆掃描圖,恥骨聯合處嵌著枚翡翠發簪,
正是五姐林秋今天戴的那支。突然有冰冷的手握住她腳踝。五姐林秋拖著潰爛的雙腿爬上來,
傷口里鉆出藤蔓嫩芽:"救我...我知道那個私生子是誰..."她的美甲掐進林夏腳背,
更新時間:2025-05-04 21:1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