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十年代初的中國南方小城,流傳著一個關于九華山古墓的傳說。
本是尋常大學生的蘇雨薇,為保護年幼的弟弟而被迫假扮"通靈少女",
卻不知這暗藏玄機的身份,竟是二十年前母親留下的血脈傳承。 第1章夜色漸深,
我站在破舊的祠堂中央,只身一人,周遭是幾十雙期待的眼睛。屋內燃著幾支蠟燭,
閃爍的光影在我臉上投下詭異的輪廓。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讓軀體微微顫抖起來。
"我感覺到了……有個靈魂在徘徊……"我將聲音壓得低沉,手指不自覺地抖動,
"她說……她在找她的孩子……"下面傳來幾聲驚呼,一個婦人突然低聲啜泣。我睜開眼,
看見她捂著嘴,像是認出了什么。角落里,老楊沖我暗示地點點頭,那是我的"經紀人",
也是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這是我第三次假裝通靈。每一次,
我都感到一種深深的羞恥和無奈。我叫蘇雨薇,本該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正值青春年華,
該和同齡人一樣在校園里談天說地,憧憬未來。然而命運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
母親早年去世,父親為謀生計遠赴南方打工,家中只剩下我和年幼的弟弟小宇相依為命。
"通靈少女"這個身份是被迫穿上的外衣。我無意中透露過自己偶爾能看見一些模糊的影子,
被楊叔得知后,便利用這點要挾我假裝通靈為他斂財。"想想你弟弟,"他常這樣威脅我,
"你父親欠我的錢還沒還清,你不幫忙,我就讓小宇去鄉下你外婆那里。
那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迷信得很,指不定會對小孩做什么古怪的'驅邪'儀式。
"為了保護弟弟,為了能繼續供他上學,我只能妥協。這晚的"通靈"結束后,
楊叔滿面春風地收著錢,而我則疲憊地坐在屋外的石階上,注視著夜空中稀疏的星星。
九十年代初的小城,夜空已不如從前清澈。"今天表現不錯,"他走出來,
把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塞到我手里,"這是你的分成,下周縣里有個大戶人家請你去,
聽說家里死了老爺子,要你幫忙問問遺產的事。"我接過錢,
面無表情地塞進口袋:"弟弟的退燒藥我得去買,還有學費快到期了。
"楊叔揮了揮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弟弟那點事比天還大。記住,下周別忘了,
到時候我來接你。"說完,他鉆進一輛破舊的面包車,揚長而去。
小城的夜晚靜謐而帶著淡淡的涼意。我走在窄巷中,路過幾家還亮著燈的錄像廳,
里面傳來港片的槍戰聲和尖叫聲。九十年代初的中國,香港電影和各種靈異鬼怪傳說正風靡,
某種程度上也給了老楊這樣的人可乘之機?;氐郊?,我看見弟弟縮在床上,小臉仍有些泛紅。
我輕輕撫摸他的額頭,熱度已經退了些。"姐姐……"他睜開眼,虛弱地笑了笑,
"你回來啦。""嗯,回來了。"我從口袋里掏出剛買的藥,"乖,把藥吃了,
明天就能去上學了。"小宇乖乖地吃了藥,我掖好被角,靜靜地坐在床邊。
我們租住的是城中一棟老舊居民樓的頂層,房租便宜,但設施簡陋。夏天悶熱,冬天漏風,
屋頂時常漏水。這樣的居住條件,全靠我打工和"通靈"的收入勉強維持。"姐姐,
你今天又去做那個了嗎?"小宇突然問道。我愣了一下,隨即柔聲道:"嗯,去了。
""我聽班上同學說,你是城里有名的神仙姐姐,能跟鬼說話。"他天真地說,
"那是真的嗎?"我心頭一痛,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年僅八歲的孩子,
已經聽到了關于我的流言。我不想欺騙他,但也不愿他因此受到傷害。"那只是一種表演,
"我輕聲說,"就像電視上的魔術一樣。"小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很快又閉上了眼睛。
我靜靜地守在他身邊,直到他呼吸變得均勻。這就是我的生活。白天是大學生,
晚上是"通靈少女"。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卻找不到出路。更糟糕的是,
自從開始這場鬧劇,我真的開始看到一些東西——模糊的影子,若隱若現的人形,
甚至有時能聽到隱約的哭聲。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害怕被當成真的瘋子。
但這些異象日益清晰,讓我不得不懷疑,我是否真的有某種不愿接受的"天賦"?正想著,
窗外一道黑影掠過,我心頭一緊,沖到窗前。樓下空無一人,
只有一只黑貓正悠閑地踱步而去。放在桌上的錄音機突然自己啟動,傳出一段沙沙的聲音。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聽到了一個微弱的女聲:"救……救救……"錄音機猛地停止,
房間恢復了寂靜。我呆立在那里,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這臺錄音機是從舊貨市場買來的,據說是八十年代末的產物,
我常用它聽一些港臺歌手的磁帶。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無法解釋的事情,但從未如此明確。
我內心明白,有什么東西正試圖與我聯系。那夜我整夜無眠,思緒如亂麻。
我是否該接受這些異象?它們又意味著什么?我的"通靈"表演是在欺騙人,
還是某種程度上接近了真相?清晨,陽光透過破舊的窗簾照進屋內,驅散了夜晚的恐懼。
我整理好情緒,送弟弟去學校后直奔大學。1993年的校園里,
女生們剪著齊耳短發或者燙著小卷,男生們則迷戀著港臺明星的發型。而我,
只是穿著最普通的牛仔褲和T恤,試圖融入這個正常的世界,暫時忘記夜晚的身份。課堂上,
我心不在焉,眼角余光仿佛一直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教室角落。
我知道那里什么都沒有,卻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蘇雨薇,你還好嗎?
"同學小紅擔憂地問,"最近你總是心不在焉的。"我勉強笑了笑:"沒事,
可能是沒休息好。""對了,聽說城東開了家古董店,老板是個年輕人,長得可帥了。
要不要周末一起去看看?"小紅笑著說。我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
或許出去走走能讓我心情好些。"好啊,周末見。"當時的我并不知道,這個簡單的決定,
會如何徹底改變我的命運。 第2章我的房間堆滿了各種舊書和雜志,
這是我在舊貨市場淘來的寶貝?!镀骈T遁甲》、《本草綱目》、《陰陽風水學》,
甚至還有幾本泛黃的《大眾電影》,封面上是八十年代末的港星。
我不確定這些書能幫我理解那些詭異的經歷,但至少能給我帶來些許安全感。窗外,
九三年的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我捧著一本《靈異檔案實錄》,靜靜地倚在窗邊。
書中記載的事情荒誕不經,卻又透著幾分真實。尤其是那些附帶照片的案例,
模糊的人影、奇怪的光暈,與我所見的極為相似。"姐姐,我回來了!
"小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放下書,迎向門口。小宇臉上帶著雀躍,
手里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姐姐,你看,我得了個優!"他興奮地把作文舉到我面前,
眼睛亮晶晶的。我接過作文,上面是一篇題為《我的家人》的習作,
他用稚嫩的筆觸描述了我們的生活,字里行間透著對父親遠在南方的思念,
對母親雖未謀面卻滿懷想象的溫情,以及對我的仰慕之情。字跡歪歪扭扭,卻情真意切。
"姐姐是最厲害的人,她會讀大學,會講故事,還能幫助別人找到逝去的親人。"讀到這里,
我的心揪成一團。"寫得真好。"我強忍著眼淚,揉了揉他的頭發,"今晚想吃什么?
姐姐給你做。""紅燒排骨!"小宇毫不猶豫地說,隨即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
"不過…如果太貴的話,隨便吃什么都行。"我忍不住將他摟進懷中。這么小的孩子,
已經學會了體諒家庭的困難。我暗自發誓,無論如何都要給他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今天是大作家的日子,當然要吃好的。"我笑著說,"走,姐姐帶你去買排骨。
"我們手牽著手走在老舊的街道上。春雨漸停,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路過一家錄像廳,
門口貼著《倩女幽魂》的海報,小宇好奇地多看了幾眼。"那是什么電影?"他問道。
"是講鬼故事的,小孩子不能看。"我輕輕拉他走開。"可是我聽同學說,那里面的鬼很美,
會跳舞。"小宇天真地說,"姐姐看到的鬼也是那樣的嗎?"我心頭一緊,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宇從未見過我"表演",但顯然已經聽說了我的"通靈"事跡。
我不希望他對這些事有太多接觸,害怕他被卷入這個危險的世界。"電影里都是假的,
"我低聲說,"姐姐也是在演戲,幫別人排解心理問題而已。"小宇點點頭,
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晌抑?,這只是暫時的平靜。隨著年齡增長,他總會有更多疑問。
買完排骨,我們路過了城東的那家古董店。店面不大,卻布置得古色古香,
門口掛著一串銅鈴。透過櫥窗,
能看見里面擺放的青花瓷器、老式座鐘和一些不知名的小擺件。"姐姐,那是什么?
"小宇指著櫥窗里一個奇怪的木雕問道。那是一個約莫巴掌大的人形雕像,造型古樸,
卻透著幾分詭異。正當我仔細看時,店門突然打開,一位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他約莫二十五六歲,身形頎長,面容清俊,穿著一件灰色長衫,
看上去像是從民國穿越而來的書生。"兩位對這個木偶有興趣?"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潤,
帶著南方的柔和語調。我下意識地退后一步,拉著小宇道:"沒什么,只是路過看看。
"男子溫和一笑:"這是清代的'鎮煞木偶',傳說可以驅邪避災。如果兩位有興趣,
不妨進來看看。"我猶豫了一下,想起小紅提到的那位帥氣古董店老板,
眼前這人應該就是了。出于禮貌,我牽著小宇跟著他走進店內。
店里的空氣帶著檀香和舊書的氣息,四處擺放著各式古董。墻上掛著幾幅字畫,
看起來都是真跡。一整面墻的書架上,是各種線裝古籍和民國時期的書籍。"我叫陳煜,
"男子微笑著自我介紹,"剛接手這家店不久。""我是蘇雨薇,這是我弟弟小宇。
"我禮貌地回應。小宇好奇地四處張望,突然指著角落里的一個青銅器問道:"這是什么?
""那是商代的酒器,叫爵。"陳煜走過去,輕輕拿起那件青銅器,
"上面的花紋代表著祭祀和祈福。古人用它來祭祀祖先和神靈。"小宇驚嘆不已,
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陳煜見狀,便耐心地向他講解起各種古董的來歷和用途。
我趁機環顧四周,目光被墻角的一個老式柜子吸引。那是一個漆黑的木柜,看上去年代久遠,
柜門緊閉,上面貼著一張黃色符紙。不知為何,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腳步不自覺地向那邊挪去。隨著距離的拉近,我的心跳加速,掌心微微出汗。
似乎有個聲音在呼喚我。就在我要觸碰到柜子的那一刻,一只手突然攔在了我面前。
"這個不能隨便碰。"陳煜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身旁,語氣嚴肅。我嚇了一跳,
慌忙收回手:"對不起,我只是好奇..."他的眼睛緊盯著我,似乎在探究什么。那一刻,
我感到自己被看透了,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你能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對嗎?
"他突然低聲問道。我如遭雷擊,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陌生人,怎么會知道我的秘密?
陳煜見我不語,繼續道:"這座城市最近有些不太平,如果你真有這種能力,最好小心行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強作鎮定,喚來小宇,"我們該回去了,謝謝你的介紹。
"陳煜沒有挽留,只是遞給我一張名片:"如果遇到麻煩,可以來找我。
"名片上除了他的名字和店名,還有一行小字:"道法自然,萬物皆空。
"下方是一個古樸的符號,像是太極的變體。離開古董店后,我心緒不寧。
陳煜的話像一顆種子,在我心中生根發芽。"你能看見不該看的東西"——這句話太過直白,
直指我心中最深的恐懼。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站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
四周盡是墳塋。天空陰沉,風中夾雜著哭聲。突然,所有的墳墓都開裂了,
無數模糊的身影從中飄出,朝我涌來。我想逃,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靠近。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金光閃過,所有的身影瞬間消散。我驚醒過來,滿頭大汗。窗外,
晨光微露。我勉強起身,發現床邊的地上躺著那張陳煜給我的名片。
我明明記得把它放在書桌上的。這種詭異的巧合,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窗外傳來一聲烏鴉的鳴叫,凄厲而刺耳。我拉開窗簾望去,
只見一只黑烏鴉立在對面的電線桿上,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窗戶。
第3章我久久凝視著那張神秘的名片,指尖輕輕描摹著那個太極變體的符號。
房間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寧靜,仿佛時間在此刻凝固。烏鴉的影子早已消失,
但那雙烏黑銳利的眼睛在我記憶中揮之不去。民間傳說中,烏鴉是不祥之兆,
是生死之間的使者。我不愿相信這些迷信,但近來的經歷讓我開始懷疑,
這世上或許真有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姐姐!姐姐!"小宇的呼喚打破了我的沉思,
他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張傳單,眼睛亮晶晶的,"你看,縣里要舉辦廟會了!我們能去嗎?
"傳單上印著鮮艷的紅色大字:"九華山廟會,祭祀求平安,招魂解疑難",
背景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廟,兩旁配著幾個身著道袍的人物。
底部還有一行小字:"特邀本縣知名通靈人柳瑤小姐現場招魂"。我接過傳單,心頭一緊。
柳瑤,這個名字我并不陌生。她是縣里有名的算命先生柳半仙的女兒,自稱通靈,
在當地頗有名氣。據說她能預測未來,能與亡靈對話,收費也極為昂貴。"不去了吧,
那里人太多,容易走丟。"我溫和地拒絕,把傳單放在一旁。
小宇失望地撇撇嘴:"可是班上同學都要去...而且那個柳小姐好像跟姐姐做一樣的事情。
"我不知該如何解釋。在這個小城里,像我和柳瑤這樣的"通靈者"并不少見。
九十年代初的中國,民間信仰正逐漸復蘇,各種算命、看相、通靈的活動也隨之興起。
但我和柳瑤不同,我只是被迫演戲,而她——據我所知——是真心相信自己有通靈能力的。
"改天姐姐帶你去游樂場,好不好?"我試圖轉移話題。小宇猶豫了一下,
終究抵不過游樂場的誘惑,點頭答應了??粗杠S的背影,我長舒一口氣,卻又隱隱不安。
柳瑤的出現會給我帶來什么?她是否會揭穿我的把戲?晚上,我照常去大學上課。
夜校的燈光昏黃,照在坐得零零散散的學生臉上。我選擇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盡量不引人注目。文學系的課程本應是我的最愛,但今晚,
教授講解的《聊齋志異》卻讓我心神不寧。"蒲松齡的鬼狐故事,表面上是談狐仙鬼魅,
實則是借此諷刺當時的社會現實..."教授的聲音在教室中回蕩,而我的思緒卻已飄遠。
下課鈴響,我收拾好書本,正要離開,卻被一個聲音叫住。"蘇同學,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轉身一看,是學院的李明遠醫生。他約莫三十出頭,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神情嚴肅,
是學校附屬醫院的心理醫生,偶爾也在我們學院客座授課。"有什么事嗎,李醫生?
"我有些詫異。他環顧四周,確保沒有其他人后,
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你在城里...做一些特殊的活動?"我心頭一驚,
強作鎮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通靈表演。"他直截了當地說,
"有人看見你在城南祠堂里假裝能與亡靈對話。"我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書包帶。這是我最不愿讓學校里的人知道的秘密。
"我..."我張口欲辯解,卻又無話可說。李明遠嘆了口氣:"蘇同學,
我理解你可能有經濟上的困難,但這種迷信活動不僅違背科學精神,
還可能對你的心理健康造成影響。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我:"這是一些科學解釋心理現象的資料,
希望你能看看。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隨時來醫院找我談談。"我默默接過冊子,
低著頭不語。"對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下周縣里那個廟會,柳瑤會在那里做通靈表演。
你最好不要去湊這個熱鬧,那些都是封建迷信,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點點頭,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李醫生,我知道了。"離開學校,夜風拂面,帶來一絲涼意。
街上的霓虹燈少了許多,只有幾家錄像廳和小餐館還亮著燈。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思緒萬千。
李明遠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我一直以來的偽裝。我不愿承認,
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在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正走著,前方路燈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楊叔靠在面包車旁,一邊抽煙一邊東張西望??吹轿?,他立刻扔掉煙頭迎上來。
"找你好久了!"他壓低聲音,神情急切,"出大事了!""什么事?"我警惕地問。
"柳瑤那個臭丫頭,搶了我們的生意!"他憤憤不平地說,
"縣里那個姓李的富商原本約好讓你去他家做法事,結果被柳瑤半路截胡了!
她放話說你是個騙子,根本沒有通靈能力!"我心中反而松了口氣:"那正好,
我也不想繼續做這些事了。""什么?"楊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瘋了嗎?這可是大生意!而且你欠我爸的錢還沒還清呢!"我沉默不語。
父親當年確實向楊叔父親借過錢,幾年前父親南下打工后,
楊叔便以此為由要挾我做這些通靈表演。最初我極力反抗,但當他威脅要把小宇送去鄉下,
我便只能屈服。"聽著,"楊叔狡黠地瞇起眼睛,"這次廟會是個絕佳機會。
柳瑤會在那里裝神弄鬼,如果你能當場揭穿她的把戲,證明自己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那生意就全都是我們的了!"我疲憊地搖搖頭:"我不想再繼續這場鬧劇了。
""那你弟弟怎么辦?"楊叔冷笑一聲,"你還指望靠讀書養活他?別做夢了!
在這個小城里,像你這樣的大學生多的是,畢業后不照樣找不到工作?"他的話如同一把刀,
刺中我心中最脆弱的部分。為了小宇,我已經放棄了太多,但我不能放棄他的未來。"再說,
"楊叔繼續誘惑道,"誰說通靈一定是假的?我聽說你最近真的能看到一些東西了,
也許你真的有特殊能力呢?"我心頭一震。楊叔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我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那些詭異的經歷。他似乎捕捉到了我的驚訝,
得意地笑了:"消息靈通吧?你記住,在這個城里,沒有什么能瞞過我的眼睛。廟會那天,
我會來接你,穿得漂亮些。"說完,不由分說地鉆進面包車,揚長而去。我站在原地,
夜風吹拂著我的發絲,內心無比茫然。這座小城仿佛一張巨大的網,正將我越纏越緊。
我甚至開始懷疑,那些異象是否真的只是我的幻覺?或者,我真的如陳煜所言,
能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回到家,小宇已經睡著了,小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寧靜。
我輕手輕腳地為他掖好被角,心中做出決定——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他,
即使這意味著我必須繼續這場鬧劇。夜深人靜,我獨自坐在窗前,
翻看著李明遠給我的小冊子。上面用科學的角度解釋了所謂的"靈異現象",
認為這不過是人類心理和感官的錯覺。理性告訴我應該相信這些,
但那些親身經歷的異象又如何解釋?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陳煜的名片上。
那個古樸的符號似乎在月光下閃爍著奇特的光芒。我忽然有種沖動,想去找他詢問真相。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或許能給我一個答案。窗外,一陣陰風掠過,房間里的溫度驟然下降。
錄音機又一次自動啟動,這次卻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沙沙的噪音。我屏住呼吸,等待著什么,
但除了噪聲,什么也沒有。忽然,錄音機停止了,房間恢復了寂靜。我長舒一口氣,
以為一切已經過去,
卻在下一秒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九華山...找我..."聲音似乎來自四面八方,
又仿佛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我猛地站起身,環顧四周,卻什么都沒看見。"誰?
"我顫聲問道。沒有回答,只有窗外一陣凄厲的風聲,吹得樹影婆娑,
仿佛無數鬼魅在夜色中起舞。 第4章次日我站在窗前,望著遠處朦朧的九華山輪廓。
山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仿佛一幅水墨畫。昨夜那個神秘聲音的呼喚,
如同一根細線牽引著我,讓我無法安眠。我輕輕拉開抽屜,取出母親留下的那枚青玉吊墜。
玉石溫潤剔透,上面雕刻著一朵蓮花,看似簡單,卻透著一種神秘的氣韻。
這是我唯一能證明母親存在過的物件,她離世時,我尚且年幼,對她的記憶如蒙塵的鏡子,
模糊不清。"今天我必須去一趟九華山,"我對自己低語,手指輕撫玉墜表面,
仿佛能從中汲取一絲勇氣,"無論那聲音是什么,我都要找出真相。"收拾妥當后,
我走進小宇的房間。他仍在熟睡,小臉紅撲撲的,散發著孩童特有的純真與溫暖。
我在他床頭放下一張紙條,告訴他我去同學家學習,中午前會回來,讓他自己熱早飯吃。
拉上窗簾,我輕輕關上門,生怕驚擾了他的夢境。走出居民樓,迎面撲來一陣涼風。
天色尚早,街道上空空蕩蕩,只有幾個早起的老人在晨練。一輛破舊的面包車停在路邊,
楊叔搖下車窗,向我招手。"來得早啊,"他咧嘴笑道,一臉了然,
"我就知道你會改變主意。"我沒有反駁,徑直上了車。
楊叔的面包車散發著一股煙草和陳年霉味的混合氣息,后座堆滿了雜物,
甚至還有幾個古怪的木偶。"今天廟會肯定熱鬧,"楊叔一邊開車一邊說,
"聽說柳瑤準備了大場面,要給死去的富商招魂,問遺產的事。"我沉默不語,
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楊叔見我不搭腔,也不再多言,只是時不時偷瞄我一眼,
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車子顛簸著前行,山路越來越陡峭。九華山雖不算高,但地勢險峻,
山間多崖壁深谷。據傳,此山曾是道士修行之地,山上點綴著幾座小廟,
其中以最高處的"玉清宮"最為著名。隨著太陽升起,山間的霧氣漸漸散去,
遠處廟會的喧囂聲隱約傳來。車子停在山腳下的廣場,那里已是人頭攢動。
紅色的燈籠和彩旗隨風搖曳,各種小攤販沿路擺開,叫賣聲此起彼伏。
空氣中彌漫著香火和小吃的混合香氣。"走,去看看那個柳瑤在哪里。
"楊叔迫不及待地拉著我穿過人群。廟會中央搭建了一個臨時戲臺,
臺上懸掛著一條紅色橫幅:"九華山招魂法會",臺下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楊叔拉著我擠到前排,我這才看清臺上的布置——一張紅木桌,
上面擺放著香爐、符咒和一面銅鏡,旁邊還有幾個穿道袍的助手正在忙碌。"來了來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隨著一陣鑼鼓聲,柳瑤出場了。她約莫二十歲出頭,著一襲白色道袍,
烏黑的長發挽成古典發髻,面容姣好,一雙眼睛格外明亮。她的氣場強大,
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超然脫俗的氣質,完全不像是在演戲。"各位善男信女,
"她的聲音清亮動聽,"今日我受李府所托,為李老爺招魂問事。李老爺生前家產豐厚,
卻未立遺囑,如今子女爭財不休,希望通過招魂問清老爺遺愿。"臺下眾人議論紛紛,
有人信服,有人嗤之以鼻。我靜靜地觀察著柳瑤,試圖找出破綻,
卻不得不承認她的表演極為出色,至少比我的要專業得多。隨著一陣咒語,
柳瑤開始了招魂儀式。她點燃符紙,灑下米粒,手中鈴鐺搖得叮當作響。
臺下的氣氛逐漸凝重,人群鴉雀無聲,仿佛真的在等待亡靈的降臨。就在此時,
我感到一陣寒意襲來。不是來自外界的冷風,而是源自內心的顫栗。我的視線變得模糊,
周圍的聲音如同隔著一層水幕,遙遠而不真實。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柳瑤身后,
看不清面容,只能分辨出是個老人的輪廓。"他來了!"柳瑤突然喊道,身體微微顫抖,
仿佛真的被什么附體,"李老爺的靈魂已經到達此處!"臺下一片驚呼,人群騷動起來。
我卻冷汗直冒,因為我確實看到了什么——那個模糊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是個瘦削的老人,
臉色灰白,眼窩深陷,身著一件舊式長衫。他站在柳瑤身后,卻不像是被她招來的,
而是早已在那里等待。"李老爺說,他的遺產應當平分給四個子女,"柳瑤閉著眼睛,
語氣飄渺,"長子得宅院,次子得鋪面,三子得田產,幼女得現銀。他希望子女和睦,
不要為財產反目..."她的聲音繼續著,但我已經聽不清了。
因為那個老人的身影突然轉向我,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什么。
我渾身僵硬,冷汗淋漓,拼命想要挪開視線,卻做不到。
"救......救救......"一個微弱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
正是昨晚錄音機中傳出的那個聲音,
"不是他......不是他......""你還好嗎?"楊叔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他擔憂地看著我,"你臉色很差。"我勉強點點頭,目光仍不自覺地追隨著那個老人的身影。
此時柳瑤的招魂儀式已接近尾聲,臺下李家人或滿意或不滿地議論著。而那個老人的身影,
卻慢慢飄向人群的另一側,最終停在一個穿灰色長衫的男子身旁。那人正是陳煜。
他靜靜地站在人群邊緣,目光卻直直地看向我,仿佛早知我會出現。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一種奇異的默契在那一刻建立。他微微頷首,做了個手勢,示意我跟上。"我去趟洗手間。
"我對楊叔說,趁他不注意,迅速鉆入人群,朝陳煜的方向走去。九華山的廟會人山人海,
熱鬧非凡。我穿過叫賣的小販,躲避嬉戲的孩童,終于在一座小亭旁找到了陳煜。
他背對著我,正注視著遠方的群山。"你果然來了。"他沒有回頭,聲音平靜。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會來。"我站在他身后,心跳異常劇烈。陳煜轉過身,
深邃的眼睛直視著我:"你看到了什么?"我猶豫片刻,決定坦誠相告:"一個老人,
穿著長衫,站在柳瑤身后。他...他看著我,似乎想告訴我什么。"陳煜點點頭,
神情嚴肅:"那不是李老爺的靈魂,而是另一個亡者,他被困在這里已有多年。
柳瑤并沒有真正招來李老爺的魂魄,她只是借機表演罷了。""你是說...柳瑤也是假的?
"我有些驚訝。"不完全是,"陳煜的目光變得深邃,"她確實有些感應能力,
但遠不如她自己宣稱的那般。真正的通靈者,是不會刻意炫耀的。"我不知該如何回應,
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遠方的山巒。遠處,廟會的喧囂聲依舊,柳瑤的招魂儀式已經結束,
人群開始散去。"那個聲音,"我終于開口,"昨晚,有個聲音讓我來九華山。
你知道是什么嗎?"陳煜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聲音?什么樣的聲音?
"我將昨晚錄音機自動啟動和聽到的話語告訴了他。他沉思片刻,
面色凝重:"看來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復雜。那個靈魂可能選中了你,
想通過你傳達什么信息。""為什么是我?"我困惑不解,"我只是個普通人,
根本不懂這些。""你并不普通,"陳煜的語氣篤定,"你有通靈的天賦,
只是尚未完全覺醒。你母親的玉墜,可能是個關鍵。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我母親的玉墜?
"陳煜沒有直接回答:"這座城市隱藏著一個秘密,近期的靈異事件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幫你找到真相,也可以教你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我正欲回應,
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色開始扭曲,耳中充滿了嗡嗡聲。我勉強扶住亭柱,
視線卻被一片血紅色充滿。在這片血色中,我看到了一座古老的墓地,數十個身影站立其中,
他們的臉模糊不清,卻都向我伸出了手,似乎在乞求什么。最前方的那個身影,
竟然酷似我的母親。"雨薇!雨薇!"陳煜急切的呼喚將我拉回現實。我猛地睜開眼,
發現自己已癱坐在地上,全身冷汗淋漓。陳煜蹲在我面前,一只手搭在我肩上,
眼中滿是關切。"對不起,"我虛弱地說,"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可怕的東西。
"正當我要詳述所見時,楊叔的聲音傳來:"蘇雨薇!原來你在這里!"他氣喘吁吁地跑來,
看到陳煜后臉色立刻變得警惕:"你是誰?為什么跟她在一起?
"陳煜平靜地站起身:"我是古董店的老板,偶遇蘇小姐身體不適,好心扶她一把。
"楊叔狐疑地打量著陳煜,又低頭看我:"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沒事,
可能是太熱了,有點中暑。"我勉強站起身。楊叔不由分說地拉過我的手:"走,
我們該回去了。柳瑤那邊出了點狀況,廟會提前結束了。"我回頭看向陳煜,
他用眼神示意我先行離開,并輕聲道:"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我會找到你的。
"回程的路上,楊叔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廟會的見聞,
尤其興奮地描述柳瑤在招魂結束后突然暈倒的場景。"真是天助我也!"他猥瑣地笑著,
"柳瑤出了這么大的丑,以后生意肯定會流向我們!"我心不在焉地應著,
—那個老人的身影、血紅色的視界、古老墓地中的眾多靈魂...還有那個酷似母親的身影。
這一切意味著什么?為什么她們會選擇我作為媒介?回到家時,已是中午。小宇早已醒來,
正在廚房煮面條??吹轿一貋?,他興奮地跑過來:"姐姐!你去廟會了嗎?
我在電視上看到了呢!"我驚訝地問:"電視?什么意思?"小宇拉著我去客廳,
指著電視機說:"剛才新聞里說九華山廟會上出事了,有個通靈的阿姨突然發瘋,
說看到了很多鬼。"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打開電視,正好是本地新聞在報道廟會事件。
畫面上,幾個醫護人員正將昏迷的柳瑤抬上救護車,周圍圍著一群驚慌失措的群眾。
"據目擊者稱,柳瑤小姐在完成招魂儀式后突然尖叫起來,聲稱看到滿山的鬼魂向她涌來,
隨后便昏倒不醒..."主持人的聲音平靜而客觀,仿佛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奇聞異事。
我關掉電視,心緒不寧。柳瑤看到的,會不會就是我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些靈魂?如果是這樣,
她為什么會昏倒?而我,為什么只是短暫的眩暈?"姐姐,你怎么了?"小宇關切地問。
我勉強笑了笑:"沒事,可能是有點累了。面條煮好了嗎?我們吃飯吧。"午餐后,
我讓小宇去午休,自己則獨自坐在窗前,凝視著遠處的九華山。陽光明媚,山色如畫,
與上午所見的詭異景象形成鮮明對比。我取出母親的玉墜,在陽光下細細端詳。
玉石清透剔透,蓮花紋路栩栩如生,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朵蓮花似乎在微微綻放。
"陳煜說這玉墜是關鍵,"我低聲自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剛放下玉墜,
門鈴突然響起。我警覺地走到門前,通過貓眼看到一個讓我意外的身影——李明遠醫生。
"李醫生?"我疑惑地開門,"你怎么來了?"李明遠看上去有些疲憊,
眼鏡后的雙眼布滿血絲:"蘇同學,能和你談談嗎?是關于今天九華山的事。"我猶豫片刻,
側身讓他進來。小宇聽到動靜,從房間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著這位陌生的來客。
"這是我弟弟,小宇,"我介紹道,"小宇,這是李醫生,姐姐學校的老師。
"小宇乖巧地問好,我讓他回房間繼續午休。待他關上門后,我為李明遠倒了杯水,
靜待他開口。"今天上午,我在九華山看到你了,"他直截了當地說,
"你和那個古董店老板在一起。"我心中一驚,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廟會上,
更不明白他為何會注意到我。"偶然遇到的,"我盡量保持平靜,"我不小心暈倒了,
他恰好在旁邊扶了我一把。"李明遠盯著我看了幾秒,
似乎在判斷我的話有幾分真實性:"柳瑤現在在醫院,情況不太好。她一直處于昏迷狀態,
偶爾會說些胡話,內容和古墓有關。""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故作茫然。
"我聽院里的老護士說,二十年前,九華山曾經出過一個靈異事件,
"李明遠的語氣變得低沉,"一個女人在山上的古墓附近自殺,
據說是因為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這個女人,好像姓蘇。"我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水杯里的水面蕩起陣陣漣漪。李明遠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常,繼續道:"我查了醫院的檔案,
發現這個女人的名字叫蘇月華。我想問,她和你...""她是我母親,"我打斷他,
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但她不是自殺的,她是病死的!我父親告訴我,她是因為重病去世的。
"李明遠的眼中閃過一絲同情:"我很抱歉,但醫院的檔案顯示,她確實是自殺身亡。
當時正值九十年代初,醫療條件有限,也許你父親不想讓你知道真相,
選擇了一個更容易接受的說法。"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
二十年來的真相如同一層薄紗被無情撕開,露出下面猙獰的傷疤。母親不是病死的,
更新時間:2025-05-04 21:0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