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軌時刻雨下得很大,我站在公司后巷的香樟樹下,煙蒂在指縫間明明滅滅。
林悅說今晚要加班趕項目,可我分明看見那輛黑色奔馳在十分鐘前拐進了地下車庫。
霓虹燈牌在雨幕里暈成血色光斑,我數到第七層時,財務部的窗戶突然亮了。
隔著被雨水扭曲的玻璃,兩道影子像被揉皺的糖紙般疊在米色窗簾上。
林悅今天穿的墨綠色真絲襯衫是我上周送她的紀念日禮物,
此刻正皺巴巴地裹在另一個男人的臂彎里。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女兒發來的語音:"爸爸怎么還不回家呀?
媽媽說她今晚要陪王叔叔改方案......"稚嫩的聲音突然被掐斷,
我盯著暗下去的屏幕,
想起上個月在林悅手機里看到的那條已刪除消息:"王總說新買的領帶和我的襯衫很配。
"雨絲鉆進襯衫領口,十五年前也是這樣濕漉漉的夏夜。畢業典禮后的出租屋里,
林悅把泡面湯濺在我唯一體面的白襯衫上。我們笑作一團,
她用手指蘸著油漬畫了顆歪歪扭扭的心,"等以后有錢了,我給你買一柜子白襯衫。
"電梯停在七樓時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我站在安全通道的陰影里,
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在樓道里回響。林悅的笑聲從虛掩的門縫漏出來,
帶著我從未聽過的嬌媚:"王總您別鬧,
這份股權轉讓協議......"口袋里天鵝絨盒子硌得肋骨生疼。
今天是我們結婚十五周年,我特意訂了巴厘島的機票,想帶她重走蜜月路線。
此刻機票正在雨水中慢慢暈開,藍底證件照上她的酒窩變成模糊的墨團。
消防栓玻璃映出我扭曲的臉,眼尾的皺紋里積著雨水。
忽然想起半年前她徹夜未歸的那個雪夜,我在玄關發現不屬于我的古龍水味道。
她裹著陌生牌子的羊絨大衣,耳垂上有新鮮的齒痕:"客戶臨時要改標書。
"安全出口的綠光在地面流淌,像某種冷血動物的鱗片。我數著臺階往下走,
第五級臺階上有塊指甲蓋大小的污漬,暗紅色,像干涸的血跡。
上個月林悅摔碎紅酒杯時說要去醫院做凝血功能檢查,
可床頭柜里藏著私立婦產醫院的預約單。雨更大了,我坐在涼亭里點燃第七支煙。
手機相冊自動彈出"那年今日",十八歲的林悅穿著學士服沖鏡頭做鬼臉,
身后櫻花樹簌簌落著粉白花瓣。那天她在畢業論文致謝里寫:"感謝蘇明同學,
你是我永遠的第一作者。"霓虹燈牌突然熄滅,財務部的窗戶變成漆黑窟窿。
我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機,金屬外殼上還刻著婚禮日期。2013年的陽光里,
林悅戴著梔子花頭紗說:"我們要做彼此生命里永不熄滅的光。
"雨聲里混進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脆響,墨綠色衣角轉過街角。我掐滅煙頭走向停車場,
后視鏡里王總正在整理松開的領帶。引擎轟鳴聲撕破雨幕時,
我聽見后備箱里旅行箱的滾輪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紅綠燈交替的瞬間,
儀表盤顯示凌晨兩點十七分。車載廣播突然播放《十年》,陳奕迅在唱"十年之后,
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我搖下車窗,把天鵝絨盒子扔進雨中。后視鏡里,
那抹墨綠色終于消失在霓虹深處。第二章:破碎的鏡像玄關的感應燈亮起時,
我正用棉簽蘸著碘伏處理手背的燙傷。林悅的高跟鞋在檀木地板上敲出空蕩蕩的脆響,
墨綠色襯衫領口有一抹陌生的銀灰——是高級男士發膠的碎屑。"王總夫人又鬧到公司,
說他最近總收到母嬰用品快遞。"她將鉑金包扔進沙發,脖頸處浮著層薄汗,
"我下周得陪他去京都出差安撫那位太太。"消毒水滲進綻開的皮肉,
我想起三天前在衣柜暗格里摸到的東西。藏在羊絨大衣后的松木盒里,除了泛黃的B超照片,
還有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孕檢日期是三個月前,
恰好對應她頻繁嘔吐卻堅稱腸胃炎發作的夜晚。"你動了我的凝血報告?
"她突然出現在浴室門口,睫毛膏被水汽暈成蛛網。我盯著鏡中她鎖骨上的瘀斑,
想起安全通道里那灘暗紅污漬,"上周三晚上,你到底在哪?"花灑突然爆開的熱氣里,
她褪下的絲襪纏著根短發。深棕色,天然卷,和王總今早在電梯里撫平的那縷頭發一模一樣。
"審計組在查去年那筆慈善基金。"她抹掉鏡面水霧,瞳孔里結著冰,"蘇明,
聰明人該學會忘記。"保險柜密碼是她的工號加上我們初遇日期。
股權轉讓協議夾在孕期指南里,甲方王赫的簽名凌厲如刀,乙方林悅指印艷得像血。
最后一頁附著的照片讓我喉頭泛腥——她戴著我們蜜月時買的珍珠耳釘,
在王總的私人溫泉池仰頭承接他的雪茄煙霧。手機在凌晨三點震動,
女兒班主任發來消息:"蘇先生,朵朵今天說媽媽要帶她和新爸爸去迪士尼。
"附件是張課堂繪畫,穿墨綠襯衫的女人牽著穿公主裙的孩子,背景煙花炸出「王」字形狀。
我灌下整瓶威士忌,混沌間撞翻了書房陳列架。玻璃碴里,
我們大學時期制作的櫻花標本裂成兩半。干燥花瓣簌簌掉落,
露出藏在底板的情書:"如果將來某天我們走散了,就回到櫻花樹下等彼此。
"林悅歸家時帶著檀木香,那是王總慣用的熏香味道。她無視滿地狼藉,
將新買的愛馬仕絲巾蒙在裂開的標本柜上,"下個月朵朵生日,
王總說要送她斯坦福夏令營名額。"第三章:血胚重構暴雨再次來襲時,
我正在私立醫院查詢檔案。護士警惕地打量我沾滿機油的工裝褲,"林女士特意交代保密,
畢竟王總夫人那邊......"診療室飄出消毒水都蓋不住的香水味。
候診椅下躺著枚袖扣,蛇形鑲鉆,和王總在財經訪談戴的那對如出一轍。
我突然理解了她堅持在暴雨夜做產檢的原因——雨聲能吞掉太多聲音,
比如手術室里機械的嗡鳴。手機亮起陌生號碼的簡訊:"明早十點帶證件到民政局。
"附件是朵朵在王家別墅泳池嬉戲的照片,她腕上閃著卡地亞兒童手鐲的碎光。
林悅的號碼緊隨其后:"王赫能給她更好的未來。"我抱著櫻花標本盒站在馬路中央,
卡宴車燈刺破雨簾的瞬間,擋風玻璃后那張臉與我記憶中的少女重疊。
十八歲的林悅舉著論文獲獎證書沖向我,裙擺驚起滿地粉白:"我們要永遠光明磊落地相愛!
"輪胎摩擦聲混著尖銳鳴笛,標本盒在空中劃出凄艷的弧線。紛紛揚揚的櫻花雨里,
我聽見文件袋撕裂的聲響,股權協議與離婚書在暴雨中翻飛,
墨漬將那些"永遠"、"唯一"的字樣泡得腫脹潰爛。急診室的白熾燈下,
護士剪開我浸血的襯衫。鎖骨下方,她當年用泡面湯畫的那顆心早被歲月洗淡,
此刻卻被玻璃劃出鮮紅的傷口。手機在處置臺上不斷震動,
王總助理發來會面邀請:"林總監說您該談談朵朵監護權轉讓的具體流程。
"窗外的雨還在下,那輛熟悉的黑色奔馳緩緩駛入停車場。林悅的高跟鞋踩過滿地櫻花殘骸,
鉑金包邊緣露出半截B超照片。我數著吊瓶滴落的節奏,
忽然想起今天本該是我們飛往巴厘島的日子。心電監護儀的電流聲像把生銹的鋸子,
來回切割著消毒水味的空氣。林悅的Chanel高跟鞋停在ICU玻璃窗外時,
我正在看那張藏在呼吸機管路下的診斷書。胰腺癌晚期,
確診日期是我們結婚十四周年紀念日。記憶突然閃回某個雪夜。她蜷縮在書房地毯上,
面前攤著被紅酒浸透的財務報表。我彎腰想抱她,卻被突然爆發的尖叫驚退:"別碰我!
你身上的油煙味讓我惡心!"現在想來,那夜她撕碎的不僅是王總送的情詩,
還有腫瘤醫院的就診單。"朵朵的撫養協議。"她把文件夾放在床頭,指甲是新做的霧霾藍,
和王總領帶同色系。我扯開氧氣面罩,
氣管里泛出血腥味:"去年你流掉的那個孩子...是王赫的?"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她涂著唇膏的嘴角抽動,露出我從未見過的慘笑:"是我們的孩子,蘇明。"她掀開病號服,
腹腔手術疤像條蜈蚣啃噬著曾經紋著我名字的位置,"腫瘤已經轉移到子宮,
那天晚上...我其實是去預約安樂死。"第四章:逆向綻放呼吸忽然變得困難,
眼前浮現出半年前那個暴雨夜。她濕透的襯衫緊貼著微微隆起的腹部,我以為是宿醉水腫。
當她摔碎咖啡杯割破手指時,嫣紅的血珠滴在股權轉讓書上,暈開了王赫的簽名。
"為什么要簽那個協議?"我抓住她冰涼的手腕,輸液管在激烈動作中迸出血珠。
她腕間的卡地亞手鐲硌得我掌心生疼,
內圈刻著的"H&Y"正在滲血:"癌細胞轉移到腦部那天,王赫說能讓我體面地死。
"記憶忽然被撕開裂縫。兩個月前她深夜歸家,發間沾著墓園特有的柏樹香。
我在她包里發現安眠藥瓶,標簽卻是王赫母親的名字。當時以為又是某種權色交易,
卻沒想到她在替那個癌癥晚期的老人試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的《戀空》嗎?
"她突然哼起電影主題曲,走調的音符混著呼吸機的嘶鳴,"你說要是得了絕癥,
就帶我去北海道看雪..."護士沖進來注射鎮靜劑時,我瞥見她后頸的皮膚,
那里本該有顆紅痣的位置貼著肉色膠布。上周在停尸間看到的無名女尸,
后頸也有同樣的位置缺失了顆痣——那是王赫夫人的尸體。心電監護變成直線那晚,
我拔掉所有管線來到母校。當年的櫻花樹已被砍伐,樹坑里積著發臭的雨水。
手機自動播放起語音備忘錄,林悅沙啞的聲音混著嗎啡泵的機械音:"蘇明,
當你聽到這些時,王赫應該已經‘意外’猝死了。他辦公室的雪茄盒里有微型注射器,
更新時間:2025-05-04 20:5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