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正大理寺卿×破碎黑化復仇舞姬1v1雙潔/虐戀情深/追妻火葬場/男主視角我曾以為，
那封休書是我給沈意知最后的仁慈。三年前，我親眼目睹我的新婚妻子在權臣府中輕紗曼舞，
一紙休書斷盡恩義。三年后，兇案現場的一枚珍珠耳墜，
將已是教坊司賤籍的沈意知重新拽回我的生命。當死者名單與三年前構陷我的官員一一重合，
當她的手腕上刻滿帶血的“罪 ”字，我才發現，那個雪夜里我看到的不是背叛，
而是一個女子為救我付出的慘烈代價。如今她帶著滿身傷痕歸來，不是為重修舊好，
而是為同歸于盡?！芭岽笕?，”她將匕首抵在仇人咽喉，笑得凄艷，“這次，
換我來寫休書——用你的命?！薄拔矣H手將明月推入泥沼，又妄想用余生洗凈她身上的塵。
”1珍珠耳墜落在血泊里，像一滴凝固的淚。我彎腰拾起這枚精致的飾物，指尖沾了血，
黏膩溫熱。禮部侍郎李崇義仰面倒在書房的地上，眼睛瞪得極大，
仿佛臨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景象。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刀柄上纏繞著紅色的絲線——女人用的那種。“大人，死亡時間約在昨夜子時。
”仵作擦了擦手，“奇怪的是，府中侍衛都說沒聽到任何動靜?！蔽夷﹃敲墩渲槎鷫?，
冰涼的觸感透過手套傳來。這珍珠成色極好，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耳墜背面刻著一個小小的“玉”字，像是工匠的標記，又像是主人名字的一部分。
“查查京城里哪家首飾鋪子出過這種款式的耳墜?！蔽覍⒆C物交給身旁的周忱，
“特別是刻有這個玉字的。”周忱接過耳墜，欲言又止。“怎么？”“大人，
這耳墜……”他壓低聲音，“我好像在哪里見過。”我挑眉看他。周忱跟了我三年，
記性極好，他說見過，八成是真的見過?！敖谭凰??！彼鲁鲞@三個字時，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抽動了一下，“去年冬月，教坊司排演《霓裳羽衣曲》，
那些舞姬戴的耳飾，似乎就是這個樣式?！苯谭凰尽Ｎ议]了閉眼，
三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個雪夜，那個在雪中獨舞的身影，
還有那對在月光下晃動的珍珠耳墜……“備馬。”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得像冰，“去教坊司。
”春寒料峭，教坊司的院子里卻已有了幾分春意。桃樹抽出嫩芽，
幾個著輕紗的少女正在樹下習舞。領舞的女子背對著我們，身姿婀娜，
手臂揚起時如柳枝輕拂?！澳俏痪褪切聛淼慕塘暷镒??！币返膵邒哒~媚地笑著，“姓沈，
舞技極好，連宮里來的姑姑都夸贊呢。”沈？我的心猛地一沉。就在這時，那女子轉過身來。
陽光落在她臉上，勾勒出熟悉的輪廓——柳葉眉，杏仁眼，唇如點朱。
只是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眼睛，如今如一潭死水，再無波瀾。沈意知。我的前妻。
她看到我的瞬間，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向學生們輕輕擊掌：“今天就到這里，你們回去自己練習。”少女們嬉笑著散去，
有幾個好奇地打量著我這個不速之客。沈意知攏了攏鬢邊的碎發，緩步走來。
她右耳的珍珠耳墜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左耳卻是空的。“裴大人。”她福了福身，
聲音平靜得像是從未認識過我，“不知大駕光臨，有何貴干？”我盯著她缺失耳墜的左耳，
胸口發悶。周忱在一旁輕咳一聲，我才回過神來，從袖中取出用帕子包著的耳墜。
“這枚耳墜，沈娘子可認得？”她看了一眼，神色不變：“教坊司的姑娘們多用這種耳墜，
大人為何問我？”“今晨李崇義李大人遇害，這耳墜落在兇案現場。”我直視她的眼睛，
“沈娘子昨夜身在何處？”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幾分譏誚：“裴大人是懷疑我殺了李大人？”她抬起手，
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我的官服前襟，“三年不見，大人審案的手段倒是越發高明了。
”我抓住她的手腕：“回答我的問題?！薄白蛞刮以诮谭凰荆辽俣丝梢宰髯C。
”她掙開我的手，“大人若不信，盡管去查?！蔽易⒁獾剿滞髢葌扔幸坏佬迈r的傷痕，
像是被什么利器所傷。她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迅速拉下袖子遮掩。“帶走。”我對周忱說，
“回大理寺問話?！鄙蛞庵獩]有反抗，只是在我轉身時，
我聽見她極輕地說了一句：“裴淮之，你還是這么喜歡冤枉人。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三年前那場誤會，那些未能說出口的解釋，
還有她在雪地里被游街示眾的畫面，一瞬間全部涌上心頭。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一次，我一定要知道真相。2大理寺的牢房陰冷潮濕，石墻上凝結的水珠不時滴落，
在寂靜中發出清晰的聲響。沈意知坐在草席上，背挺得筆直，仿佛這里不是牢房，
而是她教習舞蹈的練功房。她將裙擺仔細地鋪開，蓋住裸露的腳踝，
這個動作讓我想起三年前，她剛嫁入裴府時，也是這般在意儀態?！按笕?，這是案卷。
”周忱遞上一卷竹簡，壓低聲音，“李大人死前曾收到過一封密信，
信使說是教坊司的人送去的?！蔽医舆^竹簡，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牢房。
透過木柵欄的縫隙，能看到沈意知低頭整理衣袖的側臉。三年過去，她消瘦了許多，
下頜線條更加分明，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按笕?？”周忱順著我的視線看去，
意味深長地補充道，“沈氏在教坊司這三年，一直安分守己，除了教習舞蹈，很少與人往來。
”我收回目光，展開竹簡。李崇義的尸格記錄詳細，致命傷是胸口一刀，直入心臟。
奇怪的是，傷口呈現輕微的上挑角度，
說明兇手很可能比李崇義矮半個頭左右——沈意知的身高正符合。
“去查查沈氏這些年的行蹤，特別是與李崇義有無交集?！蔽翌D了頓，“還有，
查查三年前那件事后，她是怎么到教坊司的?！敝艹烂媛峨y色：“大人，
這恐怕……”“怎么？”“下官聽聞，當年沈氏被休后，娘家拒不相認，是趙丞相出面，
將她安置在教坊司的?！壁w丞相。這三個字讓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三年前設計陷害我，
差點讓我丟官罷職的，正是這位趙丞相。而李崇義，正是趙丞相的門生。太巧了?！袄^續查。
”我沉聲道，“不要放過任何線索?！敝艹烙杂种梗罱K還是拱手退下。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沈意知是我的前妻，按律我該回避此案。但眼下朝中局勢微妙，
太子與趙丞相一黨明爭暗斗，我若放手此案，不知會落入誰人之手。
更何況……我看向牢房中的沈意知，她正抬頭望著高處那方小小的鐵窗，一縷陽光透過窗欞，
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更何況，我欠她一個真相?！皫蚴系絾栍嵤??！蔽覍Κz卒道。
問訊室里，沈意知坐在我對面，中間隔著一張斑駁的木桌。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那枚珍珠耳墜依然掛在右耳，在昏暗的室內泛著微弱的光。“姓名。
”我刻意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開口?！吧蛞庵！彼鸬闷届o。“年齡?！薄岸兴摹?/p>
”“與死者李崇義是何關系？”她抬起眼，
那雙杏眼里閃過一絲譏誚：“裴大人何必多此一問？您心里不是已有定論了嗎？
”我握緊手中的筆：“沈氏，本官現在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問話，請你如實回答。
”“我與李大人毫無關系。”她微微揚起下巴，“若硬要說有什么，
那就是他偶爾會來教坊司聽曲，而我負責教習舞藝，僅此而已?！薄白蛞棺訒r，你在何處？
”“我在教坊司后院的廂房就寢?！彼D了頓，“同屋的蘇婉可以作證?！碧K婉。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我回憶了一下，記起是今早與沈意知一同被帶來的歌伎，約莫二十出頭，
容貌秀麗，眼神卻冷得像冰。“有人看見你戌時三刻獨自離開教坊司。”我故意詐她。
沈意知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開來：“那想必是看錯了。我昨夜教完舞后，
一直與蘇婉在一處。”我注意到她說這話時，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腕上的傷痕。
那傷痕很新，最多不過兩三日。“手上的傷怎么來的？”我突然問道。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手：“練舞時不小心劃的?！薄坝檬裁磩澋?？”“簪子?！薄笆裁呆⒆?？
”“一支銀簪?！彼鸬煤芸?，卻不敢與我對視，望著小窗。我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她在說謊——那傷痕明顯是利刃所致，而非簪子能造成的。“裴大人若沒有其他問題，
可否容我問一句？”她忽然開口，聲音輕柔卻帶著鋒芒，“大人為何親自審我？按律，
大人該回避才是?！蔽曳畔鹿P，直視她的眼睛：“因為我想知道，三年前你為何要那么做。
”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大人何必舊事重提？休書已寫，
你我恩斷義絕?！薄澳侨赵谮w府花園，我親眼看見你——”“看見我不知廉恥，
在趙丞相面前獻舞？”她打斷我，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
“大人既已認定我是不貞之婦，又何必再問？”我胸口發悶。
那日的畫面歷歷在目——大雪紛飛的夜晚，我因查案潛入趙府，卻看見沈意知身著輕紗，
在趙丞相面前翩翩起舞。趙丞相的手搭在她腰間，而她，身為我的妻的她，沒有拒絕。
“你可知，那日之后發生了什么？”我聲音沙啞?！爸馈！彼届o地說，“我被游街示眾，
沈家將我除名，天下人都知道裴大人的前妻是個蕩婦。”“那你可知，我后來去找過你？
”她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很快又恢復平靜：“大人說笑了。寫下休書的第二日，
您就離京赴任了。”“我離京前，去了沈府?！蔽椅站o拳頭，“你父親說，
你已經……自盡了。”她笑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原來裴大人也會被騙。
我那時被關在沈家柴房，等著第二日游街呢?！蔽胰缭饫讚?。沈父竟敢騙我！
若我早知道……“若您早知道，會如何？”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會收回休書嗎？
會相信我是清白的嗎？”我無言以對。當時的我，被憤怒和嫉妒沖昏了頭腦，
確實……未必會信她?！按笕巳魺o其他要問，奴家累了?！彼瓜卵酆?，擺出送客的姿態。
我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聽見她極輕地說了一句：“李崇義該死。
”我猛地轉身：“你說什么？”她已恢復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妾身什么都沒說。
”3離開問訊室，我徑直去了關押蘇婉的牢房。與沈意知不同，蘇婉顯得放松許多，
甚至翹著腿哼著小曲。見我進來，她懶洋洋地起身行禮?！白蛞棺訒r，你在何處？
”我開門見山。“與沈姐姐在一處啊?！彼ＵＱ?，“我們同屋而眠，大人不是知道嗎？
”“有人看見沈意知昨夜離開教坊司。”蘇婉的笑容僵了一瞬，
隨即又恢復如常：“那定是看錯了。沈姐姐整夜都與我在一起。”“你與沈意知關系很好？
”“教坊司里，就數我們最親近?！碧K婉攏了攏頭發，“三年前她剛到教坊司時，
是我第一個與她說話的?！蔽倚念^一動：“她為何會來教坊司？
”蘇婉露出驚訝的表情：“大人不知道？是趙丞相安排的啊?！彼龎旱吐曇?，“說來也怪，
趙丞相對沈姐姐格外關照，從不讓她接客，只教習舞藝。”趙丞相。又是趙丞相。
她和趙丞相到底有何關系！“李崇義常去教坊司嗎？”“常來?！碧K婉撇撇嘴，
“專挑新來的小姑娘下手。上個月還弄哭了一個十五歲的丫頭?！蔽易⒁獾剿f這話時，
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你恨李崇義？”她神色一凜：“大人說笑了。我們這些賤籍女子，
哪敢恨朝廷命官？”離開蘇婉的牢房，我迎面碰上周忱。他面色凝重，
將我拉到僻靜處：“大人，下官查到些事情，恐怕……”“說。”“李崇義死前三天，
曾與趙丞相密會。而就在同一天，有人看見沈氏去過城南的一家藥鋪?！敝艹肋f上一張紙，
“這是藥鋪伙計的證詞，沈氏買了一些能讓人昏睡的藥物?！蔽倚念^一震。
難道沈意知真是兇手？“還有一事?！敝艹廓q豫了一下，“下官查閱舊檔時發現，
三年前彈劾大人的奏折中，李崇義是聯名者之一。”我猛地抬頭。三年前那場政治風波，
趙丞相一黨聯合多名官員誣告我收受賄賂，其中確有李崇義的名字。只是后來真相大白，
這些人都未受懲處?！按笕?，此案牽涉太廣，不如……”周忱欲言又止。我知道他的意思。
此案牽扯到趙丞相，又與我與沈意知的舊怨有關，稍有不慎，不僅我會再次陷入險境，
沈意知也難逃一死?！袄^續查?！蔽页谅暤?，“但要秘密進行?！?回到書房，
我翻出三年前的案卷。當時我被誣告收受邊關將領賄賂，險些被革職查辦。
是沈意知冒險送來證據，證明那些所謂“贓物”其實是敵軍戰利品，才還我清白。
可就在案子了結的當晚，我卻看見她在趙府……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案卷上的字跡。
這一切太蹊蹺了。沈意知救我，卻又背叛我；趙丞相陷害我，卻又庇護沈意知，
如今李崇義被殺，所有線索都指向沈意知，卻又與三年前的舊怨糾纏在一起。窗外，
暮色四合。我決定再去見一次沈意知。牢房里，沈意知和蘇婉已被暫時關在一處。
我站在暗處，看見沈意知正用濕布為蘇婉擦拭額頭的傷口，動作輕柔。
“姐姐何必為我擋那一下？”蘇婉小聲抱怨，“我挨打慣了，不礙事的?！薄芭⒆蛹?，
臉上留疤不好。”沈意知的聲音溫柔似水，與面對我時的冷漠判若兩人?！敖憬悖?/p>
我們會不會……”蘇婉突然壓低聲音，后面的話我聽不清。沈意知搖搖頭，
從發間取下一支銀簪，遞給蘇婉：“收好，別再丟了?！蔽也[起眼。那簪子形狀有些特別，
簪頭尖銳異常，不像尋常首飾?！按笕??！敝艹赖穆曇粼谏砗箜懫?，我轉身，見他面色凝重，
“剛收到消息，趙丞相派人來問此案進展，特別問起了……沈氏。
”我心頭一緊：“你怎么回的？”“按大人吩咐，只說還在查?！敝艹廓q豫了一下，
“但趙府的人說，丞相明日要親臨大理寺，監督審案?！壁w丞相要親自來？這不符合常理。
除非……他擔心沈意知會說出什么。“準備一下，明日……”我話未說完，
牢房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和周忱快步趕去，只見沈意知倒在地上，面色慘白，
蘇婉正焦急地拍打她的臉頰。“怎么回事？”我喝問獄卒?！盎卮笕?，沈氏突然就暈倒了！
”我推開獄卒，沖進牢房，一把抱起沈意知。她的身體輕得嚇人，仿佛只剩下一把骨頭。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除了那道新傷，還有許多細小的舊傷痕，
像是被什么尖銳物品反復劃傷所致。“叫大夫！”我對周忱吼道，
隨即抱著沈意知沖向我的值房。將她放在榻上，我才發現她的衣袖上沾有血跡。掀開一看，
手臂內側赫然有幾道新鮮的刀傷，傷口邊緣整齊，明顯是自傷所致。
“為什么……”我喃喃自語，手指顫抖著撫過那些傷痕?！按笕瞬槐丶俅缺?/p>
”沈意知突然睜開眼，聲音虛弱卻冰冷，“我死了，不正合您的意嗎？”我僵在原地，
心如刀絞?！斑@些傷……是怎么回事？”我艱難地開口。她別過臉去：“與大人無關。
”大夫很快趕來，診斷說是氣血兩虛，加上舊疾復發，需靜養調理。
我命人收拾出一間干凈的廂房，將沈意知安置在那里，派了可靠的女獄卒看守。5夜深人靜，
我獨自站在院中，仰望滿天星斗。三年前的那個雪夜，
沈意知在趙府花園起舞的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當時我只看到她的背影，
和趙丞相放在她腰間的手……但如果，如果事情并非我看到的那樣呢？“大人。
”周忱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下官有要事稟報?！薄罢f?！薄跋鹿俨榈?，
三年前沈氏被休后，趙丞相曾向沈父提親，要納沈氏為妾。”周忱低聲道，
“但沈氏抵死不從，甚至以死相逼，趙丞相這才作罷，將她安置在教坊司。”我握緊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趙丞相今年六十有五，比沈父還年長十歲，竟想納沈意知為妾？
簡直癡心妄想！“還有一事更為蹊蹺?！敝艹览^續道，“下官查到，
李崇義死前曾去過教坊司，點名要沈氏作陪，但被蘇婉擋了回去。兩人似乎……起了爭執。
”蘇婉與沈意知的關系，恐怕不止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懊魅遮w丞相來時，你負責接待。
”我沉聲道，“我要親自去教坊司查證一些事?！敝艹烂媛稇n色：“大人，此案牽涉太廣，
您若貿然行動，恐怕……”“三年前我錯了一次。”我打斷他，“這次，我絕不會再錯。
”6晨光透過窗欞，在青石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沈意知已經醒了，靠坐在窗邊的矮榻上，
陽光描摹著她側臉的輪廓。她換了一身素白中衣，寬大的袖口滑落，
露出手腕上纏繞的白布——昨夜大夫為她包扎的傷口。我站在門外，
手中托盤上的粥還冒著熱氣，卻遲遲沒有推門進去。三年前第一次見到她，
也是在這樣一個清晨。那時我剛調任大理寺丞不久，奉命查辦一樁軍械貪墨案。
沈意知的父親——沈明遠時任兵部侍郎，是主要嫌疑人之一。那日我正伏案查閱卷宗，
侍衛通報說沈家小姐求見。我本不想見，卻聽前院一陣騷動。趕出去時，
只見一個身著鵝黃襦裙的少女被侍衛攔在階下，她手中高舉著一封書信，
聲音清亮如泉：“裴大人，家父冤枉！這是能證明他清白的證據！
”我永遠記得那一刻她的樣子——發髻因奔跑而微亂，臉頰泛著紅暈，
眼中噙著淚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她不顧禮法，不顧閨譽，只為了救自己的父親。
就像……就像后來她不顧一切救我一樣?！按笕艘镜绞裁磿r候？
”沈意知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她不知何時已經發現了我，正冷冷地望過來。我推門而入，
將粥放在她面前的小幾上：“趁熱吃?！彼戳艘谎壑?，沒有動：“大人這是何意？
昨日還懷疑我是殺人兇手，今日又這般照顧。莫非……”她抬眼看我，眼中帶著譏誚，
“是想讓我放松警惕，好套出供詞？”“你手上的傷，”我沒有接她的話，指了指她的手腕，
“是自傷嗎？”她下意識地拉下袖子遮住傷痕：“與大人無關。
”“大夫說你有氣血兩虛之癥，需要調養。”我在她對面坐下，“我已經安排人通知教坊司，
你暫時留在這里養病。”她終于端起粥碗，小口啜飲：“大人不怕我趁機逃跑？
”“你可以試試。”我注視著她，“大理寺的圍墻，比三年前高了一倍。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粥碗中的液體泛起細小的波紋。三年前，我曾將她軟禁在裴府后院，
她翻墻逃走，去找趙丞相……那是我寫下休書的導火索?！按笕撕伪嘏f事重提。
”她放下粥碗，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如今是教坊司賤籍，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又能逃到哪里去？”我胸口發悶。她說得沒錯，教坊司的女子，
確實連逃跑的資格都沒有——她們的戶籍被嚴格控制，一旦失蹤，全家連坐?！袄畛缌x死前，
曾與趙丞相密會。”我突然說道，“而就在同一天，有人看見你去過城南的藥鋪。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大人查得真仔細。”“你買的是什么藥？”“安神的藥。
”她迎上我的目光，“教坊司的日子不好過，夜里睡不著?！彼谡f謊。藥鋪伙計說，
她買的是一種能讓人昏睡的藥粉，少量可安神，過量則能致人昏迷?！吧蛞庵?/p>
”我壓低聲音，“如果你有冤屈，可以告訴我。三年前的事……或許是我誤會了你。
”她突然笑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裴大人，三年了。若我真有冤屈，
也早該隨著那場大雪，埋進土里了?！贝巴鈧鱽砟_步聲，周忱在門外輕咳：“大人，
趙丞相到了，正在前廳等您?！蔽移鹕碚硪屡郏骸澳愫煤眯菹?，不要亂走。”她垂下眼簾，
不置可否。7前廳里，趙丞相正端著茶盞慢條斯理地品著。年過六旬的他須發皆白，
面容慈祥，任誰看了都會以為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
在那張和善的面具下，藏著一顆怎樣狠毒的心?！芭岽笕恕！彼畔虏璞K，笑容可掬，
“聽說你抓了教坊司的沈氏？”我拱手行禮：“下官正在調查李大人遇害一案，
沈氏是重要證人?！薄芭叮俊壁w丞相挑眉，“一個小小教坊女，能知道什么？
”“案發現場發現了她的耳墜。”趙丞相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如常：“耳墜而已，
或許是李大人自己帶去的呢？”他意有所指，“李崇義有個癖好，喜歡收集女人的首飾。
”李崇義若真有此癖好，案發現場出現女性飾品就不足為奇了。
但沈意知的耳墜為何會……“裴大人，此案牽涉甚廣?！壁w丞相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太子殿下很關注，皇上也在等著結果。不如將沈氏交給老夫，由老夫來問話？
”我背后一涼。交給趙丞相？那沈意知還有命在？“多謝丞相美意。”我恭敬道，
“但此案由大理寺負責，下官不敢假手于人?！壁w丞相瞇起眼，
臉上的皺紋堆疊在一起：“裴大人，三年前的事，你不會還記恨老夫吧？”三年前，
正是趙丞相聯合李崇義等人誣告我受賄，差點讓我丟官罷職?！跋鹿俨桓?。
”我低頭掩飾眼中的恨意，“公事公辦而已?！薄昂靡粋€公事公辦。”趙丞相冷笑，
“那老夫就拭目以待，看裴大人能查出什么結果來?！彼鹕矸餍涠?，
臨走前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對了，沈氏身子弱，裴大人可要……好好照顧。
”送走趙丞相，我立刻去找沈意知，卻發現廂房已空無一人。
女獄卒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大人恕罪！
沈娘子說……說是大人允許她回教坊司的……”我握緊拳頭。她竟敢騙過獄卒逃走！“大人，
要派人去抓回來嗎？”周忱問道。我搖搖頭：“派人暗中盯著教坊司，
特別是沈意知和蘇婉的一舉一動?！敝艹李I命而去。我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廂房里，
發現枕邊放著一方素帕，上面繡著一枝梅花——是沈意知的針線。三年前，
她總愛在我的衣袍內里繡上這樣的暗紋，說是不顯眼，卻能讓我時時記得她。
我將素帕攥在掌心，布料上還殘留著一絲她的氣息，淡淡的，像是雪后的梅香。8夜幕降臨，
我換了便服，獨自前往教坊司。教坊司的后院有一處僻靜的小樓，是沈意知的住處。
我隱在暗處，看見窗紙上映出兩個女子的剪影——沈意知和蘇婉。她們似乎在低聲交談，
但聽不清內容。過了約莫一刻鐘，蘇婉離開，沈意知獨自站在窗前，望著夜空中的明月出神。
她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眼中似有淚光閃動。突然，她推開窗，輕盈地躍出，
落在院中的空地上。月光如水，她開始起舞——沒有音樂，沒有觀眾，只有她一個人，
在寂靜中旋轉、跳躍。那舞姿我認得，是《霓裳羽衣曲》中的一段。三年前的新婚之夜，
她曾為我獨舞此曲，說是她家鄉的風俗，新娘要在月下為夫君跳一支祈福的舞。那時的她，
眼中盛滿星光，唇角含著笑。而現在的她，眼中只有無盡的哀傷，舞姿雖美，
卻像是一聲聲無聲的哭泣。我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踩斷了一截枯枝。聲響驚動了她，
舞姿戛然而止?！罢l？”她警覺地環顧四周。我猶豫片刻，從暗處走出：“是我。
”她后退一步，像是受驚的小鹿：“大人深夜造訪，有何貴干？”“來看看你的傷。
”我隨口編了個理由?！安粍诖笕藪煨??！彼龜n了攏衣襟，“教坊司賤地，污了大人的腳。
”她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上。三年前，她是名門閨秀，是沈家嫡女，是……我的妻子。
而現在，她自稱“賤籍”，對我冷若冰霜?！盀槭裁匆樱俊蔽抑苯訂柕??！按笕苏f笑了。
”她微微揚起下巴，“我若真想逃，就不會回教坊司。”“那你為何騙獄卒？
”“因為我不想呆在大理寺?！彼穆曇敉蝗惶岣?，“那里有太多……不好的回憶。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三年前，她被休后，曾在大理寺的牢房里關了一夜，
等待第二日的游街示眾?！吧蛞庵??！蔽疑锨耙徊剑叭昵暗氖?，
我……”“大人不必解釋?！彼驍辔遥巴乱岩?，多說無益?！痹鹿庀?，
她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化為沉默。我們就這樣站著，中間隔著三年的時光，
和無數未能說出口的話?！袄畛缌x該死?！彼蝗徽f道，聲音輕得像一陣風?！笆裁矗?/p>
”“我說，李崇義該死?！彼币曃业难劬?，“他欺辱了多少女子？毀了多少家庭？
這樣的人，死了不是大快人心嗎？”她的話與蘇婉如出一轍。“國有國法?！蔽页谅暤?，
“就算他有罪，也該由朝廷懲處，而非私刑?！薄俺ⅲ俊彼湫?，“大人說的是哪個朝廷？
是縱容李崇義這樣的禽獸為非作歹的朝廷？還是包庇趙丞相這樣奸佞的朝廷？
”她的話太過尖銳，我一時沉默，確實，朝中腐敗已久，太子雖有心整頓，卻阻力重重。
“沈意知，你是不是知道誰是兇手？”我逼近一步，“告訴我實話，我可以保護你。
”“保護？”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三年前，我最需要保護的時候，大人在哪里？
”她眼中淚光閃動，“是在寫休書，還是已經離京高就？”我如鯁在喉。三年前，
我寫下休書后確實離京了，但不是去赴任，而是……去找她。只是沈父騙我說她已經自盡，
我萬念俱灰，才接受了外放的調令?！拔艺疫^你?！蔽衣曇羯硢?，“你父親說，
你已經……”“自盡了？”她冷笑，“那父親可真是了解我。知道我最不堪受辱，寧可一死。
”我們之間的誤會，竟如此之深?！吧蛞庵?，我們能不能……”“大人！
”周忱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打斷了我的話。他匆匆跑來，在我耳邊低語幾句。
8第二名死者出現了——兵部郎中王肅，死在自家書房，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刀柄上同樣纏著紅色絲線。而更令人震驚的是，王肅也是三年前聯名彈劾我的官員之一。
我猛地看向沈意知。月光下，她的表情平靜得可怕，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切。
“大人有公務在身，請便吧?！彼Ａ烁Ｉ?，轉身走向小樓?！吧蛞庵?！”我叫住她，
“明日我會派人來接你，協助調查?！彼龥]有回頭，只是輕輕擺了擺手，像是告別，
又像是……永別?；氐酱罄硭拢伊⒖烫釋徚颂K婉。她依然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甚至哼著小曲?！巴趺C死了?！蔽议_門見山?！芭叮俊彼裘?，“又一個狗官死了？
真是老天開眼?！薄白蛞鼓阍谀睦?？”“在教坊司啊?！彼ＵＱ郏昂枚嗳硕伎梢宰髯C。
”“沈意知呢？”“沈姐姐病著呢，早早睡下了?！彼嶂^，“大人不會又懷疑她吧？
”我沒有回答，而是突然問道：“你和沈意知，是什么關系？
”蘇婉的笑容僵了一瞬：“姐妹啊，教坊司里，就數我們最親近?！薄皟H此而已？
”“不然呢？”她反問道，“大人以為我們是什么關系？
”我盯著她的眼睛：“王肅和李崇義，都是三年前彈劾我的官員。而他們死時，
身邊都有與教坊司相關的物件。這未免太巧了?！碧K婉突然笑了：“大人終于發現了？
”她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那大人知不知道，這兩個人，都曾來過教坊司，
都曾……欺辱過沈姐姐？”李崇義和王肅，都曾……欺辱過沈意知？“什么時候的事？
”我聲音發緊?！袄畛缌x是上個月，王肅嘛……”她冷笑，“就在三天前?！比烨?，
正是李崇義死前與趙丞相密會的日子?！疤K婉，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現在告訴我。
”我沉聲道，“否則……”“否則如何？”她挑釁地看著我，“大人要對我用刑嗎？
”“你以為我不敢？”“大人當然敢。”她絲毫不懼，“就像三年前，
大人敢寫下那封休書一樣。”我胸口如遭重擊。三年前那封休書，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
“大人?！敝艹劳蝗煌崎T而入，“趙丞相派人送來一封信，說是……關于沈氏的。
”我接過信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沈氏知曉太多，留之無益?！边@是……要滅口？
“備馬！”我對周忱吼道，“去教坊司！”9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我不斷揮鞭催馬，腦海中全是趙丞相那封簡短的——【沈氏知曉太多，留之無益。
】這短短九個字，分明就是一道殺人令。沈意知知道什么？
為何趙丞相現在才想起要滅她的口？教坊司的輪廓在夜色中漸漸清晰。我翻身下馬，
不顧守衛的阻攔，徑直沖向沈意知的小樓。窗戶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吧蛞庵?/p>
”我拍打門板，無人應答。一腳踹開房門，屋內空無一人。床榻整潔，似乎無人睡過。
桌上放著一盞未點燃的油燈，燈旁是一方素帕——與我今早在廂房枕邊看到的那方一模一樣，
只是這次的帕子上繡的不是梅花，而是一枝帶血的梨花。帶血的梨花……我猛然想起，
王肅的書房里就插著這樣一枝梨花，插在花瓶里，花瓣上沾著血跡。這不是巧合。“大人！
”周忱氣喘吁吁地跑來，“剛收到消息，沈意知一個時辰前離開了教坊司，
說是……去見一位故人。”“什么故人？去哪里見？”“不清楚。守衛說她是獨自離開的，
穿著素色衣裙，頭上只簪了一支銀簪?！敝艹李D了頓，“就是大人之前注意到的那支。
”那支簪頭尖銳異常的銀簪。沈意知買過能致人昏迷的藥粉，
蘇婉說過李崇義和王肅都曾欺辱過她，而現在，
她帶著那支可以當兇器的銀簪去“見故人”……“立刻派人去查王肅死前見過什么人，
特別是教坊司的人?！蔽铱觳较蛲庾?，“還有，查查趙丞相今晚的行蹤。
”“大人懷疑趙丞相也……”“我懷疑所有人?！蔽掖驍嗨?，“特別是沈意知。
”10回到大理寺，我立刻提審了蘇婉。她睡眼惺忪地被帶進來，臉上卻不見絲毫驚慌。
“沈意知去哪兒了？”我開門見山?！敖憬銢]在教坊司？”她故作驚訝，
“那或許是出去散心了。”“半夜散心？”“教坊司的女子，白天哪有自由出門的資格？
”她反唇相譏。我拍案而起：“蘇婉，這不是玩笑！王肅死了，李崇義死了，下一個會是誰？
趙丞相？”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大人怎么不問問，為什么偏偏是這些人死了？
”這正是讓我夜不能寐的問題。李崇義和王肅都是三年前彈劾我的官員，
都與趙丞相關系密切，都曾欺辱過沈意知?！澳阒佬┦裁?？”我壓低聲音，
“沈意知是不是……在報仇？”蘇婉突然笑了，那笑聲在寂靜的牢房里格外刺耳：“報仇？
大人說得太輕巧了。”她湊近一些，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這不是報仇，是審判。
”“什么意思？”“意思是，這些人罪有應得?！彼炕匾伪?，“李崇義喜歡折磨女子，
王肅專挑未及笄的小姑娘下手，至于趙丞相……”她冷笑一聲，“他做過的事，
死十次都不夠?！蔽倚乜诎l悶。這些我都知道，朝中腐敗已久，太子殿下一直想整頓，
卻阻力重重。但以暴制暴，終究不是正道?！吧蛞庵F在很危險?！蔽以噲D說服蘇婉，
“趙丞相已經下令滅口?！薄澳且惨业玫浇憬悴判小！碧K婉不以為然。
這句話證實了我的猜測——沈意知確實在謀劃什么，而蘇婉知情?！疤K婉，
如果你真把沈意知當姐姐，就該告訴我實情。”我放軟語氣，“趙丞相勢力龐大，
不是你們兩個女子能對付的?！薄罢l說只有我們兩個？”她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
立刻閉口不語。我心頭一震。不止她們兩個？還有誰參與其中？“大人！
”一個衙役匆匆跑來，“有人在城西發現了沈娘子的蹤跡！
”城西……那是趙丞相府邸所在的方向。我立刻帶人趕往城西。夜色如墨，
只有零星幾處燈火。我們沿著街道搜尋，最終在一處偏僻的小巷里發現了沈意知。
她靠墻站著，素色衣裙上沾滿血跡，手中的銀簪在月光下泛著寒光。地上躺著一個男人，
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與李崇義和王肅的死狀一模一樣?！吧蛞庵?！”我沖上前，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做了什么？”她抬頭看我，
眼神渙散：“他……他沒死……”我這才注意到，地上的男人胸口還在微弱起伏。
不是趙丞相，而是一個年輕男子，看著有些眼熟?！斑@是……禮部主事張謙？
”周忱認出了那人，“也是三年前……”也是三年前彈劾我的官員之一。
沈意知果然在按名單殺人！“叫大夫！”我對周忱吼道，隨即轉向沈意知，“你瘋了嗎？
這是朝廷命官！”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朝廷命官？”她指著地上的張謙，
“三年前，就是他帶人闖進沈府，當著我父親的面，撕扯我的衣裳……”她的聲音顫抖著，
“他說，要看看裴大人的妻子，是什么貨色……”三年前，我寫下休書后就離京了，
根本不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沈意知被游街示眾前，還遭受過這樣的侮辱？“大人！
張主事還有氣！”周忱檢查后喊道，“他說……他說襲擊他的不是沈娘子，而是幾個蒙面人！
”我愕然看向沈意知：“不是你？”她搖搖頭，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我來的時候，
他已經這樣了?！彼e起銀簪，“我是想……救他。”銀簪上確實沒有血跡。我這才注意到，
沈意知衣裙上的血漬都是沾蹭的，沒有噴濺痕跡?！澳悄阍趺磿谶@里？”“有人給我送信，
說張謙知道三年前的真相……”她聲音漸弱，“我想問清楚……”大夫趕到，
將張謙抬走救治。我命周忱帶人繼續搜查附近，自己則押著沈意知回到大理寺。
11審訊室里，燭火搖曳。沈意知坐在我對面，臉色蒼白如紙?！罢l給你送的信？”我問道。
“不知道。信是從門縫塞進來的?！薄靶拍?？”“燒了。”我拍案而起：“沈意知！
這是人命關天的案子，你不要再隱瞞了！”“我沒有隱瞞。”她抬頭看我，眼中含淚，
“我只是不想連累無辜?！薄笆裁礋o辜？”“那些和我一樣的女子。”她輕聲道，
“被李崇義、王肅、張謙他們……糟蹋過的女子。
”我心頭一震：“你是說……殺人的是……”“我不知道。”她打斷我，
“但我若是知道是誰，定會為她喝彩?！边@話說得咬牙切齒，與她平日溫婉的形象判若兩人。
三年來，她究竟經歷了什么，才會變成這樣？“張謙說的真相是什么？”我換了個問題。
她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三年前，
你看到我在趙府花園起舞的那晚……”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傷痕，
“我不是自愿的?！薄澳鞘恰薄澳惚徽_告受賄，證據確鑿，眼看就要問斬。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我去求趙丞相，他說……只要我肯在花園為他獨舞一曲，
就考慮救你。”我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那晚我潛入趙府，是想找趙丞相受賄的證據自救，
卻看見沈意知在他面前起舞……我以為她背叛了我，卻不知她是為了救我?！昂髞砟?？
”我聲音沙啞?！拔姨宋瑁麉s沒有放過你?！彼难蹨I終于落下，“第二天，
你寫了休書……”“我不知道這些。”我艱難地開口，“我以為是……”“以為我不知廉恥？
”她苦笑，“裴淮之，你從來就不相信我?！睜T光下，她腕上的傷痕格外刺眼。
那些傷……莫非都是這樣來的？每次回憶起那晚，就在手腕上劃一刀？
“張謙為什么會知道這些？”“那晚他就在趙府?！鄙蛞庵难壑虚W過一絲恨意，
“他是……按著我的人之一?！蹦峭砩蛞庵皇呛唵蔚摹捌鹞琛?，而是……被強迫的？
張謙還參與了？“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告訴你又如何？”她反問，“三年前你自身難保，
現在……現在你又能怎樣？趙丞相權傾朝野，連太子都要讓他三分。”她說得沒錯。
三年前的我確實無能為力，但現在……“我會查清真相。”我沉聲道，
“無論是三年前的冤案，還是現在的命案?！彼龘u搖頭：“太遲了?！薄笆裁匆馑?？
”“意思是……”她抬眼看我，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緒，“已經有人開始審判了。
”這句話與蘇婉如出一轍。我正想追問，周忱匆匆推門而入：“大人！張主事醒了！
他說……兇手是幾個蒙面女子，其中一個手腕上有傷！
”我猛地看向沈意知的手腕——那些自殘的傷痕！“不是我?！彼届o地說，
“但我知道是誰。”“誰？”“那些和我一樣的女子。”她輕聲道，“被他們毀掉的女子。
”我立刻明白了——教坊司里，不止沈意知和蘇婉，還有更多受害的女子，她們聯合起來，
按名單殺人報仇！“名單上有多少人？”我急問?！八袇⑴c過那晚的人?！彼D了頓，
“包括趙丞相?！蔽业刮豢诶錃狻Ｈ绻@群女子真要對趙丞相下手，無異于以卵擊石！
“沈意知，你必須告訴我所有參與者的名字?！蔽易プ∷募绨颍斑@是為她們好，
趙丞相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我不會說的?！彼龗昝撐业氖?，“她們是我的姐妹，
我們發過誓……”“那你就忍心看她們送死？”我吼道，“趙丞相已經下令滅你的口，
你以為他會放過其他人？”她沉默了，眼中的掙扎清晰可見?！按笕?！”又一個衙役沖進來，
“不好了！教坊司起火了！”沈意知臉色驟變：“蘇婉！”她猛地站起，卻被我按住。
“你留在這里。”我對衙役道，“看好她！”我帶著周忱趕往教坊司。遠遠就看見火光沖天，
濃煙滾滾。教坊司的主樓已經燒得面目全非，救火的人群亂作一團?！坝腥朔呕?！
”教坊司的嬤嬤哭喊著，“是那幾個賤人！她們偷了貴重物品就放火！”“哪些人？
”我急問?！疤K婉、柳青、白芷……”嬤嬤數了幾個名字，“都是些不聽話的賤蹄子！
”這些都是教坊司的女子，都是……沈意知的“姐妹”?！八齻內ツ膬毫?？”“老奴不知??！
”嬤嬤拍著大腿，“她們把沈意知的東西都搬走了，像是……像是再也不回來了！
”我心頭一震。調虎離山！她們故意引開我，好讓沈意知……“回大理寺！”我對周忱吼道，
“快！”趕回大理寺時，看守的衙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審訊室里空無一人。
沈意知……不見了。桌上放著一方素帕，上面用血寫著幾個字：“血債血償“。
11血帕上的字跡刺目驚心。我攥著那方素帕，指節發白。沈意知逃了，
與她那群“姐妹”一起。她們要去殺趙丞相——這簡直是自尋死路?！按笕耍F在怎么辦？
”周忱臉色凝重，“趙丞相府上已經加強戒備，但……”“但防不勝防?！蔽医由纤脑挕?/p>
確實，誰能想到一群教坊司的女子會聯手殺人？更何況，
她們對目標的行蹤了如指掌——就像對李崇義、王肅和張謙一樣。
張謙……我猛然想起他還活著?！皬堉魇虑闆r如何？”“傷得很重，但大夫說能活。
”周忱壓低聲音，“他醒過一次，說襲擊他的是三個蒙面女子，其中一個手腕上有傷。
”“蘇婉?！蔽伊⒖滔氲剿笊夏堑佬迈r的傷痕，“立刻派人去查教坊司那些女子的背景，
特別是受過李崇義、王肅或張謙欺辱的?！薄耙呀洸檫^了?！敝艹肋f上一份名單，
“教坊司近五年收容的女子中，有七人曾與這三位大人有過……糾葛?！蔽覓吡艘谎勖麊?，
除了已知的沈意知、蘇婉，還有柳青、白芷等五人。
這些名字旁邊都標注了她們入教坊司的原因：有的是罪臣家眷，有的是被父母賣入，
還有的是……被強搶來的。“白芷……”我指著這個名字，“她是什么來歷？
”“原是小戶人家的女兒，三年前被王肅看上，強納為妾。后來王肅玩膩了，
就把她賣到了教坊司?！敝艹烂媛恫蝗?，“聽說當時她才十四歲?！边@些女子，
每一個背后都有這樣的血淚史嗎？“大人，還有一事?！敝艹廓q豫了一下，
“今早有人在城南的廢棄酒坊附近看見幾個女子，形跡可疑?！薄皫?。
”城南廢棄酒坊周圍雜草叢生，破敗的圍墻半塌，看起來不像有人居住。但走近了，
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脂粉香——教坊司常用的那種。我示意衙役分散包圍，
自己帶著周忱悄悄靠近。透過殘破的窗欞，能看到里面有幾個女子的身影。
她們圍坐在一張破桌子旁，桌上攤著一張紙，似乎在謀劃什么。“明晚趙老賊會去別院。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蘇婉，“那里守衛比相府少，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意知姐姐還沒消息。”另一個女子憂心道，“會不會被那裴大人……”“不會。
”蘇婉斬釘截鐵，“裴淮之舍不得傷她。三年前他寫下休書時我就看出來了，他眼里全是痛。
”我握緊拳頭。蘇婉竟如此了解我？“那我們按計劃行事？”第三個女子問?！班?。
”蘇婉點頭，“白芷負責引開守衛，柳青準備迷香，我親自下手。”她亮出一把短刀，
“這次，定要那老賊血債血償！”我正想沖進去，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輕響?；仡^一看，
是沈意知！她站在不遠處，手中握著一把匕首，眼中滿是決絕?！吧蛞庵?！”我喝道，
“放下刀！”屋內的女子們聞聲大亂，四散奔逃。衙役們立刻展開追捕，而我則沖向沈意知。
她轉身就跑，我緊追不舍。她跑得很快，但畢竟體力不支，很快被我逼入一條死胡同。
背靠墻壁，她舉起匕首，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別過來！”她厲聲道?！吧蛞庵?，
你逃不掉的?！蔽曳啪從_步，“放下刀，跟我回去?！薄盎厝ィ俊彼湫?，“回大牢等死嗎？
”“我不會讓你死?！薄叭昵澳阋彩沁@么說的。”她的聲音顫抖，“可最后呢？一紙休書，
讓我生不如死！”三年前的新婚之夜，我確實說過會保護她一輩子。如今背叛誓言的，
也是我。“我知道我錯了?！蔽蚁蚯耙徊?，“但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趙丞相勢力龐大，
你們殺不了他，只會白白送命！”“你以為我們在乎嗎？”她眼中含淚，
“我們早就是死人了。從被他們糟蹋的那天起，我們就已經死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她眼中的絕望如此真實，讓我不知所措?！吧蛞庵?，
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蔽衣曇羯硢?，“告訴我真相，我會還你公道。”“公道？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裴淮之，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她舉起左手，
露出手腕上那些傷痕，“這些，就是我的公道！”陽光下，
那些傷痕清晰可見——不是雜亂無章的劃痕，而是……有規律的刻痕。我仔細看去。那是字！
她手腕上刻的是……“罪”字？“每一個罪字，代表一個人。”她輕聲道，
“李崇義、王肅、張謙……還有趙丞相?！蔽疫@才明白，那些傷痕不是自殘，而是……記錄。
她在用自己的身體記錄仇人的名單！“沈意知……”我聲音發顫，“你殺了他們？
”“我想殺?！彼币曃业难劬?，“但我沒有?！彼D了頓，“是我的姐妹們動的手。
她們知道我的故事，自愿幫我報仇?！薄澳菫槭裁茨愕亩鷫嫊诶畛缌x案發現場？
”“那晚我確實去了李府。”她承認道，“但不是去殺人，而是去……確認。
”她的聲音低下去，“確認他是不是真的該死?！薄叭缓竽?？”“然后我看見了那些東西。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他收藏的戰利品——女子的貼身衣物，還有……畫押的賣身契。
其中就有蘇婉的?！彼蕴K婉參與殺人，是為自己報仇？“沈意知，放下刀?！蔽以俅蝿竦?，
“我答應你，一定會徹查這些人的罪行，還你們公道?！薄疤t了?！彼龘u頭，
“我們已經開始了，就不會停下?！彼蝗宦冻鲆粋€詭異的微笑，“裴大人，
你以為抓住我就能阻止一切嗎？”“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突然將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我死了，她們會更瘋狂?！薄安灰?！
”我驚呼，撲上前去。她側身避開，匕首劃過我的手臂，帶出一道血痕。趁我吃痛，
她猛地推開我，向胡同口跑去?！皵r住她！”我對趕來的衙役喊道。沈意知沒跑出幾步，
就被迎面而來的衙役截住。她掙扎了幾下，最終被制服。匕首當啷一聲落地，
她眼中的光芒也隨之熄滅，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皫Щ厝?。”我捂著流血的手臂，
“嚴加看管?！?2回到大理寺，我立刻提審了沈意知。她坐在我對面，面無表情，
仿佛一具空殼?！盀槭裁匆@么做？”我沉聲問道。她不語。
“你知道謀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嗎？株連九族！”她依然沉默，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拍案而起：“沈意知。你以為沉默就能保護你的姐妹嗎？蘇婉她們已經被抓住了，
很快就會招供！”“她們什么都不知道?！彼K于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所有計劃都是我一人所為，她們只是聽命行事?！薄澳阋詾槲視牛俊薄靶挪恍庞赡?。
”她抬眼看向我，眼中毫無波瀾，“裴大人不是最擅長冤枉人嗎？三年前如此，現在也一樣。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我心里。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沈意知，
我知道你恨我?！蔽曳诺吐曇?，“但請不要因為恨我，就毀了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
”“恨你？”她輕笑一聲，“裴大人太高看自己了。我早已不恨任何人。”她抬起手腕，
露出那些傷痕，“這些，不過是提醒我，這世上沒有公道罷了?！彼壑械慕^望如此徹底，
讓我不知該如何回應。“大人！”周忱匆匆推門而入，“在沈氏房中搜出了這個。
”他遞上一支發簪——正是之前引起我注意的那支銀簪。但此刻，簪尖上沾著暗紅色的痕跡，
是血跡?！巴趺C尸體上發現的傷痕，與這支簪子吻合?！敝艹赖吐暤?。
我看向沈意知：“你還有什么話說？”她看著那支發簪，突然笑了：“原來在柳青那里。
”她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丟了?！薄吧蛞庵?！”我怒喝，“這是兇器！”“是啊。
”她坦然承認，“是我的簪子，但不是我動的手?！彼D了頓，“是柳青。
她姐姐被王肅活活折磨死，這支簪子是她姐姐的遺物?！薄按笕巳舨恍?，大可去查。
”沈意知輕聲道，“三年前，王肅府上死過一個叫柳紅的丫頭，那就是柳青的姐姐。
”我看向周忱，他立刻會意，轉身去查。審訊室里又只剩下我們兩人。
“為什么要替她們頂罪？”我壓低聲音，“你知道這是死罪。”“因為她們有活下去的理由。
”她直視我的眼睛，“柳青有個年幼的弟弟在鄉下，蘇婉的母親還臥病在床……而我，
什么都沒有了?！比昵澳莻€眼中盛滿星光的沈意知，如今竟說自己什么都沒有了。
“你有我?！蔽夜硎股癫畹卣f出這句話，隨即意識到不妥，趕緊補充，“我的意思是，
我可以幫你?！薄皫臀沂裁?？”她打斷我，“幫我死得更痛快些嗎？”確實，
以她現在的情況，除非我能證明那些死者罪有應得。周忱很快回來，證實了沈意知的話。
三年前王肅府上確實死過一個叫柳紅的丫頭，死因是“自盡“，
但當時有傳言說她是被王肅折磨致死。“大人，現在怎么辦？”周忱問道，
“若真如沈氏所說，此案……”“繼續查?！蔽页谅暤溃鞍烟K婉帶上來。
”蘇婉被帶進來時，手腕上纏著繃帶——正是之前那道傷痕。她看到沈意知，
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敖憬恪薄皠e叫我姐姐?！鄙蛞庵淅涞?，“我已經都招了。
”蘇婉愕然：“招什么？”“殺人啊?！鄙蛞庵p描淡寫地說，“李崇義、王肅、張謙，
都是我殺的。”“胡說！”蘇婉激動起來，“明明是我——”“閉嘴！”沈意知厲聲喝止，
“大人已經找到我的兇器了，你還狡辯什么？”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支銀簪。
蘇婉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涌出淚水：“姐姐……”“蘇婉?！蔽掖驍嗨齻兊膶υ挘?/p>
“沈意知說是她殺了那三位大人，你怎么看？”蘇婉咬著嘴唇，看看沈意知，又看看我，
突然笑了：“裴大人，您真信她的話？”她揚起下巴，“沈姐姐連只雞都不敢殺，
更新時間：2025-05-04 19:3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