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學習成為自我毀滅的武器，當父母的期望變成無法掙脫的枷鎖，
這個優等生選擇用最極端的方式讓控制狂父母跪地求饒——但當她真的停不下來時，
所有人都發現，這場報復中沒有贏家。1.云小鷗的鉛筆在試卷上劃出最后一個句號時。
墻上的時鐘剛好指向十一點四十五分。她悄悄抬眼瞥了一下，立刻又低下頭去。
還有十五分鐘，媽媽規定的午飯時間就到了。如果在這之前不能完成這套數學模擬卷，
午飯就會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套更難的試題。
“沙沙”的寫字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云小鷗感覺自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眼前的數字開始扭曲變形。她已經連續做了三小時題目，中間只被允許上了五分鐘廁所。
手指因為長時間握筆而發僵，指節處磨出了一層薄繭?！靶→t，快十二點了，做完了嗎？
”媽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云小鷗知道，
媽媽一定是提前從單位溜出來，專門回家監督她學習?！榜R上就好。
”云小鷗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手下的速度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最后兩道大題她其實沒完全弄懂，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先把空白填滿再說。門開了，
媽媽穿著銀行制服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咔嗒”聲。那聲音越來越近，
云小鷗的后背繃得筆直，她能感覺到媽媽就站在自己身后，目光如X光般掃視著她的試卷。
“這是什么解題步驟？老師是這么教的嗎？”媽媽的手指突然戳在試卷上，
指甲幾乎要劃破紙張，“這么簡單的題目都做錯，你上課到底在干什么？
”云小鷗的喉嚨發緊。她知道辯解只會讓情況更糟，于是只是低著頭，
盯著試卷上被媽媽指甲戳出的那個小凹痕?！罢f話??！啞巴了？”媽媽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知道我和你爸為了你能上個好初中付出了多少嗎？我們省吃儉用給你報補習班，
你就拿這種成績回報我們？”云小鷗的視線開始模糊。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哭只會讓媽媽更生氣，會說她“沒出息”“軟弱”?！鞍扬埑粤?，然后重做這套題。
”媽媽把一盒外賣扔在桌上，“下午我請假在家看著你。晚上你爸回來要檢查。
”云小鷗機械地打開飯盒，里面的飯菜已經涼了，油膩膩地凝結在一起。她感覺不到餓，
但還是強迫自己一口一口往下咽。吃飯的時間也是嚴格規定的——十五分鐘，多一秒都不行。
媽媽坐在對面，翻看著她的錯題本，時不時發出失望的嘆息。
每一聲嘆息都像針一樣扎在云小鷗心上?！澳憧纯慈思伊职⒁痰呐畠?，
這次月考又是年級第一?！眿寢岊^也不抬地說，“人家怎么就能學得那么好？
你缺胳膊少腿了？”云小鷗的筷子頓了一下。她認識林墨，那個總是扎著高馬尾，
走路像踩著彈簧的女生。全校都知道林墨每天學習到凌晨兩點，早上五點又起床背單詞。
有傳言說她為了保持清醒，用圓規扎自己的大腿?！拔页燥柫恕！痹菩→t放下筷子，
實際上飯盒里還剩下一大半?！袄速M糧食！”媽媽皺眉，“算了，趕緊做題去。
晚上我讓你爸從圖書館借幾本奧數書回來，你這種水平不加練不行。
”云小鷗走回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門。她沒有立刻坐下學習，而是站在窗前，
望著外面陽光明媚的校園。今天是周五下午，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在上體育課，
和同學們一起在操場上奔跑、打球、大笑。
但她已經一個月沒上體育課了——媽媽以她“體質差”為由，向學校申請了免修，
這樣她就能利用這些時間在教師辦公室做額外的習題。
窗臺上有一只螞蟻正在搬運一塊比它身體還大的面包屑。
云小鷗出神地看著它艱難卻執著地前進。突然，她伸出手指，輕輕按在螞蟻前方的路線上。
螞蟻驚慌地改變方向，但無論它往哪邊走，云小鷗的手指都會擋在它前面。就像我的生活，
云小鷗想。無論她多么努力，總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她的方向?！靶→t！發什么呆？
”媽媽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我聽見你沒在寫字！”云小鷗迅速收回手，坐回書桌前。
螞蟻趁機逃走了，帶著它的戰利品消失在窗框的縫隙里。下午的時間像被拉長的橡皮筋，
緩慢得令人窒息。云小鷗在媽媽的監督下重做了三遍試卷，
直到所有題目都能在限定時間內完成且正確率達到95%以上。她的手腕酸痛不已，
眼睛干澀得像是被撒了一把沙子。五點半，樓道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爸爸回來了。
云小鷗的背不自覺地挺得更直。和媽媽不同，爸爸很少大聲呵斥她，
但他那種失望的沉默更讓人難以承受?！袄显?，你看看你女兒今天的測試卷?！眿寢層先ィ?/p>
聲音里滿是埋怨，“這么簡單的題都能錯，我看她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辫€匙串叮當作響，
然后是公文包放在沙發上的聲音。爸爸走進來，身上帶著外面的寒氣。他沒有立刻看試卷，
而是先走到云小鷗身邊，摸了摸她的頭?！袄哿税?？”爸爸問，
聲音溫和得讓云小鷗鼻子一酸。她不敢點頭，只是小聲說：“我下次會考好的。
”爸爸拿起試卷看了看，眉頭漸漸皺起?！按_實不該錯的題。”他嘆了口氣，“小鷗，
你知道現在競爭有多激烈嗎？你稍微松懈一點，就會被別人甩在后面。
爸爸不希望你將來后悔。”云小鷗盯著自己的手指。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爸爸會給她講那個說了無數遍的故事：他小時候家境貧寒，
靠拼命學習才走出農村，現在成為市醫院的副主任醫師是多么不容易。
“......所以你要珍惜現在的條件?！惫?，爸爸又開始了，
“我們給你創造這么好的學習環境，你要懂得感恩啊。”“我知道了，爸爸。
”云小鷗機械地回應?！拔医枇藥妆拘鲁龅膴W數書。
”爸爸從公文包里拿出三本厚厚的習題集，“從今天開始，每天加練一小時奧數。
周末我們去見張老師，他帶出過好幾個競賽一等獎?！痹菩→t接過書，
封面上印著“超級奧數冠軍訓練營”幾個燙金大字，沉甸甸的像塊磚頭。晚飯時，
電視里正在播放一則新聞：某重點中學高三學生因壓力過大跳樓身亡。
云小鷗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學生的課桌上堆滿了參考書和試卷，
和她房間里的景象驚人地相似。“現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卑职謸u頭，
“我們當年條件那么艱苦都沒想過輕生?！薄熬褪?，一點挫折都受不了。
”媽媽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云小鷗碗里，“小鷗，你可不能學這種人。爸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知道嗎？”云小鷗點點頭，機械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嘗不出任何味道。
飯后是兩小時的英語聽力訓練和語文閱讀理解。九點半，云小鷗終于被允許洗漱。
她站在淋浴下，讓熱水沖刷著自己疲憊的身體。鏡子很快被蒸汽覆蓋，
她伸手在上面畫了一個笑臉，然后又迅速擦掉?；氐椒块g，她發現媽媽已經在那里等她了，
手里拿著一杯熱牛奶?！昂攘怂叩??！眿寢尠雅Ｄ踢f給她，
“睡前再把今天錯的數學題看一遍，明天早上我考你?！痹菩→t接過牛奶，小口啜飲著。
她知道里面加了一點點安神的藥——從半年前那次月考失利后，
媽媽就開始在她的牛奶里加這種東西，說是為了讓她“睡得好，精神足”。媽媽離開后，
云小鷗沒有立刻上床。她從床墊下面摸出一個小本子，那是她的秘密日記。
借著臺燈微弱的光，她寫道：“5月13日，晴。今天又被罵了。我做錯了三道數學題，
媽媽說我笨得像豬。爸爸帶回更多奧數書。我想去死?！睂懲旰?，
云小鷗盯著這行字看了很久，然后突然用力劃掉了最后一句，在旁邊重新寫道：“不，
我不會去死。我要讓他們后悔?！彼仙先沼洷?，塞回床墊下，
然后從書包夾層里掏出一張折得很小的紙。那是上周心理輔導課上，
老師讓同學們寫的“愿望清單”。其他同學寫的都是“去迪士尼”“買新手機”之類，
只有云小鷗寫的是：“我想養一只倉鼠”。這個小小的愿望被媽媽發現后，
成了她“不思進取”的證據。“養寵物？你哪有那個時間！
”媽媽當著她的面把紙條撕得粉碎，“等你考上重點高中再說這些沒用的！
”云小鷗把皺巴巴的紙條撫平，輕輕吻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回書包里。她關上臺燈，
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牛奶里的藥物開始發揮作用，她的眼皮越來越沉，
但大腦卻異常清醒。明天是周六，意味著更多的補習班和家庭教師。
云小鷗想起下周三的期中考試，如果考不好，等待她的將是更多的責罵和更多的習題。
她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憤怒，像巖漿一樣在胸腔里沸騰?！昂?，你們不是要我學習嗎？
”云小鷗在黑暗中喃喃自語，“那我就學給你們看。我要成為學習狂，學到你們害怕，
學到你們求我停下來。”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野草一樣在她心里瘋長。
云小鷗感到一種扭曲的快感。對，她要報復父母的方式就是滿足他們病態的期望，
甚至超越它。她要讓自己變成一臺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直到父母為他們的行為后悔不已。
“我要讓你們看著我被學習毀掉，然后哭著說‘小鷗，別學了’?！痹菩→t對著虛空說，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那時已經太晚了。”窗外，一輪慘白的月亮掛在天空，
冷冷地注視著這個被學習壓垮的女孩和她危險的決定。第二天清晨五點半，鬧鐘還沒響，
云小鷗就自己醒來了。她輕手輕腳地起床，沒有開燈，借著晨曦的微光開始背英語單詞。
六點整，媽媽推門進來，驚訝地發現女兒已經穿戴整齊，正在做額外的習題。
更新時間：2025-05-04 19:35: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