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十一班十一不散開學第一天,施語嫣站在高一十一班門口,
手指不自覺地絞著校服下擺。作為轉學生,她已經做好了被冷落一個月的心理準備。
深吸一口氣,她推開了教室門——"ようこそ!(歡迎!
)"一個身材挺拔的男生站在講臺上,正用日語向新生問好。陽光從他背后的窗戶灑進來,
給他輪廓鍍上一層金邊。臺下爆發出一陣掌聲和口哨聲,有人大喊:"班長又裝逼!
""這叫國際范兒。"男生笑著切換回中文,目光落在門口的施語嫣身上,
"看來我們班的新同學到了。"施語嫣僵在原地,臉頰發燙。沒等她開口,
教室后排突然傳來一聲怪叫:"看我的!"只見一個瘦高男生騰空而起,
在過道上完成了一個不太標準的后空翻,落地時差點撞翻垃圾桶。"周俗!
"講臺上的男生扶額,"開學第一天就想寫檢討?""俗哥這是在展示我們班的體育實力!
"瘦高男生拍拍褲子上的灰,笑嘻嘻地看向施語嫣,"新同學別怕,
我們班雖然神經病多了點,但都是好人。"全班哄堂大笑。施語嫣抿著嘴,忍不住也笑了。
這時,一個戴著黑框眼鏡、扎低馬尾的女老師抱著教案走進來,
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文遠,周俗,開學第一天就鬧騰?""人丁媽!
"同學們異口同聲地喊道。女老師——丁老師——推了推眼鏡:"說了多少遍,叫丁老師。
"但她嘴角的弧度出賣了她。施語嫣后來才知道,
"人丁媽"這個綽號源于丁老師像母親一樣操心著全班五十六個"孩子"。就這樣,
施語嫣成了十一班的一員。這個班級像一臺永動機,永遠充滿不可思議的能量。運動會時,
他們包攬了半數金牌——文遠的跳高、周俗的短跑、文藝委員林小滿的鉛球,
甚至學霸陳墨都意外拿下了三千米長跑季軍。"因為我們班的口號是'能吃能打能抗'!
"周俗在慶功宴上舉著可樂瓶宣布,差點把烤肉店的屋頂掀翻。
元旦晚會更是十一班的高光時刻。林小滿編排的舞蹈串燒融合了街舞、民族舞和廣播體操,
文遠用日語、英語和四川話表演了三語相聲,周俗則帶著幾個男生上演了"健美操",
故意把肌肉秀得油膩十足,笑翻全場。"人丁媽"坐在第一排,
舉著手機錄像的手一直在抖——后來才知道她是笑得太厲害。視頻傳到班級群里,
配文是:"我家的崽們怎么這么優秀"。而施語嫣,這個曾經的內向女孩,
在十一班的漩渦中逐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負責班級黑板報,
用細膩的畫風贏得了"藝術家"的稱號;她發現自己在周俗耍寶時笑得最大聲,
在文遠講解數學題時聽得最認真。"語嫣,來嘗嘗這個!"周俗經常在午休時突然出現,
往她桌上放各種奇怪的食物組合——辣條配酸奶,薯片蘸老干媽。"十一班傳統,要能吃!
"文遠則會在她解不出題時,用鉛筆輕輕點她的草稿紙:"這里,換個思路。
"他的字跡清雋有力,解題步驟總是比別人簡潔明了。
有次施語嫣無意中看到他筆記本扉頁上寫著:"歲月有極限,找準人生坐標——肖斌"。
那是他們數學老師的名言。一切美好得不像真實。直到期末前的一個周一,
文遠沒有出現在早自習上。"班長呢?"施語嫣小聲問同桌。
同桌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被校長叫去了。聽說..."話沒說完,教室門被推開,
文遠走進來,臉色異常平靜。班會課上,丁老師宣布了消息:"下學期,
文遠同學將轉學去上海。"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為什么啊班長?""是不是被挖角了?
""上海美女多,班長把持不住!"文遠站在講臺上,等喧鬧平息才開口:"父親工作調動。
這半年..."他頓了頓,突然笑了,"謝謝你們容忍我的裝模作樣。"那天放學后,
十一班自發留了下來。周俗不知從哪搞來一堆彩紙,大家開始折千紙鶴。
"每只鶴寫一句對班長的祝福。"林小滿分發著馬克筆,"不準寫'早生貴子'這種!
周俗我說的就是你!"施語嫣握著藍色的折紙,想了很久,
最終寫下:"希望班長在東京塔下說日語的樣子,比在十一班講臺上更帥。
"——她知道文遠的夢想是去早稻田大學。文遠收到裝滿千紙鶴的玻璃罐時,眼眶明顯紅了,
但他只是推了推眼鏡:"我會把它們放在新書桌上。不過..."他環視全班,
"我人還沒走呢,你們這架勢像送終。""呸呸呸!"丁老師突然從后門探頭,"童言無忌。
文遠,記得以后搶紅包的手速留給十一班的單身狗們。"笑聲中,
施語嫣發現周俗反常地安靜。他靠在窗邊,手里捏著一只沒寫完的千紙鶴,眼神飄向遠處。
三天后,周俗在班群里發了條消息:"同志們,我也要轉班了,去學體育專業。別太想俗哥!
"班級群沉默了一分鐘,
動會上摔個狗吃屎、午睡時流口水的特寫、被丁媽揪著耳朵訓話..."你們這群沒良心的!
"周俗在群里哀嚎,但緊接著又發了一條,"不過十一班永遠是我家,
你們都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姐妹。"期末考試前的最后一節班會課,
丁老師沒講紀律也沒談學習。
滴:運動會的拼搏、元旦晚會的歡笑、課間操的搞怪、甚至幾次全班被罰站的"光輝時刻"。
"人生總是充滿酸甜苦辣。"丁老師關掉投影儀,"我很幸運,
遇見了你們這群'能吃能打能抗'的小混蛋。不是在最好的時光遇見你們,
而是遇見你們才有了最好的時光。"文遠站起來,走到黑板前寫下大大的"十一班",
然后在下面畫了個等號:"無論將來我們在哪里,這個等式永遠成立。""頂峰相見!
"周俗突然喊了一嗓子。"頂峰相見!"全班呼應,聲音震得窗戶嗡嗡作響。放學鈴聲響起,
但沒人急著離開。施語嫣看著教室里熟悉的面孔——文遠正在幫同學解答最后一道數學題,
周俗和林小滿爭論著哪種泡面最好吃,
丁老師悄悄在每個人的抽屜里放了一張手寫賀卡...她突然明白,
青春最珍貴的不是永不分離,而是即使各奔東西,也能在彼此眼中看到最初的自己。
就像數學老師肖斌常說的另一句話:"青春無最值,解好幸福方程。"窗外,
夕陽將十一班的班牌染成了金色。風吹進來,翻動著文遠留在講臺上的筆記本。扉頁上,
新添了五十六個簽名,像一群即將展翅的鳥,隨時準備飛向各自的天空。
墜落墜落與攀爬零診考場的時鐘指向10:20,距離理綜收卷還有十分鐘。
林夏的答題卡上,三道選修大題的位置刺眼地空白著,選擇題也沒有涂。
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筆尖在紙上戳出幾個小墨點。"同學,請抓緊時間。
"監考老師經過她身邊時低聲提醒。林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盯著生物選修題最后一問——關于基因工程的簡單應用題,明明昨晚才復習過類似題型,
此刻大腦卻像被格式化了一樣干凈。汗水順著脊椎滑下,校服后背濕了一大片。"不能空著,
不能空著..."她默念著,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開始胡亂填寫。筆尖劃破紙張,
字跡歪歪扭扭像喝醉的螞蟻。當寫到最后一個空時,一只大手從上方落下,
抽走了她的答題卡。"時間到。"林夏的手僵在半空。
教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嘆息聲和如釋重負的輕笑,而她的世界突然安靜得可怕。站起來時,
膝蓋一軟,差點栽倒在鄰座男生身上。"沒事吧?"男生扶了她一把。林夏搖搖頭,
逃也似地沖出教室。走廊上陽光明媚,幾個提前交卷的學生正興奮地對答案。
她捂住耳朵快步走過,胃里翻江倒海。寢室里空無一人。林夏癱坐在下鋪,
顫抖著摸出手機想給媽媽發消息,
鎖屏卻是上周設置的勵志語錄:"將來的你一定會感謝現在拼命的自己。"她突然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就哭了,淚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那行虛偽的文字。室友們回來時,
林夏已經哭累了,蜷縮在床上像只被雨淋透的麻雀。
蘇晴二話不說爬上床抱住她:"一次考試而已...""不是一次,
"林夏的聲音悶在枕頭里,"是每一次。"下午的英語考試不出所料地砸了。聽力開始時,
林夏還在想上午的理綜,等回過神來已經播到第三節。完形填空的單詞在她眼前跳舞,
作文寫到一半發現跑題,卻已經沒有位置重寫。成績公布那天,
全班人的名字和市排名被投影在白板上。林夏從前二十滑到四十六,物理甚至沒及格。
下課鈴響后,班主任叫住了她:"林夏,來辦公室一趟。"辦公室的空調開得很足。
林夏盯著班主任何老師茶杯里浮沉的茶葉,
聽他用平靜的語氣分析她的各科成績:"...理綜尤其不理想,生物選修幾乎全軍覆沒。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我...考試時太緊張了...""不是緊張的問題。
"何老師調出她的答題卡掃描件,"看這道電路題,基本公式都寫錯了。林夏,
這是知識漏洞,不是發揮失常。"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林夏想起三個月前,
同樣是這間辦公室,何老師還夸她"進步顯著"。那時媽媽送來的水果,她分給了全班同學。
"高三了,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何老師遞給她一沓資料,"這是補習機構聯系方式,
和你家長商量一下。"走出辦公室,林夏在洗手間隔間里干嘔了半天。
鏡子里的女孩眼圈發黑,嘴角起皮,
校服領子歪歪扭扭——這是那個曾經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林夏嗎?晚飯時,媽媽打來電話。
林夏站在食堂外的梧桐樹下,用最輕松的語氣說:"還行,就是理綜沒考好...嗯,
知道了...會去問老師的..."掛斷電話,
她盯著樹皮上刻著的一行小字:"清華等我"。不知道是哪個學長學姐留下的,
字跡已經模糊。林夏用指甲在上面劃了道深深的豎線,像在記錄某種無期徒刑。
接下來的周考,林夏提前半小時吃了鎮定藥。但拿到化學試卷時,那種熟悉的空白感又來了。
最后一道計算題,她算了三遍得出三個不同答案,急得用橡皮把答題區擦破了。
交卷后去洗手間洗臉,發現左手掌心被自己掐出了四個月牙形的血印。
"你們看林夏最近的樣子沒?跟行尸走肉似的。"一天午休,
林夏在廁所隔間聽見班上一個女生的聲音。"聽說她媽給她報了四個補習班,周末都不休息。
""有什么用,腦子不行補再多也..."沖水聲打斷了對話。林夏等腳步聲遠去才出來,
洗手時發現自己在笑,鏡子里那個扭曲的笑容讓她毛骨悚然。深夜的寢室,
林夏躲在被窩里刷題。手電筒的光圈里,物理題題干變成了一條條扭曲的蟲子。
她突然想起初中時看過的一個科普——當螞蟻感染某種真菌后,會變成行尸走肉,直到死亡。
"我現在就是那只螞蟻。"她在日記本上寫道,"被名為'高考'的真菌控制了大腦。
"第二天物理課,蔡巖講評試卷。林夏的卷子布滿紅叉,
在滿篇"注意審題""公式記牢"的批注上方,用紅筆寫著大大的62分。
"這道題很多同學犯了低級錯誤。"蔡巖敲了敲黑板,"林夏,你來說說正確解法。
"全班寂靜。林夏站起來,腿撞到課桌發出巨響。她盯著那道自己答錯的力學題,
耳朵里血液奔涌的聲音蓋過了一切。"我...不知道..."蔡巖看了她很久,
久到有同學開始竊竊私語。"下課來我辦公室。"他最終說,然后叫了下一個同學。
與蔡巖的談話出乎意料。沒有批評,沒有說教,他只是問:"你晚上幾點睡?
""一點...有時候兩點。""每天刷幾套題?""三套理綜,
學..."蔡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皺巴巴的筆記本:"這是我帶的上一屆一個學生的錯題本。
她最后考了全省前五十。"他翻開其中一頁,上面密密麻麻卻條理分明,"注意看這里,
她不是記錄錯題,而是記錄思維過程。"林夏茫然地接過本子。
那些藍色筆記記錄著每道錯題的錯誤原因、正確思路和相關知識點延伸,
紅色筆則是每周的反思總結。"你現在的狀態,"蔡巖指了指太陽穴,
"像一臺超負荷運轉的死機電腦。有時候清空緩存比強行加載更重要。"回教室的路上,
林夏經過光榮榜。自己的照片曾經在那里掛了整整一學期。
現在那里貼著零診優秀學生的笑臉,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們臉上,明亮得刺眼。書包里,
蔡巖給的筆記本沉甸甸的。林夏摸了摸封面,上面有個用鉛筆寫的名字:"沈念"。
不知道這位學姐是否也曾像自己一樣,在某個深夜懷疑過一切的意義。教學樓的鐘聲響起。
林夏站在走廊中央,前后都是匆匆趕去上課的學生。
她突然不確定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是繼續在題海中沉浮,
還是嘗試那個素未謀面的學姐的方法?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帶來遠處玉蘭花的香氣。
春天快要結束了,而高三才剛過一半。林夏握緊筆記本,第一次意識到:墜落或許不是終點,
而是另一種攀爬的開始。拾起貝殼貝殼與夏天2017年的夏天格外炎熱。
補習班的空調嗡嗡作響,像一頭疲憊的老獸。我咬著筆帽,盯著黑板上的二次函數,
感覺那些數字和符號都在熱氣中扭曲變形。"這個解法太麻煩了。"一個聲音從右側傳來。
我轉頭,看見鄰桌的男生正指著我的草稿紙,"可以用韋達定理,三步就出來了。
"他頭發有點自然卷,T恤上印著一只卡通貝殼。見我愣神,他直接拿過我的草稿紙,
三下五除二寫下一個簡潔的解法。"你看,這樣是不是簡單多了?
"我盯著他筆尖移動的軌跡,突然發現數學公式也可以有美感。"謝謝...我是恬欣。
""貝殼。"他笑了笑,眼睛瞇成兩道彎月,"大家都這么叫我。"那一年我們十六歲,
在數學補習班的最后一排,分享同一包檸檬糖,在草稿紙邊緣畫滑稽的小人。
更新時間:2025-05-04 18:1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