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橙衣逆火行,千度熱浪鑄忠誠。 縱使身軀化灰燼,不教烈焰越長城。
作為一名有著近七年救援經驗的消防員,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在深夜被警鈴驚醒了。
這天夜里,我剛躺下不久,宿舍里刺耳的警鈴聲就驟然響起。對于普通人來說,
這種突如其來的噪音可能會嚇得心跳加速,但對我們這些消防員來說,
這不過是再熟悉不過的"起床號"。我和戰友們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彈起,
動作熟練得仿佛已經演練過千百次。在昏暗的應急燈光下,我們迅速奔向裝備區。
我利落地套上防火服,扣好頭盔,系緊靴帶,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七年的職業生涯,
早已將這些步驟刻進了肌肉記憶。當我跳上消防車時,發動機已經發出低沉的轟鳴。
車庫的卷簾門緩緩升起,外面的夜色中,我看到隊里多輛消防車正閃爍著警燈陸續出動。
紅藍相間的燈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發動機的轟鳴聲此起彼伏。
這種陣仗讓我瞬間清醒——多年的經驗告訴我,今晚等待我們的,絕不會是一場普通的救援。
還沒等我多觀察幾眼,我們的消防車已經呼嘯著駛出車庫大門。刺耳的警笛聲劃破夜空,
我們緊跟著前車的尾燈,在城市的街道上飛馳。車窗外的霓虹燈光在雨水中暈染開來,
像是一幅模糊的油畫。我靠在座椅上,感受著車輛疾馳時的輕微顛簸,
只是心里有些從來沒有過的不安感。車廂里異常安靜,只有對講機偶爾傳來的電流雜音。
大家都沉默著,這種出征前的寂靜我太熟悉了,每個人都在調整狀態,
為即將到來的戰斗做準備。不多時,對講機里傳來站長沙啞的聲音,
簡明扼要地通報著現場情況和注意事項。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這些流程早已爛熟于心。
當車輛減速停下時,透過雨霧朦朧的車窗,我看到整條街道已經變成了消防車的海洋。
閃爍的警燈將雨夜染成一片紅藍交織的色彩。我們迅速跳下車,剛要去車尾準備接水管,
隊長卻快步走了過來。他抬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裝備不用帶了,
今天你們的任務是跟著搶險分隊上樓搜救。那邊設備都已經架設好了。
"我們七個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一絲興奮。這種一線搶險任務,
往往意味著立功的機會。我們這個小分隊是八人滿編,個個都是精兵強將。
要么是像我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兵,要么是業務能力突出的骨干。而我們的隊長,
更是在無數火場中摸爬滾打出來的救援專家。隊長簡短布置完任務,
我們便跟著他快步向火場方向移動。走近指揮點時,一棟四層的老式綜合樓赫然出現在眼前。
二樓窗口不斷涌出濃煙,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猙獰。樓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戰友們正拖著水帶往樓內突進,云梯車高高架起,水柱不斷噴灑在建筑外墻上降溫。
整條主干道停滿了消防車,閃爍的警燈將現場照得如同白晝。警戒線外,圍觀群眾舉著手機,
有時會有閃亮刺眼的光。臨時指揮點設在路邊一輛指揮車旁。
站長指著建筑平面圖快速講解:"一樓是餐廳,二樓服裝商場起火,三樓娛樂場所,
四樓辦公區?,F在確認有人員被困在四樓。"他抬頭掃視我們,
"你們的任務是從樓梯間上去把人帶下來。"話說得簡單,但我們都清楚,
這種火勢內部救援從來都不輕松。簡短會議后,我們跟著搶險分隊來到樓前,
撲面而來的熱浪讓人呼吸一滯。踏入樓內的瞬間,黑暗如潮水般將我們吞沒。
頭頂的照明燈在濃煙中劃出幾道蒼白的光柱,像探照燈般掃過滿目狼藉的一樓大廳。
其他小組的戰友正在各處仔細排查,喊話聲、對講機的電流聲在密閉空間里回蕩。
沿著樓梯向上推進時,起初還能保持正常呼吸。但剛到二樓轉角,
濃煙就像一堵黑墻般壓了過來。照明燈的光線在翻滾的煙塵中變得模糊而扭曲,
仿佛置身于某個詭異的夢境。雖然戴著有氧呼吸器,但那刺鼻的焦糊味好像都能鉆進鼻腔,
提醒著我們危險近在咫尺。每邁一步,
防火靴踩在樓梯上的聲響都在提醒:這是一場與死神的賽跑。
二樓突擊隊的戰友們正架著水槍與火魔搏斗,水柱沖擊在燃燒物上發出嘶嘶的聲響,
蒸騰起陣陣白霧。雖然火勢暫時被控制在二樓,
但那些翻滾的黑煙才是真正的隱形殺手——它們正順著樓梯井和通風管道不斷向上蔓延,
像毒蛇般悄無聲息地蠶食著四樓被困人員的生存空間。每一秒的流逝,
都意味著生還希望的消逝。突然,隊長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再送兩條水帶上樓,
另外帶些備用呼吸器上來。"我心頭一緊,立即明白了形勢的嚴峻性。趁著傳令的間隙,
我快步上前拽了拽隊長的防火服。他轉過頭,面罩后的眼神透著詢問。"隊長,
"我喘著粗氣說,"得帶條水帶上四樓,這火勢太猛,得留個后手。"隊長略一思索,
隨即點頭同意。不多時,增援的戰友帶著裝備趕了上來。我們迅速將呼吸器分發給每個隊員,
沉甸甸的水帶則落在了我和隊長,以及兩名搶險隊員肩上。繼續向上推進時,
濃煙已經濃得化不開,照明燈的光線被壓縮到只剩身前半米的范圍。
四樓的樓道仿佛永遠走不到頭,水帶的重量隨著高度增加變得愈發沉重。
我的防火服里早已汗如雨下,肩膀被水帶磨得生疼,但誰也不敢停下——我們不是在扛水帶,
而是在扛著生的希望。
走在最前面的搶險隊員試探性地推了推四樓走廊的大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竟然開了。這個意外的好消息讓我們精神為之一振,至少省去了破門的寶貴時間。
領頭的隊員剛把門推開一道縫隙,濃煙就像決堤的洪水般咆哮著涌入走廊,
他們快速的沖了進去。我們四個扛水帶的立刻扔下重負,一個箭步沖進門內,
反手將門重重關上。鐵門與門框碰撞發出沉悶的"砰"聲,
但那些狡猾的煙霧仍從縫隙中不斷滲入,像黑色的毒液在地面蔓延。
眼前是一條筆直的辦公走廊,兩側排列著緊閉的辦公室門。隊員們立刻分散行動,
急促的敲門聲在走廊里此起彼伏。"有人嗎?消防隊的!"的呼喊聲在煙霧中回蕩。
遇到鎖死的門,搶險隊員就會用破拆工具暴力破門。每打開一間辦公室,
我們都要迅速關上敞開的窗戶——這是阻擋樓下濃煙上涌的關鍵。然而一路搜尋下來,
所有房間都空空如也。就在我們快要絕望時,
走廊盡頭最后一間辦公室的門縫引起了我的注意。照明燈下,
可以清晰地看到煙霧正以驚人的速度被吸入房間——這說明里面的窗戶一定是開著的。
領隊做了個手勢,我們默契地屏住呼吸。當房門被推開的剎那,
一股強大的氣流裹挾著濃煙從我們身后樓梯間的方向呼嘯而來。
照明燈的光束刺破了室內的黑暗。
眼前的景象讓我們所有人都為之一震——狹小的辦公室里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在強光照射下,
他們下意識地抬手遮擋著眼睛。我快速掃視一圈,估計至少有五十多人。
有人用濕毛巾捂著口鼻,有人把外套浸濕裹在臉上,看來都掌握了些基本的逃生常識。
"我們得救了!"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年輕女孩激動地喊道,聲音透過濕毛巾顯得悶悶的。
這句話像火星掉進干草堆,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希望。人群開始騷動,有人想要歡呼,
有人急著說話。隊長立即抬手制止:"別說話!避免吸入煙霧!"他的聲音沉穩有力,
人群立刻安靜下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壓抑咳嗽聲。隊長快步走到窗前查看情況——果然,
敞開的窗戶像一張貪婪的大嘴,正將樓道里的濃煙源源不斷地吸入室內。
他轉身問道:"帶了多少個呼吸器?"我們清點后心里一沉:只有二十五個,連一半都不夠。
"老人、孩子和呼吸困難的優先。"隊長的命令簡潔有力。起初人群有些騷動,
"后面還有補給"在隊長的安撫下,大家很快排好了順序。分發完畢后,
仍有二十九人沒有防護裝備。趁著隊長聯系增援的間隙,
我和兩名隊員用防火膠帶將門縫封得嚴嚴實實。但敞開的窗戶仍在不斷抽吸煙霧,
那些沒有呼吸器的被困人員已經開始劇烈咳嗽,臉色發青。就在這危急時刻,
增援的戰友終于帶著呼吸器趕到了。分發完最后一批呼吸器后,
隊長拿起對講機與指揮部簡短溝通了幾句。他轉身面對人群,
聲音沉穩而有力:"火勢已經得到控制,現在是最佳撤離時機。所有人保持冷靜,
嚴格聽從指揮。"被困者們紛紛點頭,眼中閃爍著劫后余生的光彩。在搶險分隊的引導下,
人群開始有序撤離。我們小隊負責殿后,確保不落下任何人。
看著一個個身影安全通過二樓濃煙區,我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
就在隊伍即將全部撤出時,隊長突然在通訊頻道中低喝:"停下!有情況!
"我們三人——我、隊長和小劉立即停住腳步。耳機里傳來隊長急促的呼吸聲:"仔細聽,
有呼救聲!"此刻三樓樓梯間只剩下我們三人。推開防火門的瞬間,濃煙像野獸般撲面而來。
頭燈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幾道蒼白的光柱,照出滿地狼藉的電玩設備。
微弱的呼救聲從煙霧深處傳來,時斷時續,卻格外清晰。"指揮部,三樓發現幸存者,
請求搜救許可。"隊長的聲音在濃煙中顯得格外堅定。"批準行動,注意安全。
"對講機里傳來簡短的回復。我們三人立即展開搜索。三樓原本是娛樂區,
電玩城、臺球廳等設施一應俱全。那些被困在四樓的人群,
多半都是在這里消費的顧客——機靈的早就逃了出去,反應慢的被濃煙困住后,
只能往更高處避難。而現在,這個被濃煙吞噬的樓層里,竟然還有生命在頑強呼救。
"肯定還有人困在這里!"隊長壓低的聲音里透著焦灼。我們三人分頭搜尋,
手電光束在濃煙中劃出凌亂的軌跡。我負責最里側區域,強光掃過每一臺電玩機的縫隙,
照遍每個臺球案底下的死角。汗水順著防火服內襯往下淌,呼吸器里傳來自己急促的喘息聲。
更新時間:2025-05-04 18:1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