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梅雨叩門?異客臨蹤江南的梅雨季像被戳破的水囊,淅淅瀝瀝下了整整七日。
宋家小院的青磚墻根,不知何時滲出了暗綠色的水漬,黏膩得如同腐肉上流淌的膿水,
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那味道,仿佛是從地底深處的尸骸堆里蒸騰上來的,
混合著潮濕的霉味,滲入每一寸空氣。子夜的梆子聲穿透雨幕,"當 —— 當 ——",
兩聲悠長而沉悶,仿佛來自幽冥的喪鐘。宋時雨裹緊夾襖,躡手躡腳地推開窗。雨絲如簾,
朦朧中,他看見一個佝僂的身影蜷縮在墻角。那是個老嫗,身著破舊蓑衣,在雨中若隱若現。
蓑衣上沾滿青苔,像是在水里泡了許久,又像是從哪個古墓里扒出來的。老嫗突然抬起頭,
那張臉在閃電的照耀下蒼白如紙,眼眶深陷,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宋時雨的方向。
宋時雨嚇得差點跌坐在地,心跳如擂鼓。還沒等他緩過神,老嫗突然張開嘴,
渾濁的污水從她口中噴涌而出,如同打開了閘門的洪水。每噴一次,
地上的水洼便漫過石階三寸,水面上漂浮著細小的鱗片,泛著詭異的幽光。"阿娘!阿娘!
" 宋時雨跌跌撞撞沖進母親的房間。屋里點著昏黃的油燈,在雨夜里搖曳不定,
投下斑駁的影子。宋母正對著梳妝鏡梳頭,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
可鏡面上卻蒙著一層永不消散的水霧,無論怎么擦拭都無濟于事。"又做噩夢了?
" 宋母轉過身,聲音溫柔卻透著一絲寒意。宋時雨正要開口,
卻瞥見鏡中的倒影 —— 母親的右手竟生出了細密的鱗狀紋路,
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澤,如同一條蟄伏的毒蛇。宋時雨渾身發冷,
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音。第二天一早,宋時雨混在早市的人群里,
想打聽昨晚的怪事。賣魚的王婆一邊刮著魚鱗,一邊壓低聲音說:"這雨下得邪乎,
讓我想起三十年前徐記繡坊的寡婦。她被人誣陷偷漢子,眾人的唾沫星子就跟這梅雨似的,
生生把她淹死在護城河里。"王婆的話讓宋時雨心頭一顫。正說著,一陣陰風吹過,
攤位上的魚突然瘋狂跳動起來,鱗片四處飛濺。宋時雨低頭一看,
濺到他褲腳的魚鱗竟泛著和昨晚水洼里一樣的幽光?;氐郊遥螘r雨發現母親不見了。
梳妝鏡前的木梳上,纏繞著一縷灰白的頭發,鏡面上的水霧凝結成一行小字:"還我清白"。
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血寫成,在昏暗的光線中若隱若現。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墻根的腥綠水漬開始順著墻壁往上爬,如同無數條蠕動的毒蛇。宋時雨感覺背后發涼,
回頭一看,那個穿蓑衣的老嫗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蓑衣上的水不斷滴落,
在地上匯成一個水洼。水洼里,浮現出一張年輕女子的臉,滿臉是淚,卻帶著詭異的笑容。
"三十年前,他們說我不檢點,往我身上潑臟水。" 老嫗的聲音沙啞而飄忽,"現在,
該輪到你們宋家還債了。" 話音未落,宋時雨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整個人被吸入了水洼之中。黑暗中,無數張憤怒的面孔在他眼前閃過,
耳邊回蕩著凄厲的哭喊聲和惡毒的咒罵聲。雨還在下,宋家小院的門虛掩著,空無一人。
只有那面梳妝鏡,依舊蒙著水霧,倒映著一個詭異的身影,
右手的鱗片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幽的光。2 窺陰成癮?蜚語織網自宋時雨失蹤后,
宋家小院終日籠罩在死寂之中。宋母蜷縮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望著那面蒙著水霧的梳妝鏡,
鏡中右手的鱗狀紋路愈發清晰,仿佛有生命般在皮膚上蠕動。她的神經變得愈發脆弱,
每到深夜,總能聽見墻根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低聲呢喃,
又像是指甲刮擦磚石的刺耳聲。終于有一日,宋母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與好奇,
拿起細竹,在靠近墻根滲出腥綠水漬的墻磚上用力鉆了起來。細碎的磚屑簌簌落下,不多時,
一個小小的窺孔便呈現在眼前。她屏住呼吸,將眼睛湊近窺孔,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墻的另一側,老嫗依舊蜷縮在雨中。這次,宋母看清了老嫗吐出的不再是單純的污水,
而是裹著黑色蝌蚪的綠水。那些蝌蚪在綠水中扭動著身體,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嗚咽聲。
老嫗每吐出一口綠水,地面便會冒出細密的氣泡,如同煮沸的湯鍋。宋母看得頭皮發麻,
卻又無法移開視線,一種詭異的吸引力讓她深陷其中。當夜,
廚房的瓷罐毫無征兆地滲出了與老嫗吐出的一模一樣的綠水。綠水順著瓷罐邊緣緩緩流下,
在地上匯聚成一條蜿蜒的溪流,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宋母望著這詭異的一幕,
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她感覺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與此同時,
鎮上的茶館里,說書人開始傳唱一首新曲 ——《蓑衣婦索魂曲》。"六月雪,染白袍,
貢繡失竊冤魂嚎。唾沫成河淹玉貌,
蓑衣浸透恨難消......" 蒼涼的唱腔在茶館里回蕩,引得眾人紛紛議論。
宋母混在人群中,聽到 "六月雪" 三字時,心中猛地一震。她隱約記得,
三十年前徐寡婦被污蔑偷竊貢繡,正是在六月。當時天上下起了罕見的雪,
如同蒼天也在為徐寡婦的冤屈落淚。從那以后,宋母像是著了魔一般,
每日都會通過窺孔偷看老嫗。而她的身體也開始出現詭異的變化:每偷窺一次,
耳后便會多出一片青苔,那青苔柔軟而潮濕,像是從她的皮膚里長出來的。夜晚睡覺,
枕巾總是能擰出帶著魚腥味的水,仿佛她整夜都浸泡在水中。隨著時間推移,
宋母耳后的青苔逐漸蔓延,覆蓋了半個脖頸。她的皮膚變得愈發蒼白,眼睛里布滿血絲,
整個人憔悴得如同行尸走肉??杉幢闳绱?,她依舊無法停止偷窺的行為,
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著她。一日深夜,宋母又一次趴在窺孔上。這次,
老嫗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緩緩抬起頭,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盯著窺孔。宋母嚇得想要后退,
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老嫗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隨即張開嘴,
大量裹著蝌蚪的綠水朝著窺孔噴涌而來。宋母只覺一陣腥臭撲面而來,緊接著,
無數蝌蚪順著窺孔鉆進了房間。它們在地上扭動著,朝著宋母爬去。宋母發出凄厲的慘叫,
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可這叫聲,終究淹沒在了老嫗陰森的笑聲和蝌蚪的嗚咽聲中。
窗外的雨依舊在下,宋家小院的墻上,那一個個青苔覆蓋的窺孔,如同無數只眼睛,
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而茶館里,《蓑衣婦索魂曲》的歌聲仍在繼續,
訴說著那一段段塵封的冤屈與仇恨。3 流言蝕骨?雙鏡倒影當宋母耳后的青苔爬上鬢角時,
關于她 "偷養水鬼" 的流言已在鎮上傳得沸沸揚揚。那些平日里和顏悅色的鄰居,
此刻眼中滿是恐懼與厭惡,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獸。某日清晨,
宋家的門檻被潑滿腥臭的狗血,暗紅的血跡在青磚上蜿蜒,如同一條猙獰的傷口。
宋母蜷縮在屋內,顫抖著望向梳妝臺上的兩面鏡子。那面銅鏡映出她蒼白的臉,而在她身后,
赫然站著那個滴水的老嫗。老嫗蓑衣上的水珠不斷滴落,在地上匯成小小的水洼,
水洼里倒映著老嫗扭曲的笑容。而旁邊的菱花鏡里,
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場景 —— 徐寡婦被眾人按在地上,嘴里被強行塞著繡針,
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她的眼神里滿是絕望與憤怒,那凄厲的眼神仿佛要穿透鏡面,
直擊宋母的心臟。"這鏡子... 這鏡子在詛咒我..." 宋母喃喃自語,
雙手死死捂住臉。她的指甲縫里不知何時塞滿了青苔,散發出陣陣腐臭。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貨郎的叫賣聲:"避邪銀鎖,保平安咯!" 宋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跌跌撞撞地沖出門去。貨郎是個面容陰沉的中年人,他手中的銀鎖泛著冷光,
上面刻著 "舌上有龍泉" 幾個小字。宋母毫不猶豫地掏出積蓄買下,可當她回到家,
卻發現鎖眼不斷涌出細沙,如同永無止境的沙漏。細沙簌簌落下,在地上堆成小小的沙堆,
沙堆中隱隱浮現出模糊的人臉,正是徐寡婦絕望的面容。夜里,雨下得愈發猛烈。
宋母蜷縮在床榻上,聽著雨水敲打屋頂的聲音。突然,
她想起茶館里說書人講述的徐寡婦往事 —— 當年徐寡婦被逼吞繡針時,
堂前漏雨的屋頂與宋家滲水的位置竟完全相同。這個發現讓她渾身發冷,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難道... 這一切都是報應?
" 宋母顫抖著起身,舉著油燈走到墻角。那里的水漬已經漫到半人高,
青苔沿著水漬瘋狂生長,形成詭異的紋路。她湊近水漬,
恍惚間看到了徐寡婦被眾人圍毆的場景,聽到了那些惡毒的咒罵聲在耳邊回蕩。"還我清白!
還我命來!" 徐寡婦的慘叫聲在屋內回蕩,宋母驚恐地后退,卻撞翻了桌上的銅鏡。
銅鏡落地,碎成無數片,每一片鏡子里都映出老嫗和徐寡婦的臉,她們的嘴角上揚,
更新時間:2025-05-04 16:5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