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京城,桃花紛飛如雨。丞相府嫡女沈卿站在寧王府后花園的涼亭中,
手指緊緊攥著袖口,指節泛白。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水紅色羅裙,襯得肌膚如雪,
發間一支金絲蝴蝶步搖隨著她微微顫抖的身子輕輕晃動?!皩幫醯钕?,
卿兒心悅您已有十年……”沈卿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不知殿下可否……”“沈小姐?!睂幫跏掆暣驍嗨脑挘∶赖哪樕细‖F一絲不耐,
“這話你已說了三年,本王也回絕了三年。你身為丞相嫡女,如此不知矜持,實在令人作嘔。
”“作嘔”二字如利刃刺入沈卿心口。她身子晃了晃,臉色瞬間煞白。
涼亭外圍觀的貴女們發出低低的嗤笑聲,有人故意提高聲音道:“有些人啊,就是不知廉恥,
死纏爛打?!睂幫蹀D身欲走,沈卿下意識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卻被他猛地甩開。
“沈小姐請自重!”寧王冷冷道,“若再糾纏,莫怪本王不給你父親面子。
”沈卿的手僵在半空,耳邊嗡嗡作響。十年癡心,換來的竟是一句"令人作嘔"。
她看著寧王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十年的自己可笑至極。
涼亭外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那些或嘲諷或憐憫的目光如針般扎在她身上。
沈卿強撐著最后的尊嚴,挺直脊背走出涼亭,卻在轉角處終于支撐不住,
踉蹌著扶住一株桃樹?!斑@位小姐,可是身體不適?”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沈卿沒有回頭,只胡亂擦了擦眼角,啞聲道:“無礙,多謝關心?!薄按喝诊L大,
小姐獨自在此,容易著涼?!蹦锹曇舨灰啦火?,帶著幾分不容忽視的威嚴。沈卿煩悶至極,
猛地轉身,卻撞入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眸。面前男子一襲玄色錦袍,身形挺拔如松,
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厲,眉宇間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她從未見過此人,
卻莫名覺得有些眼熟?!氨尽覠o事?!鄙蚯涿銖姵冻鲆唤z笑容,“只是多飲了幾杯,
有些頭暈?!蹦凶幽抗庠谒⒓t的眼眶上停留片刻,忽然道:“為不值得的人傷心,
是最愚蠢的事?!鄙蚯湟徽?,隨即明白他定是看到了方才的一幕。羞惱之下,
她忽然瞥見不遠處寧王正往這邊走來,似乎是在尋她。一股前所未有的叛逆涌上心頭。
沈卿借著酒意,忽然伸手勾住面前男子的脖子,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仰頭吻了上去。
唇瓣相觸的瞬間,沈卿腦中一片空白。她本只想做戲給寧王看,
卻沒想到這男子的唇如此溫暖柔軟,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氣,讓她一時忘了松開?!吧蚯?!
你…”寧王的怒喝聲從不遠處傳來。沈卿這才如夢初醒,慌忙退開,
卻見面前男子眸色深沉如海,正靜靜凝視著她,臉上看不出喜怒。
“抱、抱歉……”沈卿結結巴巴地道,臉頰燒得通紅,“我……”“沈小姐好大的膽子。
”男子聲音低沉,卻出奇地沒有怒意,“光天化日之下輕薄陌生男子,這就是丞相府的家教?
”沈卿羞愧難當,正欲道歉,卻見寧王已沖到近前,臉色鐵青:“沈卿!
你竟敢…”他忽然看清那玄衣男子的面容,聲音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王、王叔……”寧王慌忙行禮,“侄兒不知您在此……”王叔?沈卿如遭雷擊,
呆呆地看著面前被她強吻的男子——當朝攝政王蕭璟?
那個傳聞中冷酷無情、殺人如麻的攝政王?蕭璟淡淡掃了寧王一眼:“本王倒不知,
寧王與丞相千金如此熟稔。”寧王額頭冒出細汗:“王叔誤會,侄兒與沈小姐并無…”“滾。
”蕭璟只吐出一個字,寧王便如蒙大赦,匆匆離去,甚至沒敢再看沈卿一眼。
涼亭邊只剩下沈卿與蕭璟二人。沈卿雙腿發軟,幾乎要跪倒在地。她竟然強吻了攝政王!
這比得罪寧王嚴重百倍!“沈小姐方才的膽量哪去了?”蕭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現在知道怕了?”沈卿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臣女冒犯王爺,罪該萬死。
但憑王爺處置,絕無怨言?!笔挱Z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拇指輕輕擦過她方才被自己咬破的唇角:“這一吻,本王記下了。”說完,他松開手,
轉身離去,玄色衣袍在風中翻飛,很快消失在桃林深處。沈卿呆立原地,
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灼熱的溫度,心跳如鼓。三日后,一道圣旨降臨丞相府。“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丞相沈謙之女沈卿,聰慧淑德,特命入攝政王府為侍女,即日起行。欽此。
”宣旨太監離去后,丞相府亂作一團?!斑@、這是怎么回事?”沈謙臉色鐵青,
“卿兒何時與攝政王有了交集?”沈卿攥著圣旨,
腦海中浮現那日蕭璟離去時意味深長的眼神,苦笑不已——這哪是什么賞識,分明是報復。
“父親不必憂心?!彼p聲道,“女兒……自有分寸?!比胍梗蚯湔驹诖扒?,
望著攝政王府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
但有一點她很確定——那個為寧王癡狂的沈卿,已經死在了那日的桃林里。
……攝政王府的朱漆大門在沈卿身后緩緩關閉,發出沉悶的響聲。她攥緊了手中的包袱,
指尖微微發白?!吧蛐〗悖堧S奴婢來?!币幻碇G色比甲的丫鬟向她福了福身,
眼角余光卻不住地打量這位京城聞名的丞相嫡女。誰不知道沈卿癡戀寧王十年,
如今卻被圣旨派來攝政王府當侍女,這其中的曲折足以讓整個京城議論紛紛。沈卿挺直腰背,
跟著丫鬟穿過重重庭院。攝政王府比她想象中更為恢弘,卻又處處透著肅殺之氣。
廊下侍衛如雕塑般靜立,刀鞘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暗搅?。”丫鬟在一處精巧的院落前停下,
“這是王爺吩咐給沈小姐準備的住處?!鄙蚯湔×?。眼前的小院清幽雅致,
院角一株海棠開得正艷,分明是主子住的規格?!笆遣皇桥e了?”沈卿蹙眉,
“我是來當侍女的。”丫鬟抿嘴一笑:“王爺的命令,奴婢不敢妄加揣測。
沈小姐先安頓下吧,王爺說了,晚膳后請您去書房一趟?!鄙蚯湫念^一緊。書房?
那蕭璟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踏入屋內,陳設更是出乎意料。紫檀木的梳妝臺,蘇繡的屏風,
連床帳都是上好的軟煙羅。這哪里是侍女的待遇?沈卿坐在床沿,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夜幕降臨,沈卿換上一身素凈的衣裙,跟著引路的侍衛來到書房外?!斑M來。
”低沉的男聲從里面傳出。沈卿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書房內燭火通明,
蕭璟正伏案批閱文書,玄色錦袍襯得他肩寬腰窄,
燭光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耙娺^王爺?!鄙蚯湟幰幘鼐氐匦卸Y,
不敢抬頭。蕭璟放下毛筆,目光如實質般落在她身上:“沈小姐在丞相府,也是這般行禮的?
”沈卿咬了咬下唇,重新行了一個標準的侍女禮:“奴婢見過王爺?!薄昂?。
”蕭璟輕笑一聲,“起來吧?!鄙蚯湔局鄙碜?,卻仍不敢直視他。
那日桃林中的大膽仿佛一場夢,此刻站在真正的攝政王面前,
她才意識到自己招惹了怎樣的人物?!爸罏楹巫屇銇硗醺畣幔俊笔挱Z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沈卿心跳如鼓:“因為奴婢冒犯了王爺...”“錯了?!笔挱Z忽然起身,幾步走到她面前,
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是因為你的膽子讓本王很感興趣。
”如此近的距離,沈卿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墨香,莫名令人心安。
她望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一時忘了呼吸。“王、王爺要如何處置奴婢?”她聲音微顫。
蕭璟松開手,轉身走向書架:“從今日起,你負責整理書房。記住,
這里的每一本書都價值連城,若有損壞...”“奴婢明白?!鄙蚯浼泵??!斑€有,
”蕭璟背對著她,聲音忽然冷了幾分,“本王不喜歡被人當作報復的工具。下不為例。
”沈卿臉頰發燙——他看穿了那日她是故意做給寧王看的。“出去吧?!笔挱Z淡淡道,
“明日辰時再過來?!被氐阶约旱男≡?,沈卿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蕭璟比她想象中更為深沉難測,那雙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她躺在柔軟的床榻上,
卻輾轉難眠,腦海中全是蕭璟挑起她下巴時,指尖那灼熱的溫度。次日清晨,
沈卿早早來到書房外等候。辰時一到,她便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發現蕭璟已經不在,
案上的文書收拾得整整齊齊。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書架上,沈卿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這間書房。
四壁書架直抵屋頂,擺滿了各類書籍。她隨手抽出一本,竟是《孫子兵法》的珍本,
書頁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跡蒼勁有力,顯然是蕭璟親筆。一本接一本,沈卿驚訝地發現,
這里收藏的多是兵法典籍和史書,與她想象中暴虐權臣的書房大相徑庭。
傳聞中殺人如麻的攝政王,竟是個博覽群書的學者?正思索間,門外傳來腳步聲。
沈卿慌忙將書放回原位,拿起抹布假裝在擦拭書架?!吧蛐〗悴槐刈鰬?。
”蕭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本王準你翻閱這些書籍?!鄙蚯滢D身,
看到蕭璟一身朝服還未換下,想必是剛下朝回來。晨光中,他整個人如同鍍了一層金邊,
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視。“王爺為何...收藏這么多兵書?”沈卿鼓起勇氣問道。
蕭璟解下朝冠放在案上:“殺人如麻的攝政王,不該懂這些?
”沈卿心頭一跳——他竟知道外界如何議論他?!芭静皇沁@個意思...”“在本王面前,
不必自稱奴婢?!笔挱Z打斷她,“私下無人時,你還是丞相府的沈小姐。
”沈卿不解地望著他:“那王爺要我以什么身份自處?”蕭璟唇角微勾:“以那日在桃林中,
敢強吻本王的沈卿身份?!边@句話如同一把火,瞬間燒紅了沈卿的臉。她低下頭,不敢接話。
“今日寧王要來。”蕭璟忽然轉了話題,“你就在書房伺候?!鄙蚯涿偷靥ь^:“寧王?
”蕭璟眼中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怎么,舍不得舊情人?”“不是!”沈卿急急否認,
“我與他...早已恩斷義絕?!笔挱Z不置可否,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午后,
寧王果然來訪。沈卿端著茶盞站在書房角落,看著這對叔侄虛與委蛇。寧王表面恭敬,
眼中卻藏著嫉恨;蕭璟則始終神色淡淡,偶爾回應幾句?!巴跏澹犅勆蛐〗阍谀??
”寧王突然將話題轉向沈卿,“不知王叔留她何用?
”蕭璟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本王府中缺個識字的侍女,怎么,寧王有意見?
”寧王干笑兩聲:“侄兒不敢。只是那沈卿對侄兒癡纏多年,如今在王叔府上,
怕是不妥...”沈卿死死咬住下唇,手指掐入掌心。十年真心,在寧王口中竟成了癡纏!
“哦?”蕭璟忽然向她招手,“沈卿,過來?!鄙蚯洳幻魉?,走到蕭璟身邊。下一秒,
她驚得差點打翻茶盞——蕭璟竟一把將她拉坐在自己腿上!“王、王爺!
”沈卿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蕭璟牢牢按住。寧王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皩幫蹩吹搅耍?/p>
”蕭璟一手環著沈卿的腰,聲音冷得像冰,“現在她是本王的人。你若再敢議論半句,
休怪本王不講情面。”沈卿僵在蕭璟懷中,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和有力的心跳。
這個姿勢太過親密,她整個人都在發燙。寧王匆匆告退后,蕭璟立刻松開了她。
沈卿踉蹌著站穩,心跳如雷?!巴鯛敒楹?..要這樣做?”她小聲問道。
蕭璟整理著袖口:“你不是想報復他嗎?本王成全你。
”沈卿心頭涌上一絲莫名的失落——原來只是為了做戲給寧王看?!岸嘀x王爺?!彼吐暤溃?/p>
轉身準備退下?!吧蚯洹!笔挱Z忽然叫住她,“記住,在這王府里,只有本王能欺負你。
”這句霸道至極的話,卻讓沈卿心頭一顫。她不敢回頭,匆匆離開了書房。回到小院,
沈卿發現自己的貼身丫鬟碧竹正在等她?!靶〗悖 北讨窦t著眼眶撲上來,
“老爺讓奴婢來照顧您?!鄙蚯湫闹幸慌?,拉著碧竹進屋。
碧竹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夫人讓奴婢偷偷帶給您的。”沈卿展開信箋,
母親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信中除了叮囑她保重身體外,還提到父親近來與寧王走動頻繁,
似乎在謀劃什么。她將信紙揉成一團,丟進香爐。父親與寧王勾結,必然是對付蕭璟。而她,
如今竟成了夾在中間的棋子。夜深人靜,沈卿望著窗外的月色,思緒萬千。
蕭璟對她究竟是何用意?那強勢外表下,是否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書房中那些批注詳盡的兵書,又揭示著怎樣的內心?她輕輕撫過自己的唇,
那日桃林中的吻忽然浮現在腦海。蕭璟說"這一吻,本王記下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當沈卿出神之際,窗外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她警覺地起身,推開窗戶,
卻只看到一片漆黑?!罢l?”她小聲問道。沒有回應。正當她準備關窗時,
月光下一道銀光閃過——窗欞上插著一支小巧的飛鏢,鏢上系著一張小紙條。
沈卿顫抖著取下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字:“小心寧王,勿信丞相?!薄杳鲿r分,
沈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小姐!快醒醒!”碧竹的聲音透著驚慌,“出大事了!
”沈卿匆忙披衣開門,只見碧竹臉色煞白:“城南爆發瘟疫,已經死了十幾個人!
王爺天沒亮就帶人出去了,臨走時吩咐府中戒嚴,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蔽烈撸?/p>
沈卿心頭一緊。她快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往常這個時候,京城應該已經漸漸蘇醒,
而此刻卻一片死寂,只有遠處隱約傳來哭嚎聲。“我的藥箱呢?”沈卿突然轉身問道。
碧竹瞪大眼睛:“小姐要做什么?”“準備藥箱,我要去城南?!鄙蚯湟呀浗忾_睡袍的系帶,
“我在外祖父家學過醫術,這種時候不能坐視不管。
”“可是王爺下令…”“他是下令不得隨意出入,又不是禁足。
”沈卿已經換上了一身簡素的衣裙,“快幫我梳個簡單的發髻?!北讨窦钡弥倍迥_:“小姐!
那可是瘟疫啊!萬一您...”沈卿的動作頓了一下,眼前浮現出蕭璟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會阻止她嗎?還是會認為她又在逞強?“碧竹,若人人都因害怕而退縮,
那些染病的百姓該怎么辦?”她輕聲道,“幫我準備些干凈的布條,我要蒙面用。
”一個時辰后,沈卿帶著藥箱來到城南。
眼前的景象讓她胃部一陣絞痛——簡陋的草棚里躺滿了病人,呻吟聲此起彼伏。
幾個太醫署的人忙得團團轉,卻明顯人手不足。她深吸一口氣,正要邁步向前,
忽然被人一把拉住手臂。“你怎么在這里?”那低沉的聲音讓沈卿渾身一顫。她轉身,
看到蕭璟一身玄色勁裝,面上蒙著浸過藥水的布巾,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此刻那眼中滿是怒意。“我來幫忙。”沈卿直視他的眼睛,“我懂醫術。
”蕭璟的手像鐵鉗一樣箍著她的手臂:“胡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王爺,
”沈卿壓低聲音,“我外祖父是江南名醫林仲景,我跟他學過三年醫。現在太醫署人手不足,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希望?!笔挱Z的眉頭緊鎖,目光在她臉上逡巡,
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實性。遠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沈卿看到一個小女孩蜷縮在草堆上,身邊沒有大人照看?!巴鯛敚莻€孩子需要幫助。
”她聲音軟了下來,“求您了?!笔挱Z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沉默片刻,
突然松開了手:“跟緊我?!彼蟛阶呦蚰莻€小女孩,沈卿急忙跟上。走近了才發現,
孩子約莫五六歲,臉色潮紅,呼吸急促,顯然是高熱癥狀。沈卿立刻蹲下身,
從藥箱中取出脈枕。小女孩怯生生地看著她,卻沒有掙扎?!皠e怕,姐姐幫你看看。
”沈卿柔聲道,手指輕輕搭上孩子纖細的手腕。蕭璟站在一旁,
目光復雜地看著沈卿專注的側臉。陽光透過草棚的縫隙灑在她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此刻的她與書房中那個局促不安的姑娘判若兩人?!笆欠螣嶂Y?!鄙蚯湓\完脈,
迅速從藥箱中取出幾味藥材,“需要立刻降溫,否則會有生命危險。”蕭璟二話不說,
轉身吩咐侍衛去取清水。沈卿驚訝地發現,他對于她的診斷沒有絲毫質疑?!澳阆嘈盼??
”她忍不住問道。蕭璟蹲下身,幫她把小女孩扶起來喂藥:“用人不疑?!焙唵蔚乃膫€字,
卻讓沈卿心頭一暖。她專注地調配藥劑,蕭璟則按照她的指示給孩子物理降溫。
兩人配合默契,仿佛已經共事多年。日頭漸高,草棚內越發悶熱。
沈卿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卻顧不上擦拭。蕭璟不知何時離開了,又很快回來,
手中多了一把蒲扇?!皩P呐渌帯!彼喍痰卣f,站在她身后為她扇風。
那陣陣涼風拂過沈卿汗濕的后頸,讓她心頭微顫。堂堂攝政王,竟為她打扇?忙碌到午后,
小女孩的燒終于退了些。沈卿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麻木。她試圖站起來,
卻一個踉蹌…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時環住了她的腰。蕭璟的氣息近在咫尺,
混合著藥草味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小心?!鄙蚯涞哪標查g燒了起來,
慌忙站穩:“多謝王爺?!薄叭バ菹??!笔挱Z命令道,“你已經連續忙了四個時辰。
”沈卿搖搖頭:“還有那么多病人...”“這是命令?!笔挱Z的聲音不容置疑,
“你若倒下了,誰來醫治他們?”他招手喚來一名侍衛:“帶沈小姐去休息處,準備些吃食。
”沈卿想反駁,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只好乖乖跟著侍衛離開。臨走時,
她回頭看了一眼——蕭璟正俯身查看那個小女孩的情況,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陽光為他高大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與傳聞中那個冷酷無情的攝政王形象大相徑庭。
休息處是臨時搭建的帳篷,沈卿剛坐下,就有侍女送來熱粥和幾樣小菜。她驚訝地發現,
竟然都是她平日愛吃的口味。“這些...”“是王爺特意吩咐的?!笔膛Ь吹溃?/p>
“王爺說沈小姐脾胃虛弱,不宜吃太油膩的?!鄙蚯渑踔嗤?,心頭涌上一股暖流。
他竟然記得她的飲食喜好?用過飯,沈卿小憩片刻,又回到病區。讓她驚訝的是,
蕭璟竟然還在那里,正在給一個小男孩喂藥。那孩子看起來比早上的小女孩稍大些,
兩人似乎是兄妹?!巴鯛??!鄙蚯渖锨靶卸Y。蕭璟抬頭,
眼中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這是阿寶,早上那個是他妹妹阿珠。父母都染病去世了。
”沈卿心頭一酸,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頭:“阿寶乖,姐姐來看看你妹妹。
”阿寶警惕地看著她:“你們真的能救阿珠嗎?”沈卿柔聲道:“我們會盡全力。
”接下來的日子,沈卿和蕭璟幾乎形影不離地守在病區。沈卿負責診斷開方,
蕭璟則調動各方資源確保藥材供應。他們共同照顧著阿寶和阿珠,
兩個孩子漸漸對他們產生了依賴。第五天夜里,沈卿值夜。大部分病人都已入睡,
只有偶爾的呻吟聲打破寂靜。她輕手輕腳地巡視,為幾個重癥患者把脈。“還不休息?
”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沈卿轉身,看到蕭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月光下,
他的輪廓顯得格外分明,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也沒休息好?!巴鯛敳灰矝]休息。
”沈卿輕聲道。蕭璟走到她身邊,兩人并肩站在草棚外。夜風微涼,
沈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下一刻,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外袍披在了她肩上?!巴鯛?!
”沈卿慌忙要脫下,“這怎么可以...”“穿著。”蕭璟按住她的手,“你若病了,
誰來照顧這些病人?”他的手溫暖干燥,覆在她的手上,讓沈卿心跳加速。兩人四目相對,
一時無言。月光下,蕭璟的眉眼柔和了許多,不再像白日里那般凌厲。
“王爺為何親自來疫區?”沈卿鼓起勇氣問道,“這些事完全可以交給太醫署處理。
”蕭璟沉默片刻:“十年前,京城也爆發過一次瘟疫。我眼睜睜看著母妃死在面前,
卻無能為力?!鄙蚯湫念^一震。這是蕭璟第一次向她透露自己的過去。“抱歉,
我不知道...”“不必道歉?!笔挱Z望向遠處的夜空,“這次不一樣。有你在,
死亡率比十年前低了一半?!边@句話像一塊燒紅的炭,燙得沈卿胸口發疼。她從未想過,
自己能在蕭璟心中留下這樣的印象。“阿珠的燒退了?!彼p聲轉移話題,
“阿寶今天還問我,能不能叫你爹爹。”蕭璟的表情明顯一滯:“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得問王爺本人?!鄙蚯淙滩蛔⌒α?,“那孩子很喜歡你。
”蕭璟的嘴角微微上揚:“你倒是會給我出難題?!痹鹿庀?,兩人相視一笑,
氣氛前所未有的融洽。七日后,疫情終于得到控制。沈卿最后一次為阿珠和阿寶檢查完,
確定他們已經康復,這才松了一口氣。“要分別了?!彼紫律?,整理著阿寶的衣領,
“你們兩個要互相照顧,知道嗎?”阿寶紅著眼圈:“沈姐姐,
你和王爺大人還會來看我們嗎?”沈卿正要回答,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肩上。“會。
”蕭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我答應你們?!彪x開安置區時,沈卿忍不住回頭。
阿寶和阿珠站在門口,拼命向他們揮手。她突然覺得眼眶發熱?!拔乙呀洶才藕昧?。
”蕭璟低聲道,“他們會去慈幼局,有專人照顧。”沈卿點點頭,
心中對蕭璟的認知再次刷新。這個表面冷酷的男人,內心竟如此細膩溫柔。回府的馬車上,
沈卿累得幾乎睜不開眼。連日的勞累讓她筋疲力盡,不知不覺間,
她的頭慢慢靠在了蕭璟肩上。蕭璟身體一僵,卻沒有推開她。他低頭看著沈卿疲憊的睡顏,
眼中閃過一絲柔軟。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馬車突然一個顛簸,
沈卿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靠在蕭璟肩上,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巴?、王爺恕罪!
我...”話音未落,蕭璟突然臉色一變,猛地將她撲倒在馬車座椅上。幾乎同時,
一支利箭破窗而入,深深釘入蕭璟剛才所在的位置!“有刺客!”外面侍衛大喊。
蕭璟迅速將沈卿護在身下,另一只手已經抽出佩劍。馬車劇烈搖晃,外面傳來打斗聲。
“待在車里別動。”蕭璟沉聲道,正要起身查看,突然悶哼一聲——又一支箭穿透車壁,
射中了他的肩膀!“王爺!”沈卿驚呼,看到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衣袍。
蕭璟咬牙折斷箭桿:“別看?!贝蚨仿暆u漸平息,侍衛長在車外稟報:“王爺,
刺客已經解決,但跑了一個。”蕭璟臉色蒼白,卻仍保持著鎮定:“回府。
”沈卿顧不得禮數,直接撕開蕭璟的衣襟檢查傷口。箭傷不深,但箭頭似乎淬了毒,
傷口周圍已經開始發黑?!坝卸?!”她急忙從藥箱中取出解毒丹,“王爺快服下!
”蕭璟沒有猶豫,接過藥丸吞下。沈卿又取出小刀,在傷口上劃開十字,開始擠毒血。
“忍著點?!彼p聲道,手上動作卻毫不遲疑。蕭璟定定地看著她專注的樣子,
突然道:“你不怕嗎?”沈卿頭也不抬:“怕什么?”“血。死亡?;蛘?..我。
”沈卿這才抬頭,對上蕭璟深邃的眼睛:“王爺為了保護我而受傷,我若還怕,
豈不是太沒良心了?”蕭璟的嘴角微微上揚:“膽子不小。”回到王府,
沈卿堅持要親自為蕭璟處理傷口。太醫趕來時,她已經完成了清創和包扎。
“沈小姐醫術精湛?!碧t檢查后贊嘆道,“若非處理及時,毒素恐怕已經擴散。
”蕭璟靠在床頭,臉色仍有些蒼白,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過沈卿。
她正在仔細地向太醫說明處理過程,側臉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太醫告退后,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沈卿突然感到一陣不自在,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王爺該休息了,我...”“留下。”蕭璟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怕夜里發熱。
”沈卿心頭一跳,點了點頭:“我去熬些預防發熱的藥。”“讓下人去。
”蕭璟指了指床邊的椅子,“你坐這兒。”沈卿只好坐下。
房間里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蕭璟閉目養神,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
沈卿偷偷打量著他——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下頜,
還有那總是緊抿的薄唇...她突然想起那個桃林中的吻,臉頰頓時發燙,慌忙移開視線。
“在想什么?”蕭璟突然開口,眼睛依然閉著。
沈卿結結巴巴:“沒、沒什么...”蕭璟睜開眼,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撒謊。
”沈卿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蕭璟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沈卿,看著我。
”她不得不抬頭,撞入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蕭璟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
聲音低沉:“今日之事,不要告訴任何人?!鄙蚯潼c點頭,心跳如鼓。“還有,
”蕭璟的手指移到她唇邊,“謝謝你。”這句道謝讓沈卿鼻子一酸。堂堂攝政王,
竟會向她道謝?“王爺言重了,這是我應該做的。”蕭璟松開手,靠回枕上:“去吧,
休息吧。你也累了。”沈卿起身行禮,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蕭璟正望著窗外的月色,側臉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孤獨。她突然有種沖動,想回到他身邊,
撫平他眉間的皺紋...但她只是輕輕關上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一夜,沈卿輾轉難眠,
腦海中全是蕭璟為她擋箭的畫面,以及他手指觸碰她唇邊的溫度。
……晨光透過窗紗灑進房間,沈卿將最后一味藥材研磨成粉,小心地裝入精致的香囊中。
這是她為蕭璟特制的安神香,用了外祖父秘傳的配方。自從那日蕭璟為救她受傷,
已經過去了七天。傷口雖不深,但淬毒的箭頭還是讓他發了三天高熱。那幾日,
沈卿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他床前,親自換藥、喂藥,直到太醫確定毒素已清?!靶〗?,
王爺已經能下床走動了?!北讨裢崎T進來,手里端著早膳,“今早去了書房呢。
”沈卿手指一顫,差點打翻香囊:“他傷還沒好全,怎么就...”“小姐這么關心王爺,
不如親自去看看?”碧竹眨眨眼,嘴角帶著促狹的笑。沈卿臉頰微熱,
將香囊收入袖中:“胡說什么,我只是...盡醫者本分罷了。”用過早膳,沈卿猶豫再三,
還是向書房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蕭璟的聲音,似乎在與人議事。
她正要轉身離開,門卻突然開了?!吧蛐〗??”侍衛有些驚訝,“王爺吩咐,若您來了,
直接進去便是。”沈卿心頭一跳,整理了一下衣襟,輕輕推門而入。書房內,
蕭璟正坐在書案后,對面站著幾位朝臣。見她進來,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按驍_王爺議事,
我這就...”沈卿慌忙行禮?!盁o妨?!笔挱Z打斷她,聲音比平日柔和,“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沈卿硬著頭皮走到蕭璟身邊。他今日穿了一襲深藍色錦袍,
襯得面色仍有些蒼白,但精神看起來不錯?!笆帧!笔挱Z簡短地命令道。沈卿不明所以,
伸出右手。蕭璟當著一屋子人的面,三指搭上她的手腕,竟是給她診起脈來。
“脈象還是有些弱。”他皺眉,“這幾日累著了?”沈卿瞪大眼睛——堂堂攝政王,
竟會診脈?而且還記得她"脾胃虛弱"?幾位朝臣面面相覷,顯然也被這一幕震驚了。
“王爺,微臣先告退...”為首的官員識相地行禮。蕭璟頭也不抬:“嗯,
剛才說的事就這么辦。”朝臣們魚貫而出,臨走時都不由多看了沈卿兩眼。門關上后,
沈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王爺會醫術?”“略通皮毛?!笔挱Z松開她的手腕,
“在軍營里學的?!鄙蚯溥@才注意到,
書案上攤開的正是她這幾日整理的醫案筆記——關于如何處理蕭璟所中的那種毒。
“王爺在看我的筆記?”她有些忐忑,“可能有很多謬誤...”“很詳盡。
”蕭璟將筆記合上,“比太醫署那幫庸醫強多了?!边@簡短的稱贊讓沈卿心頭一暖。
她鼓起勇氣:“王爺的傷...還疼嗎?”蕭璟唇角微勾:“你每天親自換藥,還問這個?
”沈卿耳根發熱,慌忙轉移話題:“王爺今日叫我來,有何吩咐?”“沒什么吩咐。
”蕭璟指了指書架,“看你整理得不錯,以后這書房就交給你了?!鄙蚯潴@訝地抬頭,
正對上蕭璟深邃的目光。書房是蕭璟最私密的地方,交給她打理意味著極大的信任。
“我...我一定不負王爺所托。”她鄭重道。蕭璟點點頭,起身走向窗前。
陽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肩膀處的衣料微微隆起——那是傷口的位置?!巴鯛敳辉摼米?,
對傷口不好?!鄙蚯淙滩蛔〉?。蕭璟回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沈大夫教訓的是。
”這聲"沈大夫"叫得沈卿心跳加速。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蕭璟——輕松,甚至有些調侃,
與傳聞中那個冷血無情的攝政王判若兩人?!拔?..我去整理書架了?!彼琶D身,
生怕蕭璟看見自己發燙的臉頰。接下來的日子,沈卿每天都會去書房。蕭璟似乎很忙,
常常不在府中,但總會留下字條,告訴她哪些書需要特別整理。字跡蒼勁有力,一如他本人。
這天傍晚,沈卿正在整理一摞兵書,忽然發現最底下壓著一本薄薄的冊子。抽出來一看,
竟是詩集,而且是手抄本。翻開第一頁,她的呼吸一滯?!笆挱Z抄錄,
永和十二年春”永和十二年,那是十年前了。那時的蕭璟應該才十八九歲,剛剛從軍歸來。
沈卿輕輕撫過紙頁,想象著少年蕭璟伏案抄詩的樣子?!跋矚g詩?
”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沈卿嚇得差點把書掉在地上。蕭璟不知何時回來了,
正站在她身后,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王、王爺...”沈卿慌忙將書合上,“我不是故意翻您的私物...”“無妨。
”蕭璟伸手接過詩集,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激起一陣微妙的戰栗,
“年輕時附庸風雅罷了。”沈卿鼓起勇氣:“王爺現在不寫詩了嗎?
”蕭璟將詩集放回書架:“殺人如麻的攝政王,寫詩豈不貽笑大方?”又是這種自嘲。
沈卿心頭微酸,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蕭璟內心深處并非如表面那般冷酷。
“我覺得...”她輕聲道,“殺人如麻的人,不會在瘟疫期間親自照顧孤兒,
也不會為侍女擋箭?!笔挱Z身形一頓,轉身直視她的眼睛:“沈卿,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實。”沈卿抬頭與他對視,“王爺是什么樣的人,我自己會判斷。
”兩人目光相接,一時無言。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在蕭璟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卿忽然發現,他的睫毛在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褐色,顯得格外長?!半S你。
”蕭璟最終移開視線,聲音有些沙啞,“今晚我要進宮,不必等我用膳?!鄙蚯潼c點頭,
目送他離開書房。直到腳步聲遠去,她才長舒一口氣,心跳仍快得不像話。夜深了,
沈卿卻輾轉難眠。她起身點亮燈,
從枕下取出那個繡好的香囊——淡藍色的緞面上繡著祥云紋,
里面裝著她精心調配的安神香料。猶豫再三,她終于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蕭璟的寢殿就在書房后面,此時應該已經回來了。她躲過巡邏的侍衛,悄悄溜進寢殿外間。
里面靜悄悄的,只有一盞孤燈還亮著。沈卿屏住呼吸,將香囊放在蕭璟枕邊,正要離開,
突然聽見內間傳來一聲悶哼,像是痛苦的呻吟。“王爺?”她下意識喚道。沒有回應。
沈卿猶豫片刻,還是輕輕推開了內間的門。眼前的景象讓她心頭一緊——蕭璟和衣躺在床上,
眉頭緊鎖,額頭上布滿冷汗,顯然是在夢魘中掙扎?!巴鯛敚 鄙蚯漕櫜坏枚Y數,快步上前,
輕輕搖晃他的肩膀。蕭璟猛然驚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銳利如刀,充滿警惕和殺意?!笆俏?,沈卿...”她忍著疼痛輕聲道。
蕭璟的眼神漸漸聚焦,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你怎么在這里?
”“我...我聽見您...”沈卿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的冒昧闖入。蕭璟松開她,坐起身來,
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做噩夢罷了,無妨?!痹鹿馔高^窗紗,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沈卿從未見過這樣的蕭璟——脆弱,真實,毫無防備。她鼓起勇氣,
從袖中取出香囊:“這是我配的安神香,能幫助睡眠。方才...本想悄悄放在枕邊的。
”蕭璟接過香囊,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面的繡紋:“你繡的?
”沈卿點點頭:“跟母親學過一點女紅...繡得不好...”“很香。
”蕭璟將香囊放在鼻尖輕嗅,“什么配方?
”沈卿如數家珍:“主要是薰衣草、甘菊和少量沉香,還有...”她突然住口,
因為蕭璟正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看著她——溫柔,專注,甚至帶著一絲欣賞?!岸嘀x。
”他輕聲道,將香囊放在枕邊。沈卿心頭一熱,慌忙起身:“王爺好好休息,
我先告退...”“沈卿。”蕭璟叫住她,“明日是我生辰。
”這突如其來的坦白讓沈卿愣住了。她轉身,不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王爺的...生辰?
”“嗯。”蕭璟靠在床頭,月光下的側臉顯得格外孤獨,“從來不過,
只是...告訴你一聲。”沈卿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點點頭,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間,她躺在床上,腦海中全是蕭璟說"從來不過"時那平靜中帶著落寞的語氣。
次日清晨,沈卿早早起床,直奔廚房。廚娘們見到她都很驚訝——堂堂丞相千金,
竟要親自下廚?“小姐要做什么?”碧竹好奇地問。“長壽面?!鄙蚯渫炱鹦渥?,
“我外祖父教的配方,能補氣血?!彼暮兔?、揉面、拉面,又熬了一鍋鮮美的骨湯。
面條拉得細細的,一根不斷,寓意長命百歲。最后撒上蔥花和幾片火腿,色香味俱全。
“小姐手藝真好!”碧竹贊嘆道,“是給王爺的吧?”沈卿臉頰微紅:“他...他傷剛好,
需要補補。”她親自端著食盒來到書房,卻在門口猶豫了。蕭璟說過從來不過生辰,
她這樣貿然準備,會不會...“站在外面做什么?進來?!笔挱Z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沈卿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蕭璟正在批閱文書,抬頭看見她手中的食盒,挑了挑眉。
“王爺,我...”沈卿將食盒放在桌上,“聽說長壽面能補氣血,
您傷剛好...”蕭璟放下毛筆,靜靜地看著她打開食盒。
熱氣騰騰的面條香氣瞬間彌漫整個書房。“你做的?”他聲音有些啞。
沈卿點點頭:“手藝粗陋,王爺將就...”話未說完,蕭璟已經拿起筷子,
夾起面條嘗了一口。他吃相優雅,卻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一碗面就見了底?!昂贸詥??
”沈卿小聲問。蕭璟放下筷子,目光復雜地看著她:“十年了,第一次有人給我做長壽面。
”這句話像一根針,輕輕扎在沈卿心尖上。她突然想起自己袖中的另一個禮物,
猶豫著取了出來——一個繡著平安符的香囊,比昨晚那個更精致些。
“還有這個...”她將香囊推過去,“里面除了安神香料,
還加了一味能促進傷口愈合的藥...王爺隨身帶著會好些...”蕭璟接過香囊,
指尖輕輕撫過上面精致的繡紋:“為什么?”“嗯?”“為什么做這些?
”蕭璟直視她的眼睛,“因為我是攝政王?還是因為...我救了你?”沈卿心頭一跳。
為什么?她自己也不完全明白。是因為感激?愧疚?
還是因為那日漸滋長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因為...”她輕聲道,
“王爺值得被好好對待?!笔挱Z的手突然收緊,香囊在他掌心皺成一團。他猛地起身,
大步走到窗前,背對著她。沈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見他寬闊的肩膀繃得緊緊的。
“王爺...不喜歡的話,我...”“喜歡?!笔挱Z打斷她,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清,
“很喜歡?!边@三個字讓沈卿心頭涌上一股暖流。她正想說些什么,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巴鯛?,宮里來人了,太后急召您和...沈小姐入宮。
”蕭璟轉身,眉頭緊鎖:“太后召沈卿做什么?”“奴才不知,只說務必即刻前往。
”沈卿心頭一緊。太后久居深宮,從不過問朝政,為何突然要見她?“別怕。
”蕭璟突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堅定,“跟著我,不要亂說話。”他的手溫暖干燥,
給了沈卿莫名的安全感。她點點頭,跟著蕭璟出了門。慈寧宮內,檀香繚繞。
太后端坐在上首,雖已年過五旬,卻保養得宜,眉目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華。
“兒臣參見母后?!笔挱Z行禮,聲音恭敬卻疏離。沈卿跟著跪拜:“臣女參見太后娘娘,
娘娘千歲?!薄捌饋戆??!碧舐曇魷睾停抗鈪s銳利地打量著沈卿,“這就是沈謙的女兒?
果然生得標致?!笔挱Z不動聲色地擋在沈卿前面半步:“母后召見,有何要事?
”太后輕笑:“怎么,哀家想見見傳聞中讓你另眼相看的姑娘,也不行?”沈卿耳根發熱,
低著頭不敢出聲。蕭璟語氣平靜:“沈卿只是兒臣府上的侍女,母后言重了?!薄笆膛?/p>
”太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哀家怎么聽說,你為了這丫頭,連命都不要了?
”蕭璟脊背一僵:“兒臣不明白母后在說什么?!碧笸蝗怀料履槪骸碍Z兒,
你當真以為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城南瘟疫,你親自照顧病患;回府遇刺,
你為她擋箭;昨夜生辰,
她給你做長壽面...”沈卿心頭大震——太后竟對王府中的一舉一動如此了解!
蕭璟聲音冷了下來:“母后派人監視兒臣?”“哀家這是關心你!”太后拍案而起,
“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一個癡戀寧王十年的女子,突然對你獻殷勤,
你就這么輕易上鉤?”沈卿臉色煞白,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蕭璟卻突然笑了:“母后多慮了。沈卿對寧王早已死心,
現在不過是兒臣府上一個普通侍女罷了?!薄笆菃??”太后冷笑,突然轉向沈卿,“沈姑娘,
哀家聽聞你精通醫術?正好哀家這幾日頭疼得厲害,不如你給哀家診診脈?”沈卿心頭一緊,
求助地看向蕭璟。他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俺寂?..遵命。”沈卿上前,跪在太后面前,
輕輕搭上那保養得宜的手腕。脈象平穩有力,哪有什么頭疼之癥?沈卿心知太后是在試探她,
卻不敢拆穿,只得硬著頭皮道:“娘娘是肝陽上亢所致頭疼,
需平肝熄風...”“胡說八道!”太后猛地抽回手,“哀家根本沒??!你連這都診不出來,
也敢稱懂醫?”沈卿慌忙叩首:“臣女愚鈍,請娘娘恕罪!
”蕭璟突然上前一步:“母后若無要事,兒臣告退。朝中還有政務待處。
”太后瞇起眼睛:“急什么?哀家還沒問完呢。沈姑娘,你父親近日與寧王走得頗近,
你可知道?”沈卿心跳如鼓:“臣女...不知?!薄芭??那你可知,
你父親有意將你許配給寧王做側妃?”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得沈卿渾身發冷。
她父親...要她嫁給寧王?做側妃?“不可能。”她脫口而出,
“父親知道我對寧王...”“死心了?”太后冷笑,“那你對誰動心了?攝政王嗎?
”沈卿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感覺蕭璟的目光如實質般落在她背上,
灼熱得幾乎要將她燒穿?!澳负螅 笔挱Z聲音冷厲,“適可而止?!碧蠖⒅戳税肷危?/p>
突然笑了:“罷了,你們退下吧。不過沈姑娘,哀家提醒你一句——別癡心妄想。
攝政王的婚事,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被馗鸟R車上,沈卿一直低著頭,
手指緊緊絞著衣角。蕭璟也沉默不語,車廂內的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王爺...”沈卿終于鼓起勇氣,“太后說的...是真的嗎?
我父親真的...”“不重要?!笔挱Z打斷她,“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這句話像一劑強心針,讓沈卿猛地抬頭。蕭璟正凝視著她,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堅定。
“為什么?”她小聲問。蕭璟沒有立即回答。馬車微微顛簸,兩人的膝蓋不經意間相觸,
又迅速分開。“因為...”他聲音低沉,“你做的長壽面,很好吃。
”這個答非所問的回答讓沈卿心頭一顫。她偷偷抬眼,發現蕭璟正望著窗外,
耳根卻泛著可疑的紅暈。回到王府,沈卿徑直去了書房。她需要獨處,理清紛亂的思緒。
太后的質問、父親的打算、蕭璟的態度...一切都讓她心亂如麻。
書房里還殘留著長壽面的香氣。沈卿走到蕭璟常坐的位置,鬼使神差地撫過那把椅子。
指尖觸到一處凹凸不平,她低頭一看,
發現扶手內側刻著幾個小字——“愿卿長安”字跡已經有些模糊,顯然刻了多年。
沈卿心頭一震,"卿"是她的名字,還是泛指?這椅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蕭璟是什么時候刻下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蕭璟的了解實在太少了。
這個表面冷酷的男人,內心深處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為什么太后對他的婚事如此在意?
為什么他說“十年了,第一次有人給我做長壽面?”沈卿下定決心,她要弄清楚蕭璟的過去,
弄清楚自己心中那份日漸滋長的情愫究竟是什么。……連綿陰雨持續了三日,
書房里的空氣都帶著潮濕的味道。沈卿推開窗戶,讓微涼的春風拂過書架,帶走那股霉味。
自從太后召見那日后,蕭璟變得異常忙碌,常常天不亮就出門,深夜才歸。
沈卿已經四天沒和他說上話了,只有每日清晨在書案上發現的他留下的字條證明他回來過。
“今日有雨,記得關窗?!薄拔鬟厱苄璺莱薄!焙喍痰亩?,字跡力透紙背,
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冷硬,卻莫名令人安心。沈卿輕輕撫過那些字條,
將它們小心收進梳妝臺的小抽屜里。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樣做,
就像她不明白為何每晚都要等到聽見蕭璟回府的腳步聲才能入睡?!靶〗?,
您要的熏香拿來了。”碧竹推門進來,手里捧著幾個小瓷瓶。沈卿接過瓷瓶,
開始調配防潮的香料。這是她新學的配方,專門用來保護書籍不受濕氣侵蝕。
“王爺又一夜未歸嗎?”碧竹小聲問道。沈卿搖搖頭:“回來了,只是很晚?!彼D了頓,
故作隨意地問,“朝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碧竹壓低聲音:“聽說寧王聯合幾位大臣彈劾王爺,說他在處理瘟疫時濫用職權,
還克扣賑災銀兩...”“荒謬!”沈卿手中的瓷瓶差點滑落,
“王爺為了救治百姓日夜操勞,怎會...”她突然住口,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多激烈。
什么時候開始,她竟如此維護蕭璟了?碧竹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小姐對王爺,
似乎很了解?”沈卿低頭擺弄香料,掩飾臉上的熱度:“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你去忙吧,這里我來收拾?!北讨裢讼潞?,沈卿開始逐一檢查書架。蕭璟的藏書極多,
從兵法典籍到詩詞歌賦,應有盡有。她發現西邊書架最上層有幾本書已經受潮,便搬來矮凳,
小心地爬上去取。就在她抽出那本《六韜》時,一疊泛黃的紙頁從書縫中滑落,
紛紛揚揚灑了一地。沈卿慌忙下來撿拾,卻在看清紙上內容時愣住了。那是詩稿,
字跡清秀稚嫩,分明是少女手筆。而最上面那張的開頭,赫然寫著“春日偶感,
沈卿十二歲作?!彼脑姡克q時寫的詩?沈卿雙手微微發抖,拾起所有紙頁。
一共七首詩,全都是她少女時期的習作。有些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卻被某人精心保存至今。
更讓她震驚的是,每首詩旁邊都有批注,字跡蒼勁有力,顯然是蕭璟親筆。
那些評語細致入微,有贊賞,也有溫和的批評,末尾還標注了日期——最早的一張,
竟是十年前!十年前,她才十二歲,蕭璟也不過十八九歲,剛剛從軍歸來。他們素不相識,
他怎么會...沈卿跌坐在矮凳上,腦中一片混亂。她翻到最后一頁,
發現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此女才情不凡,他日若得見...”后面的字被墨水暈染,
看不清了。沈卿心跳如鼓,手指不自覺地撫過那些字跡。蕭璟竟然十年前就知道她?
還收藏了她的詩稿?正當她出神之際,書房門突然被推開。沈卿慌忙起身,詩稿散落一地。
蕭璟站在門口,一身朝服還未換下,顯然是剛下朝回來。“王、王爺...”沈卿聲音發顫,
手忙腳亂地去撿那些詩稿。蕭璟的目光落在散落的紙頁上,身形明顯一僵。
兩人之間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沈卿急促的呼吸聲?!拔?..我不是故意的。
”她終于撿起所有詩稿,將它們捧在手中,“整理書架時,
它們突然掉出來...”蕭璟沉默地關上門,一步步走近。沈卿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混合著雨水的清新。他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接過那些詩稿,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么珍寶。
“王爺怎么會...”沈卿鼓起勇氣抬頭,卻見蕭璟耳根泛紅,竟顯出幾分罕見的窘迫。
“十年前,我在你外祖父家見過你?!笔挱Z突然開口,聲音低沉,“那時我剛從邊關回來,
去拜訪林老先生求醫。你在后院桃樹下寫詩,沒看見我?!鄙蚯涞纱笱劬?,努力回憶,
卻怎么也想不起這段往事?!澳阃庾娓缚淠懵敾?,給我看了你的詩稿?!笔挱Z繼續道,
手指輕輕撫過那些泛黃的紙頁,“我...覺得寫得很好,就抄了一份。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卻無法說明為何他將這些詩稿珍藏十年。沈卿心跳加速,
不敢深想其中含義。“那...后來呢?”她小聲問,“王爺為何不告訴我?
”蕭璟將詩稿放回書中,神色已經恢復平靜:“后來我奉命出征,
回來時聽說你已對寧王...情根深種?!彼f“情根深種”四個字時,嘴角微微抽動,
更新時間:2025-05-04 16:4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