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畫花匠我的指甲縫里滲出的不是泥土,是花蜜。晨露還凝在玻璃溫室頂棚時,
我已經跪在藍玫瑰叢中修剪枝條。這些誕生于母親骨灰的藍色妖姬在顫抖,
鋸齒狀葉片割開我的手腕,血珠滾落在花蕊里瞬間汽化。
自從去年把風信子球莖埋進左手小臂后,疼痛就變成了某種甜美的瘙癢。
"瘋子又在和花草說話。"柵欄外傳來壓低的嗤笑。我不用抬頭就知道是雜貨鋪的杰姆羅,
他上個月帶人燒毀了我半畝月光莧。那些會發出鈴鐺聲響的銀色花瓣在火焰中蜷曲時,
我耳膜里灌滿了它們臨終前的嗚咽。我的指尖撫過夜光鳶尾的喉狀花冠,
它們立即分泌出磷火般的液體。這是最新改良的品種,
花瓣背面布滿能割破牛仔布的微型倒刺。我沖著雜貨鋪的方向咧開嘴,笑了笑。
鎮長今天第五次帶著人來敲門時,我正給吸血蘭換盆。這種珍品纏繞在我的頸動脈上,
藤蔓隨心跳節奏收縮舒張。"最后通牒,約翰遜。"他揮舞著文件,
紙張被溫室溢出的水蒸氣熏得卷邊"你的植物嚴重危害了社區安全。""鎮長,
為什么不能讓社區的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種花呢?
"我的虹膜表面此刻應該覆蓋著淡黃色花粉——自從將蒲公英腺體移植到淚腺后,
視線所及之處都會留下植物花粉的軌跡。鎮長正想說什么,
但是他和他身后的士兵突然捂住口鼻踉蹌后退,他們腳下磚縫里鉆出的尸香魔芋幼苗,
正在噴吐致幻孢子。深夜給絞殺榕注射生長激素時,地下室傳來熟悉的悶響。
那群小畜生又來了,他們總以為切斷通風管就能毀掉我的蘭花。
我摸著肋骨間隆起的樹瘤狀組織微笑,昨天剛把日輪花毒腺連接到了供水系統。
當月光透過溫室頂棚照在魔鬼藤上時,我切開腹部縫合線,取出已成型的豬籠草囊袋。
孩子們驚恐的尖叫聲比任何交響樂都美妙,他們的腳掌被地涌金蓮分泌的粘液焊死在地板上。
透過吸血蘭的網狀氣根望去,所有的施暴者都變成了會走路的肥料袋。
士兵沉重的腳步聲與曇花開放的時刻同時降臨。我躺在由蛇鞭菊編織的吊床里,
欣賞他們們被西番蓮卷須拖進捕蠅草陷阱的滑稽模樣。當鎮長的眼球被食人花含住的瞬間,
我終于完成了我那天的誓言——所有踩碎她臨終前培育的龍舌蘭的家伙,
都將化作花泥滲進我的根系。此刻我的脊椎正在木質化,頭發褪色成榕樹氣根,
指甲蓋下萌發的紫羅蘭幼苗頂開了角質層。帝國派來的魔法師在搜尋著我,
但他們永遠找不到我了。畢竟誰會注意公園長椅上那叢開得格外艷麗的藍玫瑰呢?
哪怕當花芯里還殘留著人類牙床的溫度。我在心中決定,一定要去到戰場,
給我的孩子們收集到更多的肥料。第二章畫美食家我舔著銀湯勺上的魚子醬,
看跪在波斯地毯上的漁夫瑟瑟發抖。他后背鞭痕滲出的血珠正巧和盤中鱘魚卵大小相仿,
這讓我想起父親書房里那對紅珊瑚擺件。"將軍明鑒,
龍紋鱘魚真的只剩這三條了..."老頭兒膝蓋下的冰碴在暖爐邊化成一灘污漬。
兩名侍衛正把最后那條活鱘按在砧板上,魚尾抽打案板的聲音活像戰鼓一樣讓我心曠神怡。
刀尖刺入魚腹的瞬間,我舀起一勺顫巍巍的魚腦。這種產自北境冰河的珍品,
腦漿會在死亡后三分鐘內結晶成琥珀狀。當侍衛長砍下漁夫小指時,
我正把魚鰾含在舌下感受爆破的快感,父親說得對,權力的滋味就該是腥甜帶鐵銹味的。
"明天帶二十條來。"我朝地上吐了口帶魚刺的濃痰,看著痰液淹沒那根斷指。"少一條,
就拿你孫女的眼珠當魚泡炒。"糧官呈上邊境急報時,我正用金勺挖食蜂巢。
黑市商人進貢的冥界蜂果然名不虛傳,這些吸食尸液長大的毒蟲,釀出的蜜竟帶著一絲咸鮮。
"爾姆部落又搶了三車小麥?"我用力咬破蜂蛹,
爆漿的幼蟲內臟糊在軍情竹簡上"把捉到他們的木鹿舌頭都割了,按南疆方子蜜漬了。
"屏風后傳來嗚咽聲。昨天剛收的第九房小妾正在偷看,
她大概沒見過活取人舌鐵鉗夾住發紫的舌頭,薄刃沿舌根一旋,淋上烈酒再浸入槐花蜜。
腌夠四十九天,配陳年雪莉酒最妙。"對了,
"我舔著黏在虎口的蜜汁"下次用燒紅的剪子燙舌根,止血快,腌出來的口感更脆生。
"寒腿病發作那夜,我屠了西郊整座反抗我的寺廟。
守護寺廟的藍猴腦髓在冰鑒里凝成翡翠色膠凍時,我正就著硫磺酒大快朵頤。"將軍,
這...這可是藍猴啊..."廚子抖得像篩糠,案板上的光頭還在神經性抽搐。
我踹翻炭盆,看火星在那猴子的皮毛上燒出窟窿。"火候過了。"我摔碎青瓷碗,
腦漿濺在鎏金佛像臉上"下次再捉到活的,活著開顱,腦花要帶體溫才滑嫩。"春祭大典上,
我命人挖空了獻給帝國的圣牛雕像。當祭司們對著灌不滿酒水的雕像疑惑不已時,
我正躲在里面吮吸美味的紅酒。"將軍,您的父親要求您去前線一趟..."黃昏時分,
我的房門被敲開,此時的我正在享受美味的烤肉??磥硎巧洗蔚裣竦氖虑轸[大了"切,
我知道了。叫廚師準備好東西和我一起到前線去,要是讓我回來晚了,
錯過了發酵奶酪的最佳品嘗時間,我殺光他們"我感到無比的無聊,
前線的戰事一直都是優勢,在我心里反正這次也只是為了去避避風頭而已。
就這樣我不以為然的坐上前往前線的馬車。
第三畫雕刻師潮濕的夜風裹挾著海藻腥氣從門縫鉆進來時,
艾登正在給最后一塊石膏模具拋光。他的手指突然抽搐,
刻刀在純白的人偶脖頸劃出一道細痕。"見鬼。"他扯下沾滿石膏粉的口罩,
發現工坊的燈不知何時變成了暗紅色。二十三個未完成的純白人偶在置物架上整齊排列,
沒有五官的臉龐齊刷刷對著工作臺。墻角的樟木箱滲出暗綠色黏液,
順著地板紋路爬到他的靴子底下。艾登的后頸泛起雞皮疙瘩。
這單生意來得蹊蹺——匿名客戶預付三倍定金,只要他按照圖紙制作一尊等身人偶。
圖紙上的設計簡樸到詭異:渾圓頭顱,關節處沒有任何紋飾,
通體雪白得像是剛從子宮剖出的胚胎。他抓起抹布想擦掉黏液,
布料卻在觸碰的瞬間碳化成灰。黏液開始有規律地搏動,像正在孵化的卵。
置物架傳來此起彼伏的刮擦聲,那些人偶的石膏手指正在木板上刻著相同的符號。
一個由七條觸須纏繞成的螺旋。"你該停下。"邁克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艾登猛地轉身,
發現同事的眼球變成了渾濁的乳白色。"它們不喜歡被注視。"邁克的嘴角撕裂到耳根,
粉色肉芽從傷口涌出,在地面匯聚成新的黏液。艾登后退時撞翻了松節油桶。
刺鼻液體潑灑在最近的人偶身上,石膏表層立刻起泡脫落。裂縫中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口器,
像被壓扁的蜂巢。他聽見此起彼伏的吞咽聲,置物架的木板正被人偶們啃食出鋸齒狀的缺口。
暗紅燈光突然暴漲。艾登抬手遮擋的瞬間,邁克消失了。地板上只留下一套空蕩蕩的工作服,
領口處粘著半融化的耳軟骨。黏液已蔓延至整個工坊,在墻壁爬行出神經突觸般的紋路。
他顫抖著掏出手機,
發現相冊里所有帶鏡子的照片都變成了同一幅畫面:二十三具純白人偶圍成圓圈,
中央跪著沒有臉的自己。通風管傳來濕漉漉的蠕動聲。艾登抬頭看見天花板滲出瀝青狀物質,
滴落在工作臺的半成品人偶頭頂。石膏像融化的蠟燭般坍縮,露出內部半透明的腔體。
無數透明觸須從腔體伸出,纏住他的手腕往石膏里拖拽。"它們要的是完美的容器。
"邁克的聲音同時在十三個方向響起。艾登的指甲在掙扎中剝落,
鮮血滴入石膏后發出沸騰的嘶響。他看到自己左手正在結晶化,皮膚下凸起環狀分布的骨刺。
置物架上的人偶開始合唱,用他母親葬禮上的安魂曲調子唱著禱詞。當黏液漫過下巴時,
艾登終于看清暗紅色光源的真面目,工坊的玻璃窗外懸浮著直徑三米的眼球,
虹膜由十萬張蠕動的嘴組成。每張嘴都在重復他童年時的噩夢囈語。"好孩子看到不該看的,
要學會自己縫上眼皮哦。"石膏淹沒口鼻的剎那,艾登感覺天靈蓋被冰冷的手指掀開。
某種超出認知的存在正往他腦髓里植入珊瑚狀的記憶晶體。
他最后看到的是二十三具人偶手挽著手跳圓舞曲,邁克的臉在它們胸口輪流浮現。次日清晨,
清潔工在門口發現一座嶄新的純白人偶。它的制作堪稱完美,雪白表面找不到半點瑕疵。
人偶腳下散落著沾血的工具,還有一本寫滿未知符號的筆記。當清潔工伸手觸碰時,
發現人偶的石膏內層隱約透著血管般的淡青色紋路。閣樓深處,
第二十四張設計圖正在自動書寫。羽毛筆蘸著黏液在羊皮紙上勾勒出清潔工布滿皺紋的臉,
圖紙右下角浮現出艾登的簽名,墨跡新鮮得像是未愈的傷口。
清潔工鮑勃的指尖剛觸到人偶腳踝,袖口就結了一層白霜。他嘀咕著縮回手,
發現指甲蓋里嵌著幾粒珍珠色的碎屑。更詭異的是那些碎屑正在往指縫深處鉆,
像活著的蛆蟲。"這些玩意該送去倉庫了。"他彎腰去抱人偶,
突然聽見自己脊椎發出蘆葦折斷的脆響。某種冰涼的東西正順著尾椎往上爬,
在第三節肋骨的位置綻開成傘狀骨刺。鮑勃張嘴想呼救,喉嚨里噴出的卻是大團石膏粉。
人偶的瞳孔位置突然裂開細縫。鮑勃的膠鞋被地板黏住了。
更新時間:2025-05-04 12:39: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