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車馬很慢，一生只夠愛一人。聽到這首歌，我也想起我這一生。我出生在64年，
是家里的老二，上面一個哥哥，下面兩個弟弟，說起來爹娘就我一個女兒，
日子怎么著也好過。但是我家不過在一個偏遠的村莊里，
整個村子的人都靠土里的出息過日子。以前男子才是勞動力，生的兒子多，家里勞動力才多，
才有氣力種莊稼，家里才有飯吃。偉人也說過“人多力量大”，家家戶戶生的孩子都多，
少的五六個、多的十一二個。“多個孩子多雙筷”，“愁生不愁長”，孩子生下來，
大人只要給口吃的，家里孩子大的帶小的，一牽一大串，沒幾年小的就可以幫家里干活了。
我前面有一個哥哥，下面有兩個弟弟，都是這樣大的拖小的長大的。
偉人提倡女子也能撐起半邊天，家里的農活女子也少不了要做。大人們忙著掙工分，
每天要出工，哪怕在磨洋工，那也在田土里，連裹了小腳的奶奶，該下田掙工分也得下。
村上的村小，學費一塊二一學期，但是村里讀書的人很少，大家覺得讀書沒什么大用。
奶和娘他們卻讓我和兄弟們都去讀，說不求你們能考大學，只是不當睜眼瞎罷了，
還能學會算賬，又對我說，學會打理好家務管好賬，到時候找個更好的人家。
奶和娘不會騙我，我相信她們。所以，在學校里我拼命學，成績拔尖，
放學后我拼命幫家里干活，割豬草、喂雞，
做飯、煮豬食、家里家外的打掃和娘一起去河邊洗衣服……其實那時家家戶戶的女子都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女子上學的我們村就我一個。我十歲的時候，國家讓我們種雜交稻，
不讓村里自己留種子，不過谷子的確產量高了，不用餓肚子了。我十二歲念完了高小，
就沒有上學了，我哥哥和大弟讀完初小就不愿意去了，只有小弟還在讀初小。
我14歲的時候分田到戶，我家也承包了責任田，要交公糧。到了16歲，
家家又要包產到戶，延長土地十五年不變。這一年國家開始嚴格提倡計劃生育，
開始宣傳只生一個好。等我18歲時，勤勞能干，家里家外干活一把好手得名氣遠揚，
又加上我娘生的兒子多，因此我很受歡迎，媒人踏破我家門檻。這時，
國家嚴格實行計劃生育，一對夫妻只能生一個孩子，所以男方相女方，
女方兄弟多也是加分項。媒人給我介紹了鎮子里的大興村周家大兒子。
大興村條件比我們村富裕多了，村里就在鎮上，房子做買賣方便不說，還有地，可以種莊稼。
周家的大兒子，叫周軍，比我大兩歲，他人高馬大力氣好，家里弟兄三人，
有個大姐已經嫁人了。他家條件相當好，父母在鎮子街道邊蓋了四座磚瓦房，
他家父母說如果我愿意嫁過去，結婚就可以給一座房作為婚房。房子可是前后帶門，
連廳帶兩臥有伙房廁所的磚瓦房。嫁過去就能住鎮上，還有屬于自己的磚瓦新房，
男方又人高馬大的，爹娘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按地區風俗來，結婚前還是要先訂婚的。
四塊臘肉、一袋米一袋面、兩包白糖、六尺布、六十塊錢和一身新衣裳，我就定給了他，
訂婚那天在雙方家人長輩的見證下，我倆才羞羞答答的見了第一面。周軍個頭的確很高，
長相周正，身材偏瘦，皮膚白的發光，不像自己常年干活曬得粗糙暗黃的皮膚。
結婚的日子定在了第二年國慶節，那年我剛二十歲，家里給我打了一個柜子和兩個箱子，
一套方桌板凳，又做了兩床被子兩套被面，買了兩個壇子，我自己又做了六雙鞋子，
湊了四抬嫁妝。他家迎親時，又送來了兩抬綁著紅花的聘禮。
一抬一邊裝一個豬頭、兩條豬蹄、四大塊豬肉，
裝著十斤煙草、兩瓶白酒、四封喜餅；另一抬一邊裝著一臺收音機、兩個熱水瓶和一包喜帕，
另一邊裝著一匹布和兩個喜盆，
重疊放著的喜盆里面還有一包水果糖、一包雜糖、一包瓜子、一包花生。
這兩抬除了一個熱水瓶和兩個喜盆，其他都按約定留娘家了，他們抬著我的四抬嫁妝回去，
媒人撐著一把紅傘，也接走了我。從此我就成了周家的大兒媳。房子從左到右，一字排開，
最左邊那套公婆住，然后按秩序三兄弟一人一套。兩個弟弟都還沒結婚，
家里只有我一個媳婦。婆婆管家，又沒有分家，所以我們只是晚上回自己家睡覺，
平時都在公婆家聽從婆婆安排，燒火做飯也在公婆家，
婆婆每天起來會把當天全家的口糧給我，等我煮好后，大家一起吃。我不過換了個地方，
還是從早忙到晚。不久我就懷孕了，孕吐很厲害，但是婆婆和我說大家懷孕都一樣，
她懷孕到生都還在田里干活，讓我別矯情。又嘆氣說娶我修房花光了積蓄，
下面兩個弟弟還沒張羅呢。我懂事的點著頭，前頭吐了，馬上抹干凈嘴巴，
仍舊家里家外的忙。等到三個月后，婆婆帶我去找熟人辦了準生證，她說如果生下來是女孩，
就由她處理，我不干，她也沒繼續，說等我生了再說。周軍看我坐穩了胎，
說是要出去干活掙錢，天天忙到半夜才回家，我偶爾問問，他十分不耐煩，
只說工錢都讓婆婆收著呢。我就不再提了，只是讓他回來早點，不要干太晚，累壞了身體。
他點頭卻還是要出深夜歸。懷孕第七個月，天氣暖和了起來。
我挺著大肚子不方便在井邊打水，就干脆到河邊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沒多久對門的小紅跑過來，讓我趕緊回去，說周軍欠了一屁股賭債，被人上門要債來了。
我看著涂了肥皂洗了才一半衣服，舍不得浪費肥皂，就加快了速度洗。
等我背著洗干凈的衣服回到家時，家里來人已經散了。婆婆一巴掌扇在了我臉上，
臉立刻腫了起來，我還愣著，婆婆張嘴罵我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才讓家里遭此橫禍。
公公不停地嘆氣，雖沒說話，但是我也曉得他此刻的不滿。婆婆說妻賢夫禍少，
就是因為我不夠賢惠，沒照顧好家庭，他大兒子才不愿意回家的，才惹出了禍端。
周軍看到我，本來眼神有點閃躲，但是聽他娘這一說，也覺得是我的錯，頓時硬氣了起來。
公公看了眼婆婆，自顧自的坐在凳子上卷煙抽去了，他從不插手女人之間的事。
我看著婆婆罵罵咧咧的指責我，周軍的硬氣，沉默的公公，那一刻，我無地自容，
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又想到了肚子的崽，又只能和淚咽了。婆婆說自己上輩子是造了啥子孽，
這輩子才有我這樣不省心的兒媳婦，她喊著頭痛，往回臥室休息去了。周軍看他媽走了，
推說自己累了，跑回去睡覺了。我流著淚默默做好了晚飯，
擦干淚叫了公公婆婆、周軍和兩個弟弟吃了飯，等我收拾完回了屋，
周軍早就躺床上打起了鼾聲。我也沒叫醒他，我太累了，躺一邊也睡了。第二天一大早，
我煮好了稀飯叫大家起來喝，周軍淅淅呼呼的喝了一大碗，又說著要出去找活。
我這次攔著沒讓，讓他和我說清楚他每次出去干活做了些什么，工錢在哪兒？以前我不想管，
現在卻不得不管，總歸要問一聲。周軍很生氣，大聲呵斥，
讓我一個婦道人家別管男人在外面的事。公婆吃完看都沒看我倆，一句話沒說，
拿著鋤頭背著背簍出去干活了。二弟還是老樣子，放下碗對我說了句大嫂，
我去鎮里逛逛就沒了蹤影。三弟是個武癡，吃完碗一放，朝我點下頭，
回房間練武打沙袋去了。周軍看所有人都離開了，也要走，我拉著他的衣服不讓，
他使勁一推，我摔在了地上。肚子痛得十分厲害，感覺有液體流了出來。周軍看了我一眼，
覺得是我裝的，他讓我自己爬起來，竟然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我忍著痛，努力的爬起來，
一動流得更多，嚇得我不敢再動，只能大聲叫喊。三弟聽到聲音出來看我，嚇了一跳，
立刻要去喊大哥。叫了幾聲沒人應，他讓我坐著別動，
自己去拜托隔壁的小紅去對面的坡上叫公婆回來，他自己拉來板車，
又從我的房里抱了一床被子鋪上，抱我上去躺著，拉我往醫院走。公婆很快就來了，
也交了費用。我還在手術室里生孩子，周軍推的這一下，直接把我推早產了。
我生了一天一夜，極盡痛苦生了一個兒子。在此期間，周軍也被公婆找來了，
聽說找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和別人耍牌。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小貓一樣的哭聲，
護士說生了個兒子，門外周軍和公婆歡呼，可我挺不住了，沒來及看一眼孩子，
就昏睡過去了。再次醒來，我已經回到家里，但并沒有看到孩子。我問婆婆，
婆婆讓我好好養身體，孩子還會再有。我又哭暈了過去，醒來才知道，孩子生下來渾身淤青，
只活了一個多小時。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我還沒見過，就離開了我，我整個人渾渾噩噩，
不知道怎么過。我娘家曉得后，娘帶著我三個兄弟也來了一趟，
哥哥在我屋里動手打了周軍一場，兩個弟弟幫忙各自抓了周軍一條胳膊。打了后，
三個兄弟押著周軍，他態度特別好的向我認了錯，保證以后再也不會這樣。我委屈得哭了，
他們三人覺得周軍認錯態度好，勸著讓我原諒他，說兩口子吵架不記仇，
磕磕絆絆日子也總要過下去，哪能真當成仇人，他知道錯了以后會改的，
讓我好好和他過日子。我娘在堂屋和我公婆商量我坐小月子的事，我公婆滿口答應。
我娘也來寬慰了我好久，她說女人就是菜籽命，撒在哪兒就得過什么樣的日子，
讓我好好養身體，不要鉆了牛角尖。娘和兄弟離開時，又給我留了一筐雞蛋兩斤紅糖。
我難過了幾天，天天躺床上動都不想動。家里天天都有三姑六婆來勸慰我，
我漸漸被她們說動了，擦干了淚，日子還得繼續過。那個沒見面的孩子，
聽公婆說已經安葬好。他們讓我安心養身體，不要再惦記那個沒緣分的娃，
但是我還是想去給他燒點紙錢。后來才知道，孩子當天晚上就被公公摸黑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地方。我在床上歇了二十天，周軍和二弟睡了半個月，他天天來認錯，
我想想大家勸慰的話，和他和和氣氣的，生活似乎又恢復到原樣。鄰里之間，
提到我難免少不了說我運氣不好，又說我命不錯，公婆把我當親女兒待，
讓我這個媳婦歇這么多天。我聽了心里怎么傷心也只能忍著，
還要笑著說遇到好公婆是我的福分。周軍挨了一通揍，又服小作低了半個月，看我不計較了，
他也耐不住性子，我一出月子，他就恢復了原樣，現在他一點都不裝了，天天出門耍錢搞賭。
我這時才知道他的脾性，他一直好賭，狗改不了吃屎，公婆也拿他沒了辦法，
才想給他聘個好姑娘來操持家里，免得被他敗光。而那個好姑娘就是我，能干勤快，
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公婆為了彌補我，讓我當了家。我也是當了家才知道，
這個家究竟有多窮，不但欠著三爸（公公弟弟）家一千斤谷子，還有三百塊的借條。
谷子借來賣了，和借的錢一起才修起這四座連著的磚瓦房。我真的覺得自己掉坑里了，
自己這顆菜籽是長在坑里出不來了。公婆家里三個兒子，沒有一個兒子是踏實干活的人。
我再怎么拼命干活，也禁不住他們兄弟三人敗得快。周軍是天天跑茶館跑，賭贏了不想走，
賭輸了不著家，天天早出晚歸，比大鍋飯時干活還準時。二弟是天天街上混，
和盲流稱兄道弟，整天正事一件不干，捉雞摸狗，偷拿家里東西養兄弟。三弟為人正直，
卻愛武成癡，天天在家練武，時不時有人拿著不知道哪兒來的武林秘籍找他，他還重金相求，
為了掙錢被人利用做了打手也不自知。家里有這三個拖累，我是真的看不到希望。
糧倉的谷子又被二弟偷了一半賣了，這次我不再忍了。我發了狠，拿著農藥，
先跑去找到二弟，鬧著要喝藥，二弟嚇壞了，乖乖帶著我把給兄弟的錢要回來，
有那么一兩個不想給的，我就拿著農藥往他家里跑，裝作要把農藥往糧食里放，要死一起死，
他們一害怕，還是還了錢。拿到錢后，我拿著農藥跑到周軍耍錢的地方狠鬧了一通，去之前，
我叫三弟到鎮政府叫領導去。我對茶老板和那里的賭客說，周軍以后堵伯再借錢給他，
周家一概不認，有本事自己找他還。我兒子也沒了，家里又是這種窮情況，我活不下去了，
喝農藥也好，放把火也好，誰讓我過不下去，我就帶著他們全家一起死。周軍覺得沒臉，
過來給了我一巴掌，我端起農藥就往他嘴里喂，他嚇得一屁股坐地上，不停往外吐口水。
我拿著農藥看著他，一言不發。轉頭又看著茶老板，一動不動。茶老板當即拍板保證，
我又看了茶館打牌的其他人，他們也紛紛賭咒發誓以后不會再和他玩牌。鎮里領導來了后，
我放下農藥，讓領導做見證。從此，周軍看到我有點像老鼠見了貓。我每天精打細算，
和公婆更加賣力干農活，也讓周軍跟著公婆天天干活。周軍皮膚也黑下去，
三弟拉著二弟也開始幫忙。我拿自己的彩禮錢又抓了兩頭豬回來，雞鴨也各孵了二十五六只，
又買了兩對鵝苗。養了這些家禽，我天天更忙了，不是在坡上地里坡下田里，
就是在割草的路上。公婆也常常扯紅薯藤、吃不完的菜回來喂。
田土里的活有了三兄弟的加入，好干多了。我精心伺候著它們，看著雞鴨鵝豬長大，
我的日子也有了奔頭，“雞屁股銀行”有了，想著年底賣了雞鴨鵝豬，總歸有了進賬。
等苞谷、谷子、紅薯收倉，豬有了好吃的，長得更快了。這天，我剛扯了一背簍草回家，
就看到三弟拉著二弟在堂屋等我。三弟小時候被三爸送去少林習過武，自有一番俠義心腸。
二弟被三弟押著，羞紅著臉不敢看我。我知道緣由，這幾天我晨起去撿蛋，
早就發現個數不對，但是我沒聲張。三弟看著二弟，手上一用勁，二弟哼了一聲，
細蚊般的聲音響起，解釋自己只是饞了，朝我道歉，保以后不會再偷蛋，
又從兜里掏出兩塊錢來賠給我。我看著三弟，又看了二弟，接過了錢，又向三弟道了謝，
說以后想吃蛋可以和自己說。等到年底，辛苦了大半年，也到了收獲的時候。
趁著臘月間價格高了起來，我和公婆商量后，
只留了三只母雞、一只公雞、一對鴨子和一對鵝，其他全賣了，雞鴨算九毛一斤，
鵝還貴一點，四五十只家禽最后賣了兩百零七塊錢。又等過了冬至，直接賣了一頭生豬，
生豬七毛八一斤，賣了兩百一十九塊，另一頭殺了，自家留了二三十斤做臘肉，其他全賣了，
豬肉一塊二一斤，賣了二百二十來塊錢。有了進賬，我想盡早把欠賬還了，上門找到三媽，
按照谷子兩毛一斤的價格，和公婆一起還了三爺五百塊錢，終于把家里的外債還完了。
無債一身輕，公婆也很開心，我也很開心，我把剩下的一百五十多塊錢，自己留了個零頭，
把一百交給了公婆，公婆推了好久，最后只收了五十，其他讓我自己存著。真好，
終于過了個豐盛年，我也回了趟娘家，開開心心過完了年。年后，我又抓了兩頭豬回來，
今年的雞只孵了十來只，鴨子倒多孵了一些，雞吃糧太厲害，鴨子可以每天趕河里，
傍晚回來再喂一次就行，比雞節約糧食得多。我把存著的鵝蛋，受精的全挑出來孵了，
只留下一對鵝苗，其他鵝苗全賣了。又過了一年安生日子，賣了雞鴨豬，家里也有了些結余。
我又添置了一臺縫紉機，日?？梢越右恍┛p縫補補的活，也能賺點生活費。
周軍雖然干活偷懶，但是總歸不賭了。我倆關系也漸漸緩和了。時間來到了八七年，
陽春三月，田里才育了秧種，我又發現懷孕了，這胎比第一胎懷孕還累。公婆也不敢冒險，
勸著我多休息，我便不做田里的活，一心一意的只管飼養家禽，只做打理家務的輕巧活。
周軍見我精力有限，管不著他，又偷摸著偷懶?；?。只要他不再賭，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等到懷孕五個來月，婆婆忍不住了又重提舊話，
讓我生了女兒就抱給別人養。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單純的姑娘了，計劃生育這幾年來，
生下來被掐死淹死的女嬰還少嗎？不說其他，鎮邊的河里，現在洗衣服的人都少了，
不就是因為隔三差五就漂著女嬰。更別提田里路邊時不時出現的遺棄的女嬰，哭的撕心裂肺。
最后也不曉得有沒有被人撿走收養。我沒那么狠心，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要，
所以直接就拒絕了婆婆，是兒是女我都要。婆婆看我態度堅決，也按下不提。
這胎順利懷到九個月，沒成想周軍給我來了個終身難忘的回憶。想著離生產沒有幾天，
我就回了一趟娘家，沒想到，下午我回來后，家里的兩頭大肥豬不見了。
叫回了土里干活二弟和三弟，又喊回了坡上的公婆。只有周軍沒見到影子，
家人心里都有了成算。對門的小紅的話印證了大家的猜想，公婆帶著二弟三弟直接去屠宰場，
果然找到了自家的兩頭豬，順藤摸瓜，也抓住了賣豬后去搞賭的周軍。豬賣的合法合規，
屠宰場的票據顯示五百六的豬款是周軍收了的，豬是要不回來了，
周軍也被三弟像捆豬一樣綁了回來。可是從周軍身上只搜羅出兩百七十三塊錢，
還有兩百八十七塊錢不見了蹤影。周軍閉口不提，我氣得肚子生痛，不敢再氣了。
公婆發了狠，讓二弟和三弟把捆起來的周軍懸在房梁上掛著。周軍破口大罵，
他說豬是我養的，我是他媳婦，豬就是他的，賣了錢不就是他的，他用自己的錢怎么啦，
用得著這么對他。公婆不出聲，看著我，我曉得他們心疼兒子，做給我看呢，
實際還是希望我饒了他。我摸摸肚子，妥協的對二弟三弟說，把你們大哥放下來吧。
三弟直接解開套著的繩子，一丟手，“嗙”的一聲，周軍摔在了地上，因為掛著離地不高，
聽著響，但摔不著啥子。婆婆還是趕緊跑過去檢查，又解開了捆繩，扶起了周軍，
拉著他過來，讓他給我賠罪，又勸我說夫妻哪有隔夜仇，馬上就有孩子了，兩人好好過，
千萬別動氣，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來帶好才是正經。為了孩子我捏著鼻子忍下去了，回了屋，
周軍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說我又讓他大丟了臉面，哪有我這樣做人媳婦的。
我沒開口反駁，我只想安安穩穩的把孩子生下來。沒幾天，我就發動了，
婆婆叫來了村里的產婆，在家里接生。二胎比起一胎還是順利好多，從破水到孩子落地，
不過三個多鐘頭。還是個兒子，七斤重的胖小子。全家都很開心，一切順利的不像話。
產婆忙前忙后的收拾好，又叫來婆婆，囑咐我坐月子和排惡露的事，然后收拾好，
拿著婆婆給的接生費，高興地走了。我困極了，看到兒子裹著襁褓平安地睡在我身邊，
也放心的睡了。公婆托人帶了口信給爹娘，娘帶著大嫂第三天就來打三早，
除了滿籃的雞蛋和兩斤紅糖一壇醪糟外，還挑了五只母雞，
拿了半匹細棉布和好多侄兒以前的尿戒子來。月子坐得也舒心，吃的好，孩子也乖，
生活也有的盼頭。到孩子滿月，又是正月間，家里又宴請了所有的親朋好友，
婆婆抱著孩子出去給大伙瞧，大家熱熱鬧鬧、親親熱熱的夸贊著。我坐月子這段時間，
周軍還是本分老實，沒在鬧出啥子事。等到吃飯時，婆婆忙著叫人傳菜，把孩子抱給了周軍，
讓他抱進來給我喂奶。周軍本坐在席上，他抱過孩子后，大家又笑著夸了一圈，
還紛紛給他敬酒道喜。他自己美美的喝了，還想用筷子喂酒給孩子嘗，說是孩子天生會喝酒，
以后才有酒孝敬。雖然農村是有這種習俗，
但是至少也是滿了三周歲的孩子才會有人用酒點點唇意思哈，
這么小的嬰兒這樣做大家也沒見過。都覺得太小，在席的紛紛勸解，攔了他的行為。
沒想到這像觸了周軍的逆鱗，他不覺得這是大家的好意，反而認為大家傷了他的面子，
他在用筷子沾著喂了兒子一回酒后，還要繼續喂。等我曉得的時候，
周軍已經洋洋得意的喂了孩子三回。我把孩子抱了過來，孩子渾身起了紅斑，呼吸急促，
昏睡不醒。我抱起他就往醫院跑，到了醫院，陳醫生接過孩子后臉色都變了。
抱著孩子就進了急診室，護士讓我去繳費。沒一會，婆婆也來了，她雖然擔心，
但也怪我小題大做，說喂完奶睡一覺就好了，來醫院干嘛，還不吉利，讓親戚們看笑話。
我擔心極了，哪里理她這些話，只想孩子平平安安。沒半個小時，醫生讓我進去，
嘗試給孩子喂喂奶，但他睡著沒吃，醫生說他盡力給孩子催吐又洗了胃，
讓我多嘗試喂喂奶水，但是現在孩子還太小，給這么大的嬰兒喝酒，孩子發育不完善，
對神經損傷也大，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婆婆還在怪醫生胡言亂語，說孩子只是醉酒睡著了，
又說起以前的老黃歷，證明自己說得才是對的。陳醫生看著婆婆擺擺手，讓我們帶孩子走，
他黑著臉不想和婆婆爭論。我抱著兒子，他臉色依舊通紅，嘴唇又似乎有點蒼白，
呼吸卻很細微。我的心像刀割，恨透了周軍，也恨自己沒有護好孩子。婆婆還在碎碎念，
我裹緊孩子的襁褓，又解開自己衣服的扣子，把襁褓護在胸口中，風從衣服縫隙處吹進來，
我全身都冷透了，不想看到周軍，卻還是只能往家走。家里還是那么熱鬧，
周軍還在和一伙人在喝酒吹牛。我回到房間，把兒子放床上，仔細的打量他，他還這么小，
難受都不知道怎么表達，現在就這樣靜靜地躺著，讓我怎么不心痛。
我求遍我所知道的各路菩薩大仙，懇求他們保佑我的孩子，希望他健健康康平安無事。
我就這樣盯著他，不敢睡盯著他不敢錯眼，我希望他下一刻突然就哭著醒來，
要奶吃；或者皺皺小臉動動嘴，怎么都好，只要能給我點反應，
別一動不動的這樣安靜的睡著。我又嘗試著喂奶，他小嘴還是沒有回應。我心里更加焦急，
更新時間：2025-05-04 11:3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