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醫生,您確定要接受這個安排嗎?"人事處的小張推了推眼鏡,把調職文件遞給我時,
表情活像遞了張死刑判決書。我接過文件,
掃了一眼上面的"安平市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幾個大字,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
你覺得我還能挑三揀四?"三個月前那場手術事故后,
省醫院的大門對我而言已經關得比保險柜還嚴實。我,曹放理,堂堂胸外科一把刀,
現在淪落到要回那個我發誓再也不踏足的小城。"至少...離家近?"小張試圖安慰我。
"是啊,近得能聞見我高中班主任的粉筆灰味。"我干笑兩聲,簽下名字,
感覺自己在簽賣身契。收拾辦公室時,
我的死黨老王靠在門框上啃蘋果:"聽說安平市的姑娘特別水靈?""水靈?
"我翻了個白眼,"十年前我離開時,整條街的大媽都急著給我介紹對象,現在回去,
估計她們還記恨著我逃婚呢。""逃婚?"老王蘋果都嚇掉了。"比喻!比喻懂嗎!
"我抓起聽診器砸過去,"就是葉如嬌那事..."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十年了,
這個名字還是像根刺,輕輕一碰就疼。老王識相地閉嘴,幫我打包醫療器械。
臨走前他拍拍我肩膀:"老曹,有些事該放下了。"我點點頭,心想:說得容易,
你試試把初戀女友的記憶從腦子里挖出來看看?安平市比我想象中變化更大。
以前常去的小網吧變成了星巴克,高中門口的煎餅攤升級成了網紅奶茶店。
我拖著行李箱走在街上,感覺像個穿越時空的游客。"曹醫生是吧?我是社區診所的李主任。
"一個圓臉中年男人熱情地握住我的手,"久仰大名??!"我心想您久仰的怕是我的丑聞吧,
嘴上卻說:"哪里哪里,以后還請多指教。
"診所比我想象中好那么一丟丟——至少消毒水味道很正宗。
同事們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動物園新來的猴子,既好奇又保持安全距離。"曹醫生,
聽說您以前在省院做心外?"護士小林眨著大眼睛問我。"嗯,現在改行看感冒發燒了。
"我自嘲地笑笑,"人生嘛,就像心電圖,太平坦就說明你掛了。"晚上回到租的公寓,
我站在陽臺上抽煙。從這個角度能看到葉如嬌以前住的那片老城區。十年前,
我們約好一起考去省城,結果她...手機突然響了,是老媽:"兒子,
張阿姨有個侄女特別合適...""媽!我才回來第一天!""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挑三揀四!
"老媽在電話那頭咆哮,"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醫學院校草?。?我掛掉電話,
看著窗外的雨開始下大。安平市的雨季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就像某些回憶。
值完夜班已經快十一點,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我撐著傘往家走,
心里盤算著明天早餐是吃泡面還是泡面。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她。一個女子站在公交站臺下,
渾身濕透,長發貼在蒼白的臉上。她低頭翻著包,看樣子是在找傘。"需要幫忙嗎?
"我走過去,把傘往她那邊傾斜。她抬起頭,我的心臟突然停跳了一拍——這張臉,
這個眼神,這個微微蹙眉的表情..."謝謝,不用了。"她往旁邊挪了一步,
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我僵在原地。十年了,葉如嬌的樣子在我記憶里已經模糊,
但眼前這個女人,連右眼角那顆淚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樣。"你...住在附近?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抖,"雨太大了,我可以送你。"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不必了,
我叫的車馬上到。"一輛出租車適時地停下,她快步鉆進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雨里,
像個被雷劈傻的呆瓜?;氐郊?,我翻出抽屜最底層那個鐵盒。里面是葉如嬌的照片,
高中畢業時拍的。我對比著記憶里剛才那個女人的臉,越對比越心驚。
"翁蘭..."我突然想起她上車前,司機確認名字時喊的這兩個字。
我打開電腦搜索"安平市 插畫師 翁蘭",結果一片空白。這不科學,
現在哪個年輕人沒個社交媒體賬號?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發呆。理智告訴我這只是巧合,
但心里有個聲音在尖叫:太像了!像得離譜!"曹放理,你特么是不是單身太久出現幻覺了?
"我給了自己一巴掌,翻身睡覺。周末,我鬼使神差地去了大學時常去的那家咖啡館。
十年過去,老板居然還認得我。"曹小子?"老板老陳瞪大眼睛,"你回來啦?
""陳叔記性真好。"我笑著坐下,"老規矩,美式加雙份糖。""屁!你以前喝拿鐵,
葉丫頭才喝甜得要死的美式。"老陳撇嘴。我笑容僵在臉上。是啊,
我怎么點了葉如嬌的口味?正當我尷尬得腳趾摳地時,門鈴響了。抬頭一看,
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翁蘭穿著淡藍色連衣裙走進來,陽光透過窗戶在她身上鍍了層金邊,
美得像幅畫。她也看見了我,明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朝我走來。"又見面了。
"她微微一笑,"上次謝謝你。""不、不客氣。"我結巴得像第一次跟女生說話的高中生,
"要...要一起坐嗎?"她猶豫了一下,點頭坐下。老陳端咖啡過來時,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認識陳叔?"我試探地問。"第一次來。"她攪動著咖啡,"聽說這家店很久了。
""你是插畫師?""嗯,自由職業。"她抬頭看我,"你怎么知道?
"我差點咬到舌頭:"呃...上次你包里露出數位板..."她笑了笑,沒再追問。
接下來的聊天中,我發現她對安平市異常熟悉,連一些冷門的小巷子都知道。
"你不是本地人吧?"我故意問。"不是。"她低頭喝咖啡,"但來過幾次。"聊得越久,
我心跳越快。她轉筆的方式,說話時微微歪頭的習慣,
甚至笑起來先抿嘴的小動作...都和葉如嬌一模一樣。"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我突然問道。翁蘭的咖啡勺"當啷"一聲掉在碟子上。她抬頭看我,眼神復雜:"曹醫生,
你這搭訕方式有點老套。"我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你怎么知道我姓曹?""你的工作牌。
"她指了指我襯衫口袋露出的半截證件,"視力5.0的優勢。"我松了口氣,
又莫名有點失落。臨走時,我鼓起勇氣要了她微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別多想,
只是覺得你人不錯。"她說這話時,眼神飄向窗外,
和當年葉如嬌拒絕我第一次表白時的表情分毫不差?;氐郊?,
我盯著手機里新加的聯系人"翁蘭",頭像是一片空白。朋友圈三天可見,什么內容都沒有。
"太奇怪了..."我喃喃自語,手指卻不受控制地發了一條消息:"明天有空嗎?
我知道有家超棒的川菜館。"十分鐘后,她回復:"不吃辣。"我手一抖,
手機砸在臉上——葉如嬌對辣椒過敏。我盯著翁蘭發來的"不吃辣"三個字,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發抖。這太詭異了——葉如嬌對辣椒過敏這事,除了她爸媽和我,
沒人知道。"巧合,一定是巧合。"我對自己說,然后飛快打字:"那日料呢?
我知道有家新開的——""三文魚不要芥末。"她秒回。我手機再次砸在臉上。
葉如嬌吃壽司從來不放芥末,說那味道像化學武器。第二天中午,我提前半小時到了日料店,
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為了測試我的猜測,我特意點了一份抹茶大福——葉如嬌的最愛。
翁蘭準時出現,今天穿了件米色針織衫,頭發松松地挽起。她看到桌上的甜點,
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猜的。"我強裝鎮定,"嘗嘗看?
"她拿起大福咬了一口,嘴角沾上一點抹茶粉,
然后無意識地用舌尖舔掉——這個動作讓我的心臟狠狠撞了下肋骨。葉如嬌以前就這樣,
每次吃甜點都像只小貓。"好吃嗎?"我問,聲音有點啞。"嗯!"她眼睛彎成月牙,
"就是紅豆餡有點甜..."我筷子掉在了地上。葉如嬌每次都說同樣的話,
連語氣詞都一樣。整頓飯我都在暗中觀察。她拿筷子的姿勢(尾指微微翹起),
吃刺身時先擠檸檬汁(只擠三下),
甚至喝麥茶時吹氣的樣子...每一個細節都在我記憶里對應著葉如嬌的影子。
"你老看我干嘛?"翁蘭突然抬頭。"啊?沒...就是覺得你有點眼熟。
"我慌忙夾了塊壽司,結果手抖得把米飯撒了一桌。她笑了,
伸手幫我收拾:"曹醫生平時手術也這么手抖嗎?""只在美女面前這樣。"我脫口而出,
說完就想咬舌自盡——十年前我對葉如嬌說的第一句調情話就是這句。
翁蘭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聽說你是省醫院調回來的?""嗯,
出了點...小事故。"我低頭戳著壽司,沒細說。"人生就像心電圖,"她突然說,
"太平坦就說明你掛了。"我猛地抬頭——這是我前兩天在診所剛說的俏皮話!
"你...怎么知道?""猜的。"她狡黠地眨眨眼,完美復刻了我昨天的語氣?;丶衣飞希?/p>
我腦子亂得像被貓抓過的毛線團。路過一家唱片店,櫥窗里放著陳奕迅的《十年》。
葉如嬌最愛這首歌,說等我們在一起十年時要一起聽。鬼使神差地,我走進去買了CD。
"送你的。"第二天我把它遞給翁蘭,"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陳奕迅..."她接過CD,
手指微微發抖:"謝謝...我很喜歡《十年》這首歌。"我的血液瞬間結冰。
這已經不是巧合能解釋的了。## 第五章:疑惑"翁蘭?沒聽說過。
"護士小林歪著頭想了想,"曹醫生新交的女朋友?""不是,就...一個朋友。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整理病歷,"她在這一帶應該挺有名的,插畫師。
"小林搖搖頭:"我在安平市長大的,認識的搞藝術的沒幾個。要不你問問李主任?
他老婆在文化館工作。"午休時我溜達到李主任辦公室,拐彎抹角地提起翁蘭。"插畫師?
"李主任推推老花鏡,"市里搞這個的不多啊,姓翁的...等等,是不是翁家那個女兒?
"我心跳加速:"您認識?""不確定,
就記得以前有個翁家的姑娘學美術的..."他皺眉思索,"不過那家好像搬走十多年了。
"線索又斷了。下班后我直奔市圖書館,翻遍近十年的本地報紙和藝術雜志,
沒找到任何關于"翁蘭"的報道。這太奇怪了,一個職業插畫師怎么可能毫無痕跡?
晚上我約翁蘭出來散步。安平河邊,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今天我去查了你的資料。
"我決定單刀直入。她腳步一頓:"哦?查到什么了?""什么都沒查到。
"我盯著她的側臉,"翁蘭,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我。
月光下她的眼睛像兩潭深水:"曹放理,你為什么這么在意我是誰?
"因為我懷疑你是我死去的初戀女友借尸還魂——這話我當然沒說出口。"就是...好奇。
"我干笑兩聲,"你對葉如嬌了解多少?"河風突然變冷了。
翁蘭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誰?""葉如嬌,我高中同學。"我緊盯著她的眼睛,
"你們長得...很像。""不認識。"她轉身就走,"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
"我追上她:"等等!至少讓我送你——""不用!"她幾乎是喊出來的,
然后像是被自己嚇到,壓低聲音,"抱歉...我今天有點累。"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
我決定不能再被動等待了?;氐郊?,我翻出那個塵封多年的紙箱——葉如嬌的遺物。
箱子里有課本、發卡、干枯的玫瑰...最底下是一本帶鎖的日記本。
我試了葉如嬌的生日、我的生日、我們初吻的日期...都不對。正當我準備放棄時,
一張照片從日記本夾頁中滑落。照片上葉如嬌站在陽光下微笑,而她身后有個模糊的人影,
只能看出是個穿白裙子的女孩。翻到背面,一行小字:"和姐姐,
2009.5.21"我手一抖,照片飄落在地。葉如嬌從來沒有姐姐。凌晨三點,
我坐在地板上,周圍散落著葉如嬌的遺物。那張照片在我手里已經捏出了汗。"和姐姐?
"我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喃喃自語,"葉如嬌哪來的姐姐?"我抓起手機想打給葉如嬌的父母,
又放下了。十年前那場悲劇后,他們搬去了外地,斷了所有聯系。
我甚至沒參加葬禮——當時正在醫學院期末考,等我知道消息時,一切都晚了。
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敲打著玻璃,像某種密碼。我翻來覆去研究那張照片,
試圖看清那個模糊的身影。放大后,只能確定是個穿白裙子的女孩,身高體型和葉如嬌相仿,
但面容完全看不清。日記本的鎖已經生銹,我用螺絲刀撬了半天也沒用。正當我準備放棄時,
手指無意中撥到了"1024"——葉如嬌的電腦密碼。"咔嗒"一聲,鎖開了。
我心跳如雷,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是葉如嬌熟悉的字跡,
但內容讓我一頭霧水:"今天又做了那個夢。白色的房間,刺鼻的味道,他們說我病了,
但我知道不是..."往后翻了幾頁,都是類似的片段式記錄,沒有具體日期。
中間有幾頁被撕掉了。翻到后半部分,
一段文字吸引了我的注意:"曹放理今天說想和我考同一所醫學院。我不能告訴他真相,
至少現在不能。如果他知道我有個..."字跡在這里中斷了。
下一頁寫著:"姐姐又發作了。媽媽把她鎖在地下室。我聽到她在哭,但爸爸說那只是風聲。
"我倒吸一口冷氣。地下室?葉家那個帶花園的小別墅有地下室?我去了那么多次,
更新時間:2025-05-04 11:3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