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臨異世后腦勺像被馬蹄碾過似的...謝長風尚未睜眼便聞到濃重的檀香，
指尖觸及的綢緞被面涼得刺骨。他猛地坐起身，后頸金絲軟枕滾落床沿，發出"咚"的悶響。
公子！可算醒了！"雕花木門被撞得哐當作響，沖進來的小廝捧著銅盆險些絆倒。
少年約莫十四五歲，青布短打洗得發白，額角還沾著灶灰，您從醉香樓三層栽下來時，
小的魂兒都嚇飛了！謝長風盯著對方頭頂晃動的灰布巾，陌生記憶如洪水倒灌。
侯府、紈绔、賭債...最后定格在雕花欄桿斷裂的瞬間。三月...是丁酉年？
他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青瓷藥碗映出張蒼白俊臉，眼尾那顆胭脂痣紅得刺目。
正是永和十九年呀！小廝絞著熱巾子的手直抖，您摔著哪兒了？
小的這就去請陳太醫...站住！謝長風喝住慌亂的少年，腦中閃過原主揮金如土的畫面，
你叫...青竹？上月當了我那方蟠龍硯的，可是你？撲通一聲，
少年跪得膝蓋作響：公子恕罪！那日您輸給周小侯爺八百兩，小的實在湊不出...起來。
謝長風掀開錦被，赤腳踏在冰涼的青磚上，從今往后，我房里物件一件不許動。
昨兒欠醉香樓的酒錢，你且算算多少。青竹瞪圓了眼，
像見著太陽打西邊出來：您...您當真？光是上等女兒紅就開了十壇，
還有紅綃姑娘的纏頭銀...拿去。謝長風摘下腰間羊脂玉佩，鏤空云紋里嵌著"謝"字，
當給城西徐記當鋪，記住要活當。使不得啊公子！
這可是侯爺賜的...小廝捧著玉佩如捧火炭。雕花窗欞忽然透進道斜陽，
謝長風瞇眼看著浮塵中的紫檀書架——積灰足有三寸厚。他隨手抽了本《大周律例》，
書頁間竟夾著張泛黃的當票。公子您別嚇唬小的，青竹聲音發顫，往常您最厭這些勞什子，
說看著就頭疼...青竹。"謝長風突然轉身，驚得少年后退半步，你說，
若我現在去父親書房請罪，他會不會打斷我的腿？銅盆"咣當"砸在地上，
水漬在青磚上蜿蜒如蛇。小廝撲過來拽他衣袖："萬萬不可！上回您砸碎御賜的琉璃盞，
侯爺動家法時連夫人都攔不住..."謝長風卻笑了，撿起滾落床腳的玉冠束發：備水沐浴，
取那件月白直裰來。對了，他走到門邊又回頭，把院里那架八寶鸚鵡籠撤了，聒噪。
穿過三重垂花門時，謝長風數著腳下青石板的裂痕。原主的記憶里，
這條通向書房的游廊總伴著父親的怒斥。此刻暮色四合，檐角銅鈴在風里叮當，驚起只寒鴉。
逆子！你還敢來？炸雷般的怒喝從書房傳來。謝長風整了整衣襟，掌心沁出汗來。雕花門內，
紫袍男人正摔了茶盞，碎瓷濺到他靴尖三寸處。孩兒特來請罪。謝長風撩袍跪下，
膝蓋壓著冰涼的瓷片，往日荒唐，累父親憂心。自今日起，愿閉門思過，潛心讀書。
滿室寂靜，博古架上的青銅爵映出謝侯驚愕的臉。老侯爺手中鎮紙"啪嗒"落在案上，
濺起墨點如星。---第二章：侯府風云晨霧未散時，謝長風已在西廂書房臨帖。
青竹捧著墨塊的手直抖：公子，這都卯時三刻了，您要不歇會兒？
昨兒父親說我的字像雞爪刨的。謝長風筆尖懸在《蘭亭序》上，去庫房再取兩刀宣紙來，
要澄心堂的。小廝踟躕著沒動：二公子昨兒把最后兩刀都拿走了，
說是要給太傅抄經...謝長風筆鋒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洇開團烏云。
記憶里那個總穿竹青襕衫的少年浮現在眼前——侯府二公子謝長寧，三歲能誦《千字文》，
十二歲中秀才，活脫脫別人家的孩子。無妨，用普通棉紙便是。他蘸了蘸墨，對了，
把我那些蛐蛐罐都送去二弟院里。您最寶貝的金頭大將軍也送？青竹差點摔了硯臺，
上月您為它跟趙尚書公子打..."聒噪"謝長風瞥了眼窗外，沒見驚著檐下燕子么？
話音未落，游廊傳來環佩叮當。緋色裙裾掠過門檻，帶著濃重的沉水香："大哥當真轉性了？
"少女嗓音甜如蜜，裹著三分譏誚，"莫不是摔壞了腦子？
"謝長風不必抬頭也知道是誰——三小姐謝長歌，及笄那年憑首《詠雪》冠絕京城，
此刻正拈著他臨的字帖嗤笑：東施效顰。三妹來得正好。他擱下狼毫，
聽聞你上月詩會上對不出'煙鎖池塘柳'，為兄倒有個下聯。
少女芙蓉面上笑意驟冷："大哥還是操心自己的賭債吧！
父親今早又收到醉仙樓的賬單...""'炮鎮海城樓'。謝長風突然開口，平仄雖不合，
五行偏旁倒是工整。瑪瑙鐲子磕在案角，碎成三截。謝長歌盯著硯中倒影，
仿佛頭回認識這個兄長：你...你從哪偷聽來的？書里看的。謝長風指了指墻角樟木箱，
三妹若得空，不妨把前年借走的《樂府詩集》還來。少女拂袖而去時帶翻了青竹剛沏的茶，
謝長風卻盯著字帖出神。原主究竟多荒唐，才會讓親妹妹都這般刻薄？午膳時分，
這場風暴終于席卷正廳。謝長風剛夾起片火腿，
就聽見主座傳來冷笑：聽說大公子要閉門讀書？
侯夫人腕間翡翠鐲碰著瓷碗叮咚響：莫不是想學寧兒考功名？風兒啊，不是為娘說你，
那四書五經可比不得斗雞走馬...母親教訓的是。謝長風放下銀箸，所以孩兒想請個西席。
八仙桌陡然寂靜，謝長寧的湯匙"當啷"掉進碗里。侯爺重重撂下筷子：你當侯府是市集？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上月氣走的王夫子...孩兒愿抄百遍《孝經》賠罪。謝長風起身作揖，
若三月后背不全《論語》，自請去祠堂跪省。侯夫人絹帕掩住抽搐的嘴角：老爺您聽聽，
風兒怕是摔出癔癥了...好！"謝侯突然拍案，震得菜湯蕩漾，明日便請杜翰林過府。
但有一條，他鷹目如炬，"若再逃學，家法伺候！散席時謝長寧故意撞他肩膀，
壓低嗓子道：大哥可知杜翰林最重守時？他卯正開講，可不像醉香樓亥時才掛燈。
謝長風望著弟弟遠去的背影，伸手接住廊外飄進的玉蘭。花瓣上的露水滾落指尖，
涼得他一個激靈。這侯府，比他想的還要水深。---第三章：初露鋒芒晨光初透時，
謝長風已端坐西廂書房。青竹端著墨塊的手抖得厲害：公子，這都抄了三個時辰了，
要不先用些蓮子羹？昨兒父親說我的字像被貓撓過的賬本。
謝長風蘸墨的狼毫懸在《策論集注》上，紙面洇開團墨跡，去取那方歙硯來，
記得用蜀錦包著，別蹭了雕花。
小廝欲言又止：可那歙硯...是二公子去年壽辰得的...正是要物歸原主。
謝長風吹干紙頁，忽聽得窗外傳來譏笑。三小姐謝長歌倚著海棠花窗，
蔥指捏著張皺紙：大哥抄的《鹽鐵論》？這'平準均輸'四字，怕是連筆順都描錯了吧？
謝長風抬眼望去，少女鬢間金步搖晃得刺目：三妹來得正好，前日你作的《詠菊詩》，
'冷香應怯露華濃'這句，可是化用了林和靖'暗香浮動月黃昏'？你！
謝長歌芙蓉面漲得通紅，大哥倒是會拾人牙慧！彼此彼此。謝長風起身拂去衣上墨點，
倒是三妹該把前年借走的《昭明文選》歸還了，
聽說你上月詩會上對'煙鎖池塘柳'的下聯...住口！瑪瑙鐲子磕在青石磚上碎成三截。
謝長歌拂袖而去時，正撞見端著歙硯回來的青竹。
小廝望著滿地碎玉咋舌：三小姐這脾氣...無妨。謝長風摩挲著歙硯冰紋，
去庫房領十兩銀子，就說我房里摔了盞琉璃燈。午膳時分，八仙桌上的暗潮比翡翠羹還濃。
侯夫人舀著燕窩輕笑：風兒近日倒是勤勉，聽說昨兒把寧兒的歙硯都送回去了？
孩兒想著二弟備考秋闈，正需好硯。謝長風話音未落，瓷勺墜碗的脆響驚起。
二公子謝長寧垂眸冷笑：大哥何時關心起科舉了？莫不是要學那些酸儒...寧兒！
謝侯重重擱下銀箸，你大哥既有心向學，明日便隨你去白鹿書院聽講。滿座皆驚。
謝長寧攥得指節發白：父親！書院規矩...規矩是人定的。謝侯鷹目掃過長子，
若你能堅持半月，為父便請杜太傅親自授課。是夜，
青竹邊鋪床褥邊嘀咕：二公子院里剛摔了套鈞窯茶具，聽說連書童都挨了板子。
謝長風就著燭火翻閱《水經注》，忽見窗欞映出個纖影。五小姐謝長思扒著門框，
懷里抱著摞藍皮書：大哥...這些是我偷藏的策論范文...五妹不怕被母親責罰？
謝長風接過還帶著體溫的書卷。反正她們都說女子讀這些無用。十二歲的小姑娘絞著衣帶，
但大哥若中了舉，能不能...能不能帶我去看元宵燈市？燭花"啪"地爆響，
謝長風望著書頁間稚嫩批注，喉頭忽然發緊。原主荒唐十余年，竟不如個垂髫少女看得通透。
次日寅時三刻，白鹿書院晨鐘驚飛寒鴉。謝長寧看著兄長青著眼圈進門，
嗤笑著將《孟子》翻得嘩響。須發皆白的山長敲響戒尺：今日辯'王霸之異同'，
謝長寧先講。霸道重威，王道重德...二公子侃侃而談時，謝長風突然起身：學生以為，
齊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正是以王道行霸道之事。滿堂寂靜中，山長胡須微顫："繼續說！
"管仲設女閭充國庫，看似霸道，實則為王道鋪路。謝長風掌心沁汗，如同商君徙木立信，
要的不是..."荒謬！"謝長寧拍案而起，商鞅乃酷吏之祖，豈能與管仲相提并論！
二弟可知《商君書》有言：'法者，君臣之所共操也'？謝長風直視對方漲紅的臉，
秦法雖苛，卻開布衣將相之先河。你我今日能在此辯經，不正是...好！山長突然擊節，
好個'破貴族而開寒門'！謝大公子明日來藏書閣，老朽有本《鹽鐵論疏證》相贈。散學時，
謝長寧將書箱摔得震天響。謝長風彎腰幫他拾起散落的《朱子語類》，
卻被猛地推開：別以為背幾句酸文就能翻身！秋闈可不是賭坊骰盅！
第四章：結交良友謝兄這篇《平準策》，當真要遞往戶部？"李墨捏著灑金箋的手指發白，
'改折色為漕糧'這條，怕是動了不少人的乳酪。
謝長風抿了口雨前龍井：李兄可知通州糧倉碩數幾何？去年漕運損耗報了三成，
實際..."噓！"李墨突然擲出竹筷，正釘住窗外晃動的影子。龜公打扮的男子抱頭鼠竄，
腰間"周"字木牌一閃而過。周小侯爺的探子？謝長風蹙眉。
三個月前原主輸掉的八百畝水田，正是周家垂涎的漕運要道。
李墨蘸著茶水在案上畫圖：家父清查太倉庫時，
發現兵部武選司的賬目...話音被樓下的喧嘩打斷。
綢緞商王掌柜的哀嚎撕心裂肺：這匹吳綾真是小女嫁妝啊！五個潑皮將老者踹翻在地，
為首的刀疤臉晃著借據：白紙黑字寫著，還不上五十兩，就拿女兒抵債！"謝長風霍然起身，
卻被李墨按?。?那是九門提督的外甥，謝兄三思...思什么？
思他強搶民女該判流刑幾年么？謝長風甩開手，玉佩卻突然被拽住。
李墨目光灼灼：要救人就別露身份，跟我來。半炷香后，兩個粗布短打的"腳夫"蹲在巷口。
李墨往謝長風臉上抹煤灰：會唱蓮花落嗎？待會我敲碗你就喊'貴人行行好'。
當潑皮們拽著少女經過時，破碗突然摔在刀疤臉腳下。找死啊！怒吼聲中，
李墨的竹板已劈在對方腕上：這位爺，您鞋面沾晦氣了，小的給您唱段《目連救母》驅驅邪？
趁潑皮愣神，謝長風拽起少女就跑。
身后傳來李墨的呼喝：城防司的大人們正往醉仙樓查私鹽呢！三人鉆進糧鋪地窖時，
少女的纏臂金已滑到肘間。謝長風瞥見那鳳凰紋樣，
瞳孔驟縮——這是宮中賞給誥命夫人的制式！民女蘇晚棠，謝過兩位義士。"女子抬眸瞬間，
李墨的竹板"當啷落地。窗外斜陽恰映在她眼尾淚痣上，恍若工筆勾勒的墨梅。
謝長風卻盯著地窖角落的麻袋——漏出的稻米竟摻著半數砂石！
王掌柜囁嚅道：漕糧都這個成色，不加石灰根本存不住...突然，
窖口傳來周小侯爺的冷笑：謝大公子扮腳夫倒是惟妙惟肖，可惜...火把的光暈里，
周家侍衛的刀鋒已架在李墨頸間。周兄想要那八百畝水田？謝長風將蘇晚棠擋在身后，
不如我們賭個新鮮的？若我能說出此刻你懷中物件，田契拱手奉上。哦？
周康摸向懷中的波斯鼻煙壺，若說錯...錯一件，我多輸百畝。謝長風逼近半步，
你懷里是鎏金銀胎掐絲琺瑯鼻煙壺，內畫著西域胡旋舞，
底部刻著'永和九年'——上月你從琉球使臣那強買的貢品。周康驚退時，
李墨突然高呼：劉公公，您可聽見了？私藏貢品該當何罪？陰影中走出的東廠番子，
讓周家侍衛瞬間軟了腿。暮色蒼茫時，三人站在漕船林立的碼頭。
李墨望著遠去的官船苦笑：謝兄好算計，
早知東廠在查周家...李兄不也早看出蘇姑娘身份？"謝長風轉頭，蘇尚宮微服查漕糧，
何苦親自涉險？蘇晚棠解下冪籬，露出云鬢間的五鳳簪：謝公子既能從摻沙米想到兵部虧空，
可愿助我徹查漕運？江風卷起她月白裙裾，宛若臨波仙子。
李墨突然咳嗽：那個...家父昨日還說禮部缺個主事...我要參加秋闈。
謝長風望向漕船上獵獵旌旗，"正大光明地走進戶部。第五章：智斗惡霸暮色染透青石板時，
謝長風的皂靴剛踩上朱雀橋頭，便聽見巷尾傳來陶罐碎裂聲。李墨拽住他衣袖低語：謝兄，
那是九門提督的外甥趙四，上月強占西市綢緞莊的案子還沒了結......天子腳下，
豈容豺狼橫行！謝長風甩開折扇，驚起棲在牌坊上的灰鴿。橋下烏篷船里鉆出五個短打漢子，
為首的刀疤臉正揪著老丈衣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拿不出五十兩，就拿你家小娘子抵債！
少女的素色冪籬被扯落在地，露出張與蘇婉兒七分相似的面容。謝長風瞳孔驟縮，
折扇"唰"地合攏：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大周律例當杖八十！哪來的酸儒？
趙四啐出口中檳榔渣，腰牌在夕陽下泛著冷光，爺這是追討正當債務！
他身后打手晃著張墨跡未干的借據，朱砂指印洇透紙背。李墨突然撫掌大笑：奇哉！
借據落款是丁酉年三月，可今日才二月廿三。他指尖劃過泛黃的宣紙，這墨色倒是新鮮，
怕不是昨日才從戶部庫房偷的官紙？刀疤臉臉色驟變，袖中寒光乍現。
謝長風卻搶先一步拽過少女護在身后：聽聞趙公子上月強占的綢緞莊，
地契還在刑部掛著紅簽？他湊近對方耳畔低語，你說若我此刻敲響登聞鼓，
圣上會不會徹查你偽造官印之事？橋洞陰影里突然傳來鐵甲碰撞聲，巡防營的旗幟若隱若現。
趙四咬牙切齒：今日算你走運！轉身欲逃時，謝長風折扇抵住他后心：且慢，把借據留下。
李墨接過皺巴巴的紙張，就著河燈點燃：丁酉年的債，丁酉年便該了了。火苗躥起時，
老丈顫巍巍捧出個青布包裹：恩公小心！他們往米袋摻砂石......謝長風捻起把糙米，
砂礫在指間簌簌而落。他突然扯下腰間玉佩塞給少女：明日辰時，帶此物去戶部找陳主事，
就說漕運的耗子該清倉了。謝兄這是要捅馬蜂窩啊。李墨望著遠去的烏篷船苦笑，
趙四的姑母可是淑妃......李兄方才不也用了御史臺的暗哨？
謝長風指向橋頭賣糖人的小販，從我們出茶館就跟到現在。"他忽然壓低聲音，
令尊清查太倉庫的密折，怕是還缺個實證？二人相視而笑，驚起檐下一串銅鈴。暮色中，
謝長風的白衣染上橘色暖光，竟與那日醉香樓摔落時的月色重疊。李墨突然正色：謝兄可知，
你今日救的姑娘是......不重要。"謝長風打斷他，目光追著順流而下的河燈，
重要的是，明日全京城都會知道——侯府紈绔為個賣唱女，
把九門提督的外甥送進了刑部大牢。第六章：嶄露頭角逆子！你還有臉回來！
謝侯的鎮紙擦著謝長風耳畔飛過，砸碎青花瓷瓶。碎瓷濺到跪著的少女裙邊，
正是昨日所救的"賣唱女"。"父親息怒。"謝長風挺直脊背，
"孩兒已請陳主事核查漕糧賬目，這是趙四強占民田的罪證......""糊涂！
"謝侯抓起案上密信摔在他臉上，淑妃今早在鳳儀宮哭暈過去！你可知為保你性命，
為父舍了河西三州的鹽引？少女突然重重叩首：民女蘇晚棠，實為戶部漕運司暗樁。
謝公子昨日之舉，助朝廷截獲摻砂漕米千石。她褪去粗布衣裳，露出內襯的五品官服，
此乃陛下密旨。滿室死寂。謝長風瞥見父親顫抖的指尖，那上面還沾著彈劾自己的奏章朱批。
窗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管家喘著氣稟報：侯爺，宮里來人了！
傳旨太監的尖嗓刺破晨曦：陛下口諭，謝家長子忠勇可嘉，賜紫金冠一頂，準入國子監聽政。
待黃門走遠，謝侯撫著御賜的犀角帶，神情復雜：你何時搭上東廠的關系？父親錯了。
"謝長風扶起仍在發抖的蘇晚棠，孩兒賭的，是清流不容沙礫的良心。
"他指向案頭《鹽鐵論》，就像父親教過的，水至清則無魚，但渾水摸魚者——該殺。
三日后，謝長風踏入國子監那日，正逢祭酒講授《孟子》。
當他指出"民為貴"應輔以"吏治清明"時，
白發蒼蒼的老祭酒竟離席長揖：謝公子若不嫌棄，老朽愿為《平準策》作注。
消息傳回侯府時，謝長寧摔了最愛的端硯。而謝長風正在西郊馬場，
與李墨并轡而行：趙四案牽出的十三名貪官，昨日已流放嶺南。謝兄可知，
蘇姑娘的真實身份？李墨突然勒馬，她父親是二十年前漕運沉船案的......李兄，
謝長風揚鞭指向天際驚雷，要下雨了，該收的麥子，一顆都跑不了。雨點砸在黃土上時，
他想起穿越那日醉香樓的酒香——原來改變命運的不是一場意外，而是淤泥中生出的蓮。
第七章：暗流涌動暮色裹著梅香滲入軒窗時，謝長風正對著戶部漕運賬冊蹙眉。
青竹端著燭臺的手直抖：公子，這都亥時三刻了，
周侍郎派人遞了三次帖子......告訴周大人，漕船吃水線每多一寸，便是五百石砂石。
謝長風蘸朱砂圈出數字，明日卯時讓漕運司把這三年的河工名冊送來。話音未落，
檐角銅鈴突然叮當作響。李墨挾著夜露推門而入，
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染血的袖箭：謝兄可曾聽過'春雷驚蟄，蛇蟲出洞'？謝長風指尖一顫，
朱砂在賬冊洇出朵血梅：王虎背后的人坐不住了？何止。李墨解下腰間虎頭令牌拍在案上，
今日兵部武庫清點，少了三十副連環弩——你猜最后出現在哪？城外黑風寨的山賊手里。
燭火"啪"地爆響，驚得青竹打翻硯臺。
著墨汁在《漕運紀要》上蜿蜒如蛇："看來咱們捅的不僅是馬蜂窩......"與此同時，
城西崇仁坊最深的宅院里，王虎正跪在青磚上冷汗涔涔。
鎏金博山爐后傳來玉扳指叩擊紫檀的聲響：讓你除掉個紈绔，倒給本王養出個心腹大患。
王爺明鑒！王虎額頭抵著冰冷地磚，那謝長風不知怎的開了竅，
上月還查到我與鹽商的......"廢物！"茶盞擦著王虎耳畔摔得粉碎，
你當陛下為何突然清查太倉庫？謝家小子呈上的《鹽鐵論疏》，
連御史臺那幫老頑固都拍案叫絕！暗處轉出個戴鎏金面具的幕僚：主子息怒。
謝長風既查出黑風寨與漕運的勾當，不如將計就計——聽說他明日要陪蘇相千金游湖？
王虎眼中兇光乍現：屬下這就去安排......"慢著。"王爺忽然輕笑，
聽說謝侯爺最近在查二十年前的舊案？"他漫不經心把玩著翡翠鼻煙壺，
讓咱們的謝大公子也嘗嘗，至親相疑的滋味。子時的梆子驚飛寒鴉，謝長風擱下筆時，
正見謝侯站在月洞門外。老侯爺手中密信被夜風卷起一角，露出"通敵"二字朱批。
父親深夜來訪，可是為兵部失竊案？謝長風起身行禮，
瞥見父親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與王虎腰間玉佩同出一塊籽料。
謝侯將密信擲于案上：你可知這'謝'字筆跡，與二十年前北疆軍報上的——一般無二。
謝長風截住話頭，所以父親才暗中調查舊部？他忽然掀開暗格，捧出沓泛黃信箋，
這些是王虎與黑風寨往來的密信，每封都蓋著......指尖點在落款處，
赫然是謝侯私印。滿室死寂，檐下鐵馬叮咚如催命符。謝侯踉蹌扶住多寶閣，
閣中擺著的犀角杯"當啷"墜地——正是謝長風周歲時他親手所贈。逆子！
你竟懷疑為父......父親可記得上月賞我的狼毫？謝長風突然打斷，
筆桿中空的松煙墨，遇熱會顯'忠勇'二字——而這幾封密信上的印泥，正是用此墨所調。
謝侯怔怔望著兒子點燃燭臺，火苗舔舐信紙瞬間，忠勇伯府"四字在灰燼中浮現。
更新時間：2025-05-04 06:4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