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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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經常囑咐我,別老是在室內悶著,你看你多蒼白,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對情緒調節有好處,吃藥要花錢,陽光可是免費的。每回她說,我都點頭,

回去還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我不喜歡曬太陽,曬了也沒用,

因為有一群人頑固的隔在我和太陽之間,陽光根本無法繞過他們。那是一群老頭,

其中有些也沒那么老,大部分人都戴帽子,也有人頭上套著個瓦罐。天氣好的時候,

他們背靠著一整面被陽光沐浴的墻,歪歪扭扭的蹲成一排,每人手上都夾著煙,

不說話的時候就把煙塞嘴里,隨后噴出一大團白色的霧。有大人或小孩路過,

多半都會跟其中一個或者幾個打招呼,叫聲叔叔、大爺或爺爺,問吃沒吃過飯。

這感受并非我獨有,我知道。在我們生長的那個年代,不管城市還是鄉下,

好像哪里都有這么一群老大爺,他們蹲于墻根,更蹲于我們心里,只要曾經存在,

就永遠都在,霸道的給“曬太陽”賦予著一個揮不去的意象。區別只在于,

其他人的大爺隊伍里應該沒有一個頭套瓦罐的人。套瓦罐的那個是我德允大爺。

我們姓同一個姓,是本家,他跟我爸同輩,稍長幾歲,

所以這個“大爺”并不是一個泛泛的敬稱,他真是我大爺。

他還是我除了爸媽爺奶以外第一個會稱呼的人,這得歸功于我媽。我媽學問不高,

但在教我做人這方面非常積極,尤其是我爺爺活著的時候,

她總憋著一口氣要證明她生的女孩比男孩強。她不但愛教,也很愛考,

剛會說話和認人的時候,她出門做事帶著我,路過太陽墻那里,走兩遍,教兩遍,

從第三回路過就開始猝不及防的考試,這是誰?那是誰?快叫人啊,昨天剛剛教過的,

怎么記不???我壓力真的好大,每回都急的哭一場,最后還是得靠那些老頭子主持公道,

他們總是讓我媽別著急,孩子還小。我眼含熱淚的看著他們,實在分不出誰是誰,

我只認得出自己的親爺爺,還有就是德允大爺,要是每個人都像他那么好辨認該多好。

那時候我一點都沒覺得他有什么不正常,畢竟才來世上不久,沒有做人常識,

以為有人戴帽子,有人戴罐子,后來才知道,德允大爺那種人叫做瘋子,叫精神病。我媽說,

德允的瘋不是天生的,十多歲時,有幾個比他小的男孩看他老實,天天欺負他,

有回趁他干活沒注意,突然將一個瓦罐套在他頭上。那個瓦罐很小很緊,德允摘不掉,

又喘不過氣又害怕,慘叫著四處亂撞,那幾個男孩不知道事情嚴重,還圍住他拿樹枝敲他頭,

后來德允終于把瓦罐撞爛了,可腦筋也壞掉了。我媽感嘆造化弄人,德允可惜了,

原本那么聰明,每回都考第一,如果不是瘋了,以后肯定大有前途,反正比我爸有前途。

后來我發現,我媽為了追求戲劇性,說話經常會夸張一些,

比如她總是把毀壞之前的人和事說的特別好,這樣到后面悲劇效果才會增倍。

很可能德允大爺就只是個普通人,每回在班上只能考二十名。但我當時還沒摸透她這個人,

被她騙了,超級難過,流了好多淚。后來我又好奇他長什么樣,我媽說,長得很帥。

我說你見過?我媽說,沒有,都聽你爸說的。德允瘋了之后一直用被子蒙頭慘叫,

你爸說他連續叫了很多天,天天上學路過都被那聲音嚇的趕快跑。后來他不叫了,

跟他娘要了個陶土瓦罐,套上之后就不害怕了,那瓦罐他再也沒摘過,

吃飯睡覺抽煙永遠套著,可能中間換過一兩個,不知道,反正這么多年過去了,

誰也不知道他現在長什么樣。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瓦罐這個事情有什么道理。

瓦罐把他搞瘋了,怎么套上另一個又能讓他變好了呢?我媽應該也不知道,

我看她編了半天也編不出來,再問她她就很不耐煩,讓我少管閑事。她喜歡考我,

但不喜歡我考她。夠年齡上學之后,因為學校很近,用不著大人接送,

我就每天跟佩佩結伴走。佩佩是鄰居家小孩,我們也沾點親戚關系,她大我幾個月,

比我嘴甜,比我有活力,每天路過太陽墻那里,她跟誰打招呼都很熱情,

而我除了怕德允大爺隔著瓦罐聽不到所以跟他稍微大聲招呼以外,對其他人都是應付。

這幾年間,有個年紀比較大的爺爺死了,我親爺爺也得肺癌沒了,除此以外,

這支隊伍基本沒什么變化。德允大爺變化也不大,只是他那瓦罐看上去又舊了些,

以前還稍微有點原生的磚紅色,現在不知是曬褪色了還是臟的,發灰。

我猜罐子里面應該更臟,他每天在里面呼吸,雖然抽煙時會往上扒一下罐子,露出一點嘴來,

抽一口吐一口的,但熏到罐子肯定是免不了的。雖然好奇他長相,我卻從不敢很靠近他,

除了那些跟他并排蹲著的爺爺們,我也沒見過別人靠近他,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好人是好人,

但畢竟是瘋子,瘋子就算幾十年不發瘋,但一旦哪天瘋起來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

我媽曾如此這般擔心過。我和佩佩都是聽話的小孩,那天也沒有故意搞叛逆,

可能小孩子一旦學了點東西,就是憋不住。我喜歡撿粉筆,

每天都會從學校撿老師掉的粉筆頭,拿回家之后就在水泥地上亂畫。

我媽那幾年開始在家幫人做衣服,裁剪布料之前需要用粉筆先畫好線,我還得分她些。

那天我跟佩佩一起回家,嘴里念念叨叨,那是老師剛教的“丁老頭”,

一個全中國小孩都學過的畫人口訣。我們從太陽墻那里路過,蹦蹦跳跳的跟大家打過招呼,

佩佩突然拉住我,問我撿沒撿粉筆,我說撿了,在書包里呢。佩佩說,

那給德允大爺畫個丁老頭吧,你看他都沒有臉。我愣了愣,也沒想什么就說好,

一般佩佩提議什么我都說好,然后我倆就你推我搡的來到德允大爺跟前。

德允大爺原本在抽煙,見到兩只小腳靠近,馬上僵住不動了,煙就這么在他手里燒著。

佩佩一直掐我胳膊讓我說,我紅了一下臉,說德允大爺,我們想給你畫個臉。

德允大爺還是僵著沒動,旁邊一個爺爺笑了,說畫吧畫吧,我幫你們按著他。我臉更紅了,

正拉著佩佩想走時,看見德允大爺把煙按在地上掐滅了,

然后他用自己那雙又大又粗的手扶穩了瓦罐。佩佩興奮的催我,我趕快從書包里找出粉筆,

湊近時突然有點眩暈,那瓦罐瞬間在眼前放大了數倍似的,我也一下子想不起口訣了。

佩佩急了,說我念你畫。她剛念出第一句,我又記起來了,

于是邊畫邊跟她一起背:一個丁老頭,買了兩個球,四天沒吃飯,圍著桌子轉,

買了三根爛韭菜,花了三毛三。我依據口訣,在瓦罐上先畫下一個“丁”字做鼻子,

然后是兩個圓圈做眼睛,跟著畫一個大寫的“四”字放在鼻子下做嘴巴,一個大圓圈做臉型,

三條橫線是額上皺紋,再來兩個數字“3”,分別放在兩邊做耳朵。后面還有幾段詞,

不過那是給丁老頭畫身體的,德允大爺自己有,沒必要畫。佩佩好像有點強迫癥,

還是嘰里咕嚕的把剩下的給背完了。德允大爺如今有了一個鷹鉤鼻,雙眼圓睜,齜牙咧嘴,

樣子十分好笑。旁邊幾個老頭都在那笑,我和佩佩也在笑,我們看不到德允大爺的表情,

但他應該是高興的,因為第二天路過,我們見他還是丁老頭,

他沒讓任何人包括他老娘把粉筆擦掉。接下來幾天,墻根好像熱鬧了些,

誰路過都會說上兩句玩笑話。中間我看丁老頭有點掉色,還給補過,這次我沒眩暈,

緊張還是微微有點緊張。我媽也知道是我給德允大爺畫的丁老頭了,她沒罵人,就皺了皺眉,

問我那天回家之后洗沒洗手,我說飯前洗手好習慣,當然洗了。她又問用沒用肥皂,

其實我沒有,但直覺告訴我應該撒謊,就說用了,她這才放心。

我能感覺到德允大爺對我和佩佩不一樣了。過去打招呼是我們打招呼,他的反應幾乎沒有,

可能有時候哼哼一聲?,F在我們經過,他會抬抬頭或轉轉頭,發出些聲音,

甚至有時候我們還沒出聲,他就先有些動靜了,直到有一天,我清楚聽見他說婷婷放學了,

佩佩放學了。我跟佩佩挺激動的,當成一項成就,都跑回家跟家長炫耀。

佩佩不知道是這件事沒表述好,還是因為家里發生了什么事情,最后好像是挨了一頓揍,

她后來也沒說,我也不清楚。而我也沒炫耀成功,我媽說,你瞎激動什么,他只是瘋了,

又不是啞巴,跟老頭要煙抽,跟他娘吵架,會說著呢,只是不愿意跟別人說罷了。我不服氣,

問跟她說過話嗎,她哼一聲,說又沒事情可聊,沒這個必要。沒幾天我媽的煩心事來了。

德允的娘來找她,說德允突然在家哭鬧,問了半天,說是想穿件新的,

不想撿他兄弟的舊衣服了。我媽借了把軟尺給她,教她怎么量尺寸,她一走,

我媽就罵我凈給她惹麻煩,我很冤,又不關我事。后來德允的娘來還尺子,報尺寸,

還坐下跟我媽聊了會兒天。我一邊寫作業一邊偷聽,

都是些女人獨自照管一個家有多么艱難的抱怨話,兩人最后都抹了把眼淚。

臨走時德允的娘要給我媽錢,我媽一直拒絕,說大娘你留錢過日子吧,都是一家人,

我給允哥做個衣服還能收你錢???德允的娘一直說,不行不行,不能這樣,你快拿著,

給婷婷買好吃的,孩子長身體呢。兩人就這么推搡半天,一個不是真心給,一個不是真心讓,

姿勢奇奇怪怪,像兩個武打師父在套招。最后德允的娘終于放下手臂,妥協了似的說,

那等我過幾天賣了兔毛吧。衣服沒兩天就做好了,一件深藍色的長褂,

我媽做完之后也沒給洗熨,就隨便扔在那了,我偷偷打開長褂里里外外檢查了一下,

看有截粉筆線還露在里面,認真給擦了,小線頭也給揪了。等了幾天,

有個傍晚我媽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把衣服疊好,用細麻繩捆了個十字結,讓我給送去,

還仔細的囑咐,一定要磨蹭著多留一會兒,她要是繃不住給錢了,無論給多給少,

千萬拿住了別讓,小孩子又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有點壓力,到了德允大爺家門口,

遲遲不想敲門。我從門縫扒著往里面看,看見德允大爺正在窩棚里給長毛兔喂草,

兔子一邊吃草一邊往里面扯,德允大爺就嘿嘿的把草往外拽,玩的很開心的樣子。

剛才離的遠我還沒什么感覺,這會兒貼著門縫,

感覺一股由兔子糞便和潮濕堆積而成臭氣撲鼻而來。因為忍受不了這味道,

我終于還是敲了門想速戰速決,德允大爺聽見敲門聲就跟觸了電似的飛快的逃回屋里,

不知道撞到了盆子還是什么,有一陣混亂且響亮的聲音。他娘沒給我錢,

也完全沒提給錢的事情,就問我要不要留下吃晚飯,我沒留,不可能留,紅著臉趕緊跑了。

回家之后我媽仔細盤問我,她怎么說的?磨蹭的時間夠嗎?不是給了你沒拿吧?

我只對磨蹭的時長稍微作了一些假,其它的都照實說,我媽最后也就只能嘆氣。

她后來想起來這事又稍微生了點氣,不太多,就在那咕噥說這么多家能做衣服,

找她做一開始就是不想給錢的意思唄,老太太可憐是可憐,蹭別人家東西可會蹭了。

她還囑咐我別跟德允大爺走太近了,小孩子講禮貌是對的,但點到為止就行。

我不是不愿意聽話,只是沒覺得有什么需要改。德允大爺高高興興的穿了新衣服,

和和氣氣的說婷婷放學了,佩佩放學了,我沒事幫他補幾筆丁老頭,一切不都挺好的嘛。

佩佩對德允大爺漸漸冷漠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爸媽說了什么,

但她每天跟我一起來來回回,該打的招呼也一個沒少。也發生過一點麻煩事,我沒見著,

聽爺爺們說的,有幾個男孩,江長江和江長城兩兄弟帶頭,來滋擾過,說憑什么別人能畫,

他們不能畫,結果德允大爺剛想站起來他們就害怕的要尿褲子了。一個瘋子,

即使沒人見過他發瘋,對七八歲男孩能產生的威懾力還是有的。

后來江長江身為團伙老大還想逞強硬上,被幾個爺爺追著滿街打,再也不敢來了。

江長江他們在班里也經常欺負人,沒事就上來推人一把,上課猛揪女生頭發,打劫零食,

都是尋常事,老師打他們也沒用,打哭了睡一覺醒來還是不改,有些人就是天生頑劣。

我很懦弱,在學校誰碰我一下,即使不是故意的,也不疼,我都一定要東想西想,

最后委屈的哭一場,但佩佩是絕不讓人欺負的,誰打她她打誰,我老跟著她,

受欺負的次數屈指可數,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從二年級開始,整個情況好很多,

江長江有天不知道發什么神經,要給大家表演輕功,從二樓往下跳,給自己摔骨折了,

休學養傷好幾個月,之后只能留到下一級,不怎么來禍害我們班。

他的雙胞胎弟弟江長城從出生之后第一次形單影只,好像只剩下半個人似的,

后面他就慢慢變了,不怎么愛搗亂了。江長城和我后來來往過一陣子。

那時候我們已經各自大學畢業,在同一個城市工作,

而江長江也因為捅人在監獄服刑好幾年了。我經常會覺得命運很玄妙,

如果當時縱身一躍的人是江長城,那兩兄弟的人生是不是會完全對調?但江長城覺得不會,

他說第一,再借兩個膽他也不敢跳樓,第二,即使跳了,也只會在家看幾個月電視,

不會像他哥一樣坐著輪椅還每天苦練雙節棍,他也絕不會捅人。我說那看來就是性格問題吧,

他說對,性格問題。我記得江長江的雙節棍,初中時候被教導主任沒收過好幾副,

估計再不及時開除他,主任的抽屜都要裝不下了。

他腿好之后第二年還曾經用雙節棍砸裂過德允大爺的瓦罐,那時候他大了一點,

爺爺們老了一點,反應速度一時沒跟上。德允大爺那次受到驚嚇在家躲了很久都沒出過門,

他娘還去江長江家里鬧了,要了一些錢。后來德允大爺頂了新的瓦罐又去蹲著了,等我放學,

他說丁老頭丁老頭,意思就是說讓我給他畫臉。其實我畫的早就不止于丁老頭了,

隨著我畫技的進化,德允大爺的臉也一直都在變。從簡約的五官,到卡通的五官,

到頗似真人的五官,我都給他畫過。爺爺們的夸贊讓我一度萌生過以后要去學美術的想法,

我跟德允大爺說,等我將來成了大畫家,你的臉就是藝術品了,送去展覽,能賣好多錢。

不知他有沒有聽懂,但他很高興,我說什么他都很高興。他只有我一個朋友了,

佩佩不再理他,也不再理我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有一天放學佩佩突然抓起書包先走了,我追她她就跑,還讓我以后別跟著,她不會跟我好了。

把所有經歷想了幾遍之后,我實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過她,但我又能怎么辦?

偷偷哭過之后只能接受現實,交點別的朋友。然后班里開始有傳聞說我會留級,

因為天天跟精神病玩會被傳染,智商會一直掉,后來又有人說我其實是精神病的親閨女。

我知道佩佩也在跟別人議論我,即使她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的,即使當時畫丁老頭是她提議的。

有天放學回家,我媽臉憋得跟豬肝顏色一樣,見到我就撲上來狠揍,說早跟我說了保持距離,

就不聽。我嚎啕大哭,委屈至極。我媽之后好一陣子都憋著氣想出去罵街,但她不太會罵,

也找不到具體該罵誰,就天天給我臉色看。我爸在外面工作,隔很長時間才回來住兩天,

一回來我媽就跟他吵架。我聽我媽在喊,家務事一大堆,照顧孩子教育孩子,

一大堆復雜的人情禮節還得小心拿捏,她累的都老了十歲,現在還得讓人嚼舌根,

他就什么都不管,也不知道害臊。我爸問她要怎么管?我媽說不上來,說她不管怎么管,

反正得管,至少孩子他得教育。于是我爸開始教育我。我們對坐,他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半天之后說,女孩要有個女孩樣子知道吧?以后慢慢長大了,要莊重一點。我點點頭。

他不知道再說什么,又抽一根煙,問我學騎車了沒,過兩年上初中要騎車了。我說沒,

家里自行車太高,我腿短。他說他看中了一個小架自行車,下回給我買。我爸又走了,

走之前我媽還在鬧別扭,一邊踩縫紉機一邊扭過頭去不愿意跟他說話。他腳一踏出門,

我媽就喊我過來問,都教育什么了?我說給買個自行車。我媽氣的把手邊東西扔一地,

說我爸屁用沒有,就知道瞎糊弄,然后她哭了。我扯著她衣服,也跟著哭,

說以后都不跟德允大爺說話了行不行,也不給他畫畫了,你別哭了。我媽抽噎了一陣,

軟了下來,說倒也不是這個意思,你又沒做什么壞事,壞的是別人。過幾天,

我媽午睡沒睡踏實,起來就說頭疼心煩,在家走來走去的。到傍晚她咬了咬牙,

從抽屜拿了點錢,帶我去買了點心,又叫上一個鄰居,一起去了德允大爺家。我媽撒謊說,

點心是德平也就是我爸前幾天回家帶的,他忙的沒來得及過來看看,就讓她抽空給送過來了。

兩個武打師父套完招之后,德允的娘把點心收了下來。我媽有些為難的拉住她手臂說,大娘,

你知道吧,婷婷快升高年級了,作業太多,以后不會跟允哥玩的那么好了,沒那時間,

放學就得趕快回家學習。德允的娘說,是是是,學習重要。我媽又說,大娘,

我覺得你得跟允哥提前說一下這個事情,你一定要小心的說,慢聲細語的說,多說幾遍,

可不能讓他受刺激了。出門之后我跟在后面慢吞吞的走,我媽沒回頭但知道我在不高興。

等鄰居跟我們分道之后,我媽說,該安排的她都安排到了,反正有人證,

以后發生任何事情我們都沒有責任。我問她,這不還是我之前說的意思嗎?

你還是不讓我跟德允大爺來往了。我媽說,我可沒說啊,只是以防萬一,

這事還得你自己看著辦。我能怎么辦?我祈禱刮風下雨落冰雹,那只隊伍不要出來。

我祈禱別人家的房屋倒塌,另外開出一條新的路來,哪怕踩著瓦礫,踏過死尸我都不怕,

只要能讓我繞過他們。當第二天醒來發現什么都沒發生時,我想著,是時候生一場病了。

我捧著肚子喊疼,雖然狐疑,我媽還是幫忙請了假。第二天我還疼,

我媽又摸額頭又按肚子的,問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別是闌尾炎,我說再躺躺看吧。

第三天就到周末了,周末完了周一又來,我終究還是要面對了。

應對這個場景或許有很多種辦法,而我選擇了最孬種的一個,我直接閉著眼跑過去了。

直到這時我才明白,我跟佩佩確實是不同的人。

我曾經看過她照常跟別的爺爺們禮貌的打招呼,卻不理會德允大爺,她做的那么自然,

好像這件事對她一點困擾都沒有,而我知道自己若是這么做,一定會心碎。

那陣子我聽見過其他爺爺在我一陣風似的跑過時大喊,你這孩子是不是瘋了,

卻從來都不知道德允大爺是什么反應,我就閉著眼跑,我不愿意知道。學校日子也不好過。

有天佩佩和幾個女孩子玩打火機,燙熱了硬幣塞女生衣服里,給人后背燙了個疤,

衣服也燙爛了。佩佩她們被罰站,一群人看不出假哭還是真哭,沒到三分鐘就開始嬉皮笑臉。

她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罰了。被燙的女生埋頭趴在桌上不動,老師讓她先回家,她不回,

讓她先聽課,她也不聽,老師說那你就先這樣吧,休息休息。我一直盯那女生上衣后面的洞,

盯了半節課,忽然覺得心里一陣一陣的發酸,就趴桌上了。老師問你又怎么了?我說肚子疼,

老師說肚子疼去廁所,我說不拉肚子,干疼干疼的,老師說,唉,一個兩個的,

怎么凈是事情,你回家去吧。我一路搖搖晃晃,頭是懵的,模模糊糊間聽見爺爺們問,

今天放學這么早?怎么不跑了?我不記得回答他們了,就知道自己蹲下,

對著一個放大好多倍的瓦罐說了一些話。我說,好心煩。瓦罐說,心煩。我說,好害怕啊。

瓦罐說,我也害怕啊。我說,我不想跟佩佩一班了,

但要留級就得跟江長江一班……我也不想要我爸媽了,不知道哪兒能換,

你別告訴別人……日子天天亂七八糟的,不想活了。我記得聽見了一些笑聲,

然后就失去了意識。醒來的時候我在沙發上,我媽一臉焦急的在搖晃我,見人醒了,

我媽就問哪不舒服,我說不出話,旁邊一個爺爺說,有時候蹲下起來起猛了,確實頭暈,

小孩問題不大,多給她吃點好的。我媽說,行行行,我給她補補營養。那天晚飯我媽燉了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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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04 04:3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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