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伽篇》第一章一百二十年前,西蘆城內北元山上,
柔伽還是一只沒有修煉成人形的小狐貍。她有一身令狐界艷羨的火紅色皮毛,
自帶三分妖氣的細長而清澈的媚眼,三條搖曳的尾巴像升騰的火焰,
標志著她天生便與和普通狐貍的不同。那時的她自由自在地穿行在幽靜無人的深林里,
雖青澀,又顯得和別的小生靈別無不同,整日在云深霧繞的北元山上嘗鮮美的山楂果,
累了蜷縮在樹枝上小憩,無聊了便去河里跟魚兒嬉戲,
偶爾也會好奇地穿過云層俯瞰山下的風景。她沒去過人間,未了解過三界。
那個時候的柔伽至純、良善,她的狐貍五哥總是帶著愛憐地看著這個幺妹,
感慨她的開心何其珍貴,又感嘆她的開心太過脆弱,總擔心她將來會樂極生悲。
柔伽笑笑說:“五哥,你總是那樣胡亂擔心,你且放心吧,等你修煉成仙之時,
我還是會這么開心?!比埠易宓暮傔^完百歲生辰便示意要獨自離家修煉,
去尋自己的一方天地、成自己的一方因果。柔伽家中排行第六,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前面有大姐、二哥、三哥、四姐和五哥。作為老幺,她備受全家寵愛,
自小便養成了驕縱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連山神的胡須也敢揪、其手臂也能做樹枝來小憩,
只因在上頭躺起來更舒適。三尾一機緣,一尾是一命。斷尾,便不可再修煉成仙,
這是上蒼恩賜給三尾狐家族的獨特機緣和束縛。即便柔伽這般嬌蠻,山神也最為寵愛她。
只盼得她有一日能收心好好修煉,必當會比其他人更有天賦??墒巧缴癫粫缘?,
柔伽拿懶惰當借口,內心深處是有著對修煉的抵觸。那是柔伽一百歲生辰,
她無意間從醉酒的哥哥那兒聽到的秘辛:家族里曾有一任同宗為了修煉成人急于求成,
偷偷修煉違禁之術被趕了出去,除名除籍,長輩們紛紛諱莫如深,
而那位同宗不愿離狐族太遠,秘密地在北元山附近隱居下來,也有長輩曾偷偷地去找過。
聽聞此事,柔伽大喜,以為終于找到了修煉的捷徑,便花了整整兩月時間去找這位隱居同宗。
結果知道了所謂的捷徑,竟是要殺戮、汲取修行生靈體內的十二顆修行內丹,
換取人間人身的陽壽二十年。修煉者的內丹如同三尾狐的狐尾,珍貴無雙,
三尾狐擁有三條尾命都缺一不可,更何況一人只有一顆內丹。
但凡能集結成丹至少也要修行近百年的功夫,每一個修行的生靈都把內丹看得比性命還重。
這樣竊取他人成果而助自我的方法,太過殘酷無情,甚至有損功德。柔伽退卻了,
對修煉之事就更加不上心。轉眼間,柔伽到了一百二十歲,卻還是半吊子的修為,
根本無法行單獨修煉之事。待最寵她的五哥也離開了,
她便成了家族里唯一需要加倍修行的小輩。一日,她在山洞里修煉,
由于耐不住好玩、好動的性子,看到泉水邊有一只羽毛鮮艷的鳥兒便追了上去。跑著跑著,
她來到了一處山洞,被山洞巖石后冷不丁冒出的紅斑毒蛇咬傷。柔伽又驚又怕,倉皇地逃走,
這紅斑毒蛇前世是上庭神獸,不是一般的毒蛇,
身上含著的劇毒專門攻擊正在修煉的同族異類以此來吸納對方的修為來供自己使用。
半米開外毒性即可發作,若不是自己還有那么半吊子修為,恐怕今日連挪一步都難。
柔伽暈頭轉向、身形搖晃,踉蹌地逃到洞外的邊緣,柔伽想到哥哥跟自己說得樂極生悲,
不想這一語成讖,怕是今日便要喪命于此。她腿一軟,
想著將要跌到硬邦邦的巖石板上結束自己這一生。誰知卻跌入了一溫暖結實的懷抱,
柔伽怔了怔,抬頭去看——那是她初見辜鴻劍,在看到他容顏的那一瞬,
柔伽覺得周遭猶如冰澌溶泄,云霧散開,風雪急停的春天。陽光給他鍍了一層金粉,
劍眉星目的少年模樣似清晨的露珠,又似午后的晚霞,俊美得驚心動魄。
那雙如珠玉般清澈的眸子關切地望著她,
令柔伽想起自己曾在五哥的藏書處讀過的人間詩話——“春風秋水不染塵,
彩玉明月是前身;一眼萬年千樹雪,除卻相思不是君”。初見,總是萬般美好。
更何況這時的辜鴻劍年方十五,少年翩翩,藥商世家之子,乘坐馬車途經此地,
為采較為稀有的天冬一時迷路,救下了危在旦夕的柔伽。馬車上,
辜鴻劍對柔伽進行解毒包扎,她蜷縮在辜鴻劍的懷里,第一次嗅到人的味道。
那是和哥哥們不同,卻又相似的少年人才有的味道。也不是說在北元山上沒有見過人,
而是那些皆為過眼云煙,面孔模糊。唯有他,她想要記在心上,認真打量。
大約是見柔伽有三尾,也聽聞過坊間傳聞,說是有三尾的狐貍都通靈性,頗為不凡,
辜鴻劍便同她說起話來。他說他姓辜,名鴻劍,原本只是辜鴻,取自“孤鴻海上來,
池潢不敢顧”,但后來奶奶覺得辜鴻孤鴻不甚凄涼,便多加了一個“劍”字,
既增加了男兒陽剛,又不必太過悲戚。柔伽對詩書了解甚少,無非是五哥教過的一些,
念過書,自然不懂辜鴻劍對其名字的解釋,只覺得他的名字和他的樣貌一樣賞心悅目罷了。
他還說,他雖有奶奶疼愛,父親重視,但親母早早去世,父親娶了偏房,帶了一個妹妹,
后母愛陽奉陰違,妹妹常人前乖巧。柔伽想起自己出生便沒有母親,
這一點和他倒是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她沒有討人厭的后母和妹妹。
他起初還期待著她會回答他,見柔伽只是乖巧地豎著耳朵,自嘲起自己呆傻,
說著小狐啊小狐,你又怎么會聽得懂我在說些什么呢?索性你聽不懂,我再和你多說一些吧。
辜鴻劍的聲音如潺潺流水,甚是動聽。只是這一次,她聽著聽著有些困倦,大抵是累了,
便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竟被辜鴻劍帶回了府上。華麗的宅院,寬敞的前廳,
仆人成群和那些茂密綠植交相輝映,排成兩側后,齊齊地恭敬鞠躬喊一聲“少爺”。
柔伽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哪是喊她,而是在尊稱辜鴻劍。這時,
身姿婀娜如靈蛇的嬌俏婦人身著錦衣、晃著步搖走來,輕聲喚著“鴻兒回來了”,
稱呼親昵但語氣并不親和,她旁頭的年輕女子妝容濃艷,明明是極為稚嫩的臉,
偏要強裝成熟。柔伽心想,這便是辜鴻劍的后母辜趙氏和妹妹錢芷了。
大抵是歲月更迭后被命運選中的主角,總是逃不過凄慘的身世。
讓人一眼萬年的容貌添上淡淡的憂郁才美得驚心,性子里的孤勇于一身瘦弱里出才難得,
被阻礙的情愫堅持到底方為刻骨。錢芷攤手問辜鴻劍索要這次遠行的禮物,
辜鴻劍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忘了,下次補上”,同后母點頭致意后抱著柔伽離開。
錢芷身子一擋,指著柔伽,任性地說道:“不必下次,我看中這只狐貍了,
哥哥把它給我即可?!比豳ね鉴檮牙锟s了縮,齜牙恐嚇。她真的很怕,
怕等一下錢芷這張本就不好看的臉會毀在她手里。屆時,
父親一再強調不可傷人的叮囑也要不得已被拋擲九霄。
只聽頭頂上方是溫和卻強硬的拒絕:“不可?!比豳ぬь^,碧藍天流云沙,
都不及他的眉眼中對她的維護。是這樣的眼神令她忘了歸家,亦不想歸家。
想來辜鴻劍平日為了息事寧人,都是一忍再忍,但凡可能都對錢芷有求必應,
這次為了一只狐貍斷然強硬,著實引起了錢芷的不滿和逆反的興趣?!澳镉H,
我就要這只狐貍!我就要!”錢芷一轉頭,拉住娘親的云袖撒嬌起來。婦人嘴上責罵錢芷,
可到底是偏心的,她轉頭便對辜鴻劍說道:“鴻兒,不過是一只畜生,
你做哥哥的大度一些又何妨?”柔伽感覺自己的身體被辜鴻劍抱得更緊了一些,
聽他沉聲說道:“我說了不行,便是不行?!痹捯粑绰洌?/p>
柔伽的鼻嗅間撲面而來一陣淡淡藥香——他用另外一只袖子將她蓋了起來。
錢芷發現自己娘親說話都不管用,頓時火氣上來,哪顧得上舉止得體與否,伸手便要來搶。
柔伽感到身體被拉扯起來,錢芷的手用力地抓著她的身體,這種粗暴的行為惹惱了她,
柔伽一口咬在錢芷的手上,錢芷痛呼一聲,猛地縮回手,在看到手上的兩排血孔之后,
她又疼又怕地嚎啕大哭。大小姐這一哭可是不得了。辜府上下所有人都手忙腳亂,
要知夫人的心情可是府里的陰晴錄,而夫人最疼愛的莫過于這個親生女兒,如今女兒受傷,
還是被少爺帶回來的狐貍所傷,自然是十分難以收場。
“原本我也不想真的跟鴻兒你討要這只畜生,如今它咬了芷兒,可見野性難馴,
再留在府里怕是要傷到其他人!來人!把它給我丟出去!”夫人發了話,
一些奴仆便走上前來。柔伽一聽這話,生怕要與辜鴻劍分開,
她的小爪子拼命地勾住辜鴻劍的衣衫,辜鴻劍感受到她的不安,輕撫她的小腦袋,
語氣溫柔地安撫著:“莫怕。”他也叫了人,叫人拿了板凳,自己趴上去,
表示婦人說得有理,有錯當罰,他要替她受過。錢芷沒分寸,可當家主母自然是有的。
見辜鴻劍這般護著這只畜生,夫人面露陰冷,讓管家打了一棍潦草地過了形式便算了了。
不過她那神情,分明是秋后算賬的架勢。怎樣都好,一棍過后此事算是暫時作罷,
柔伽順利住進辜府,留在了辜鴻劍身邊。書疊成堆的書房,沁人心脾的檀香,
辜鴻劍無微不至地照顧,在柔伽的心里落葉成枝,逐漸枝繁葉茂。即便傷口見好,
身體早已復原,柔伽貪慕著他的溫暖,還是在他面前繼續裝出虛弱的樣子。
白天他去藥行顧店,她就乖乖地在書房習文看書,晚上他回來的第一時間要來看她是否安好,
之后再去跟父親交代公事跟后母請安。柔伽習慣了以天為蓋以地為廬的生活,
在山洞修行一日不曾有休息都會覺得拘束,卻在辜鴻劍的書房待上半個月也不覺得煩悶,
只盼他回來的時刻,且又希望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時間可以停止。情不自知間已經埋下情愫,
這便是情毒最美之處。這樣琴瑟和諧的時光,自然也有不合時宜的插曲出現,
錢芷就是這個插曲——她趁著辜鴻劍不在,闖進他的房間要抓柔伽玩。被柔伽玩弄一番,
錢芷為了抓她而撞得全身青一塊紫一塊,卻仍舊不肯罷休,甚至找起了幫手,定要為難柔伽。
雖然柔伽以狐貍身便能對付她,卻始終覺得不夠暢快,但是她的修為無法長時間地化作人身,
只能一次幾個時辰而已。一日,柔伽被錢芷惹惱了,
便設計引她去到府外再化身人形將她打一頓,這樣既能解恨又能跑出府去藥行見辜鴻劍,
運氣好的話,也可以算準時辰在他回來的時候變回狐貍,可以讓他看到錢芷為難她的場面。
這計實行起來的時候,錢芷自然不會想到眼前突兀出現的姑娘和那只小狐貍是一體,
看辜鴻劍一上來就幫她,以為她是辜鴻劍新買的丫鬟,用來照看小狐貍的。
而辜鴻劍并不知道柔伽的身份,只是清楚錢芷的本性,認定她是欺負人的那一方。
不管是作為狐貍還是作為人,辜鴻劍都救了柔伽。若不是自己不能穩定人形,
她決計會捏造一個身份以人形留在他的身邊。哥哥當著外人的面讓她難堪,
被母親寵壞的女孩一旦壞心起來,全無分寸可言,她找不到柔伽變幻的女孩,
便只能找到柔伽撒氣。那日,辜鴻劍抱著柔伽在書房做賬,發困小憩,書房被悄然上鎖,
一場大火起。柔伽為了救他,無奈化身人形,破書房將人救出。辜鴻劍無恙,
柔伽卻因擅自干預凡人命數觸犯界規,被父親帶回。來不及告別,開啟了柔伽的執念之路。
父親大怒,將她囚于山洞之中令其思過。荼蘼花開,思念成災,柔伽食言了,
當年她信誓旦旦同五哥說過的承諾破碎,她不再開心了。跟辜鴻劍相處的時候,
柔伽看著他一刻不敢放松、活得戰戰兢兢的模樣很是憐憫。他怕辜負父親期許,
也怕后母挑錯,只道錦衣玉食又如何?倒不如她在山澗自由自在來得舒適。
可當她回到自己熟悉的北元山,卻無比地思念起辜家的那個牢籠。只因那里有他。思過,
成了思念。柔伽找到山神,愿以狐尾換后世能夠陪伴在辜鴻劍身側的機會。柔伽一向任性,
山神看其長大知其脾性,他告訴她兩件事:“其一,你和辜鴻劍本無宿世情緣。其二,
若要斷尾來換情緣,則需斷兩尾才能換得與辜鴻劍的情緣。每一尾可在危難之時救你一命,
斷兩尾,便是生生斷了自己的兩條性命;并且,你若斷尾,便永無修煉成仙的機會。
這是上蒼賜予你們三尾狐族的獨特機緣,你真愿意就為了一個凡夫而放棄大好前程?
”正如老話,“自作孽不可活”,山神的規勸沒能攔住柔伽,她毫不猶豫地獻出兩尾。其實,
只有情緣的因果也是枉然,因為這三尾狐貍若要修得穩定的人身,照理需修煉三百至五百年,
勤奮且天資聰慧者都需要三百年,而普通的三尾狐貍則需要約五百年。
可柔伽又怎么能等得了如此漫長的歲月?為了跑過時間,
柔伽想起那位修煉違禁之法被驅逐出去的同宗。她再次找到他,讓他教授自己提煉之法。
為了辜鴻劍,之前的抵觸不再是難題,她收起所有的罪惡和散漫,主動地踏上違禁捷徑之路。
柔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得不像自己,
就像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人而跌入一片深深的湖水不可自救。她甚至不去想后果,
只想先一步見到辜鴻劍,以一個配得上他、普通女子的身份。
只是這十二顆內丹的收集談何容易?就是為此柔伽整整用了十年時間。
當辜鴻劍年滿二十五歲,她化身十六歲的妙齡少女柔伽,在辜鴻劍騎馬迎親的路上出現。
柔伽牽過他受驚的馬繩,問他是否愿意娶她為妻。她傲慢地說:“比起轎子里那個,
你更愿意娶誰?倘若你說要繼續回去府上成親,我不為難你,但你若說你要娶我,
我便還你一世的開心歡愉。”辜鴻劍一身新郎紅服坐在馬背上,柔伽仰著頭沖他肆意地笑。
倒不是柔伽真的自信辜鴻劍會選她,事已至此,她只能故作灑脫放手一搏。雖遲了十年,
可也為時不晚,她篤定她和他是有緣的,山神定在騙她。柔伽都想好了,
若是辜鴻劍跟她走她便是他的妻,若是辜鴻劍沒有跟她走她便去他的府上應征丫鬟的身份。
無論如何,她都是要同他在一起的。幸好,她的自信得到辜鴻劍的回應。他牽她上馬,
在人群的驚呼聲中雙宿雙飛,做起了一對神仙眷侶。想來這當眾搶親令他舍下了家中良緣,
辜家肯定是回不去的。兩人便搭起林間小屋,夫婦和順,舉案齊眉?;楹箅m無子女,
日子過得可謂平淡愜意。二十年眨眼即逝,換來的跟辜鴻劍相守走到盡頭,即便是到死,
柔伽都未曾表明自己便是當年的那只小狐貍。斷尾換來的人世幸福,在柔伽心里生根發芽。
二十年的時間,太短了。她還沒有幸福夠,她還想要與辜鴻劍繼續相守。柔伽不愿就此作罷,
尤其是肉身死后,她重新化作狐貍默默陪伴在辜鴻劍身邊,親眼目睹他對自己的用情至深,
守著他們的小屋未有再娶,堅定要和他再做夫妻的心思勝似磐石。第二世,她如法炮制,
再拿十二顆內丹去換得二十年光陰,重新來到第二世的辜鴻劍身邊,
前世的幸福化作他們今生的一見如故,二次成婚。這一次,柔伽想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她想與辜鴻劍生個孩子。只是內丹換得的人生,
并非真的可以讓柔伽成為一個普通正常的女子,更別說是育子成天、承歡膝下。
可第一世他們雖夫妻和順,但美中不足的是后繼無人。若這一世仍是重蹈覆轍,
柔伽心里實在是難安。她主動提及這事,辜鴻劍安慰她說此事自有天意,不必強行為之。
然而丈夫這般體諒,柔伽心里反而越發沉重。天意不可違?不,她已經強行為之兩次,
再不怕多上這一次。為了不讓所愛之人在這一世膝下寂寞,柔伽決定為辜鴻劍納一妾室,
為辜家孕育子嗣。經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惡巳;皆知善,斯不善矣;有無之相生也,
難易之相成也,長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聲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隨,恒也。凡事,
不可強求,是為天道也。她犯了兩世罪孽,只為眼前所愛之人。這第一眼便入了心的偏愛,
讓柔伽明白這個道理實在是難如登天?;蛟S,柔伽心中是清楚的,只不過是裝糊涂罷了。
再看到自己親手找來的妹妹與辜鴻劍情意相投,她便更加困頓了。——烏云般的黑發,
眉眼溫順如水,笑起來時,
嘴角兩旁那若隱若現的酒窩仿佛流淌著甜蜜一般——那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孤女。起初,
她在奴隸市場穿著麻衣粗布被人競價拍賣。柔伽覺得她樣貌干凈,乖巧溫順,
便花了一錠銀子將她帶回家。不想梳洗過后,倒見美人胚子,怯怯一笑如白雪梨花。
柔伽覺得與她投緣,便親自為其取名梨兒,再帶至辜鴻劍跟前。初春融雪,一步一腳印,
柔伽牽著梨兒推開柵欄,掃雪的辜鴻劍恰逢回頭,
快步走到柔伽跟前幫她把趕集的背簍拿下來,又問身旁的姑娘是誰。
柔伽笑著說:“這是我給你買的妾室。”辜鴻劍微怔,看著害羞低頭的梨兒,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進了屋內。柔伽知曉他生氣的原因,心中也是有一絲竊喜的,
就仿佛他為她私自給他納妾這事動怒,是因為太過愛他。他二人就此鬧了別扭。
辜鴻劍也是第一次和她有所爭執,徹夜不歸。柔伽的心,苦澀中泛著甜的,
這表明辜鴻劍在乎她,更代表他是不愿意納妾的。她去酒館外等了一夜,第二天天明,
更新時間:2025-05-04 04:1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