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健身房里的“意外”手機震動的時候，
我正盯著屏幕上緩慢滾動的全市犯罪率實時曲線。線條像一只吃飽了的蚯蚓，
懶洋洋地往下爬，預示著又一個風平浪靜的上午?！办栮牐睂χv機里傳來小王的聲音，
帶著點按捺不住的興奮，“高新那邊，‘澤數科技’的蔡元暢，沒了?！蔽颐济艘幌隆?/p>
蔡元暢？那個天天在財經版和科技新聞里上躥下跳，恨不得把自己照片印在人民幣上的家伙？
“怎么沒的？”我問，手指在觸控板上劃拉，
調出“天穹”系統關于高新區核心地帶的監控權限?！霸诩依锏慕∩矸浚?/p>
初步判斷是健身器材故障，意外?！毙⊥跽Z速很快，“現場已經封鎖了，
趙局讓您親自過去一趟。”“知道了?！蔽谊P掉對講機，拿起椅背上的深灰色夾克。窗外，
西安這座古老的城市骨架上，覆蓋著一層閃閃發光的科技肌理。
無數數據流像血液一樣在城市地下奔涌，它們誠實、可靠，從不撒謊。半小時后，
我站在蔡元暢別墅那間堪比專業健身房的屋子里。
空氣里還殘留著淡淡的汗味和昂貴的空氣清新劑混合的味道。
蔡元暢躺在一臺多功能力量訓練器械旁，姿勢扭曲，脖頸處有明顯的勒痕，
旁邊散落著斷裂的鋼索部件。幾名穿著勘查服的技術隊同事正在忙碌，
各種儀器的指示燈安靜地閃爍?！办栮牐毕鹊降姆ㄡt老陳摘下口罩，
露出一張疲憊但專業的臉，“初步檢查，頸部機械性窒息死亡，和現場器械斷裂的情況吻合。
死亡時間大概在今天早上七點到八點之間?！蔽尹c點頭，目光掃過四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過的草坪。健身房內器材嶄新，擺放整齊，除了事故區域，
幾乎一塵不染。監控探頭在角落里閃著微弱的紅光。“‘天穹’查過了嗎？
”我問旁邊負責調取數據的年輕警員小李。“查了，鞏隊，”小李把平板遞給我，
“這是別墅內外的監控匯總。從昨晚十一點他回來，到早上八點家政工人發現異常報警，
沒有任何外人進出的記錄。這是健身房內部的監控，七點十五分，蔡元暢開始使用這臺器械，
大約十分鐘后，鋼索突然斷裂，呃……就是您看到的情況了?！蔽铱焖偻蟿舆M度條，
畫面清晰流暢，每一個角度都記錄得很完整。
數據似乎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受害者獨自在家，使用器械鍛煉，器械故障，導致死亡。
一個不幸的意外?！凹艺と四兀俊薄霸跇窍驴蛷d，情緒還比較激動?！薄拔胰タ纯?。
”我說著，正準備轉身?！办栮?，”一個清亮的，略帶遲疑的女聲自身后響起，
“這個……你看一下?！蔽一剡^頭，是武迪迪。市局特聘的犯罪心理顧問，
穿著一身簡潔的米白色套裝，戴著細框眼鏡，手里拿著一個證物袋，
里面裝著一個……小小的，銀灰色的金屬帽？看起來像是某種螺絲的保護帽?！霸谀陌l現的？
”我皺眉看著她。她總是關注一些……奇怪的細節?！霸谀沁?，
”武迪迪指了指遠離器械的一個盆栽植物旁邊，靠近落地窗的角落，“嵌在裝飾石子縫里。
按理說，如果是器械上的零件，不應該彈那么遠，方向也不太對?！蔽易哌^去，
低頭看了看那個角落，離事故中心至少有五米遠，中間還隔著瑜伽墊和幾個啞鈴。
“也許是之前掉的，或者家政工打掃時不小心踢過去的?！蔽艺f，語氣平淡。對于意外事故，
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太多了。數據鏈是完整的，這才是關鍵。武迪迪沒說話，
只是透過鏡片靜靜地看著我，又低頭看了看證物袋里的那個不起眼的小東西。
她的眼神里沒有質疑，只有一種……純粹的、不帶預設的好奇。這種好奇，
像一根細小的羽毛，輕輕掃過我那由數據和邏輯構建起來的確定性。第二章 數據不會說謊？
回到市局刑偵總隊，已經是中午。
技術隊帶回來的初步報告和“天穹”系統的數據分析擺滿了我的桌面。每一項指標，
每一個時間戳，都清晰地指向“意外”。“鞏隊，”小王端著杯咖啡走進來，
臉上還帶著處理完大案（雖然是意外）后的輕松，“蔡元暢這事兒，媒體已經炸鍋了。
‘科技巨子家中意外身亡’，各種標題都出來了?！薄白屗麄儓蟀桑蔽胰嗔巳嗵栄?，
“按程序，把初步調查結論和‘天穹’數據匯總，給趙局報一份?！薄昂绵?。
”小王應了一聲，又補充道，“對了，
武顧問讓我把那個小螺絲帽拿去技術科做了個微痕跡比對?！蔽也恢每煞竦亍班拧绷艘宦暋?/p>
武迪迪總有她的工作方法，雖然在我看來，有時過于……感性。數據才是基礎，
是不會摻雜主觀臆斷的真實。下午兩點，趙局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
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帆行啊，蔡元暢這個案子，社會關注度很高。
初步結論是意外？”“報告趙局，從現場勘查和‘天穹’系統數據來看，
目前所有證據都指向意外?！蔽一卮稹！班?，”趙局沉吟了一下，“意外也要查清原因，
是產品質量問題，還是維護保養疏忽？給公眾一個交代。盡快結案，不要拖?！薄懊靼?。
”我掛了電話，心里清楚，這不僅僅是個簡單的“意外”定性問題，
背后牽扯著“澤數科技”這家明星企業的聲譽，甚至可能影響整個行業的股價。
壓力無形地壓了下來。正當我準備讓小王去聯系質監部門和蔡元暢的公司了解器械情況時，
技術科的電話打了進來。“鞏隊，那個螺絲帽的比對結果出來了?！笔羌夹g科老張的聲音，
帶著點困惑，“我們和現場那臺器械斷裂鋼索的固定螺栓比對了一下，
材質、規格、甚至磨損痕跡都高度吻合?！蔽业氖种竿Ｔ诹税肟铡！暗?，”老張繼續說，
“奇怪的是，我們在那個小帽子內側，檢測到了極其微量的，
不屬于蔡元暢本人的皮膚組織殘留。量非常非常少，只能做初步的DNA序列排除，
無法鎖定具體個體，但可以肯定不是蔡元暢的?！蔽页聊藥酌腌??！耙簿褪钦f，
在鋼索斷裂前，可能有人接觸過那個螺栓，并且把這個保護帽遺落在了遠離現場的角落？
”“理論上存在這種可能。當然，”老張嚴謹地補充，
“也可能是更早之前維修或者安裝時留下的，然后被某種方式帶到了那個角落。
這個殘留量太少了，說明不了太多問題。”說明不了太多問題？
我看著桌上那些“完美”的數據報告。一個本應在事故中心的零件保護帽，
帶著不屬于死者的微量生物痕跡，出現在了幾米外的盆栽旁邊。就像一幅極其精細的畫作上，
滴上了一小點不該存在的墨漬。我拿起內線電話：“接武迪迪顧問?！彪娫捄芸旖油恕?/p>
“武顧問，”我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只是在確認一個細節，
“你送去技術科的那個螺絲帽，有點意思?！彪娫捘穷^沉默了兩秒，
然后傳來武迪迪平靜的聲音：“我就知道，數據有時…...也會藏著些秘密。
”第三章 “意外”之外我在辦公椅上轉了半圈，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那顆小小的螺絲帽，像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在我腦海里漾開了圈圈漣漪。
數據完美閉環？或許吧，但這個閉環之外，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忽略了。武迪迪推門走了進來，
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鞏隊，
我整理了一下蔡元暢近半年的公開活動記錄、媒體報道和一些……嗯，網絡傳聞。
”她把文件夾放在我桌上，推了推眼鏡：“他最近的商業擴張非常激進，樹敵不少。
尤其是對‘元啟智能’的惡意收購案，手段不太光彩，
對方創始人包煦在社交媒體上公開指責過他?！卑悖课矣浀眠@個人，也是個技術狂人，
性格比蔡元暢更內斂，但韌性十足?！斑@些是常規信息，”我說，指尖敲了敲桌面，
“我要的是‘意外’之外的東西?！薄氨热?？”武迪迪微微歪頭?！氨热?，
他最近有沒有反常的行為？有沒有收到過威脅？健身習慣有沒有突然改變？
”武迪迪翻開文件夾：“健身習慣倒是沒變，他一直很規律。但他的私人助理提到，
蔡元暢最近一周情緒似乎不太穩定，幾次在辦公室里發脾氣，還更換了兩個貼身保鏢。
理由是‘不夠機警’?！备鼡Q保鏢？我皺起眉：“原因查了嗎？”“查了，
助理說蔡總沒細說，只是覺得那兩人‘看著不舒服’。新換的兩人是昨天才到崗的，
今天早上蔡總給他們放了假，自己在家?！薄胺偶?？
”這不符合一個剛剛覺得保鏢“不夠機警”的人的行為邏輯?！笆堑?，”武迪迪點頭，
“還有，他上周匿名咨詢過一家瑞士銀行的離岸信托業務，
咨詢內容涉及大額資產轉移的保密性問題?！鞭k公室里安靜下來，
只剩下中央空調細微的出風聲。更換保鏢，情緒不穩，
秘密咨詢資產轉移……這些碎片拼湊起來，讓“意外死亡”的背景板顯得不再那么單純。
“小王，”我按下內線電話，
“查一下蔡元暢那臺健身器械的購買記錄、安裝公司、維保記錄。我要全部細節，
尤其是最近一次維保的時間和人員信息?！薄笆盏?，鞏隊！
”我又看向武迪迪：“那個家政工人，你再去談一次。不要問案發情況，
問問她最近察覺到蔡元暢或者別墅里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任何細節都行。
”武迪迪合上文件夾：“好。鞏隊，你覺得……”“我覺得，”我打斷她，站起身走到窗邊，
“數據是基礎，但解讀數據的人，不能只看數據本身。通知下去，暫時擱置意外定性，
按可能涉嫌他殺的方向，重新梳理所有信息。”窗外的車流無聲地涌動，
像一條條沉默的數據帶。但我第一次感到，這些冰冷的數據背后，
可能隱藏著更加復雜和滾燙的人性。第四章 裂痕重新審視的命令一下，
整個小組的氣氛都變了。原本趨于清晰的案情再次變得模糊，像被攪渾的池水。
小王很快帶回了健身器械的資料?！办栮牐@器械是意大利原裝進口的頂級貨，
半年前剛裝好。安裝公司資質齊全，記錄完整。最近一次維保是一個月前，
由品牌方授權的工程師做的，更換了幾個易損件，有簽字記錄，維保工程師叫劉全有，
身份核查沒問題?！薄耙粋€月前……”我看著維保記錄，“這個劉全有，
再詳細查查他的背景，最近的通訊記錄和賬戶往來。”“明白。”下午，武迪迪也回來了，
表情有些微妙?！霸趺礃?？”我問。“那個家政阿姨說，”武迪迪坐下，慢慢說道，
“昨天下午她打掃的時候，發現健身房角落那個盆栽底下，好像……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什么痕跡？”“她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裝飾石子有點亂。
她當時以為是蔡總自己弄的，就沒在意，順手擺弄平整了。
”盆栽底下……正是發現那個螺絲帽的地方?！斑€有呢？”“還有就是，”武迪迪頓了頓，
“她說，大概四五天前，晚上她起夜，好像聽到院子里有很輕微的‘咔噠’聲，
她以為是風吹的或者流浪貓，沒敢出去看?！蔽易叩骄薮蟮碾娮影装迩?，
上面已經重新列出了蔡元暢的社會關系、近期活動和新發現的疑點。
那個小小的螺絲帽和微量DNA，盆栽下的異常痕跡，神秘的“咔噠”聲，更換保鏢，
咨詢資產轉移……每一個點單獨看，似乎都不足以推翻“意外”，但串聯起來，
卻指向一種令人不安的可能性?！靶±?，把健身房的監控再放一遍，”我指著白板，
“注意蔡元暢七點十五分開始使用器械前的所有畫面，一幀一幀看，特別是角落和盆栽附近。
”監控畫面再次出現在大屏幕上。高清晰度的鏡頭記錄下了蔡元暢走進健身房，熱身，
然后走向那臺器械的全過程。他的動作自然流暢，沒有任何異樣。“停！”武迪迪忽然說，
“放大左下角，就是盆栽那里，時間七點十三分?！毙±顚嬅娣糯?。角落里，光線略暗，
只能看到盆栽的輪廓和地面?！霸偻暗挂稽c，七點十二分五十秒左右……看地面！
”畫面緩慢移動，在某個瞬間，地面上似乎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反光一閃而過，
位置就在盆栽旁邊，很快又消失在陰影里。如果不是特意去尋找，根本不會注意到。
“這是什么？”小王湊近屏幕。“像不像……”武迪迪輕聲說，
“一個小金屬件掉在地上的反光？”我的心臟猛地一跳。
如果那個螺絲帽是在蔡元暢進入健身房之前不久被人遺落在那里，
再結合那個微量的陌生DNA……“查！”我斬釘截鐵地說，“以案發時間為中心，
調取別墅周邊所有街道、小區、商鋪的‘天穹’監控數據，排查案發前二十四小時內，
所有在附近出現的可疑人員和車輛！尤其是凌晨和清晨時段！”“是！”一直以來，
我相信數據構建的邏輯閉環。但現在，這個閉環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有人，
在所有“完美”的數據記錄之外，悄無聲息地來過。
第五章 海量數據撈針“天穹”系統吐出來的數據是海嘯級別的。
蔡元暢的別墅位于高新區的黃金地段，周邊車水馬龍，人流不息。二十四小時的監控視頻，
境傳感器數據、車輛軌跡、移動設備信號……要在里面找到一個可能只存在了幾秒鐘的異常，
無異于大海撈針，而且是撈一根納米級別的針。刑偵總隊的分析中心燈火通明，
空氣里彌漫著咖啡和速食面的混合氣味。小李和小王兩眼通紅，
帶著快要焊死在屏幕前的表情，指揮著AI警務助理進行初步篩選和模式識別。“鞏隊，
AI篩選出三百七十一個‘低概率異常事件’，”小李指著一塊巨大的拼接屏幕，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和標記點，
“大部分是送貨無人機偏航、夜間施工車輛臨時?？?、還有……呃，
幾起情侶在車里吵架時間過長。”我掃了一眼，大部分標記點都位于主干道或者商業區，
距離別墅還有一段距離?！坝袥]有更近的？凌晨一點到六點之間，
別墅周圍五百米范圍內的步行或非機動車異常軌跡？”AI助理重新計算，
屏幕上的標記點迅速減少，最后只剩下十幾個。大多是夜跑者、早起的環衛工，
或者代駕司機抄近路。軌跡清晰，時間吻合，不像?！澳莻€維修工劉全有呢？”我轉向小王。
“查了，”小王打了個哈欠，遞過來一份報告，“背景很簡單，本地人，干這行十幾年了，
技術不錯，口碑也還行。就是最近手頭有點緊，好像在網上賭球輸了點錢，跟老婆吵了幾架。
通訊記錄和賬戶流水沒發現和蔡元暢或者其他可疑人員有聯系?！薄百€球？”我接過報告，
“輸了多少？”“看流水，幾萬塊吧，對他來說不算小數目，
但不至于鋌而走險去殺人……吧？”小王不太確定地說。一個欠了賭債的維修工，
恰好在一個月前保養過“意外”身亡富豪家里的健身器械。這巧合有點刺眼，
但缺乏直接證據。武迪迪端著一杯水走過來，她似乎永遠能保持一種不受外界干擾的平靜。
“鞏隊，”她輕聲說，“我在想，如果有人真的想在不進入別墅內部的情況下，
對那臺器械做手腳，并且能在‘天穹’系統下不留痕跡，他需要什么？
”“極高的反偵察能力，”我說，
“對別墅安防系統、‘天穹’的監控盲點和AI算法的弱點了如指掌，
還需要精準的時機把握和……一點點運氣。”“還有，”武迪迪補充，
“一種近乎完美的心理素質。能在那種環境下精確操作，不留下多余痕跡，
甚至可能故意留下那個螺絲帽作為某種……誤導或者挑釁?！碧翎叄课铱粗?。
這個詞讓我有些不舒服。就在這時，小李猛地喊了一聲：“等等！鞏隊，你看這個！
”屏幕上跳出一個畫面，是距離別墅后墻僅隔一條小巷的監控探頭拍到的。
時間是凌晨四點十七分。畫面質量因為光線和距離有些模糊，
但能看到一個穿著深色連帽衫、戴著口罩的人影，
推著一輛……看起來像是清潔公司常用的那種垃圾收集車，從小巷深處慢慢走出來，
帽檐壓得很低，幾乎看不清臉。他在鏡頭下停留了大約十幾秒，
然后拐彎消失在另一條沒有直射監控的小路上?！扒鍧嵐?？”小王問?！斑@個時間點，
這個路線，”我盯著屏幕上那個模糊的身影，“有點奇怪。查！全市所有注冊的清潔公司，
核對這個時間段應該在該區域作業的車輛和人員！查這輛垃圾車的去向！”凌晨四點，
推著垃圾車的神秘人。這根“針”，終于從數據的海洋里露出了尖尖。
第六章 模糊的軌跡對清潔工和垃圾車的排查很快遇到了障礙?！办栮牐?/p>
”小王一臉疲憊地匯報，“查遍了全市的清潔公司記錄，凌晨四點到五點這個時間段，
負責那個片區的環衛工叫孫師傅，五十多歲，當時開的是電動三輪垃圾車，有GPS定位，
路線也對得上。我們問過他，他說當時沒在小巷里看到其他人或者別的垃圾車。
”“也就是說，監控里那個是冒牌的？”“可能性很大。那輛手推垃圾車沒有牌照，
也沒有公司標識，就像個普通的鐵皮桶加輪子。他拐進的那條小路，監控更少，
七拐八繞之后，徹底跟丟了。”線索似乎又斷了。那個模糊的身影，像滴入水中的墨，
迅速消散在城市的脈絡里。我有些煩躁地踱步。
對手顯然非常了解“天穹”的覆蓋范圍和弱點，行動路線經過精心規劃。
“蔡元暢和包煦那邊呢？”我問武迪迪，試圖從另一條線尋找突破口，“他們的恩怨有多深？
”“商業上的競爭已經白熱化，”武迪迪說，“包煦的公司‘元啟智能’，
核心技術差點被蔡元暢用不正當手段挖走。包煦在一次行業峰會上，
當眾指著蔡元暢鼻子罵他是‘科技鬣狗’。兩人梁子結得很深。從動機上看，
包煦絕對有理由希望蔡元暢消失。”“包煦最近有什么動靜？”“他剛從國外出差回來，
案發當天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一直在參加一個線上跨國會議，有視頻記錄。
”武迪迪平靜地陳述。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又是“完美”。趙局的電話適時地響了起來。
“帆行，怎么樣了？媒體那邊快壓不住了，各種猜測都有。意外就是意外，他殺就是他殺，
盡快給個準信！”“趙局，還在查，有些疑點需要時間?！蔽冶M量讓語氣保持平穩。
“要抓緊！”趙局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掛了電話，我感到一陣無力。線索指向他殺，
但兇手像個幽靈，只留下一點點似是而非的痕跡。而最有動機的嫌疑人，
卻有著鐵一般的不在場證明?！办栮?，”小李忽然抬起頭，語氣有些興奮，
“我們對蔡元暢的云端數據做了深度恢復和關聯分析，發現了一個加密通訊記錄！
”“跟誰的？”我精神一振?！澳壳爸唤饷芰艘恍〔糠郑呛鸵粋€匿名ID的對話。
時間是三天前，對方發來一條信息，內容是……”小李頓了一下，念道，“‘你的恐懼，
即將成真?！?蔡元暢回復了一個憤怒的表情，然后問：‘是你？包煦？！’”包煦？！
雖然這只是蔡元暢單方面的猜測，而且是加密匿名通訊，但這條信息的出現，
像一塊沉重的砝碼，猛地壓向了看似有完美不在場證明的包煦。是挑釁？
還是……精心布置的另一個“證據”？我看向武迪迪，她也微微蹙起了眉。
“感覺……有點太直接了。”她說，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就像是故意引導我們去看一樣。
”第七章 矛頭所指“查這個匿名ID，”我指著屏幕上那串亂碼般的字符，
“動用所有權限，追蹤它的來源，越快越好?！奔夹g分析中心再次高速運轉起來。
追蹤一個使用了多重代理和加密技術的匿名ID，
就像在迷宮里追逐一個不斷變換形態的影子。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屏幕上的路徑追蹤圖不斷延伸、分叉、跳躍，最終定格在一個位于境外的服務器集群上。
“來源是境外的加密通訊服務商，”小李匯報，聲音透著疲憊，“服務器物理地址不明，
用戶注冊信息……是假的。但是，我們通過分析它的通訊協議和加密算法特征，
發現和‘元啟智能’內部通訊系統使用的某項非標協議，有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度。
”元啟智能，包煦的公司。我盯著那個相似度百分比，感覺像被塞了一嘴滾燙的山楂，
又酸又麻。這太巧了，巧得像劇本?！鞍寻阏堖^來，‘協助調查’?！蔽艺f，
刻意加重了“協助”兩個字。下午，包煦坐在了我的對面。他穿著剪裁合體的商務休閑裝，
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鏡片后那雙眼睛，銳利得像手術刀?！办栮犻L，
”他先開口，聲音平靜，“我理解你們的工作，但我想提醒你，
我剛剛結束一個持續了十八個小時的跨國線上會議，
有完整的視頻記錄和上百位參會者可以證明。對于蔡元暢先生的不幸，我表示遺憾，
但要將此事與我聯系起來，恐怕是找錯了方向?！薄鞍壬蔽疑眢w微微前傾，
“我們不是來討論你的不在場證明。我們恢復了蔡元暢的部分加密通訊記錄，
有人在三天前給他發了一條信息：‘你的恐懼，即將成真。’ 蔡元暢的回復是：‘是你？
包煦？！’對此，你怎么解釋？”包煦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無稽之談。首先，我從未使用過任何加密方式與蔡元暢通訊。其次，這種低劣的挑釁，
更像是他的風格，而不是我的。最后，如果他真的懷疑我，為什么不報警，
而是選擇在一個加密通訊里回復一個憤怒的表情？”他的反問邏輯清晰，直指要害?！澳敲?，
這個呢？”我將打印出來的技術分析報告推到他面前，“發送這條信息的匿名ID，
其技術特征，和貴公司內部使用的非標通訊協議，相似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五。
”包煦拿起報告，仔細看了看，然后輕輕放下，臉上露出一絲近乎嘲諷的微笑：“鞏隊長，
你是技術專家，應該知道，協議相似不代表使用者相同。模仿或者破解特定協議，
對于真正的高手來說，并非難事。何況，我們公司的通訊協議幾年前就被泄露過一次，
當時鬧得沸沸揚揚，你忘了？”我當然沒忘。那次泄密事件讓元啟智能損失慘重，差點破產。
“有人在陷害我，鞏隊長，”包煦身體靠向椅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一個了解我，
了解蔡元暢，并且掌握著相當高明技術的人。我建議你，
與其盯著我這個有完美不在場證明的人，不如去找找那個凌晨四點多，
推著垃圾車在蔡元暢別墅外閑逛的‘清潔工’。”他居然也知道了清潔工的事？
消息傳得真快。審訊室里只剩下我和包煦對視的沉默。他的眼神坦蕩，
甚至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憐憫？仿佛在看一個陷入圈套而不自知的傻瓜。送走包煦，
我感到一陣頭痛。所有的“硬證據”都隱隱指向他，但邏輯和直覺卻在瘋狂地敲打著警鐘。
那個幕后黑手，不僅技術高超，對人心的把握也到了恐怖的程度。他清楚警方的辦案邏輯，
清楚我和包煦的性格，甚至清楚媒體和輿論會如何發酵。趙局的電話又來了，
語氣比上一次更加嚴厲：“帆行！包煦那邊怎么樣？有進展嗎？市里很關注，
媒體已經開始捕風捉影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內，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方向！
”“是，趙局。”我握著發燙的手機，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數據，壓力，
還有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帶著嘲諷笑容的“幻影”。
第八章 “完美”的證據鏈追蹤匿名ID的技術分析還在繼續，
試圖從那百分之五的差異中找到突破口。與此同時，對維修工劉全有的調查也有了新進展。
“鞏隊，”小王拿著一份銀行流水單跑進來，“查到了！劉全有在案發前五天，
他的一個遠房親戚賬戶上，收到過一筆五萬塊的匿名轉賬！轉賬備注是‘借款’。
”“匿名轉賬？”“對！通過好幾個第三方支付平臺和虛擬賬戶層層跳轉，源頭很難追查。
但是，”小王興奮地指著流水單，“其中一個中轉虛擬賬戶，我們通過大數據關聯，
發現它曾經和一個……和‘元啟智能’某次海外推廣活動相關聯的臨時賬戶，
有過一次小額交易！”又是指向元啟智能，指向包煦。雖然極其間接，但這筆錢的出現，
恰好能解釋劉全有為何突然手頭寬裕，也為他被收買提供了可能的動機。“立刻傳喚劉全有！
”我命令道。審訊室里，面對這筆“借款”，劉全有顯得很慌張，眼神躲閃，
說話也顛三倒四?！笆恰俏乙粋€遠房表哥借給我的，他在國外做生意，
說看我困難幫我一把……”“哪個表哥？叫什么名字？怎么聯系？”我步步緊逼。
劉全有支吾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后干脆把頭埋進手臂里，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他的反應更像是一個貪小便宜、想隱瞞賭債收入來源的小市民，
而不像一個被收買的殺人幫兇?！办栮?，”武迪迪在我身邊輕聲說，
“他的微表情和生理反應，更符合說謊掩蓋自己窘迫財務狀況的特征，
而不是隱瞞重大犯罪的深度壓力。”我沒說話，心里卻更加煩躁。難道這也是設計好的？
讓劉全有因為心虛賭債而表現得“可疑”，從而“佐證”他被收買的可能性？分析中心那邊，
小李也有了發現。“鞏隊，我們對案發區域凌晨時段的通訊信號進行了深度掃描和篩查，
發現在四點十五分到四點二十分之間，也就是那個偽裝清潔工出現的時間段，
有一個異常的、短暫的加密信號短暫連接過附近一個公共Wi-Fi熱點。
信號源……經過多層偽裝和跳躍，其中一個節點的特征，
與包煦使用的一個加密郵箱的常用登錄節點特征，存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重合度！”屏幕上，
代表信號源的點，距離蔡元暢別墅只有不到兩百米。匿名威脅信息的技術特征，
維修工的可疑資金來源（間接關聯），
案發時段出現在附近的可疑信號（間接關聯）……所有的“證據”像一塊塊拼圖，
雖然都隔著一層模糊的薄紗，但組合起來，卻嚴絲合縫地指向了同一個目標——包煦。
證據鏈條，從數據層面看，正在趨于“完美”。“鞏隊，”小王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期待，
“現在證據越來越多了，可以申請對包煦和元啟智能進行搜查了吧？
”我看著白板上那些看似清晰的箭頭和關聯線，又想起包煦那坦然甚至帶著憐憫的眼神，
以及武迪迪那句“太直接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這太順了，
太符合一個“標準”的栽贓陷害流程了。每當我們找到一個疑點，
很快就會有新的“證據”恰到好處地出現，將疑點轉化為指向包煦的“實錘”?！办栮牐?/p>
”小王又催促了一聲。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疑慮。程序，證據，
邏輯……這是我一直以來信奉的東西。即使感覺不對勁，但在找到明確的反證之前，
我必須沿著數據指引的方向走下去。否則，就是失職?！皽蕚洳牧?，”我說，聲音有些干澀，
“申請對包煦的住所和辦公室，以及元啟智能公司的服務器進行搜查?！泵钕逻_的那一刻，
我仿佛看到那個隱藏在數據迷霧后的“幻影”，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容。
第九章 “鐵證”搜查令很快批了下來。行動在第二天清晨展開，兵分三路，
同時突擊包煦的私人住所、他在元啟智能的辦公室，以及公司的主服務器機房。
我坐鎮指揮中心，看著各路人馬傳回的實時畫面。包煦在他位于市郊的別墅里被叫醒時，
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只是平靜地看著我們的人員出示證件，然后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手里還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白水。搜查過程緊張而有序。
技術人員小心翼翼地接入元啟智能的服務器，開始鏡像數據。
另一組人在包煦的辦公室里翻找，從他的電腦、平板到抽屜里的每一張紙片。
他家里那邊的進展更快，沒多久，小王的聲音就在對講機里響起，
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鞏隊！在包煦書房的一個加密移動硬盤里，
發現了一個被多次覆蓋刪除的文件碎片！技術科正在緊急恢復，
初步看……像是一份……針對蔡元暢商業計劃的破壞方案！
里面提到了利用系統漏洞、制造輿論等字眼！”我的心沉了一下。破壞商業計劃？
這和殺人是兩碼事，但足以證明包煦對蔡元暢懷有極大的惡意和行動意圖。“還有，
”小王繼續說，“在他床頭柜最里面，找到一個小巧的信號干擾器，型號比較舊，
但功率不小，能短距離屏蔽GPS和普通通訊信號?！毙盘柛蓴_器？
這東西雖然不算嚴格違禁品，但在一個與世無爭的技術公司高管家里出現，總顯得有些突兀。
服務器那邊也傳來了初步結果?！办栮?，”小李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
“服務器日志里確實發現了近期有使用高級代理和IP跳板技術的痕跡，試圖掩蓋訪問路徑。
其中部分技術特征……和追蹤到的那個匿名ID以及凌晨的可疑信號，有一定關聯性，
但不是百分之百吻合，更像是……模仿或者使用了公開的部分代碼?！薄澳７?？”“對，
就像有人知道元啟內部協議的一部分，然后用開源工具模擬出來的效果。當然，
也不能排除就是內部人員故意留下的破綻?！毙±罱忉尩馈?/p>
我看著匯總過來的信息：加密硬盤里的計劃碎片，來源不明的干擾器，
服務器里“欲蓋彌彰”的操作痕跡，
上之前的匿名信息、維修工的“借款”、凌晨的可疑信號……每一項單獨看都有解釋的空間，
但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條看似牢不可破的證據鏈，死死地纏向了包煦。
“把硬盤和干擾器帶回來！服務器數據完整鏡像！”我下令。武迪迪一直安靜地站在我旁邊，
看著屏幕上不斷更新的信息流?！办栮牐彼鋈婚_口，聲音很輕，
“你不覺得……這些東西被找到得太容易了嗎？一個心思縝密、能策劃如此復雜案件的人，
會把這種計劃碎片留在加密硬盤里等著被恢復？會把干擾器隨手放在床頭柜？
”“也許是百密一疏?！蔽艺f，但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有些蒼白。“或者是，
”武迪迪推了推眼鏡，“有人希望我們找到這些東西，就像希望我們找到那個螺絲帽，
找到那條加密信息一樣。每一步，都恰到好處。”我沒有回答她。壓力像潮水一樣涌來，
趙局的催促，媒體的渲染，還有眼前這些“鐵證”。我揮揮手，示意自己需要靜一靜。
數據指向的方向如此清晰，我沒有理由再猶豫。
第十章 一閃而過的異常接下來的四十八小時，整個專案組像上了發條的機器，高速運轉。
技術科對加密硬盤的文件碎片進行深度恢復，七拼八湊，
還原出一份雖然不完整、但措辭激烈的商業攻擊計劃，目標直指“澤數科技”和蔡元暢本人。
信號干擾器的來源查不到，但其功率和型號，
理論上可以在特定條件下干擾別墅區域的部分監控傳感器。
服務器數據里那些“模仿”的痕跡，也被解讀為包煦試圖撇清關系、故意制造的迷霧。
所有的證據材料匯總在一起，形成了一份近乎完美的卷宗。小王和小李等人看著這份卷宗，
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連續幾天的疲憊似乎一掃而空?！办栮牐毙⊥跽f，
“這下總算可以給趙局和市里一個交代了！證據確鑿，動機充足，包煦跑不了了！
”我拿著報告，反復看著上面的每一條分析和結論。每一個數據節點，每一個邏輯推導，
都無懈可擊。但我心底那絲不安，不僅沒有消失，反而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一個按照教科書編排好的案例。“帆行，”趙局再次打來電話，
這次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滿意，“報告我看了，干得不錯！證據鏈很完整。盡快走程序，
把人控制起來，開新聞發布會，平息輿論！”“是，趙局?！蔽覒溃?/p>
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掛了電話，我看向武迪迪。她正對著一塊屏幕出神，
上面播放的是包煦那場長達十八個小時的跨國線上會議錄像。為了核實他的不在場證明，
我們把這段錄像看了不下十遍?！斑€在看？”我問。“嗯，”武迪迪頭也沒抬，“我在想，
一個人，在高度緊張、需要精密思考的跨國會議期間，他的微表情和肢體語言，
應該是什么樣的?！薄斑@能說明什么？”“包煦在這十八個小時里，表現得……太平靜了，
”武迪迪終于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困惑，“邏輯清晰，發言精準，
甚至連一點點的疲憊和焦慮都看不出來。
對于一個公司差點被毀、自己可能隨時被當成謀殺嫌疑犯的人來說，這種平靜，
有點不合常理。”“他性格本來就內斂冷靜。”我說。“冷靜和壓抑是兩回事。
”武迪迪搖搖頭，“鞏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段視頻本身，就有問題呢？
”“視頻有問題？”我愣了一下，“上百人參加的跨國會議，實時錄制，怎么可能有問題？
”“現在的深度偽造技術……”武迪迪輕聲說?！安豢赡埽 蔽伊⒖谭穸?，
“實時替換一個長達十八小時、需要不斷互動發言的視頻，還要騙過上百雙眼睛？
現階段的技術根本做不到！這是科幻小說的情節！”武迪迪沒再爭辯，
只是默默地把視頻進度條拖到一個位置，放大畫面中包煦的臉部特寫?！澳憧催@里，
他的左邊眉梢，在會議進行到第十五個小時零七分二十秒的時候，
好像……有一個非常非常短暫的、不自然的像素抖動，只有一兩幀?！蔽覝愡^去仔細看。
確實，在她說的時間點，包煦的眉梢部位的像素似乎極其輕微地模糊和錯位了一下，
快到幾乎無法察覺，更像是一種信號干擾或者壓縮失真。
“這很可能是視頻壓縮或者傳輸過程中的正常瑕疵?！蔽艺f?！耙苍S吧?！蔽涞系喜辉賵猿?，
關掉了視頻。但那極其短暫的一兩幀異常畫面，像一顆投入我心湖的新的石子，
在我即將把所有疑慮強壓下去，沿著“完美”證據鏈向前沖刺的最后一刻，
激起了新的、更大的漣漪。我拿起桌上那份“完美”的卷宗，感覺它從未如此沉重。
第十一章 數據的重量專案組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一方面，案情似乎已經“水落石出”，
所有的物證、數據痕跡、動機都指向了包煦，大家看我的眼神里充滿了“鞏隊英明，
即將破案”的期待。另一方面，我卻總覺得像踩在棉花上，腳下不踏實。“鞏隊，
”小王拿著整理好的卷宗，興沖沖地走進來，“申請批捕包煦的材料都準備好了，您簽個字，
咱們就能收網了！媒體那邊記者都快把咱們總隊的門檻踏破了?！蔽夷闷鸸P，看著簽名欄，
卻遲遲沒有落下。
腦子里反復回響著武迪迪的話：“你不覺得……這些東西被找到得太容易了嗎？
”“物證鑒定報告都出來了嗎？”我問?！俺鰜砹?，”小王立刻回答，
“加密硬盤里的文件碎片，確認是針對澤數科技的高度機密商業計劃的攻擊方案，
雖然沒直接提殺人，但惡意滿滿。那個信號干擾器，技術科說雖然型號老舊，
但經過輕微改裝，功率穩定，理論上能在特定角度干擾別墅的部分傳感器信號，
造成短暫盲區?！薄袄碚撋?？”“呃……對，”小王撓撓頭，“干擾效果受環境影響很大，
得精確計算角度和時間，還需要點運氣。不過，有總比沒有強嘛！還有服務器那些操作痕跡，
雖然有模仿的可能，但也完全可能是包煦故意留下的煙霧彈，想撇清自己。
加上之前的匿名信息、劉全有的可疑資金……鞏隊，證據鏈已經很完整了！
”證據鏈……我看著白板上那些箭頭，它們確實指向包煦，清晰、明確，
符合所有的數據邏輯?？赡莻€凌晨四點的清潔工呢？
上微量的、不屬于蔡元暢也不屬于包煦（我們提取了包煦的DNA樣本比對過）的DNA呢？
這些被“完美”證據鏈排斥在外的異常點，就像鞋里的沙子，硌得我生疼。“鞏隊？
”小王見我遲遲不簽字，有些疑惑?！跋确胖?。”我把筆放下，
“讓技術科再做一遍所有電子證據的交叉驗證，確保沒有被篡改或植入的痕跡。
尤其是那個加密硬盤和服務器日志。”“?。窟€查？”小王有點懵，“鞏隊，
趙局那邊催得緊……”“按我說的做?！蔽业恼Z氣不容置疑。小王悻悻地拿著材料出去了。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我一直信奉數據，數據是客觀的，是冷靜的，是不會騙人的。
但現在，這些指向明確的數據，卻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武迪迪端著杯咖啡走了進來，
輕輕放在我桌上。“還在為那些‘太完美’的證據煩惱？”她問?！拔抑皇窍氪_保萬無一失。
”我說，睜開眼看著她，“包煦的不在場證明視頻，你覺得真的有問題？”“我說不好，
”武迪迪搖搖頭，“那個像素抖動可能確實是技術瑕疵。但我總覺得，
包煦在視頻里的狀態……太平靜了，平靜得像一個置身事外的觀眾，
而不是一個身處風暴中心的人?！薄靶睦頎顟B不能作為定罪的證據，武顧問?！蔽姨嵝阉?/p>
也像是在提醒自己?！拔耶斎恢?，”她微微一笑，“我只是提供一個觀察角度。有時候，
邏輯鏈條上最不合邏輯的地方，恰恰是解讀人性的關鍵。這個案子里，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包煦，但那個‘幻影’，
那個能凌晨四點多推著垃圾車消失在監控盲區的人，他的影子始終揮之不去。你不覺得，
他才更像是那個掌控全局的‘導演’嗎？”導演……我看著窗外。數據構建的舞臺上，
燈光聚焦在包煦身上，所有的線索都在為他譜寫罪證。但我內心的某個角落，
卻始終有一個聲音在低語：真正的演員，或許還隱藏在幕后。
第十二章 蛛絲與馬跡技術科對電子證據的再次驗證，結果和我預想的一樣——毫無破綻。
加密硬盤的文件碎片確認無篡改痕跡，刪除和覆蓋的手法雖然專業，
但符合包煦這種技術背景的人可能使用的習慣。服務器日志里的“模仿”痕跡，
也被定性為“高度疑似內部人員故意制造的干擾項”。“鞏隊，技術科的復核報告出來了，
沒發現任何問題。”小王把報告放在我桌上，語氣里帶著一絲“你看，我早就說了”的意味。
我翻看著報告，每一個字都像在加重壓在我心頭的砝碼。
所有的數據都在吶喊：包煦就是兇手?！澳莻€……會議視頻的像素抖動呢？
”我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芭?，那個啊，”小李接口道，“我們也仔細分析了，
包括調取了當時會議平臺的服務器日志和網絡傳輸記錄。結論是，在那個時間點，
由于跨國網絡帶寬的瞬時波動，導致了輕微的數據包丟失和壓縮算法補償，
產生那種像素抖動是完全正常的，概率還不低。”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啦，
理論上說，如果是那種傳說中能實時演算、無縫替換畫面的頂級深度偽造技術，
也可能……嘿嘿，不過那玩意兒只存在于理論和實驗室里，比造原子彈還難，不可能的啦！
”小李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辦公室里其他幾個年輕警員也跟著笑了，氣氛輕松了不少。
似乎隨著技術科的最終確認，所有疑慮都煙消云散了。只有我笑不出來。
那個“不可能”的理論，像一根針，刺破了我試圖用數據構建起來的心理防線。
接下來的時間，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著案情。
我調出了那個偽裝清潔工的全部監控錄像，
反復觀看他推著垃圾車出現、停留、消失的每一個細節。那輛普通的垃圾車，
他出現和消失的路線，都顯得那么……刻意地避開了高清和多角度監控。
他為什么要推一輛垃圾車？是為了掩飾身份，還是那輛車里……裝了什么？
我又調出那個螺絲帽的DNA分析報告。微量，來源不明，無法精確匹配，只能排除死者。
這個DNA的存在，就像一個巨大的問號，懸在包煦的頭頂，也懸在我的心頭。
如果兇手是包煦，他有無數種方法處理掉這個螺絲帽，
為什么會留下這點幾乎無法追蹤的痕跡？是疏忽？還是……故意留下的另一個“路標”？
咔噠”聲、包煦“過于平靜”的不在場證明視頻里那一閃而過的像素抖動……這些蛛絲馬跡，
單獨看都微不足道，甚至可以用巧合或者技術瑕疵來解釋。
它們隱隱約約地指向同一個方向——一個隱藏在幕后、技術高超、心思縝密的操縱者——時，
就讓我無法再忽視它們的存在。桌上的電話響了，是趙局辦公室打來的，
通知我下午兩點開新聞發布會，通報案件重大進展。我放下電話，看著窗外。
西安的輪廓在陽光下清晰可見，數據構建的城市脈絡依然在高效運轉。但陽光之下，
總有陰影。我拿起那份指向包煦的、數據確鑿的卷宗，
又看了看白板上那些被紅圈標記出來的、懸而未決的疑點。最終，
我按下了內線電話：“接武迪迪顧問。另外，通知小李，把包煦那段會議視頻的原始數據流，
再拷貝一份給我，我要最高精度的未壓縮版本?！币苍S，是時候換個角度，
看看那些被數據忽略的東西了。第十三章 像素的低語分析中心的小隔間里，
只有我和武迪迪兩個人。巨大的顯示器上，播放著最高精度的原始視頻數據流，
包煦那張平靜得有些過分的臉占據了整個屏幕。未壓縮的數據流極其龐大，
每一幀都纖毫畢現，連他鏡片上微不可察的灰塵都看得清清楚楚?！霸俜乓槐?，
第十五小時零七分二十秒附近，慢放十倍?！蔽艺f。
小李之前解釋過的“正常網絡波動”導致的像素抖動，在原始數據流中依然存在，
但似乎……更加清晰了一點點。那確實只是一兩幀畫面的事情，包煦左邊眉梢部位的像素，
像是被極其短暫地“揉”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復正常?！澳憧此难凵?，”武迪迪指著屏幕，
“從會議開始到結束，十八個小時，他的視線焦點幾乎沒有離開過屏幕中心區域，
眨眼頻率也過于穩定，甚至在幾個出現激烈爭論的環節，
他的生理反應……比如瞳孔收縮、呼吸頻率變化，都處在一個不自然的平穩區間內。
”“也許他就是心理素質好，或者……根本沒把這場會議當回事。”我仍然試圖用邏輯解釋。
“一個關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會議，他不當回事？”武迪迪反問，“鞏隊，
我們是不是太執著于尋找技術上的‘硬傷’了？
如果……如果偽造者知道我們最信任的是數據分析，
所以故意在技術層面上做得幾乎天衣無縫，只留下這種會被判定為‘正常瑕疵’的微弱痕跡，
但他忽略了，或者說無法完美模擬的，是長時間下意識的、屬于‘人’的反應呢？
”我沉默了。她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一直緊鎖的某個思路。
如果對手的目標就是誤導我們的數據分析呢？“放大，”我指著那個像素抖動的眉梢區域，
“最大限度放大。調用圖像底層結構分析工具，
對比這一幀和前后幀的像素排列模式、壓縮殘留特征?！逼聊簧?，眉梢區域被放大到極致，
變成了一個個色彩斑斕的像素方塊。分析工具的進度條緩慢移動，對比著海量的數據。
幾分鐘后，結果出來了。“看這里，”我指著屏幕上兩組差異化高亮的數據，
“抖動的那一幀，它的底層壓縮特征和相鄰幀存在極其微小的、非連續性的差異。
這種差異……不是網絡波動或者常規壓縮算法能解釋的，
更像是……像是兩塊不同的‘布料’，被極其精細地縫合在了一起，
只在接縫處留下了一點點幾乎看不見的線頭?！蔽涞系蠝惤聊?，眼神專注。
“這是……”“這是數字篡改的痕跡?！蔽腋杏X自己的聲音有些發干，
“有人對這段視頻動過手腳。不是簡單的替換，
而是……可能是用AI模型生成了一個高度逼真的‘包煦’，再將這段‘表演’，
天衣無縫地嵌入到了真實的會議視頻流中。他們沒能做到百分之百完美，
留下了一幀左右的破綻，被我們之前判定為‘正常瑕疵’給忽略了！”那一瞬間，
我仿佛聽到了像素在無聲地低語，訴說著被扭曲的真相。十八個小時的完美不在場證明，
轟然倒塌。第十四章 逆流而上巨大的顯示屏上，那微小的、高亮顯示的像素差異，
像一道刺目的閃電，劈開了籠罩在我心頭的迷霧。之前的種種不安、疑慮、直覺，
在這一刻找到了堅實的落點?！傲⒖掏Ｖ顾嗅槍Π愕男袆訙蕚?！”我抓起內線電話，
對著那頭幾乎要跳起來的小王吼道，“新聞發布會取消！不，是無限期推遲！”“什么？
鞏隊？可是趙局那邊……”“執行命令！”我掛斷電話，胸口因為激動而微微起伏。
武迪迪看著我，眼神里流露出一絲釋然和……贊許？“你終于肯相信數據之外的東西了。
”“不，”我搖搖頭，指著屏幕上那微小的破綻，“我還是相信數據。只不過，這一次，
是更深層、更真實的數據告訴了我真相——我們差點被耍了，
被一個技術高超到難以想象的對手，用我們最信任的方式，耍得團團轉。
”我拿起那份幾乎要定稿的、指向包煦的卷宗，毫不猶豫地將它扔進了旁邊的碎紙機。
刺耳的粉碎聲中，那些“完美”的證據鏈化為烏有。“走，”我對武迪迪說，
“我們去找趙局?！壁w局的辦公室里，氣氛壓抑得像暴風雨前夕。他鐵青著臉，
聽我用最快的速度匯報完關于視頻偽造的最新發現?！皞卧?？！”趙局猛地一拍桌子，
聲音震得茶杯嗡嗡作響，“帆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技術科反復核查過，
定性為網絡瑕疵！現在離新聞發布會只有一個小時，你跟我說視頻是偽造的？你拿什么保證？
就憑那一點點像素差異？萬一又是技術誤判呢？這個責任誰來負？！”“趙局，
”我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堅定，“我承認，目前這還只是一個技術上的疑點，
還需要更復雜的驗證。但這個疑點足以推翻包煦的不在場證明，
也足以讓我們重新審視之前所有指向他的‘證據’！那些證據太完美，太順理成章，
就像是有人精心設計好，一步步喂給我們的！”“喂給你？誰有這個本事？包煦自己嗎？
”趙局怒氣沖沖?！安皇前?，”我深吸一口氣，“是那個‘幻影’。
那個凌晨四點出現的清潔工，那個在螺絲帽上留下未知DNA的人，
那個能精準預測我們每一步調查方向、并提前布下‘證據’的幕后黑手！
他才是我們要找的人！我們不能因為壓力和所謂的‘完美證據鏈’，就放過真正的兇手，
冤枉一個可能無辜的人！”“幻影？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抓到！”趙局猛地站起來，
在辦公室里煩躁地踱步，“帆行，我知道你壓力大，但現在不是鉆牛角尖的時候！
市里等著要結果，媒體等著要新聞！如果我們現在推翻結論，說視頻可能是偽造的，
但又抓不到真兇，你想過后果嗎？整個警隊的公信力都會受到質疑！”“真相更重要。
”我看著趙局，一字一句地說，“即使暫時找不到‘幻影’，
也不能用一個錯誤的結論去掩蓋。否則，我們和那個玩弄數據、操縱真相的‘幻影’，
又有什么區別？”辦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趙局停下腳步，盯著我看了很久，
眼神復雜。最終，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癱坐回椅子上，揮了揮手?！靶侣劙l布會……取消。
”他疲憊地說，“對外口徑，就說案件仍在進一步調查中。帆行，我再給你四十八小時。
如果四十八小時內，你不能拿出關于‘幻影’的實質性進展，或者無法徹底證實視頻偽造，
我將親自接手這個案子，按照原有證據鏈，執行逮捕。”“是！”我敬了個禮，
轉身走出辦公室。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我選擇逆流而上，賭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去追尋那些隱藏在數據背后的、模糊的真相。
留給我的時間，只有四十八小時。第十五章 四十八小時走出趙局辦公室，
我感覺背后像被汗水浸透了。四十八小時，像一個巨大的倒計時沙漏懸在頭頂。
回到分析中心，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尤其是小王，臉上寫滿了“怎么回事？”。“情況有變，
”我環視一周，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針對包煦的行動暫停。
我們之前的判斷可能被誤導了。現在，最高優先級是兩件事：第一，技術科，不惜一切代價，
證實包煦那段會議視頻存在偽造痕跡，或者徹底排除偽造可能。第二，其他人，跟我一起，
把那個‘幻影’給我挖出來！”辦公室里安靜了幾秒，然后小王忍不住開口：“鞏隊，
不是……都證據確鑿了嗎？視頻那個小問題技術科不是解釋過了……”“那是之前的解釋，
”我打斷他，“現在有了新的疑點，足以讓我們重新審視一切。聽著，
我們可能面對的是一個極其狡猾的對手，他利用我們對數據的信任，
給我們編織了一個完美的陷阱?，F在，我們要跳出這個陷阱，找到真正的線索。
”我指著電子白板：“小李，視頻分析交給你，你需要什么資源直接跟我說。小王，你帶人，
重新梳理那個偽裝清潔工出現的時間段，
周邊所有能找到的監控死角、可能的藏匿點、丟棄物品的地點，重新排查一遍！
任何異常都不要放過！”“那……那個螺絲帽上的DNA呢？”小王問。“繼續比對，
”我說，“擴大范圍，和懸案庫、失蹤人口庫進行模糊比對，雖然希望不大，但也要試。
”“明白！”小李和小王立刻行動起來，雖然臉上還有些疑慮，但命令就是命令。
我看向武迪迪：“武顧問，你怎么看？”武迪迪沉吟片刻：“這個‘幻影’，
表現出極強的計劃性、技術能力和心理控制力。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導演’的感覺，
故意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引導我們，又嘲笑我們。這種自負，會不會也讓他留下破綻？
”“比如？”“比如，他對技術的過度自信。他既然能偽造視頻，
也許也會在其他數字痕跡上留下某種……個人簽名？或者，他選擇的目標蔡元暢，
選擇的陷害對象包煦，選擇的作案手法，是否反映了他個人的某種經歷或者偏執？
”她的話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我立刻對小李說：“除了驗證視頻，
再對之前所有發現的、指向包煦的數字痕跡——匿名ID、可疑信號、服務器日志，
進行更深層次的特征分析，尋找可能的模式或者來源指紋！不要局限于和元啟智能的關聯！
”整個分析中心再次進入高速運轉狀態，但這次的目標不再是那個看似清晰的靶子，
而是隱藏在迷霧中的幽靈。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墻上的電子鐘無情地跳動著。
小王那邊很快反饋回來：“鞏隊，清潔工消失的那條小路盡頭是一個廢棄的臨時垃圾中轉站，
里面堆滿了各種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范圍太大，很難徹底搜查。
周邊的監控也確實存在幾個死角，完全夠他處理掉那輛垃圾車和換裝?！贝蠛漆?，又一次。
我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四十八小時，我們能抓住那個幻影嗎？
第十六章 人性的漏洞時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幾乎一半。
技術科那邊對視頻的分析陷入了僵局。“鞏隊，”小李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
“我們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
、甚至聯系了那個跨國會議平臺的德國總部請求協助……但對方以用戶隱私和商業機密為由，
拒絕提供更詳細的后臺數據。目前能確認的，還是那個微小的像素接縫差異，
它不符合常規網絡波動的特征，但我們缺乏直接證據證明它是偽造，
而不是某種罕見的、未知的壓縮算法缺陷?！薄耙簿褪钦f，我們無法百分百證實視頻是假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皬募兗夹g角度……很難給出法庭級別的證明?！毙±顭o奈地說。
無法證實偽造，就意味著包煦的不在場證明依然有效。趙局給的時限正在一分一秒地逼近。
專案組的氣氛變得壓抑。小王帶人幾乎翻遍了那個廢棄垃圾站，
除了找到幾只死老鼠和一堆過期的方便面袋，一無所獲。DNA比對也沒有任何進展。
那個“幻影”，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在數據世界里來去自如，不留痕跡。
析：高智商、技術頂尖、心理素質極佳、反偵察能力強、熟悉警方流程、自負……“武顧問，
”我轉頭問一直沉默思考的武迪迪，“你說，這種極度自負的人，
會不會反而更容易在某些方面犯錯？”武迪迪抬起頭，眼神亮了一下：“有可能。比如，
過度依賴他擅長的領域，而忽略了……人性的共通之處？”“什么意思？
”“他在技術上幾乎做到了完美，無論是偽造證據鏈，還是抹除自己的痕跡。
但他為什么要選擇蔡元暢？僅僅因為他符合‘數據依賴社會犧牲品’的形象嗎？
他和蔡元暢之間，或者他和包煦之間，有沒有更私人的聯系？”私人聯系？
我們之前主要關注的是商業競爭和動機。“查！”我對小王說，
“重新調查蔡元暢和包煦的所有私人關系網！
同學、前同事、共同參加過的俱樂部、甚至……以前的戀人！還有那個維修工劉全有，
他的社會關系也再挖一遍！看看他們三人之間，有沒有我們忽略的交集！
”這個方向的調查很快有了回報，但結果出人意料?！办栮牐毙⊥跄弥环葙Y料，
表情古怪地走進來，“我們發現……蔡元暢、包煦，還有那個維修工劉全有，
他們三個……竟然是高中同學！”“什么？！”我猛地站了起來?！笆堑模毙⊥踔钢Y料，
“他們都畢業于西安市第XX中學，是同一屆的。不過，蔡元暢和包煦是重點班的尖子生，
后來都考上了名牌大學。劉全有在普通班，成績一般，高中畢業后就去讀技校了。
他們高中畢業后，按理說應該沒什么交集了?！比齻€身份、地位、人生軌跡截然不同的人，
唯一的共同點是那段早已逝去的高中時光。這難道只是巧合？“查！
查他們高中時期的所有資料！班級合影、老師評價、同學回憶錄……任何東西都行！尤其是，
他們那一屆，有沒有發生過什么特別的事情？或者，有沒有一個……同樣很聰明，
但可能因為某些原因，后來沒能和蔡元暢、包煦一樣‘成功’的同學？”我的直覺告訴我，
那個隱藏在數據背后的“幻影”，他的根，或許就埋藏在二十多年前的校園塵埃里。
那個被忽略的，充滿著少年意氣、嫉妒、或許還有屈辱的角落，
可能才是解讀他人性漏洞的關鍵。第十七章 塵封的舊事命令一下，
整個刑偵總隊仿佛變成了一個臨時的高中校友聯絡處，外加一個考古挖掘現場。
檔案、泛黃的畢業紀念冊、模糊不清的老照片……這些充滿了年代感的東西被一一翻找出來，
堆滿了分析中心的長桌。
小王他們聯系上了當年蔡元暢、包煦和劉全有所在年級的幾位退休老教師，
還有一些仍然留在西安的同學。電話錄音和視頻訪談的片段在屏幕上滾動播放?！安淘獣嘲?？
哦，記得記得，腦子活絡，就是有點太……張揚了，愛出風頭。
”一個頭發花白的語文老師對著鏡頭回憶，“包煦呢，話不多，但學習是真好，尤其是理科，
每次考試都前幾名。”“劉全有？印象不深了，好像……挺老實的一個孩子吧，不太起眼。
”另一個教過物理的老師努力想著。大部分信息都和我們掌握的差不多，兩個天之驕子，
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同學。他們的世界在高三那年夏天之后就分道揚鑣，再無交集?！办栮牐?/p>
”小李那邊有了發現，他指著一張掃描到電腦里的高三（一）班，
也就是蔡元暢和包煦所在重點班的合影，“你看這個人?！闭掌驗槟甏眠h，有些模糊，
但還能看清。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站著一個瘦高的男生，戴著厚厚的眼鏡，微微低著頭，
幾乎被前面同學的腦袋擋住了一半。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顯得和周圍興高采烈的氛圍格格不入?！斑@是誰？”我問?！巴踉?，
”小李調出旁邊的學生名冊，“也是他們班的。根據檔案記錄，這個人極其聰明，
尤其是在計算機方面，高二就拿過全市的編程競賽一等獎。但是……性格好像有點孤僻，
不太合群?！蓖踉?。一個陌生的名字出現在視野里?！八髞碓趺礃恿?？”“檔案顯示，
他高考分數很高，足夠上頂尖大學的計算機系，但是……好像因為體檢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最后沒有被錄取，檔案被退回了?！毙±畎欀迹熬唧w原因語焉不詳，
只寫著‘不符合錄取條件’?！薄安环箱浫l件？”我重復了一遍。在那個年代，
因為非智力因素導致高分落榜的事情偶有發生，對當事人的打擊是毀滅性的?！昂髞砟兀?/p>
他去了哪里？”“檔案就到此為止了。高中畢業后，他就從學校的記錄里消失了。
”小李搖搖頭，“我們正在嘗試通過戶籍系統和大數據查找他后來的軌跡。
”武迪迪一直站在旁邊靜靜地聽著。這時她開口道：“鞏隊，
我剛才和他們當年的班主任張老師通了電話。張老師回憶起一件事，高三下學期，
學校組織了一次模擬填報高考志愿的活動，系統是外包給一家小公司做的。
結果活動當天系統崩潰了，所有學生的數據都亂了套，據說是被人惡意攻擊了。
當時學校沒查出是誰干的，但事后有人匿名舉報，說是王元夫不滿系統簡陋，炫技搞的鬼。
學校找他談話，他沒承認也沒否認。因為沒有證據，最后不了了之。
”“高三……模擬志愿系統被攻擊……王元夫……”我把這幾個關鍵詞串聯起來，
隱隱感覺到了一條線。“張老師還說，”武迪迪補充道，“當時蔡元暢和包煦因為成績好，
是那次模擬填報活動重點關注的對象，他們的‘志愿’被系統搞亂后，
好像還在班里引起過一陣不大不小的風波。
”一個在計算機方面天賦異稟、但性格孤僻的少年，因為不明原因高考失利，
并且曾經疑似攻擊過與兩位“天之驕子”同學相關的系統。二十多年后，
兩位“天之驕子”一個離奇死亡，一個被完美陷害。這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墻上的電子鐘顯示，距離趙局給的四十八小時時限，只剩下不到十個小時。
第十八章 幽靈的指紋對王元夫的追蹤變得異常困難。他像一個真正的幽靈，
在高中畢業后就從所有常規的社會系統里蒸發了。戶籍信息停留在二十多年前，
沒有大學記錄，沒有工作單位，沒有社保繳納，沒有房產車輛，
甚至連銀行開戶信息都找不到。“這個人……”小李盯著屏幕上“查無此人”的反饋，
喃喃道，“要么就是徹底人間蒸發了，要么……就是他主動抹掉了自己所有的數字痕跡，
并且一直生活在系統的陰影里。”“一個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技術能力絕對是頂尖的。
”我沉聲說。這完全符合“幻影”的側寫。“鞏隊，”武迪迪走過來，
“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思路？既然找不到他現在的痕跡，
能不能從他可能‘留下’的痕跡入手？”“什么意思？”“那個螺絲帽上的DNA，”她說，
“雖然微量，無法精確比對，但可以確定性別和一些遺傳特征。能不能用這些特征，
去王元夫可能留下的早期生物樣本或者他親屬的DNA進行關聯比對？比如，
他高中檔案里有沒有可能留下過體檢抽血樣本？或者他老家的親戚？”“查！
”我立刻對小王下令，“聯系市檔案館和那所中學，查找王元夫當年的學籍檔案和體檢記錄！
另外，查他父母和直系親屬的信息，看能不能找到人進行DNA比對！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敲打著我的神經。趙局那邊沒有任何新的指示，
這反而意味著更大的壓力。如果天亮之前我們還找不到突破口……就在這時，
負責重新分析數字痕跡的小李忽然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办栮牐?/p>
我……我好像發現了點東西！”他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翱煺f！”我立刻走到他身邊。
“我把之前所有找到的，
服務器日志里那些‘模仿’元啟協議的代碼片段——把它們的底層代碼和算法邏輯全部打散，
進行了一種……嗯，類似‘代碼指紋’的深度比對分析……”小李快速操作著鍵盤，
屏幕上跳出兩段高度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代碼片段。“你看這里，還有這里，
”他指著屏幕上的幾行特定代碼，“在這些看似不相關的痕跡中，
都反復出現了一種極其罕見、非常規的自定義糾錯算法！這種算法邏輯……非常獨特，
就像寫代碼的人一種改不掉的個人習慣！而且，這種算法風格，
我在哪里見過……”他飛快地在另一個數據庫里搜索，很快調出了一份十幾年前的，
關于“西安市中學生程序設計競賽一等獎作品分析”的技術文檔?！罢业搅?！
”小李猛地一拍桌子，“就是這個！當年王元夫獲得一等獎的那個程序的源代碼分析報告里，
就提到了這種獨特的糾錯算法！幾乎一模一樣！這是他獨有的‘代碼指紋’！
”辦公室里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個隱藏在數據迷霧后的“幻影”，
那個技術高超、抹掉了自己所有現實痕跡的幽靈，終于因為他對技術的過度自信，或者說，
因為一種無法磨滅的個人習慣，在虛擬世界里，留下了屬于他自己的、無法辯駁的簽名！
王元夫！我拿起電話，接通趙局的專線?！摆w局，”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
“我們找到‘幻影’了！”第十九章 代碼的烙印“趙局，”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
握著電話的手指關節發白，“我們找到‘幻影’了！王元夫！”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五秒鐘，
然后傳來趙局略帶沙啞的聲音：“王元夫？找到了？！好！……等等，怎么找到的？證據呢？
代碼指紋”——那個貫穿所有偽造數字痕跡的、與王元夫當年獲獎程序高度吻合的獨特算法，
向趙局做了匯報?！按a指紋？”趙局的聲音透著謹慎，“帆行，
這東西……能在法庭上當直接證據嗎？我需要的是能把他和蔡元暢的死直接釘在一起的鐵證！
”“我明白，趙局，”我深吸一口氣，“這還不是鐵證，但它是我們目前最有力的突破口！
它證明了之前所有指向包煦的數字證據，都出自同一個高手的偽造，而這個高手，
極大概率就是王元夫！他就是那個隱藏的‘幻影’！”“好……好！
更新時間：2025-05-04 01:2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