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的看守所趙明遠站在看守所的大鐵門前,抬頭望著那堵足有五米高的灰色圍墻,
上面布滿了鐵絲網。十月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卻吹不散他手心的汗水。
這是他警校畢業后分配的第一份工作——東山市第二看守所監管民警。"新來的?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趙明遠轉身,
看到一個四十多歲、滿臉橫肉的中年警察站在他身后。那人警服皺巴巴的,領口敞開,
露出脖子上一道猙獰的疤痕。"報告長官,我是今天來報到的趙明遠,警號774533。
"趙明遠立正敬禮,聲音洪亮。中年警察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嗤笑一聲:"警校那套在這兒沒用,小子。我叫張德彪,這兒的管教組長。跟我來。
"趙明遠跟著張德彪穿過鐵門,走進看守所內部。一進門,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混合著消毒水、汗臭和霉味的復雜氣味,讓他不由得皺了皺鼻子。"怎么?
嫌臭?"張德彪斜眼看他,"這兒關的都是人渣,你還指望他們噴香水?""不是的長官,
我只是..."趙明遠急忙解釋。"閉嘴,聽我說。"張德彪打斷他,"在這兒,
規矩很簡單——我說什么就是什么。犯人就是犯人,別把他們當人看,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
"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兩側是一間間監室。透過鐵柵欄,
趙明遠看到里面或坐或臥的嫌疑人,他們大多面無表情,眼神空洞。但當張德彪經過時,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仿佛害怕引起他的注意。"今天先帶你熟悉環境。
"張德彪邊走邊說,"東二看主要關押待審的刑事犯罪嫌疑人,目前有三百多人。
A區是暴力犯罪,B區經濟犯罪,C區涉毒和特殊監室。你暫時跟著我負責A區。
"走到A區盡頭的一間監室前,張德彪突然停下腳步。里面關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臉上有淤青,手腕上纏著紗布。"李強,出來。"張德彪敲了敲鐵門。年輕人顫抖著站起來,
慢慢走到門前。張德彪打開門,一把將他拽了出來。"聽說你昨天又不老實?
"張德彪揪住李強的衣領。"張管教,我沒有..."李強話還沒說完,
張德彪一記耳光已經扇了過去,聲音清脆響亮。李強踉蹌幾步撞在墻上,嘴角滲出血絲。
趙明遠瞪大了眼睛:"長官,這...""這小子涉嫌故意傷害,進來后一直不老實。
"張德彪說著,又是一腳踹在李強肚子上,"昨天還敢頂撞值班管教,不教訓教訓他,
以后還得了?"李強蜷縮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趙明遠看著這一幕,胃里一陣翻騰。
警校里學的法律法規、人權保障,與眼前的情景形成了鮮明對比。"看什么看?
"張德彪轉頭瞪向趙明遠,"覺得我過分?告訴你,這些渣滓在外面無惡不作,
進來就得讓他們知道疼,否則根本管不住。"趙明遠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
他注意到走廊上的監控攝像頭明顯是壞的,角度歪斜,指示燈也不亮。
張德彪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冷笑道:"監控?呵,這玩意兒十年前裝的,早壞了。
上面撥的維修款..."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總之,在這兒,我說了算。"那天晚上,
趙明遠躺在看守所宿舍的床上,輾轉難眠。
白天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回——李強痛苦的表情,張德彪猙獰的笑容,
還有那些躲在監室角落、眼神恐懼的其他嫌疑人。警校畢業時,
他曾立志要做一個正直的警察,維護法律的尊嚴??涩F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舉報張德彪的行為。作為一個新人,
他真的有能力對抗這個顯然已經在看守所扎根多年的"土皇帝"嗎?第二天清晨,
趙明遠被刺耳的哨聲驚醒。他匆忙洗漱完畢,趕到A區交接班。"昨晚3號監室有人打架。
"夜班警員打著哈欠說,"林小虎把同監室的王福海打了,已經關進了禁閉室。
""又是那個林小虎?"張德彪皺眉,"這小子進來半個月,鬧事三次了。我去會會他。
"趙明遠跟著張德彪來到禁閉室。那是一個不到四平米的小房間,
只有一張固定在地上的鐵椅。一個瘦弱的少年被銬在椅子上,看起來最多十八九歲,
左眼腫得睜不開,嘴角有血跡,但眼神倔強。"林小虎,長本事了?。?/p>
"張德彪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少年抬起頭,聲音嘶?。?是他先偷我的信,
還罵我媽...""閉嘴!"張德彪一腳踢在椅子腿上,震得林小虎渾身一顫,"在這兒,
我說誰錯誰就錯。禁閉24小時,不準吃飯。"趙明遠忍不住插話:"長官,他受傷了,
是不是應該先...""應該什么?"張德彪猛地轉身,臉幾乎貼到趙明遠鼻子上,
"你是在教我做事?""不是,我只是...""既然不是,那就給我閉嘴。
"張德彪壓低聲音,"要么按我的規矩來,要么滾蛋。明白嗎?"趙明遠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點點頭,不再說話。張德彪滿意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趙明遠正要跟上,卻聽到林小虎微弱的聲音:"警官...水..."趙明遠回頭,
看到少年干裂的嘴唇和祈求的眼神。他猶豫了一下,趁張德彪走遠,
迅速從兜里掏出半瓶沒喝完的礦泉水,蹲下身遞到林小虎嘴邊。少年貪婪地喝了幾口,
水順著下巴流到囚服上。"謝謝..."他小聲說。"為什么打架?"趙明遠輕聲問。
"那混蛋...偷了我媽寫給我的信,
還當著全監室的人念...說我媽是妓女..."林小虎的聲音哽咽了,"我媽是清潔工,
她拼命工作...就為了讓我上學..."趙明遠心頭一緊。警校培訓時,老師說過,
看守所里的嫌疑人只是涉嫌犯罪,尚未經法院審判,都應被視為無罪。他們也有尊嚴,
也有人權。"我會...想辦法幫你。"趙明遠最終只說出這么一句。他站起身,
快步追上已經走遠的張德彪。接下來的幾天,趙明遠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看守所的運作方式。
他發現這里幾乎就是張德彪的"獨立王國"——警員們要么同流合污,
要么敢怒不敢言;嫌疑人們則生活在暴力和恐懼中,稍有不慎就會遭到"懲戒"。
更令他震驚的是,
有些家境較好的嫌疑人會通過賄賂張德彪獲得特殊待遇——更好的伙食、更多的放風時間,
甚至是在監室里使用手機。而那些沒錢沒勢的,則成為張德彪發泄暴力的對象。
一周后的夜班,趙明遠獨自在監控室值班——雖然監控系統大部分是壞的,
但仍需要有人"值守"。門突然被推開,張德彪帶著一身酒氣走了進來。"小子,
給你看個好東西。"他神秘地笑著,從懷里掏出一疊鈔票,"知道這是什么嗎?
李強家屬送的'感謝費',感謝我'特別關照'他們家小子。"趙明遠盯著那疊錢,
喉嚨發緊:"長官,這是受賄...""放屁!"張德彪一巴掌拍在桌上,"這叫辛苦費!
我們天天跟這些人渣打交道,拿點補償怎么了?"他抽出幾張百元大鈔塞向趙明遠,"拿著,
封口費。以后跟著我,少不了你的好處。"趙明遠后退一步:"我不能要。
"張德彪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行,明天開始,你去看C區。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警校高材生能在那幫毒鬼中間撐幾天!"C區是看守所最危險的區域,
關押著涉毒人員和有暴力傾向的嫌疑人,警員受傷事件時有發生。這明顯是張德彪的報復。
第二天,趙明遠果然被調到了C區。與A區相比,這里的環境更加惡劣——監室更擁擠,
衛生條件更差,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酸臭味。"新來的?小心點,
這區有幾個狠角色。"C區的老警員馬衛國善意地提醒他,"特別是7號監室的陳大勇,
涉毒加故意傷害,已經襲警兩次了。"趙明遠點點頭,心里卻想起了林小虎。
自從被調離A區,他就再沒見過那個少年,不知道他是否還在禁閉室,
或者遭到了更嚴厲的懲罰。中午休息時,趙明遠偷偷溜到A區,想打聽林小虎的情況。
卻在走廊拐角處聽到張德彪和另一個警員的對話。"...林小虎那小子不識抬舉,
他家里人連五百塊都拿不出來,還想要優待?"張德彪的聲音充滿輕蔑,
"我已經跟檢察院的朋友打過招呼了,就算他案子證據不足,
也得讓他多蹲幾個月..."趙明遠握緊了拳頭。這一刻,他下定決心要做些什么。
回到宿舍,他翻出筆記本,
記錄這些天目睹的一切——張德彪的暴力行為、受賄事實、操縱案件的行徑...但他知道,
僅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看守所上下沆瀣一氣,他的舉報很可能會石沉大海,
甚至遭到報復。就在趙明遠陷入兩難時,轉機出現了。一周后,
市局突然宣布更換看守所所長,原所長被調離,新上任的是剛從省廳調來的周志明。
傳聞周志明是出了名的"鐵面",曾因整頓另一個看守所的腐敗問題而得罪了不少人。
趙明遠決定賭一把。利用一個休息日,他換上便裝,來到市局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通過警校同學的關系,他得知周志明每周日早上都會在這里看文件。趙明遠等了一上午,
終于見到了這位新所長——一個五十多歲、鬢角微白、眼神銳利的男人。"周所長,
我是東二看的警員趙明遠。"他鼓起勇氣走上前,"我有重要情況向您匯報。
"周志明打量了他幾秒,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接下來的一個小時,
趙明遠詳細匯報了他在看守所的所見所聞,并交上了自己的記錄本。
周志明的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后合上本子說:"情況我了解了。你先回去,不要打草驚蛇。
這件事我會處理。"趙明遠不知道周志明的"處理"意味著什么,但他已別無選擇。
三天后的早晨,看守所突然來了十幾名市局督察。同時,
一隊技術人員開始檢修全所的監控系統。張德彪被當場停職調查,
從他辦公室和宿舍搜出了大量現金和貴重物品。原來,
周志明上任前就收到了關于東二看問題的匿名舉報,趙明遠的證詞和記錄成為了關鍵證據。
隨著調查深入,一個涉及多名警員的腐敗網絡被連根拔起。一個月內,
信箱;聘請了心理醫生為嫌疑人提供咨詢;還開設了法律知識課程...趙明遠被調回A區,
并晉升為副組長。第一天回去,他就去看望了林小虎。
少年的案子因證據不足被檢察院退回補充偵查,即將取保候審。"趙警官!"林小虎看到他,
眼睛一亮,"聽說張德彪被抓了?全所的人都在說這事!
"趙明遠點點頭:"新所長要整頓看守所,以后不會再有人虐待嫌疑人了。
"林小虎沉默了一會,突然說:"我...我其實偷過東西。鄰居家的手機,
更新時間:2025-05-04 01:1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