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詭異靈棚石溪村的傍晚總是來得特別早。太陽剛擦過西邊的山脊,
整個村子就被一層灰蒙蒙的霧氣籠罩。陳德貴站在自家院子里,
望著不遠處李鐵柱家新搭的靈棚,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個了。
先是王老漢家的牛無緣無故死在圈里,眼睛瞪得老大,
像是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接著是村東頭的張寡婦,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可村里人都知道,張寡婦最怕疼,連殺雞都不敢看;現在又是李鐵柱家的小兒子,才十二歲,
前天傍晚出去放羊,第二天早上被發現躺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全身沒有一點傷痕,
就是沒了氣。"村長,這事兒邪性??!"李鐵柱紅著眼睛走過來,手里攥著一把紙錢,
"我家小子平時壯得像頭小牛犢,咋可能說沒就沒了?"陳德貴沒說話,
只是從兜里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紅塔山,抽出一根點上。煙霧在暮色中繚繞,
像極了這幾天籠罩在村子上空的不祥氣息。"得請人看看了。"陳德貴終于開口,
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明兒個我去趟鎮上,把黃三姑請來。
"李鐵柱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了下去:"能請動嗎?聽說她這兩年都不怎么接活了。
""多給錢。"陳德貴把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碎,"村里湊錢。"第二天中午,
陳德貴領著個干瘦的老太太回來了。黃三姑穿著件褪了色的藍布褂子,頭發稀疏地挽在腦后,
看上去和普通農村老太太沒什么兩樣,唯獨那雙眼睛——黑得發亮,
像是能看透人心最深處的秘密。村里人早就在曬谷場上搭好了神壇。
一張八仙桌上擺著香爐、蠟燭、黃紙和一碗清水。黃三姑繞著桌子轉了三圈,嘴里念念有詞,
然后突然停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都退后。"她聲音不大,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會兒不管看見什么,聽見什么,都不許出聲,更不許跑。"陳德貴示意村民們后退,
自己卻站在了最前排。他得看著,畢竟錢是村里出的,他得對大家有個交代。
黃三姑開始跳了。她的動作起初很慢,像是老樹在風中搖擺,然后越來越快,
嘴里哼唱著誰也聽不懂的調子。她的腳步在泥地上踏出奇怪的圖案,雙手時而高舉向天,
時而低垂觸地。"天靈靈,地靈靈,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香爐里的三炷香突然同時折斷。黃三姑的身體猛地一僵,
然后開始劇烈顫抖。她的眼睛翻白,嘴角冒出白沫,喉嚨里發出"咯咯"的怪聲。
陳德貴覺得后背發涼。他見過幾次跳大神,但從沒見過這樣的。
黃三姑的樣子不像是被神靈附體,倒像是......被什么東西掐住了脖子。突然,
黃三姑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錯了!請錯了!"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曬谷場上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過了好一會兒,陳德貴才壯著膽子上前,
探了探黃三姑的鼻息。"還活著。"他松了口氣,招呼兩個年輕后生,"抬我家去。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刮過,曬谷場周圍的楊樹嘩嘩作響,像是無數人在竊竊私語。
陳德貴抬頭看天,明明剛才還晴空萬里,現在卻烏云密布。"要變天了。
"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2 邪祟附體黃三姑在陳德貴家的炕上躺了三天三夜,
水米不進,只是偶爾會突然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房梁,嘴里嘟囔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然后又昏睡過去。而村里,怪事更多了。
聽見半夜里有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村道上徘徊;然后是好幾戶人家養的雞鴨一夜之間全死了,
脖子上都有兩個小孔,像是被什么東西咬的;最可怕的是村小學的老師林曉陽說,
他批改作業到深夜時,總感覺窗外有人盯著他,可每次拉開窗簾,外面什么都沒有。
第四天早晨,陳德貴正蹲在院子里刷牙,聽見屋里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
"村長......"黃三姑醒了。陳德貴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屋里,看見黃三姑靠著墻坐著,
臉色蠟黃,但眼睛已經恢復了清明。"三姑,你可算醒了!"陳德貴倒了碗熱水遞過去,
"那天到底咋回事?"黃三姑的手抖得厲害,差點打翻碗。她抿了口水,
聲音嘶?。?我請錯了東西......本來想請土地爺問問村里為啥不太平,
結果......來了別的。""啥東西?""不知道。"黃三姑搖搖頭,眼神飄忽,
"看不見,摸不著,但能感覺到......很兇,很餓。
"陳德貴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那現在咋辦?""我得走。
"黃三姑掙扎著要下炕,"這東西我治不了。錢我退一半......""不行!
"陳德貴一把按住她,"你是方圓百里最有本事的,你都治不了,村里人咋辦?
"黃三姑盯著陳德貴看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去拿紙筆來。
"陳德貴趕緊找來小學生的作業本和圓珠筆。
黃三姑哆哆嗦嗦地在本子上畫了幾道歪歪扭扭的線,然后突然渾身抽搐,筆掉在了地上。
陳德貴撿起本子,發現那根本不是什么符咒,而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石"字。"啥意思?
"他抬頭問,卻發現黃三姑又昏過去了,這次任憑他怎么叫都不醒。當天下午,
李鐵柱慌慌張張地跑來村長家:"不好了!我家小芳開始說胡話了!
"小芳是李鐵柱的大女兒,今年十五歲,平時文靜懂事,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姑娘。
可今天從學?;貋砗?,她就變得怪怪的,先是把家里的鏡子全用布蒙上了,
然后開始自言自語,說什么"穿黑衣服的人"站在她床邊。陳德貴跟著李鐵柱趕到時,
小芳正蜷縮在炕角,抱著膝蓋瑟瑟發抖。看見陳德貴進來,她突然瞪大眼睛:"村長,
它說它認識你爺爺!"陳德貴渾身一激靈:"胡說啥呢!""真的!
"小芳的聲音突然變得又尖又細,完全不像她自己,"它說五十年前,
是你爺爺把它關起來的......現在它出來了,
要一個一個算賬......"李鐵柱臉都白了,抬手就要打女兒:"死丫頭,
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陳德貴攔住他,蹲下身平視小芳:"它還說什么了?
"小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德貴身后的空處,
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它說......謝謝你們放它出來。"就在這時,
村里的廣播突然響了,是村支書老馬驚慌的聲音:"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
后山墳地出事了!剛埋的王家小子棺材被人刨開了,尸體不見了!
"3 石碑之謎陳德貴沖出屋子時,太陽已經西沉。遠處的山巒在暮色中像蹲伏的巨獸,
而村子里,不知誰家的狗開始狂吠,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很快,
整個村子的狗都叫了起來,那聲音不像警告,倒像是在......恐懼。當天晚上,
陳德貴召集了幾個村干部在他家開會。小芳被送到了鎮醫院,黃三姑還昏迷不醒地躺在里屋。
村支書老馬、會計劉福生和小學老師林曉陽圍坐在堂屋里,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這事兒得報上去。"老馬搓著手說,"連續非正常死亡,上面肯定要查。""查啥?
"劉福生苦笑,"查鬼???
"一直沒說話的林曉陽突然開口:"我覺得應該先弄清楚黃三姑寫的'石'字是什么意思。
"陳德貴掏出那張紙:"就這個,能看出啥?
"林曉陽接過紙仔細看了看:"石......會不會是指石溪村的'石'?
或者村后山那片石崖?""后山......"陳德貴突然想起什么,"我爺爺那輩兒,
后山確實出過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陳德貴咽了口唾沫,
繼續道:"聽我爹說,五十多年前,村里鬧過一場大瘟疫,死了不少人。
后來請了個游方的道士,在后山做了法事,瘟疫才停。那之后,
村里就多了個規矩——不準去后山那片石崖附近。""為什么?"林曉陽問。"不知道,
我爹沒說。"陳德貴搖搖頭,"但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跟小伙伴去后山玩,
被我爹狠狠打了一頓,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我。
"林曉陽推了推眼鏡:"明天我去趟縣圖書館,查查地方志,看有沒有相關記載。
"會議不了了之。臨走時,林曉陽落在最后,小聲對陳德貴說:"村長,今晚把門窗關好,
不管誰叫都別開。"陳德貴想問他什么意思,但林曉陽已經快步走進了夜色中。那晚,
陳德貴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站在后山石崖上,面前是一塊半人高的石碑,
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字,但他一個也看不清。突然,石碑后面轉出個人影,穿著黑色的長袍,
臉卻模糊不清。那人影向他伸出手,手指干枯如樹枝......陳德貴猛地驚醒,
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院子里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村長!快開門!出大事了!
"是劉福生的聲音。陳德貴披上衣服打開門,劉福生滿臉是汗:"老馬死了!
吊死在村委會門口!和......和張寡婦一樣......"陳德貴趕到村委會時,
現場已經圍了不少村民,但沒人敢靠近。老馬的尸體掛在門框上,舌頭伸得老長,
最詭異的是他的表情——竟然在笑。"讓開!都讓開!"陳德貴吼了一嗓子,
村民們這才讓出一條路。他正要上前解尸體,突然聽見有人喊:"林老師來了!
"林曉陽擠進人群,臉色異常蒼白:"別動他!"他攔住陳德貴,"先拍照,
然后......直接火化。""啥?不通知家屬?不報警?"劉福生驚訝地問。"相信我,
"林曉陽的聲音在發抖,"這樣對大家都好。"陳德貴盯著林曉陽看了幾秒,
點了點頭:"按林老師說的辦。"處理完老馬的后事,已經快中午了。
林曉陽把陳德貴拉到一邊:"我查到些東西,去你家說。"到了陳德貴家,
林曉陽從背包里掏出一本發黃的舊書,是復印的縣志。"五十年前,石溪村確實發生過瘟疫,
死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林曉陽翻到一頁,指著上面的記載,"但這不是普通的瘟疫。
你看這里寫的——'夜聞哭聲,旦見尸橫',還有這里——'死者面帶笑容,如見極樂'。
"陳德貴倒吸一口涼氣:"和老馬一樣......""對。"林曉陽繼續道,
"后來確實來了個道士,叫青云子。他在后山石崖設壇作法七天七夜,之后瘟疫就停了。
縣志上沒寫具體細節,但我找到了這個。"他又拿出一張泛黃的紙,
上面是毛筆寫的一段話:"'石溪村后山有古墓,墓主怨氣沖天,化為厲鬼作祟。
今以石碑鎮壓,后人切勿近之,尤忌祭祀招魂之舉。
'"陳德貴的手開始發抖:"跳大神......我們請的根本不是神......""對,
你們可能無意中把鎮壓在石碑下的東西放出來了。"林曉陽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而且根據小芳的話,它記仇......"兩人正說著,
突然聽見里屋傳來"咚"的一聲響。跑進去一看,黃三姑竟然坐起來了,眼睛瞪得老大,
直勾勾地盯著窗外后山的方向。"石......碑......"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然后突然提高音量,"快!天黑前!"說完,她又昏了過去。陳德貴和林曉陽對視一眼,
同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我去拿工具。"陳德貴說。"我去準備些東西。
"林曉陽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4 血祭前夕太陽已經開始西斜,
兩人必須趕在天黑前找到那塊石碑——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陳德貴從雜物間翻出一把生銹的柴刀,在磨刀石上蹭了幾下,刃口泛起冷光。
林曉陽則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包朱砂、幾根紅繩和一本破舊的線裝書,
封面上用毛筆寫著《驅邪錄》三個字。"你從哪搞來這些東西?"陳德貴壓低聲音問,
眼睛瞟向里屋——黃三姑又陷入了昏迷,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林曉陽推了推眼鏡,
鏡片反射著午后慘淡的陽光:"家傳的。我祖父...對這方面有些研究。
"陳德貴沒再多問。眼下最重要的是趕在天黑前找到那塊石碑。他往腰間別了柴刀,
又揣上一把手電筒,盡管現在才下午三點多,但后山樹林茂密,光線透不進去。兩人剛出門,
就聽見村東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陳德貴心頭一緊:"又是誰家出事了?
"一個半大孩子慌慌張張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村長!不好了!
劉、劉會計他......"陳德貴拔腿就往劉福生家跑,林曉陽緊跟在后。
劉家院子里已經圍了不少人,見村長來了,自動讓開一條道。陳德貴擠進去,
看見劉福生直挺挺地躺在院子中央,眼睛瞪得溜圓,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
和老馬死時一模一樣。劉福生的老婆癱坐在地上,
...就說去喂雞...一轉眼就這樣了...連聲都沒出啊......"陳德貴蹲下身,
探了探劉福生的鼻息——已經沒氣了。奇怪的是,尸體冰涼,像是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
可明明剛才還有人看見他在院子里溜達。林曉陽突然拽了拽陳德貴的袖子,
示意他看劉福生的左手。陳德貴這才注意到,死者的左手緊緊攥著,指縫里露出一角黃色。
他用力掰開僵硬的手指,發現是一張皺巴巴的符紙,上面用朱砂畫著歪歪扭扭的圖案,
已經模糊不清。"護身符?"陳德貴小聲問。林曉陽點點頭,臉色更加蒼白:"沒起作用。
"這句話讓陳德貴后脊梁一陣發涼。如果連護身符都擋不住那東西,村里還有誰能安全?
"先處理尸體。"陳德貴站起身,聲音沙啞,"還是按老馬那樣,直接火化。
""不行啊村長!"劉福生的弟弟擠上前,"我哥死得不明不白,
總得請法醫看看......""看什么看!"陳德貴突然暴喝一聲,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這兩天死了多少人?哪個查出原因了?你想讓全村人都陪葬嗎?"人群鴉雀無聲。最后,
劉福生的弟弟紅著眼睛點了點頭。陳德貴轉向林曉陽:"你留下幫忙。我一個人去后山。
""不行!"林曉陽斷然拒絕,"那地方太危險,兩個人好歹有個照應。
這里的事交給他們處理就行。"他指了指幾個村干部。陳德貴還想說什么,
但看到林曉陽堅定的眼神,只好作罷。兩人在村民復雜的目光中離開劉家,朝村后走去。
通往山后的小路早已被雜草淹沒。陳德貴揮舞柴刀開路,
鋒利的茅草邊緣在他手臂上劃出細小的血痕,他卻渾然不覺。越往深處走,光線越暗,
周圍的樹木漸漸變得扭曲怪異,枝丫像干枯的手臂伸向天空。"這地方...感覺不對。
"林曉陽小聲說,不時回頭張望,好像有什么東西跟在后面。陳德貴沒吭聲,
但他的后頸汗毛直豎。自從踏入這片林子,他就感覺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們,充滿惡意。
突然,林曉陽腳下一絆,差點摔倒。陳德貴回頭一看,只見他正盯著地面,臉色煞白。
地上半埋著一塊青灰色的石頭,表面布滿苔蘚,但隱約能看出人工雕琢的痕跡。"石碑!
更新時間:2025-05-03 23:5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