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典睡在同一個床上,同在一張餐桌上吃飯,每天都是文用摩托車送典去上班。望著文和典相依偎在一起的樣子,不知有多少人生出忌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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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坐在便桶上不停地吸煙,本來已經慘白的臉被一層煙霧籠罩著,有些灰黑色,只有他的一兩聲咳嗽,打破室內的寂靜。閉上眼文也知道,典又趴在床上寫她的日記,文已經不屑去看一眼那些無聊的東西,典把每一天的瑣事記在上面,而且每一篇都浸滿了抱怨和嘆息的酸水。文一直就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苦水可以常吐不止。不知道象典這樣每時每刻都對生活抱怨的女人是不是也可以被稱為小資。
文將煙蒂掐滅在垃圾桶里,準備離開這個五谷輪回之所,這時從臥室里傳來了典的大叫,文急忙提著褲子跑出去,臥室的門開著,典飛快地跑出門來,文問:“怎么啦?”典答:“一只蜘蛛。”文聽了以后慢慢轉回身提著褲子走回衛生間。典在后面大聲說:“它還沒走呢。”文已經回到他的衛生間處理后事了。典趴在門口上往里面看,那不素之客已經不知去向了。但是典的寫日記狀態已經被打破,短時間不能回到那段傷感的回憶當中。典走回到床邊確認蜘蛛已經逃走了,信手拿起床頭的一本書,隨便掀開一頁,讀下去。故事的主人公正在與她的情人互述忠情,隨著目光逐行地推移,典已經進入她的另一狀態—書呆。她立在床頭邊,不知走,不知坐,站在那里看起來。
文走回到室內,打開了電腦,激活了一個對戰的游戲,戴上耳邁,遠遠的都可以聽到游戲中的槍炮聲轟轟作響。兩個人近在咫尺,而兩個人的心已飛向了永不相交的兩個地方。寧靜的二人世界,時間如停滯下來,凝視著這一對結婚只有三年多的夫妻。
忽然,房門被輕輕地敲了三下,典跑出去,打開房門,走進來的是一個瘦削的男孩子,手中拿著一束鮮花,禮貌地說:“女士,有人委托我為您送上一束玫瑰,祝您每一天都過得幸福。”直覺告訴典,不會有人送給自己鮮花,這個小伙子的鮮花一定是送錯了地方。面對這意外的驚喜,誰又會去拒絕呢。典的自私在作怪,她說了聲謝謝,就在送花的男孩的手中單子上簽了字。典捧著鮮花聞了又聞,玫瑰花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使她為之一振。她不知道為什么有一股無名的沖動,想起了自己在沒有結婚時曾經有過一個仿古的仕女瓶。典甚至舍不得放下那束鮮花,只用一只手在柜子的下面翻來翻去。嘴里還哼起了小曲。
文在游戲中曾經回頭看過典一眼,對典手中的玫瑰花好象沒有什么稀奇,又繼續投入戰斗。典找了好久,仕女瓶沒有找到,她有些不耐煩了,抬起頭來對文說:“你看沒看見我的花瓶,就是我很喜歡的那個?!蔽臎]有聽見,典說第三遍時,文才不情愿地放下耳機,說:“你說什么呢?”典又重復了一遍,文想也沒想就說,好象在地下室的什么箱子里面。典盡力的回憶那個箱子,可是什么印象也沒有。典又追問細節時,文又進入了戰斗狀態。
典對文沒有什么奢求,心中一直在告訴自己,只要我知道在什么方向我一定可以找到。
典再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后,典的臉上和身上都帖滿了灰塵,汗水已經使頭發貼在前額上。她的手里拿著一支細腰的陶制壺形仕女瓶。典的口里依然哼著歌曲。
文從游戲的畫面上轉過眼,盯著典仔細地看了一下,典一直在保持一種很高興的樣子。對于文的觀望,典沒有什么察覺,依然在忙著洗刷花瓶。
當二人世界再次歸于平靜的時候,典又趴在床上,時而望一下放在自己的床頭柜上的玫瑰,時而低下頭寫著什么。她在記載,這個意外的事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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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每天都起得很早,把文和自己的早餐弄得非常簡單,而不失營養。今天一大早,早餐沒有人做,因為典站在自己剛剛剪過的玫瑰前面,凝視了許久。多么好的一束鮮花,帶著水滴,羞羞的微微開啟的花蕾,典又想起了她自己的那個沒有鮮花的婚禮。她在想那是一個多么糟糕的婚禮。沒有氣派的車隊,沒有隆重的典禮場面,甚至于在結婚典禮時的一瞬間,典都沒有一絲激動,一切都始于平靜而后又歸于平靜。典的思想在原野上奔馳,她在追溯她曾經有過記憶的歷史中,是不是有人送過鮮花給自己。哪怕是假花也可以,甚至一件出乎意料的禮物也好。可是,典的失望在漸漸升騰成為一種無名的怒火。典又要去寫她的日記了,記下這讓人生氣的時刻。這時,文睡眼惺松地打斷典的思緒:“唉,早飯好了嗎?怎么還沒做?”典愣了一下,就進入了“狀態”:“早餐?你為什么不做,我為什么要做?”文很平靜,沒有心情和典吵架,只是自言自語地說:“沒做,就到外面吃去,你又嚷嚷什么?!蔽倪呎f,邊套上衣服,揚長而去。只留下余氣未消的典。
文和典的生活總是這樣,就算是典非常想和人吵架時,也不會有人和她吵。典有時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已經和文生活了這么久。在文的眼中,典已經沒有什么事可以讓文生氣,文總是有一臉的與己無關的態度。典總覺得自己好象很冷,是那種從心里往外冷的滋味。
更新時間:2025-05-03 23:43: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