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親之辱御書房里的龍涎香濃得嗆人。鎏金狻猊爐里青煙繚繞,
混著趙貴妃身上甜膩的脂粉味,熏得人頭暈目眩?;市质捑扮嵩邶堃紊?,
明黃常服的衣襟半敞,露出脖頸上幾處曖昧紅痕。他指尖繞著趙貴妃的一縷青絲,
懶洋洋道:"明昭,北狄使團后日到京,你準備準備,跟他們走吧。
"我手里捧著的軍報"啪"地砸在地上。邊境十三州告急的文書,
火漆封印完好無損——他連拆都懶得拆。"陛下是說……和親?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冷得像三九天的冰凌。
丞相趙衍從陰影里踱出來,紫蟒袍上的金線在燭火下刺得人眼疼。這個年過五旬的老狐貍,
三年前送女兒入宮為妃后,腰間的玉帶就換成了先帝賜給我外祖父的御品。
"長公主年已二十有三,能為國分憂,是蕭氏皇族的福分。"他說話時山羊須一顫一顫,
眼角的皺紋里都藏著算計。我盯著他腰間那塊羊脂玉佩,
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匕首的纏枝紋柄。這把匕首是去年冬獵時北境都督所贈,
刀刃淬過劇毒,見血封喉。"北狄可汗六十有七。"我慢慢抬起眼,"陛下可還記得,
永嘉三年,阿姊是怎么死的?"皇兄猛地坐直身子,案上的鎏金酒盞被袖子帶翻,
琥珀色的酒液潑灑在明黃龍袍上,洇開一片暗色。十七歲那年他躲在演武場偷看我練劍,
被我發現時也是這副見了鬼的表情。"放肆!"趙衍厲喝一聲,
袖中笏板重重拍在鎏金鶴燭臺上,震得燭火猛地一跳,"先帝嫡女不止殿下一人!
"我當然知道他在說誰。冷宮西北角那個瘋瘋癲癲的三公主蕭明玥,被趙家當狗養了十年。
去年臘月我去看過一次,她正抓著雪地里凍死的老鼠往嘴里塞。回府時正值暴雨傾盆。
青石板路上的積水沒過繡鞋,冰涼的雨水順著脖頸灌進衣領。婢女錦繡舉著油紙傘追上來,
我揮手推開。偏廳里那套玄鐵甲胄還在等著主人,
可我現在只想把自己浸在撒滿花瓣的浴桶里,最好永遠不用出來。"殿下。
"侍衛統領韓燁跪在廊下,雨水順著他的鐵甲往下淌,"剛收到飛鴿傳書,
北狄使團提前入京,已過朱雀門。"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咸澀的不知是雨是淚:"讓廚房備醒酒湯,再溫一壺梨花白。"趙家那個老東西,
此刻怕是在府中設宴慶功了。浴桶里的水汽氤氳上升,混著玫瑰露的香氣。
我盯著手腕上那道三寸長的疤,邊緣已經泛白。七歲那年春獵,有刺客突襲御帳,
我撲上去替皇兄擋了一刀。他當時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說這輩子都會護著妹妹?,F在,
他要親手把我送進狼窩。"殿下!"錦繡跌跌撞撞沖進來,發髻都散了,
"府門外有個書生硬闖,被侍衛打傷了還不走,說、說能解和親之危!
"我嗤笑一聲:"又是來獻圖的?"上月有個江湖騙子,獻了張所謂的"山河社稷圖",
展開一看卻是春宮秘戲,氣得韓燁當場把人扔進了護城河。
"他說……說趙家與北狄早有密約,要割讓幽云十六州!"銅鏡里,我的瞳孔驟然一縮。
屏風后轉出個青衫落拓的年輕人,左臉還帶著侍衛的鞋印,嘴角滲著血絲。他站姿卻極穩,
像一桿插進青石板的標槍。"草民裴遠。"他躬身行禮時,露出袖口磨得發白的補丁,
"見過護國長公主。"我慢慢抽出腰間匕首,
鋒刃抵在他突起的喉結上:"你最好真有驚世之謀。""三策。"他眼睛亮得瘆人,
像是燃著鬼火,"一策保殿下不嫁,二策除趙氏滿門,
三策……"他掃了眼周圍垂首而立的侍女。我揮手屏退左右。銅漏滴到第七聲時,
窗外一道驚雷炸響,照亮他半邊蒼白的臉。"……三策可換新天。
"燭芯"啪"地爆開個燈花。我忽然想起父皇臨終時,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我的手:"明昭,
必要時……""你要什么?"我松開匕首,鋒刃上已經沾了絲血線。裴遠揉著脖子咳嗽,
指縫間滲出點點猩紅:"寒門學子,不過求條活路。"我盯著他洗得發白的衣領。
今年春闈主考是趙衍的侄子,上榜的六十三人全是世家子弟。禮部放榜那日,
有個落第舉子撞死在貢院外的石獅子上,血濺了三尺高。"明日午時。
"我甩給他一塊青銅令牌,上面刻著展翅的玄鳥,"我要看到第一策的詳細謀劃。"他走后,
我赤腳踩在冰涼的青磚上。屏風后轉出黑衣黑甲的韓燁:"要滅口嗎?""去查。
"我摩挲著案頭虎符上的貔貅紋,"重點查他與趙家的仇怨。"三更鼓響時,
韓燁帶回消息:裴遠本有個妹妹,去年上元節被趙家二公子當街搶走,
第二天在護城河里找到時,渾身沒有一塊好肉。我站在窗前看雨。
皇兄登基那年也下這么大的雨,他在太廟對著列祖列宗發誓要做個明君?,F在,
他要拿親妹妹換三年太平。第二章:謀士入局次日午時,裴遠準時出現在偏廳。
他展開一張泛黃的輿圖,劣質墨汁的味道混著淡淡的血腥氣。
"北狄使團副使阿史那德是趙家死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輿圖西市的位置,
"今夜子時,他們會在此處密會。"我挑眉:"證據?"裴遠突然扯開青衫衣領,
露出瘦削的肩胛。
那片蒼白的皮膚上赫然刺著一幅墨色圖案——是趙府密道與各處暗哨的布置圖,
邊緣還帶著結痂的鞭痕。"草民在趙府馬廄住了半月。"他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這是他們議事時,用燒紅的鐵筆烙上去的。"我胃里一陣翻涌。
那張人皮上的墨跡線條分明,連趙府狗洞的位置都標得清清楚楚。我突然意識到,
眼前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骨子里比朝堂上那些老狐貍狠多了。"你要我當場捉奸?
"我轉動著手中的越窯秘色瓷杯,"趙衍那只老狐貍,定會反咬這是離間計。
"裴遠忽然笑了。他笑起來像把出鞘的刀,寒光里帶著血腥氣。"所以,得讓陛下親眼看見。
"他傾身向前,聲音壓得極低,"比如……陛下最近常去的那家'醉仙樓'?"我指尖一頓。
皇兄每月初五微服出宮是絕密,連羽林衛統領都不知道具體行蹤。"你如何得知?
"我瞇起眼睛。"寒門有寒門的門路。"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里缺了小塊耳垂,
"胡姬們唱的曲兒,比御史臺的折子真多了。城南乞丐幫的消息,三文錢能買一籮筐。
"我鋪開新的素絹,蘸飽朱砂的狼毫在紙上畫出血色路線:"計劃得改——我要你混進使團。
"裴遠研墨的手頓了頓,墨條在端硯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殿下是要……""不是殺人。
"我冷笑一聲,朱砂在紙上暈開,像一灘血,"是讓他們自己跳火坑。"暮色四合時,
我們終于敲定細節。他臨走時突然轉身:"殿下為何信我?"我望向宮墻方向。
暮鼓正響到第三通,像極了我漸漸冷透的心跳。"因為你說能換新天。"我吹滅蠟燭,
黑暗瞬間吞沒了一切,"而我……已經受夠在陰溝里仰人鼻息了。
"第三章:西市殺局西市的夜比宮里熱鬧百倍。胡商攤位上,琉璃燈盞映得綢緞流光溢彩。
我扮作江南鹽商的女眷,戴著帷帽坐在醉仙樓二樓雅間。窗紙特意戳了個小孔,
正好能看見對面綢緞莊門口——皇兄穿著靛藍錦袍,正摟著個胡姬的腰往巷子里鉆。"來了。
"裴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已換上北狄服飾,
腰間彎刀柄上纏著暗紅的布條——那是死士接頭的暗號。三個北狄人鬼鬼祟祟鉆進暗巷,
第四個人戴著斗笠,但走路時右腿微跛的特征太明顯——是趙府大管家趙德。去年冬祭,
就是這個老狗帶人砸了我外祖父的祭壇。我捏碎一顆冰鎮葡萄,紫紅的汁水順著指縫流下,
像極了凝血。樓下突然騷動起來。胡姬尖叫著沖出巷子,皇兄的侍衛"鏘啷"拔刀。
巷子里傳來北狄語的咒罵,接著是刀刃入肉的悶響。"該您出場了。"裴遠遞來一方素帕,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掐進掌心。擦凈手指,我故意踩響木梯下樓?;市挚匆娢視r,
臉色"唰"地慘白如紙。"陛……兄長怎在此處?"我裝作驚慌失措,
"妾身方才見幾個北狄人挾持了位老丈……"羽林衛沖進巷子時,
趙德正把密信塞進副使懷里?;鸢颜找拢敲囤w家私印上的貔貅鈕亮得刺眼。
回宮的龍輦里,皇兄抖得像風中秋葉。"明昭……"他聲音發顫,"信上寫什么?
"我垂眸作恭順狀:"北狄要幽云十六州,趙相承諾助他們破雁門關。"龍輦猛地一顛。
皇兄突然抓住我手腕:"你早知情?""臣妹只是碰巧……"話音未落,
前方"嗖嗖"破空聲驟至!三支弩箭釘入輦柱,尾羽嗡嗡震顫。"護駕!
"我撲倒皇兄的瞬間,一支箭擦過耳際,帶飛了半截珠釵。
裴遠說得對——趙家果然留了后手。第四章:血洗朝堂紫宸殿的燈亮了一夜。我跪在玉階下,
更新時間:2025-05-03 21:3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