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渭水驚變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洪文波感到肺部火辣辣地疼。
他最后的記憶是珠江邊那個落水女子的尖叫,自己毫不猶豫跳入湍急的水流,抓住她的手臂,
然后——黑暗。"君上!君上醒了!"一個尖銳的聲音刺入耳膜。洪文波猛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不是醫院潔白的天花板,而是一頂繡著玄鳥紋樣的華麗帳幔。他掙扎著想要起身,
卻發現身體沉重如鉛。"太醫令說了,君上溺水傷了肺經,需靜養數日。
"一個留著山羊胡、頭戴高冠的中年男子湊到跟前,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
洪文波的大腦一片混亂。君上?太醫令?他轉動僵硬的脖子,
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木榻上,身上蓋著繡有復雜紋樣的錦被。房間四角立著青銅燈架,
跳動的火焰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影子。"我這是在哪?"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回君上,
在雍城寢宮啊。"山羊胡男子面露詫異,"君上三日前在渭水邊巡視時不慎落水,
幸虧侍衛及時相救..."渭水?雍城?洪文波的心臟狂跳起來。作為工程師,
他對歷史地理有著基本了解——這是古代秦國的都城和主要河流。
一個荒謬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難道自己穿越了?他強忍眩暈坐起身,
低頭看見自己穿著一件素白中衣,腰間系著一條深色寬帶。抬起手,
這雙手比他記憶中的更加粗糙,指節粗大,手背上還有一道陳年疤痕。"拿銅鏡來。
"他命令道,聲音里是自己都驚訝的威嚴。山羊胡男子連忙示意侍女捧來一面青銅鏡。
模糊的鏡面中,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方額廣頤,濃眉下一雙銳利的眼睛,下頜留著短須,
約莫四十歲上下。這不是洪文波的臉。這是...秦哀公的臉?
零碎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他,洪文波,44歲,廣州某建筑公司的總工程師,
在救一名落水女子時不幸遇難。而現在,
他的意識似乎進入了公元前506年的秦國君主——秦哀公的身體里。"子車,
現在是什么年份?"他試探著問道,從殘存的記憶里挖出這個山羊胡男子的名字——子車宏,
宮中的內史。"回君上,是哀公二十一年啊。"子車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君上可是身體仍有不適?要不要再召太醫令...""不必。
"洪文波——現在應該稱他為秦哀公了——抬手制止。他需要時間整理思緒。
公元前506年,秦國正處于春秋末期,周王室衰微,諸侯爭霸。
而秦哀公在歷史上并非顯赫君主,秦國此時內憂外患,正處于低谷。
作為工程師的冷靜思維開始發揮作用。既然穿越已成事實,
那么接下來要考慮的是如何生存下去,以及...能否利用現代知識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
"贏鋮何在?"他忽然問道。這個名字從記憶深處浮出水面——秦國大庶長,
掌控兵權的權臣,對君位虎視眈眈。子車宏面色一變:"大庶長正在前殿與諸位大夫議事,
說是...說是要討論君上落水后國事如何處置。"秦哀公眼中寒光一閃。果然,
自己剛落水三天,這位權臣就開始蠢蠢欲動了。他掀開錦被,雙腳落地時仍有些虛浮,
但已能站穩。"更衣,上朝。""君上!太醫令說——""寡人說,更衣上朝!
"子車宏被這突如其來的威嚴震懾,連忙招呼侍女們上前。片刻后,
秦哀公已穿戴整齊:頭戴玄冕,身著黑色繡金深衣,腰佩青銅長劍。鏡中的男人目光如炬,
不怒自威,已看不出半點方才的迷茫。踏出寢宮,穿過長長的回廊,秦哀公的大腦飛速運轉。
作為現代工程師,他精通機械原理、數學計算,了解基本的歷史走向。
但這些知識如何在兩千多年前的秦國發揮作用?又如何應對即將面對的權臣挑戰?
前殿的大門近在眼前,守衛的郎中們見到國君,紛紛跪地行禮。
殿內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君上病重,國不可一日無主。依我看,
應當..."秦哀公不等通報,一把推開殿門。陽光從他身后涌入,
將他的身影拉長投射在殿內地面上。議論聲戛然而止,二十多位身著朝服的大夫齊刷刷轉頭,
表情各異——驚訝、惶恐、尷尬...站在主位旁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身戎裝,
腰佩長劍,濃眉下一雙鷹目正冷冷地注視著他。贏鋮。"大庶長在討論什么要緊國事,
竟不等寡人親臨?"秦哀公緩步走入,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贏鋮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隨即恢復常態,拱手行禮:"臣見君上病體未愈,不敢打擾靜養。恰有邊關急報,戎狄犯境,
故召集眾大夫商議對策。"秦哀公徑直走向主位坐下,目光掃過殿內眾人。
從他們的站位就能看出派系——靠近贏鋮的多是武將,而文官們則站在另一側。
只有少數幾人站在中間位置,包括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記憶中那是太傅百里祺。
"戎狄犯境?詳細道來。"秦哀公不動聲色地問。贏鋮向前一步:"義渠戎集結三千騎兵,
侵犯我西北邊境,已攻破兩座邊城。臣請率兵五千前往征討。""五千?"秦哀公挑眉,
"寡人記得邊境常駐兵力已有三千,為何還需增派如此之多?""君上久居深宮,不知兵事。
"贏鋮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輕蔑,"義渠騎兵來去如風,非優勢兵力難以制勝。
"殿內一片寂靜。這番對話已近乎挑釁,眾大夫都屏息觀察國君的反應。秦哀公心中冷笑。
贏鋮這是借機要兵權,若真讓他帶五千兵馬出征,恐怕回來時就是逼宮之日了。作為現代人,
他清楚歷史上多少政變都是以出征為名行奪權之實。"大庶長忠心為國,寡人心慰。
"秦哀公忽然露出微笑,"不過寡人近日得一奇夢,有神人傳授破戎之策。義渠騎兵雖快,
卻有一致命弱點——"他故意停頓,看到贏鋮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戎狄戰馬最懼鑼聲。
可令邊城守軍連夜趕制銅鑼數百,設伏于峽谷兩側。待戎騎進入,鑼聲齊鳴,馬匹必驚,
屆時以弓箭射之,可不戰而勝。"這個方案是洪文波臨時編造的,
但結合了他對動物習性的了解和古代戰爭的特點。殿內眾大夫面面相覷,有人開始小聲議論。
贏鋮臉色陰沉:"君上,此等兒戲之策豈能...""報!"一名傳令兵急匆匆闖入殿中,
單膝跪地,"邊關急報!義渠戎已被擊退!""什么?"贏鋮猛地轉身,"何人領兵?
""是邊城守將公孫拓采用疑兵之計,夜間多點火把,鳴金擊鼓,戎人以為大軍將至,
慌忙撤退了!"殿內頓時嘩然。秦哀公心中暗喜——這巧合簡直天助我也。他緩緩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贏鋮:"看來寡人的夢兆頗為靈驗。大庶長以為如何?
"贏鋮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最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君上...英明。
""既如此,邊患已解,出征之事就此作罷。"秦哀公環視眾人,"寡人病愈,自今日起,
所有政事如常上奏。退朝。"離開前殿,秦哀公長舒一口氣。第一關算是過了,
但他知道贏鋮不會輕易放棄?;氐綍?,他命令子車宏取來秦國地圖和近年來的政事記錄。
竹簡沉重,文字古樸,所幸秦哀公的身體保留了對這些文字的本能認知。他仔細研讀,
逐漸理清了秦國現狀:國土主要位于渭水流域,東有強晉虎視眈眈,
西有戎狄不斷侵擾;國內貴族勢力強大,尤其是贏鋮一族掌控著大半兵權;農業生產落后,
兵器制造水平一般..."君上,太傅百里祺求見。"侍從在門外通報。"請。
"白發蒼蒼的百里祺緩步走入,鄭重行禮:"老臣恭喜君上病愈。今日朝堂之上,
君上應對得當,老臣欣慰。"秦哀公示意他坐下:"太傅不必多禮。寡人臥病期間,
多虧太傅穩定朝局。"百里祺搖頭:"老臣慚愧。贏鋮勢大,黨羽眾多,今日雖小挫其鋒,
但他不會善罷甘休。老臣擔心...""太傅可有良策?
"百里祺沉吟片刻:"贏鋮之所以囂張,一是掌握兵權,二是有冶鐵之利。
其封地有秦國最大的鐵礦和冶鐵作坊,軍中兵器多由其供應。"冶鐵?秦哀公眼睛一亮。
作為工程師,他對冶金技術雖不專精,但基本原理還是了解的。
春秋末期正是鐵器開始取代青銅的關鍵時期,
若能改進冶鐵技術..."太傅可知贏鋮的冶鐵之法有何缺陷?""據老臣所知,
其鐵器質地不均,常有雜質,易折斷。但已是秦國最佳,別無選擇。"秦哀公心中已有計較。
使用石灰石作為熔劑去除雜質、反復鍛打消除氣泡——這些在古代條件下并非完全無法實現。
"三日后,寡人要在渭水邊舉行一場儀式,祭謝河神救命之恩。
請太傅安排可靠工匠十人隨行,再準備黏土、石灰石、木炭等物。"百里祺雖疑惑,
但看到國君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多問,點頭應下。接下來兩天,秦哀公除了處理必要政務,
其余時間都在書房設計簡易高爐和鼓風裝置。他用毛筆在絹布上繪制草圖,反復修改。同時,
他也開始有意識地鍛煉這具身體的騎射技能——在古代,君主必須有一定的武藝才能服眾。
第三天清晨,渭水邊搭起了祭臺。秦哀公率領百官舉行完祭祀儀式后,
忽然指向河邊一堆事先準備好的材料:"寡人得河神托夢,傳授強化鐵器之法。
今日當眾演示,以顯神跡。"贏鋮站在眾大夫前列,冷笑一聲:"君上,冶鐵乃工匠賤業,
豈是...""大庶長莫非不信河神顯靈?"秦哀公打斷他,"不如我們打個賭。
若寡人此法能造出比你封地更好的鐵器,你當如何?"贏鋮瞇起眼睛:"君上想要什么?
""寡人要你交出一半兵權,由太傅百里祺暫代。"朝臣們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直接挑戰贏鋮的根基。贏鋮環顧四周,看到眾人都盯著他,咬牙道:"好!
但若君上失敗...""寡人便任命你為全軍統帥,出征義渠。"交易達成。
秦哀公指揮工匠們開始建造他設計的豎爐——用黏土壘成一人高的圓筒形,內襯耐火黏土,
下部開孔連接皮制風箱。另一批工匠則按照他的配方混合鐵礦石、木炭和粉碎的石灰石。
"此爐關鍵在于風力。"秦哀公解釋道,指示八名壯漢輪流拉動四個大風箱,
"持續大風可使爐溫遠超尋常。"贏鋮在一旁冷眼旁觀,不時與親信低聲交談。
隨著爐溫升高,鐵礦石開始熔化,熾熱的鐵水流向爐底。
秦哀公親自指揮工匠將液態鐵水導入事先做好的模具,同時加入更多木炭。
"現在需要反復鍛打,去除雜質。"他拿起一把石錘示范,"每鍛打一次,
鐵質就更緊密一分。"日落時分,第一批鐵器出爐——幾把劍坯和農具。經過打磨開刃后,
秦哀公命人取來贏鋮封地出產的鐵劍做對比測試。"請大庶長親自試劍。"贏鋮陰沉著臉,
拿起兩把劍互砍。只聽"鏘"的一聲,他封地出產的劍應聲而斷,
而新打造的劍僅有一個小缺口。全場嘩然。贏鋮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的斷劍,臉色煞白。
"河神顯靈,佑我大秦!"百里祺適時高呼,眾大夫紛紛跪拜。秦哀公走到贏鋮面前,
低聲道:"大庶長,愿賭服輸。"贏鋮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但在眾目睽睽之下,
只能單膝跪地:"臣...遵命。"當晚,秦哀公在宮中設宴慶祝。
百里祺悄悄問他:"君上何時學的冶鐵之術?老臣竟不知。""夢中所得。
"秦哀公微笑搪塞。他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明白這僅僅是開始。有了更好的鐵器,
可以改進農具提高產量,可以打造更精良的武器武裝軍隊,
可以...但贏鋮的威脅仍未解除,秦國面臨的挑戰還有很多。他抿了一口渾濁的米酒,
開始籌劃下一步——建立自己的親信隊伍,改革農業技術,
訓練新式軍隊...一個現代工程師的靈魂,將在春秋末期的秦國掀起怎樣的風暴?
第二章 技術立威冶鐵勝利后的第七天清晨,秦哀公站在雍城西郊的校場上,
晨風帶著初秋的涼意拂過面頰。他身后站著二十名精挑細選的年輕工匠,
面前則堆放著各式木材、青銅零件和牛皮繩索。"田樺,滑輪組安裝好了嗎?"秦哀公問道。
一個二十出頭的瘦高青年快步上前,額頭還帶著汗珠:"回君上,已經按圖樣裝好,
只是..."他壓低聲音,"臣還是不明白這器物有何用處。"秦哀公嘴角微揚。
田樺是他從贏鋮封地"借調"來的工匠,雖年輕卻手藝精湛,更重要的是對新事物充滿好奇。
過去幾天,秦哀公一直在向他傳授一些基礎機械原理。"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秦哀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轉向其他工匠,"今日寡人要向眾卿展示一種新式起重裝置,
日后可用于城墻修筑和兵器運輸。"校場周圍已聚集了不少朝臣和將領。贏鋮站在最前排,
一身戎裝,面色陰沉如鐵。自從被迫交出一半兵權后,這位大庶長表面恭順,
眼中卻時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君上召集我等前來,就為了看這些木器玩具?
"贏鋮高聲問道,引得周圍幾個親信將領哄笑。
秦哀公不慌不忙走到校場中央:"大庶長稍安勿躁。寡人聽聞你軍中有一尊青銅巨鼎,
重逾千斤,需二十名壯漢方能移動?""正是。"贏鋮傲然抬頭,"此鼎乃先君所賜,
象征軍中權威,尋常人根本——""寡人今日只用五人,便可將其舉起。"秦哀公打斷他。
校場上一片嘩然。贏鋮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君上莫非仍在病中?五人舉千斤鼎,
除非天神下凡!""若寡人做到,大庶長當如何?"秦哀公目光炯炯。
贏鋮瞇起眼睛:"君上想要什么?""寡人要你軍中所有工匠的調度權。
"秦哀公早就調查清楚,秦國最好的工匠幾乎都被贏鋮控制在軍中。贏鋮臉上肌肉抽動,
但當著眾臣的面無法退縮:"好!但若君上失敗...""寡人便歸還你那五千兵權。
"交易既定,贏鋮立刻命人將那尊青銅巨鼎運來。
當八匹馬吃力地拉著載有大鼎的木車進入校場時,眾人無不屏息——那鼎足有半人高,
鼎身紋飾精美卻厚重無比,確實非人力可輕易撼動。秦哀公不慌不忙,
指揮工匠們在校場中央豎起兩根粗大的木柱,
橫梁上懸掛著他和田樺等人秘密制作的滑輪組——三個木質滑輪呈三角形排列,
用牛皮繩串聯。整個裝置看起來簡單得近乎簡陋。"大庶長可派心腹檢查,看是否有詐。
"秦哀公大方地示意。贏鋮親自上前,仔細檢查了那些木輪和繩索,甚至用力拉扯了幾下,
最終狐疑地搖頭:"不過是些木輪繩索,如何能舉千斤?""物理之道,妙用無窮。
"秦哀公微笑,選了五名體格中等的侍衛,教他們如何拉動繩索,"聽我口令,一齊用力。
"當繩索繃緊,滑輪開始轉動時,校場上鴉雀無聲。隨著五名侍衛同時發力,
那看似不可能被撼動的青銅巨鼎竟然緩緩離地,一點點升高,最終懸停在半空中!
"神明顯靈!"有人驚呼出聲。贏鋮的臉色由紅轉白,額頭滲出冷汗。
他不敢置信地繞著懸空的巨鼎走了兩圈,甚至伸手觸摸鼎足確認不是幻覺。
"這...這...""此物名為滑輪組,利用的是力學原理。"秦哀公向震驚的群臣解釋,
"通過滑輪改變力的方向,分散重量,便能以小博大。"他轉向贏鋮,"大庶長,可還信服?
"贏鋮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能單膝跪地:"君上...神通廣大,
臣...認輸。"當天下午,贏鋮軍中的三十名頂尖工匠被調入宮中。
秦哀公立即將他們分為三組:一組繼續改進冶鐵技術,一組研究武器改良,
最后一組則由田樺帶領,專門研制各種機械裝置。"君上,這些器物雖妙,
但戰場廝殺終究要靠真刀真槍。"回宮路上,太傅百里祺忍不住低聲道。
秦哀公點頭:"太傅所言極是。所以寡人下一步要改良弓弩。""弓弩?""正是。
"秦哀公眼中閃爍著工程師特有的光芒,"傳統弓弩射程有限,裝填緩慢。
寡人有些想法..."三日后,在宮中的秘密工坊內,
秦哀公向田樺展示了他設計的連弩草圖。與現代機械制圖不同,
他采用了這個時代常見的示意圖畫法,但基本原理清晰可見:一個可旋轉的弩臂,
預裝三支箭矢,通過杠桿機構實現連續射擊。"妙啊!"田樺雙眼放光,"如此一來,
一名弩手可抵三人之力!只是這機括制作極為精細...""所以需要最好的工匠。
"秦哀公拍拍他的肩膀,"寡人已命人準備了一批上等青銅,你先制作一個小型樣品。
"就在此時,侍衛長匆匆來報:"君上,贏鋮大庶長在宮外求見,說有要事相商。
"秦哀公眉頭微皺。自從校場比試后,贏鋮一直稱病不出,此時突然求見必有蹊蹺。
"宣他偏殿等候。"偏殿內,贏鋮一反常態地恭敬行禮,身后還跟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面容與贏鋮有幾分相似卻少了些戾氣。"君上,此乃犬子贏稷,剛從邊關歸來。
"贏鋮介紹道,隨即話鋒一轉,"臣近日痛定思痛,深感以往多有冒犯。特來請罪,
并獻上家傳《孫子兵法》竹簡一套,望君上笑納。
"秦哀公不動聲色地接過那包裝精美的竹簡。贏鋮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必有圖謀。
他打量著一言不發的贏稷,發現這年輕人眼神清澈,站姿挺拔,與其父截然不同。
"贏稷在邊關任何職?""回君上,任騎卒什長。"贏稷聲音洪亮,行禮標準。
"可曾與戎狄交戰?""交戰七次,斬首十二級。"秦哀公暗自點頭。
這個年輕人有實戰經驗,舉止得體,若能爭取過來..."寡人正欲組建一支新軍,
專習弓弩之術。贏稷可愿任百夫長?"贏鋮臉色一變,顯然沒料到這一招。
贏稷則驚訝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看向父親。
"臣...臣...""大庶長不會反對吧?"秦哀公微笑,"令郎才華出眾,
埋沒邊關豈不可惜?"贏鋮的嘴角抽動了兩下,最終擠出一個笑容:"君上賞識,
是犬子的福氣。"待贏鋮父子退下后,秦哀公立即召來親信侍衛:"暗中盯著贏稷,
看他與何人接觸,每日行蹤詳細記錄。"夜幕降臨,秦哀公正在書房研究秦國地圖,
忽然聽見窗外有輕微的響動。他警覺地按住劍柄,
卻見一個黑影靈巧地翻窗而入——竟是白進,那個沒落貴族子弟,
三日前因精通算數被他破格提拔為府庫佐吏。"君上恕罪!"白進氣喘吁吁地跪地,
"臣有要事稟報,不敢走正門。""何事?""臣今日清點贏鋮府上交的兵械時,
發現賬目有異。"白進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表面上看,他交出了三千人的裝備,
但實際只有兩千左右。而且...臣在庫房暗格里發現了這個。"秦哀公展開竹簡,
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一些人名和日期,最近的一條寫著:"義渠王允諾,秋收后舉兵來援。
""好個贏鋮!"秦哀公眼中寒光一閃,"竟敢私通外敵。""君上,還有一事。
"白進壓低聲音,"太醫令近日頻繁出入贏鋮府上,而據臣所知,贏鋮并無病恙。
"秦哀公沉思片刻。太醫令掌管宮中醫藥,
若被贏鋮收買...他突然想起歷史上多少君主都是被毒殺身亡。"白進,此事你立了大功。
從現在起,你秘密負責監視太醫令的一舉一動,但要小心,切勿打草驚蛇。"白進鄭重叩首,
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去。次日清晨,秦哀公召集心腹大臣在密室議事。
除了太傅百里祺,還有剛剛從邊關調回的將軍司馬錯——這位中年將領是百里祺的門生,
以治軍嚴明著稱,是朝中少數未依附贏鋮的軍事人才。"諸位,局勢已很明朗。
"秦哀公直截了當,"贏鋮私通義渠,意圖不軌。我們必須在他發難前做好準備。
""君上何不直接拿下贏鋮?"司馬錯問道,聲音如鐵石相擊。"無確鑿證據,
貿然動手只會引起內亂。"百里祺搖頭,"況且贏氏一族在軍中根基深厚。
"秦哀公點頭:"太傅所言極是。寡人已有計劃——三日后舉行大射禮,邀請所有將領參加。
屆時我們將展示新式連弩,震懾贏鋮黨羽。同時,司馬將軍秘密調集可靠部隊,
埋伏在雍城四周。""君上英明。"司馬錯抱拳,"臣還有一策。
贏鋮最倚重的部將孟明視與臣有舊,此人重義氣,或可爭取。""善!
此事交由將軍全權處理。"會議結束后,秦哀公特意留下田樺,查看連弩樣品的進展。
年輕的工匠興奮地展示了一個半成品:青銅機括精巧復雜,已能實現兩連發。"君上,
再給臣兩天時間,必能完成三連發設計!"田樺信誓旦旦。秦哀公仔細檢查了各個部件,
指出幾處需要加強的地方。正當兩人討論時,侍衛突然來報:"君上,贏稷公子求見,
說有軍情急報。"贏稷被帶入后,單膝跪地,神色緊張:"君上,
臣剛得知父親...贏鋮已密令心腹將領,準備在大射禮上發難!
他們計劃以'清君側'為名,控制君上,逼您退位。"秦哀公與百里祺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情報與白進提供的相互印證,看來贏鋮確實準備動手了。"贏稷,你為何要告發親生父親?
"秦哀公直視年輕人雙眼。贏稷抬頭,眼中竟有淚光:"臣雖為贏氏子弟,更是秦國人!
父親勾結外敵,此乃叛國之罪。臣...不能眼看秦國陷入戰亂。"秦哀公沉吟片刻,
突然問道:"你可會使用連弩?""連弩?"贏稷一愣。田樺立刻奉上那半成品。
秦哀公親自示范了裝填和射擊方法,雖然目前只能兩連發,但射程和威力已遠超普通弓弩。
"大射禮上,你將負責演示此弩。"秦哀公盯著贏稷,"向所有人證明,
寡人的新式武器足以改變戰場規則。你...可愿意?"贏稷深吸一口氣,
鄭重接過連弩:"臣誓死效忠君上!"大射禮前夜,秦哀公獨自站在宮中最高的望樓上,
俯瞰沉睡中的雍城。三個月前,他還是現代社會的工程師洪文波;如今,
他已是決定數十萬人命運的秦國君主。遠處,
幾點火光在城墻上游移——那是司馬錯安排的伏兵正在就位。"君上,太醫令求見,
說是奉上安神湯。"侍衛的聲音從樓下傳來。秦哀公眼神一凜。果然來了!"宣。
"太醫令是個干瘦的老者,手捧玉碗,湯藥散發著古怪的香氣。
他行禮后恭敬地奉上藥碗:"君上明日大典,此湯可安神養氣。"秦哀公接過玉碗,
假裝要喝,卻突然問道:"太醫令近日頻繁出入贏鋮府上,所為何事?
""老臣...老臣只是為大庶長診脈..."太醫令臉色驟變。"是嗎?"秦哀公冷笑,
將藥碗遞回去,"那這碗'安神湯',太醫令不妨先嘗一口。"太醫令雙手發抖,
突然將藥碗摔在地上,黑色藥汁濺落處,石板竟冒出絲絲白煙!"拿下!"秦哀公厲喝。
埋伏在側的侍衛立刻將太醫令按倒在地。經過連夜審訊,
太醫令供出了贏鋮的全盤計劃:明日大射禮上,一旦信號發出,
埋伏在城外的義渠騎兵和贏鋮親信部隊將同時發難。而太醫令的任務,
就是確保秦哀公在關鍵時刻"突發急病"。"君上,現在可要逮捕贏鋮?"司馬錯握劍問道。
秦哀公搖頭:"不,我們按原計劃進行。傳令下去,加強四門守衛,
弓弩手埋伏在射禮臺周圍。明日,寡人要當著所有將領的面,徹底粉碎贏鋮的陰謀!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雍城時,大射禮如期舉行。校場上旌旗招展,
秦國所有高級將領齊聚一堂。贏鋮端坐在武將首位,面色如常,偶爾與身旁親信低語,
眼中卻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芒。秦哀公身著戎裝,腰佩青銅劍,威嚴地登上高臺。
他的目光掃過臺下眾人,在贏稷身上稍作停留——年輕人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示意一切就緒。"諸位將軍,今日大射禮與往昔不同。"秦哀公聲音洪亮,
"寡人將展示一種新式武器,它將改變未來戰爭的方式!"隨著他的示意,
田樺和贏稷推上來一個蓋著麻布的裝置。當麻布揭開時,
眾人看到的是一架造型奇特的青銅弩機,比普通弩大了許多,帶有奇怪的轉輪裝置。
"此乃'三矢連弩',可連發三箭,射程達兩百步!"秦哀公宣布,"贏稷,演示給諸位看。
"贏稷熟練地操作弩機,對準百步外的三個草靶。隨著機括聲響,
三支箭矢幾乎首尾相連地射出,全部命中靶心!校場上爆發出驚嘆聲。
這種射速和精度遠超當代任何遠程武器。"不僅如此,"秦哀公繼續道,
"寡人還命人制作了可移動的弩車,一次可發射二十支箭,專克騎兵沖鋒。
"正當眾將領沉浸在震驚中時,城外突然傳來號角聲——義渠騎兵提前發動了進攻!
贏鋮猛地站起,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昏君無道,勾結戎狄害我秦國!諸位同僚,
隨我清君側!"然而,響應者寥寥無幾。大多數將領仍坐在原地,困惑地看著贏鋮。
"大庶長何出此言?"司馬錯冷笑,"勾結義渠的明明是你自己!"贏鋮臉色大變,
拔劍高呼:"動手!"但埋伏在附近的不是他的親信,而是司馬錯安排的弓弩手。
數十把普通弓弩和三架新式連弩同時對準了贏鋮及其黨羽。與此同時,
城墻上傳來捷報——義渠騎兵剛接近城墻就遭到弩車密集射擊,死傷慘重,已經潰退!
贏鋮面如死灰,突然揮劍沖向秦哀公。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贏稷挺身而出,
用連弩對準了自己的父親:"父親,收手吧!""逆子!"贏鋮怒吼,
卻見四周將領紛紛拔劍指向他,終于明白大勢已去。他慘笑一聲,突然調轉劍鋒,自刎而死!
贏稷跪地痛哭,但仍緊握連弩,履行著守衛國君的職責。秦哀公肅然起身:"贏鋮通敵叛國,
罪證確鑿,現已伏誅。念在其先祖功績,不予株連。其余黨羽,凡放下武器者,
寡人既往不咎!"一場可能引發內戰的血腥政變,就這樣在半個時辰內平息。當日下午,
秦哀公在太廟前舉行隆重儀式,正式任命司馬錯為全軍統帥,
贏稷則因大義滅親被破格提拔為千夫長,負責訓練連弩部隊。夜幕降臨,
處理完所有緊急政務后,秦哀公將田樺、白進和贏稷召到書房。"今日之功,諸位與有力焉。
"秦哀公鄭重道,"但秦國要真正強大,不能只靠一兩件新式武器。
寡人欲創辦'秦宮學館',系統培養工匠、算師、醫者等各類人才。
你等可愿助寡人一臂之力?"三人激動跪拜:"臣等誓死效忠!"秦哀公望向窗外繁星。
他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內患雖平,但強晉在側,戎狄未服,
秦國要崛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沒關系——他有的是現代人的知識,和改變歷史的決心。
"明日開始,我們詳細規劃學館課程。"他對三位年輕人說道,"寡人要將所知所學,
盡數傳授于爾等。"秋風穿過廊柱,發出輕微的嗚咽聲,
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古老國度即將迎來的嶄新時代。第三章 渭水天工雨水已經連續下了七天。
秦哀公站在雍城城墻上,望著遠處洶涌的渭水。河水混濁如湯,卷著樹枝和雜物奔騰而下,
水位比三日前又上漲了近一丈。兩岸的農田早已淹沒,幾個村落只剩下屋頂還露在水面上。
"君上,下游急報!"白進氣喘吁吁地跑上城墻,蓑衣上的雨水在身后甩出一道水線,
"潼鄉段堤壩出現裂縫,隨時可能決口!"秦哀公心頭一緊。潼鄉位于渭水拐彎處,
一旦決堤,洪水將直接沖向秦國最肥沃的涇渭平原,那里有即將成熟的萬畝秋糧。
"司馬錯將軍到哪了?""還在二十里外,雨大路滑,大軍行進緩慢。""來不及了。
"秦哀公一把扯下礙事的錦袍,只穿單衣,"傳令雍城所有十六歲以上男子,帶上工具麻袋,
立即趕往潼鄉!"雨幕如織。秦哀公騎馬沖在最前,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如同針扎。
身后跟著數百名自愿趕來的百姓,再后面是宮中的侍衛和工匠。
田樺背著裝滿工具的革囊跑在隊伍中間,贏稷則組織青壯年搬運石塊和木料。
潼鄉堤壩已是一片混亂。數十丈長的土堤中間裂開一道猙獰的縫隙,
渾濁的河水正從縫隙中噴涌而出。幾十個村民正用泥土和草袋拼命堵塞,但剛堵上一處,
旁邊又被沖開。"這樣不行!"秦哀公跳下馬,踩著泥濘沖到堤壩上。
他抓起一把泥土捏了捏——黏性不足,遇水即散?,F代水利知識告訴他,
這種土質根本擋不住洪水沖刷。"君上,危險!"贏稷想拉住他。秦哀公甩開手,
目光迅速掃視周圍。不遠處有片柳樹林,河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塊。一個想法閃過腦海。
"所有人聽令!"他聲音壓過雨聲,"女人和孩子去砍柳枝,編成直徑三尺的籠子!
男人去搬石塊,越大越好!田樺,帶人把宮車上的繩索全部卸下來!"眾人雖不明所以,
但見國君親自指揮,立刻行動起來。不到一個時辰,第一批柳條籠編好了。秦哀公親自示范,
將石塊裝入籠中,用繩索捆緊,形成一個巨大的"石球"。"把這些石籠推到決口處!
"當第一個石籠滾入水中時,奇跡發生了——洶涌的水流竟然無法沖散它!柳條柔韌,
隨波擺動卻不折斷;石塊沉重,穩住位置不被沖走。一個接一個的石籠被推入決口,
縫隙漸漸變小。"有效!繼續!"贏稷興奮地大喊,帶頭扛起一個石籠。三天三夜。
秦哀公幾乎沒有合眼,與百姓同吃同住同在泥水中奮戰。他的單衣早已破爛不堪,
手上滿是血泡,但始終站在最危險的位置指揮。當司馬錯終于率軍趕到時,
看到的是這樣一幕景象:國君滿身泥漿,
肩膀頂住即將滑落的石籠;贏稷在齊腰深的水中傳遞繩索;田樺則指揮工匠們加固堤壩基礎。
"君上!臣...""別行禮了!"秦哀公頭也不回地吼道,"派你的人去上游砍樹做木樁,
要碗口粗的!"第七天黎明,雨停了。傷痕累累的堤壩終于保住了,
潼鄉下游的萬頃良田得以幸免。精疲力竭的百姓們或坐或躺在泥地上,
有人開始低聲啜泣——他們的家雖然沒了,但至少活了下來。秦哀公站在高處,
聲音沙啞卻堅定:"凡參與搶險者,免三年賦稅!房屋被毀者,官府負責重建!死者厚葬,
家屬由官府供養!"人群爆發出微弱的歡呼。一個白發老者顫巍巍地跪下:"君上活命之恩,
草民永世難忘!"很快,所有人都跪下了,包括司馬錯帶來的士兵。
秦哀公沒有制止——他知道,這是收服民心的關鍵時刻。回宮路上,
贏稷騎馬跟在秦哀公身側,低聲道:"君上,那些石籠...臣從未見過如此治水之法。
""這叫'石籠護岸',可用于防洪和筑壩。"秦哀公解釋道,"柳條柔韌耐腐,
石塊增加重量,二者結合,比單純土堤堅固十倍。""君上博學,臣佩服。
"贏稷眼中閃爍著敬佩的光芒,"只是...渭水年年泛濫,單靠搶險并非長久之計。
"秦哀公嘴角微揚。這年輕人有見識,看得夠遠。"說得對。回宮后,
寡人要制定一套完整的治水方案。"五日后,朝堂之上。秦哀公展開一幅絹布地圖,
上面詳細標注了渭水及其支流的走向,還有他設計的三大工程:分水魚嘴、飛沙堰、寶瓶口。
"諸位愛卿,此次水患證明,我秦國現有堤防不堪一擊。"他指著地圖講解,
"寡人計劃在渭水上游建造這三處工程,一勞永逸解決水患。"大夫們湊近觀看,議論紛紛。
治水在各國都是頭等難題,秦國的歷任君主最多也就是加固堤防,從未有過如此系統的規劃。
"君上,此等工程耗資巨大..."主管財政的少府皺起眉頭。"比年年賑災耗資更大?
"秦哀公反問,"況且,一旦建成,不僅防洪,還可灌溉兩岸農田,旱澇保收。
""老臣愚鈍,"太傅百里祺指著圖紙上"分水魚嘴"的標記,"此物有何用處?
"秦哀公耐心解釋:"這是整個系統的關鍵。魚嘴形建筑將渭水分成內外兩江,外江泄洪,
內江灌溉。配合飛沙堰排沙,寶瓶口控水,可確保旱時不涸,澇時不溢。"朝臣們將信將疑。
這種治水方法聞所未聞,但國君剛剛成功用石籠堵住決口,又讓他們不敢輕易質疑。
"臣愿負責此項工程!"贏稷突然出列請命。幾位老臣交換眼色。贏稷雖是贏鋮之子,
但近來表現忠誠勤勉,更難得的是對新鮮事物接受極快。"準。"秦哀公點頭,
"田樺為副手,主管器械制造。白進負責物資調配。司馬將軍調三千軍士參與建設。
"散朝后,秦哀公將三人留下,詳細講解工程要點。他特別強調魚嘴的角度和高度,
飛沙堰的弧度設計,以及寶瓶口的寬度計算。"記住,這不是簡單挖渠筑壩,
而是一套精密系統。"他用炭筆在木板上畫出示意圖,"各部件必須嚴格按尺寸建造,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君上,"田樺撓頭,"這些計算如此復雜,
臣恐怕...""寡人會教你。"秦哀公早有準備。他取出一捆竹簡,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數字和圖示,"這是勾股定理和流量計算公式,你們三人必須掌握。
"三人鄭重接過竹簡,如同接過什么神圣之物。他們不知道,
這些知識本該在幾百年后才被系統地總結出來。工程開始后,秦哀公幾乎每天都親臨現場。
他手把手教工匠們制作測量工具,用重錘和繩子確定水平面,用日晷和標竿測定方位。
當魚嘴初具雛形時,連最懷疑的老農都驚嘆不已——那尖角如利劍劈開渭水,
將湍急的河流馴服地分成兩股。"君上真乃神人也!"一個參與施工的老者跪地叩拜,
"老朽活了六十歲,從未見過如此巧奪天工之物!"消息傳開,
越來越多的百姓自發前來幫忙。他們或許不懂那些復雜的計算,但知道這工程能保家園平安。
工地上一片熱火朝天,號子聲此起彼伏。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樂見其成。一日深夜,
白進匆匆入宮稟報:"君上,上游剛筑好的飛沙堰被人破壞了!
"秦哀公拍案而起:"何時之事?""就在兩個時辰前。守夜的士兵被打暈,
堰體被挖開一個大口子。""可有線索?"白進壓低聲音:"士兵昏迷前看到,
破壞者穿著軍中服飾..."秦哀公眼中寒光一閃。自從贏鋮死后,其舊部雖表面歸順,
但暗流涌動。這次破壞,顯然是有人不愿看到他成功。"加強守衛,增派暗哨。"他下令道,
"同時放出消息,說破壞導致工程延誤,需要重新設計。""君上要...示弱?
""引蛇出洞。"果然,三日后,當"修復"工程進行到一半時,一隊黑衣人再次來襲。
這次埋伏在側的司馬錯親兵將其團團圍住。經過激烈搏斗,生擒三人,經辨認都是贏鋮舊部。
公開審訊后,一個更驚人的事實浮出水面——這些人不僅想破壞工程,
還計劃在完工慶典上行刺秦哀公!幕后主使竟是贏鋮的弟弟贏虔,
他逃往晉國后一直暗中聯絡秦國舊勢力。"加強邊境戒備,尤其是晉國方向。
"秦哀公命令司馬錯,"另外,工程繼續,慶典照常舉行,但安保由你親自負責。
"秋去冬來,當第一場雪落下時,三大工程終于竣工。秦哀公在渭水畔舉行盛大慶典,
數萬百姓從各地趕來觀看。當閘門開啟,渭水順從地按照設計分流時,
人群中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圣君!"有人高呼。很快,這呼聲連成一片,
響徹渭水兩岸。秦哀公站在魚嘴高處,望著馴服的河水和歡騰的百姓,
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作為工程師,他建造過無數現代建筑,
但沒有一個比今天更讓他自豪。慶典結束后,秦哀公在案前鋪開一張巨大的絹布,
開始繪制"秦國百年發展圖"。治水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要改良農具、推廣輪作、開發礦藏...一個強盛的秦國正在他筆下逐漸成形。
"君上,贏稷求見。"侍從在門外通報。"宣。"贏稷風塵仆仆地進來,
臉上還帶著工程完工的喜悅:"君上,百姓們在魚嘴旁立了塊石碑,刻'圣君治水'四字,
您要不要...""不必看了。"秦哀公微笑,"寡人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
"他指向地圖上標著"軍器坊"的位置:"從明天起,你負責組建一支千人規模的工兵部隊,
專門學習筑城、修路、架橋之術。""工兵?"贏稷疑惑,"不是作戰部隊?
""最好的防守是讓敵人無法進攻。"秦哀公意味深長地說,"想象一下,
如果秦國每座城池都固若金湯,每條道路都暢通無阻,
每條河流都有橋可渡..."贏稷的眼睛亮了起來:"臣明白了!""還有,
"秦哀公又指向地圖另一處,"這里將建立'秦宮學館'的第一分院,專門培養水利人才。
你、田樺和白進都要去授課。""臣...授課?"贏稷結巴起來,
"臣何德何能...""實踐出真知。"秦哀公拍拍他的肩膀,"你們親身參與了這項工程,
沒有人比你們更懂如何治水。"待贏稷退下后,秦哀公繼續完善他的發展圖。窗外,
雪花無聲飄落,覆蓋了渭水兩岸。但在這靜謐之下,
一個新的秦國正在孕育——一個將改變歷史進程的強國。第四章 渡口死戰春雪初融的清晨,
一匹快馬沖入雍城,馬背上的傳令兵渾身是血。"晉軍犯境!晉軍犯境!
"秦哀公正在學館教授勾股定理,聞言立刻扔下算籌。大殿上,
傳令兵跪地急報:"晉國中行寅率十萬大軍,已破我邊關,正向雍城殺來!
先鋒距此不過五日路程!""十萬?"司馬錯握劍的手青筋暴突,"晉國這是傾巢而出!
"殿內一片死寂。即便算上所有邊防軍和新募士兵,秦國能調動的兵力也不足三萬。
"贏虔可在軍中?"秦哀公冷靜問道。"回君上,叛賊贏虔為晉軍向導,
一路招降我邊境守軍!"秦哀公目光掃過眾臣。太傅百里祺面色凝重,
白進正飛速計算糧草數字,贏稷則死死盯著地圖上晉軍的推進路線。
唯有田樺不在——他正在軍器坊督造新式武器。"司馬將軍,現有兵力如何布防?
""回君上,邊境殘軍正向涇水渡口集結,若能守住渡口,可阻晉軍十日。
"司馬錯指著地圖,"但渡口無險可守,我軍又寡不敵眾...""不,渡口正是決戰之地。
"秦哀公突然道。他手指點在地圖某處,"這里河道彎曲,水流湍急,
唯有渡口一帶水流平緩,晉軍必由此渡河。""可我軍...""三萬足矣。
"秦哀公斬釘截鐵,"傳令:贏稷率工兵營即刻出發,
在渡口兩岸構筑工事;白進統籌糧草軍械,務必三日內運抵前線;司馬將軍集結主力,
按新式戰法操練;田樺將所有新造武器裝車待命!"眾臣領命而去。秦哀公獨自站在地圖前,
大腦飛速運轉。作為現代人,他雖無實戰經驗,但軍事史和工程學的知識此刻成了無價之寶。
晉軍雖眾,但組織松散;秦軍雖寡,卻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關鍵在于——如何將技術優勢轉化為戰場勝勢。三日后,涇水渡口。
贏稷站在新筑的瞭望塔上,望著遠處升起的煙塵。晉軍先鋒到了。
他轉身看向己方陣地——河岸上,數百名工兵正在加固最后幾處防御工事。
不同于傳統的簡單壕溝,這些工事呈階梯狀分布,暗合地勢高低,
關鍵位置還設置了可移動的木制盾墻。"公子,上游哨探回報!"一名士兵奔來,
"晉軍先鋒約兩萬人,正在十里外扎營!"贏稷點頭。按君上制定的策略,
他們必須給晉軍一個"驚喜"。他走向河灘,
那里整齊排列著二十架形似巨弩的器械——這是田樺根據君上圖紙改良的"霹靂車",
利用扭力發射石彈,射程可達三百步。"都調試好了嗎?"他問負責的工匠。"回公子,
全部就緒。只是..."工匠猶豫道,"石彈有限,每車僅三十枚。""夠用了。
"贏稷想起君上的話,"首戰重在震懾,不在殺敵。"夜幕降臨前,秦哀公親率主力抵達。
與傳統行軍不同,這支部隊分工明確——弩兵、矛兵、工兵各司其職,
還有專門組建的"急救營",由學過醫術的士兵組成,攜帶大量止血藥和繃帶。"君上,
探子已摸清晉軍布陣。"司馬錯匯報道,"先鋒主將為晉國大夫趙鞅,贏虔也在軍中。
"秦哀公登上瞭望塔,借著夕陽余暉觀察對岸。晉軍營帳連綿數里,但布局雜亂,
士兵們三五成群,毫無紀律可言。只有中央大帳周圍有精銳守衛,想必是趙鞅所在。
"按計劃行事。
軍率五千精銳埋伏在上游樹林;贏稷的工兵營隨時準備破壞渡口;田樺指揮霹靂車和連弩隊。
""君上,"司馬錯忍不住問,"為何不趁夜偷襲?""因為寡人要他們明明白白地敗。
"秦哀公指向對岸,"晉軍輕敵,以為兵力懸殊必勝。明日,
我們將用事實告訴他們——戰爭的方式,已經變了。"次日拂曉,晉軍開始渡河。
第一批是千名輕步兵,乘木筏向秦軍陣地劃來。河面薄霧朦朧,看不清對岸詳情,
只聽得到零星的號令聲。"放近到百步。"秦哀公對田樺下令。
年輕的工匠此刻緊張得臉色發白,但雙手穩穩扶在霹靂車的擊發機關上。
當晉軍木筏進入射程,秦哀公猛地揮下令旗:"放!"二十架霹靂車同時發射,
石彈呼嘯著劃破晨霧,砸向河面。剎那間,木筏碎裂,士兵落水,慘叫聲此起彼伏。
未等晉軍反應,第二輪齊射又至,這次瞄準的是后續渡河部隊。對岸晉軍大亂。
他們從未見過能如此精準打擊的遠程武器,更不明白為何秦軍能看穿晨霧瞄準。"連弩準備!
"秦哀公再次下令。三百名弩手上前,每人手持可三連發的改良弩。
當殘存的晉軍掙扎著爬上岸時,迎接他們的是密集的箭雨。不到半個時辰,
晉軍第一波攻勢徹底瓦解,河面漂滿尸體和木筏殘骸。"君上!晉軍主力動了!
"瞭望兵高喊。對岸煙塵大起,顯然趙鞅被激怒了。秦哀公冷笑:"傳令贏稷,
準備第二階段。"晉軍這次改變了策略——不再用木筏,而是派工兵搭建浮橋。
數千名士兵在盾牌掩護下向河邊推進,后面跟著滿載木材的馬車。"霹靂車,換火彈!
"秦哀公下令。田樺立刻指揮士兵將石彈換成浸滿油脂的麻布球,點燃后發射。
這些火球劃出弧線,落在晉軍工兵隊伍中,頓時引發混亂。更致命的是,
有幾發精準命中木材車,熊熊大火阻斷了后續部隊。"現在,贏稷!"隨著一聲號角,
上游突然漂下數十根巨木,順流直沖晉軍浮橋搭建點。
這是贏稷早就準備好的"水雷"——原木上釘滿鐵刺,用繩索固定在岸邊,
需要時砍斷繩索釋放。正在搭建浮橋的晉軍猝不及防,被巨木撞得人仰馬翻。正午時分,
晉軍已折損近五千人,卻連河岸都沒摸到。對岸傳來收兵的號角,殘存的晉軍如蒙大赦,
倉皇撤退。秦軍陣地爆發出歡呼。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強敵取得如此完勝!"不要松懈。
"秦哀公卻神色凝重,"趙鞅不是庸才,下一波攻勢會更猛烈。急救營救治傷員,
其余人加固工事,補充彈藥!"果然,傍晚時分,晉軍卷土重來。這次他們學乖了,
不再集中渡河,而是分散在上下游數里范圍內同時進攻。雖然霹靂車和連弩仍造成大量殺傷,
但已有小股晉軍突破封鎖,登上秦軍一側河岸。短兵相接開始了。"盾墻上前!長矛隊準備!
"司馬錯大吼。秦軍陣型立刻變換。前排士兵豎起包鐵木盾,
形成一道移動城墻;后排長矛從盾牌間隙刺出,如同鋼鐵刺猬。這種戰術在現代看來簡單,
對當時的晉軍卻是噩夢——他們的刀劍根本砍不透盾墻,反而被長矛一個個挑翻。
就在戰況膠著時,對岸突然響起急促的號角聲。晉軍攻勢驟然停止,登陸的部隊也開始撤退。
"君上,上游信號!"瞭望兵激動地喊道,"司馬將軍的伏兵成功了!"原來,
趁晉軍主力被牽制在渡口,司馬錯率五千精兵從上游淺灘渡河,直搗晉軍大營。
此刻對岸已燃起沖天大火,趙鞅不得不回援。"全軍出擊!"秦哀公拔劍高呼,"贏稷,
斷他們歸路!"總攻的號角響徹河岸。秦軍主力如潮水般涌過浮橋,追殺潰退的晉軍。
與此同時,贏稷帶領工兵迅速破壞了晉軍搭建的臨時橋梁,將數千晉軍困在河灘上。
夜幕降臨時,戰斗基本結束。晉軍先鋒兩萬人,逃回者不足五千;主將趙鞅身中三箭,
被親兵拼死救出;贏虔則在亂軍中被司馬錯親手斬殺。而秦軍傷亡僅八百余人,
這得益于嚴密的防護和高效的急救體系——許多傷兵經過簡單包扎就能繼續作戰。"大捷!
君上神機妙算!"司馬錯滿身血污卻興奮不已,"此戰必將震動列國!
"秦哀公卻沒有太多喜色。他站在河岸高處,望著對岸燃燒的晉軍營寨。這只是先鋒戰,
晉國主力尚在。更重要的是,此戰暴露了秦軍的許多不足——霹靂車射速太慢,
連弩在雨天可能失靈,急救營缺乏專業醫官..."傳令:全軍休整三日,
同時做好迎擊晉軍主力的準備。"他對眾將道,"另外,派快馬回雍城,
命白進再調三千新訓士兵和所有庫存武器。""君上認為晉軍還會再來?"贏稷問道。
"不僅會來,而且會更強大。"秦哀公目光深邃,"中行寅不是莽夫,他會調整戰術。
我們必須比他變得更快。"果然,五日后探馬來報:晉國國君親率八萬大軍已至百里外,
更令人擔憂的是,他們隨軍攜帶了大量攻城器械,顯然是準備強攻渡口。"君上,
我軍兵力不足兩萬,是否暫避鋒芒?"有將領提議。"不,就在渡口決戰。
"秦哀公指著地圖,"晉軍雖眾,但糧草補給漫長。我們只要再拖住他們半月,秋雨將至,
道路泥濘,他們必退。""可這次他們有攻城槌和樓車,
我們的工事...""所以我們要改變戰術。"秦哀公露出微笑,"傳田樺來,
寡人有新武器要試。"當夜,秦軍工兵營忙碌異常。田樺按照君上畫的奇怪圖紙,
指揮士兵改造霹靂車——加裝滑輪組和配重箱,使其能發射更重的石彈。同時,
另一批工匠在秘密組裝一種名為"火龍出水"的新武器——竹管內填火藥和鐵砂,
點燃后能噴射火焰。最令晉軍想不到的是,秦哀公主動放棄了部分河岸陣地,
卻在撤退前讓贏稷帶人在各處埋下"地聽"——埋在地下的空心陶罐,用來監聽敵軍動向。
決戰那日清晨,大霧彌漫。晉軍果然大舉壓上,數十架樓車和攻城槌緩緩推進。
由于秦軍放棄了前沿陣地,他們輕易占領了河岸,開始搭建更堅固的浮橋。"君上,
敵軍已過三分之一。"負責"地聽"的士兵匯報。秦哀公點頭:"田樺,火龍準備。
"隨著令旗揮下,二十支"火龍"同時噴出烈焰,橫掃正在渡河的晉軍。
這種原始火焰噴射器射程雖短,但在密集隊形中效果驚人。數百晉軍瞬間變成火人,
慘叫著跳入河中。與此同時,改良后的霹靂車開始轟擊晉軍后陣。
加裝的滑輪組使裝填速度提高了一倍,配重箱則讓石彈射程達到驚人的四百步,
直接威脅到晉軍統帥部。"報!晉軍帥旗移動!"秦哀公精神一振。
中行寅被逼得轉移指揮部,這對敵軍士氣是巨大打擊。他立刻命令司馬錯率騎兵渡河突襲。
接下來的戰斗成為教科書般的多兵種協同作戰——工兵破壞橋梁切斷敵軍退路,
弩兵遠程壓制,騎兵側翼突擊,步兵穩步推進。晉軍空有數量優勢,卻處處受制,
最終全線崩潰。當晉國國君的戰車被秦軍繳獲時,這場實力懸殊的戰役已無懸念。
八萬晉軍死傷過半,余部潰散;中行寅僅率數百親衛突圍逃走。而秦軍傷亡不到三千,
創造了春秋戰國史上罕見的以少勝多戰例。一個月后,晉國遣使求和。雍城大殿上,
秦哀公端坐主位,兩側站著黑甲錚亮的秦軍將領。與戰前相比,
這些將領的氣質已截然不同——眼中充滿自信,身姿挺拔如松。"外臣奉晉侯之命,
獻上降書。"晉使跪地奉上竹簡,"愿割讓河西五城,賠償戰馬千匹,青銅萬斤,
以求重修舊好。"秦哀公沒有立即回應。他掃視殿內眾臣,看到司馬錯微微搖頭,
贏稷則目光炯炯。這些年輕人已經成長起來,懂得思考國家利益了。"回去告訴晉侯,
"他最終開口,"秦國不要城池,只要兩樣東西:第一,開放邊境貿易;第二,
引渡所有贏氏余黨。"晉使愕然。按慣例,戰勝國必然索取土地,秦君此舉令人費解。
"君上,"司馬錯小聲提醒,"河西五城戰略位置重要...""得地需分兵守之,
徒耗國力。"秦哀公低聲道,"不如通商獲利,充實國庫。"待晉使退下,
秦哀公立即召開軍事總結會。
他命白進將戰役中各兵種表現、武器效能、后勤補給等數據詳細記錄,
編成《秦軍制勝要術》。"此戰雖勝,但暴露諸多不足。"他指著墻上掛的作戰示意圖,
"霹靂車移動不便,火龍出水射程太短,
急救營缺乏外科醫術...這些都是下一步改進重點。""君上,"田樺鼓起勇氣道,
"臣在清理戰場時發現,晉軍有些箭簇異常鋒利,不像青銅所鑄...""哦?
"秦哀公來了興趣,"取來一觀。"當那支箭簇擺在案上時,
秦哀公一眼認出——這是鐵制的,雖然質地不純,但硬度遠超青銅。
看來晉國已經在秘密研發鐵器了。"田樺,從今日起,你負責組建'冶鐵坊',
專門研究此物。"他鄭重道,"記住,未來的戰爭,將是鐵與火的較量。"會議持續到深夜。
當眾人散去后,秦哀公獨自站在城墻上,望著遠處點點燈火。一年前,
他還是個剛穿越而來的現代人;如今,他已帶領秦國打贏了立國之戰。
但這僅僅是開始——西有戎狄,東有列強,秦國要真正崛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君上,
天涼了。"侍從捧來大氅。秦哀公披上大氅,目光投向更遠的黑暗。在那里,
有無數未知的挑戰等待著他,也有無數改變歷史的機會。作為一個現代工程師,
他將用科學和智慧,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書寫全新的傳奇。
第五章 龍淵初試爐火映紅了田樺的臉,汗珠剛滲出就被高溫蒸發。
他小心地將不同比例的炭粉與鐵礦石混合,分別裝入六個小坩堝,標記好序號后推入爐中。
這是第三十七次試驗了,前三十六次均告失敗——不是鐵質太軟,就是脆而易折。
"再加把火。"田樺對助手喊道,同時拉動牛皮風箱,爐溫驟然升高。
三個月前那場與晉國的大戰已經改變了秦國。作為軍器監,田樺的地位水漲船高,
但他心里清楚,若非君上那些奇思妙想,秦軍根本無法以弱勝強。現在,
晉國箭簇上的那塊鐵成了他的心結——秦國必須擁有更好的鐵器!"大人,六號坩堝有異樣!
"助手突然喊道。田樺急忙用長鉗取出六號坩堝。與其他幾個不同,
這里的鐵水呈現出一種奇特的亮白色,冷卻后形成的鐵塊也比往常更加致密。
他迫不及待地將尚有余溫的鐵塊放在鐵砧上敲打——不像往常那樣容易碎裂,反而越打越韌!
"成了!"田樺激動得聲音發顫,"快去請君上!"當秦哀公深夜趕到冶鐵坊時,
田樺已經將那塊鐵鍛造成了一把短劍。與青銅劍相比,它更加鋒利堅韌,
在火把照耀下泛著冷冽的青光。"君上請看!"田樺雙手奉上鐵劍,"此劍硬度遠超青銅,
臣用青銅劍與之對砍,青銅劍竟被斬出缺口!"秦哀公接過鐵劍,手指輕撫劍刃。
作為現代人,他當然知道鐵器取代青銅的歷史必然性,但親眼見證這一跨越仍令他心潮澎湃。
他隨手一揮,鐵劍輕松劈開了疊在一起的三層牛皮。"配方記錄了嗎?"秦哀公沉聲問道。
"記下了!六份鐵礦石配兩份半木炭,爐溫需比平常高出三成。"田樺指著案上的竹簡,
"臣稱之為'六二法'。""好一個'六二法'!"秦哀公大笑,"田樺,從今日起,
你負責組建秘密冶鐵基地,代號'龍淵'。所需人力物力,寡人全力支持!""臣領命!
只是..."田樺猶豫道,"此等利器,若被他國學去...""所以必須保密。
"秦哀公目光炯炯,"所有參與工匠集中居住,出入嚴格檢查。白進會協助你建立保密制度。
"離開冶鐵坊時,東方已現魚肚白。秦哀公沒有回宮,而是徑直去了學館。
清晨的學館空無一人,他點上油燈,在案前鋪開絹布,
開始繪制一系列農具圖樣——鐵犁、鐵鋤、鐵鐮...鐵器的意義遠不止于兵器,
更在于它能徹底改變農業生產。"君上徹夜未眠?"白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這位年輕的府庫令抱著一摞竹簡,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彼此彼此。
"秦哀公招手讓他近前,"看看這些。"白進放下竹簡,仔細查看圖樣,
眼睛漸漸睜大:"這些農具...設計精妙!尤其是這個曲轅犁,比現在的直轅犁省力得多!
""正是。配合鐵制犁頭,耕作效率可提高三倍。"秦哀公指向另一張圖,
"還有這'三腳耬車',一日可播種二十畝。"白進迅速心算:"若全國推廣,
同樣的人力可開墾更多荒地,糧食產量至少增加五成!""不止。"秦哀公又抽出一張圖,
"這是'積肥之法',將人畜糞便與草木灰混合堆積發酵,可成高效肥料。
"白進突然跪下:"君上圣明!此乃強國之本!臣請立即著手推廣!""不急。
"秦哀公扶起他,"先小范圍試驗,效果確鑿后再全面鋪開。另外,
寡人欲設立'專利制度',凡改進農具或耕作方法者,可獲三年獨家使用權。""專利?
"白進疑惑地重復這個陌生詞匯。"就是獨家之利。"秦哀公解釋道,
"如此可激勵更多人鉆研創新。"白進恍然大悟,立刻記錄下來。兩人一直討論到午時,
確定了農業改革的詳細步驟:先選三個縣作為試點,由官府提供鐵制農具,
教授新法;豐收后按比例分成,農民得七成,官府收三成用于擴大生產。"還有一事。
"秦哀公最后交代,"密切注意各國動向,尤其是晉國。鐵器之事,絕不能外泄!
"白進鄭重點頭:"臣已安排眼線在各重要場所,并設計了一套假情報系統。""假情報?
""正是。"白進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比如我們故意讓晉國細作'偷走'有缺陷的冶鐵配方,讓他們白費功夫。
"秦哀公大笑:"妙!就這么辦!"三個月后,龍淵基地已初具規模。
隱藏在終南山深處的這片建筑群日夜爐火不熄,三百名精選工匠在此秘密工作。
基地分為三個區域:采礦選料區、冶煉鍛造區和成品加工區,各區之間設崗哨檢查,
工匠不得隨意走動。田樺站在最大的熔爐前,監督第一批鐵制農具的生產。
與最初的簡陋試驗不同,現在的工藝流程已經標準化——礦石粉碎后與炭粉按精確比例混合,
在高溫爐中熔煉,得到的生鐵再經反復鍛打去除雜質,最后成型淬火。"大人,
曲轅犁的樣品做好了。"工匠捧著一件閃亮的鐵犁報告。田樺仔細檢查每個細節,
確保與君上的圖紙分毫不差。這犁與傳統的直轅犁不同,轅部呈弧形,
轉彎時更加靈活;犁鏵部分采用精鐵打造,尖銳鋒利,能輕松破開堅硬土壤。"好,
裝車運往櫟陽試點。"田樺滿意地點頭,"記住,對外宣稱是'特制青銅',
不得提及鐵器二字!"與此同時,白進正在櫟陽縣監督新農法的實施。
這個位于涇水之濱的縣城土地肥沃,但產量一直不高,主要因為農具落后和耕作方式粗放。
"大人,真的能用三成收獲換這些...鐵器?"老農摸著閃亮的曲轅犁,既期待又懷疑。
"不僅如此。"白進指著田邊新建的堆肥坑,"按此法施肥,產量還能再增三成。
官府只取增產部分的三成,原有產量分文不取。"老農們面面相覷。這條件優厚得難以置信。
"當然,若收成不如預期,官府將收回農具。"白進補充道,"愿意嘗試的,
現在就可以簽約領工具。"起初只有五戶膽大的農民簽約。
但當他們用曲轅犁輕松耕完往年兩倍的土地,并且播種速度遠超鄰居時,
觀望者紛紛改變了主意。不到半月,櫟陽試點的三百套新農具被搶領一空。
白進將試點情況詳細記錄,每旬向秦哀公匯報一次。
更新時間:2025-05-03 21:3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