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劇情設定為惡毒女配,必須為男主瘋為男主狂,為男主哐哐撞大墻】三歲那年,
我被親生母親扔在巷子里:“天生啞巴還妄想當女主?惡毒女配就該待在垃圾堆!
”直到那個瘸腿女人撿到我,
女孩、只有三根手指的畫家、脖子上有縫合痕跡的“怪物”……“歡迎來到惡毒女配收留所,
”她蹲下來平視我,“在這里,你才是自己故事的主角。”后來,
當原著男主捏著我的下巴說“啞巴也配覬覦我?”我當著他的面劃破手掌,鮮血染紅白裙。
全場嘩然中,我嘶啞著喊出人生第一句話: “這、就、是、我、對、命、運、的、回、答。
”1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和淚水混在一起。我蜷縮在潮濕陰暗的巷角,
數著磚墻上的裂縫,一條,兩條,三條……這是我唯一會數的數字。三歲的小啞巴,
連哭聲都發不出來,只能張著嘴,像條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無聲地顫抖?!罢媸腔逇猓?/p>
生了個賠錢貨不說,還是個啞巴!”記憶中母親最后一次對我說話,
她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戳著我的額頭,“你這種惡毒女配,活該沒人要!
”我不知道“惡毒女配“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天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母親。
她把我丟在這個巷子里,高跟鞋的聲音噠噠噠地遠去,一次也沒有回頭。肚子咕咕叫,
但我已經感覺不到餓了。寒冷像一條蛇,慢慢爬進我的衣服里,纏繞著我的手腳。我想睡覺,
但大人們說過,在很冷的地方睡覺會死掉。死掉是什么感覺?會不會比現在更暖和一點?
就在我的眼皮快要合上的時候,一雙棕色皮鞋停在我面前。我努力抬起眼皮,
看見一把黑色的傘,傘下是一張溫柔又悲傷的臉?!疤彀?,這么小的孩子……“聲音真好聽,
像故事里的仙女。她蹲下身時我才發現,她的右腿不太靈活,動作很慢。
溫暖的手指貼上我的臉頰,我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別怕,小家伙。
”她脫下米色風衣裹住我,布料上有陽光和花朵的香味,“跟我回家好不好?”家?
我從來沒有過家。但我太冷了,冷到顧不上害怕陌生人的程度。我微微點了點頭,
然后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她的懷抱很穩,盡管走路時有些顛簸,
卻讓我感到無比安全。我在她懷里昏昏沉沉地睡去,夢見了從未見過的陽光。醒來時,
我躺在一張軟軟的小床上,身上蓋著印有小花的被子。房間很大,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
照在木地板上,亮得刺眼。我驚慌地坐起來,喉嚨里發出小動物般的嗚咽聲?!靶蚜??
”門被輕輕推開,是昨天那個仙女。她拄著一根銀色拐杖,慢慢走到我床邊,
手里端著一個托盤,“餓了吧?我做了小蛋糕和熱牛奶?!毙〉案?!我眼睛一亮,
但馬上又警惕地縮回被子里。以前也有人給我好吃的,然后就會讓我做很疼的事情。
她似乎明白我的顧慮,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自己先拿起一塊小蛋糕咬了一口,“看,
沒毒的?!比缓笏值沽艘恍”D毯鹊簦昂芴鹋??!蔽业亩亲佑纸辛似饋?,
終于忍不住伸出手。小蛋糕入口即化,甜得讓我想哭。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塊,
又去拿第二塊?!奥c吃,還有很多。”她笑著摸摸我的頭,“我叫蘇瑾,
你可以叫我蘇老師。這里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專門收留像你這樣的小姑娘?!蔽彝嶂^看她,
不明白什么叫“像我這樣“。“這里的孩子,都曾被叫做'惡毒女配'。
”蘇瑾的聲音輕了下來,“但在我們這里,你們只是普通的好孩子?!蔽覔u搖頭,
表示聽不懂。蘇瑾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和彩筆,畫了一個簡單的小人,
然后在旁邊打了個叉?!皦娜??”我用口型問道。蘇瑾搖頭,
又畫了一個漂亮女孩和一個帥氣男孩,在他們周圍畫了許多愛心。
然后她在角落畫了另一個小女孩,給這個女孩畫上了眼淚和尖牙。“別人說你是這個。
”她指著那個哭泣的尖牙女孩。我瞪大眼睛,拼命搖頭——我不是!我從來沒有咬過人!
“我知道你不是。”蘇瑾突然紅了眼眶,她把我摟進懷里,“我知道的?!彼膽驯珳嘏?/p>
我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雖然沒有聲音,但眼淚很快打濕了她的衣襟。
“我給你取個新名字好不好?”等我哭夠了,蘇瑾擦干我的眼淚,在本子上寫下兩個字,
“林愿。樹林的林,心愿的愿。意思是,即使心愿無聲,也終將實現?!绷衷浮?/p>
我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感覺胸口有什么東西悄悄發芽了?!皝恚規阏J識其他小朋友。
”蘇瑾伸出手。我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小手放進她的掌心。她的手很軟,
卻有許多硬硬的繭子,像是經歷過很多苦難。但此刻,這只手給了我全部的勇氣。
陽光照在我們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大的影子有點跛,小的影子有點怯,
但它們緊緊挨在一起,像是一對真正的母女。那一刻,
我還不知道“惡毒女配收留所“究竟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劇情“將如何影響我的未來。
我只知道,這個叫蘇瑾的人,給了我名字,給了我陽光,
給了我人生中第一塊真正屬于我的小蛋糕。對于一個三歲的、被全世界拋棄的小啞巴來說,
這就足夠了。2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餐廳時,我已經坐在高高的兒童椅上,
晃蕩著兩條夠不著地的小短腿。蘇瑾老師把一碗蒸蛋放在我面前,
金黃色的表面點綴著翠綠的蔥花,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奥裕⌒臓C。
”她用手語比劃著,動作優雅得像在跳舞。這是我來到“惡毒女配收留所“的第三個月。
起初我以為這里只有我和蘇瑾老師兩個人,直到第二天早晨,
十幾個年齡不一的女孩陸續出現在餐廳里,我才知道這個紅磚老房子有多么熱鬧。
“這是新來的小啞巴?”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湊過來,她的左眼蒙著眼罩,
右眼卻亮晶晶的,“我叫小雨,七歲。你叫什么?”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急得眼眶發熱?!八辛衷浮!碧K瑾老師輕輕按住我的肩膀,“小愿還不能說話,
但她很聰明,正在學手語。”“沒關系!”小雨咧嘴笑了,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牙齒,
“這里一半的孩子都不太正常。你看小梅,
她聽不見;阿紫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還有琪琪…”“小雨!”蘇瑾老師輕聲制止,
“不要這樣介紹大家?!蔽翼樦∮甑闹更c看去,餐桌邊的女孩們確實各有各的不同。
有的腿上綁著支架,有的臉上有疤痕,還有一個皮膚白得透明的小女孩安靜地坐在角落,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猙獰的縫合痕跡。“我們都是被故事扔掉的小孩。”小雨湊在我耳邊說,
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耳廓上,“但蘇老師說,在這里,我們才是自己故事的主角。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蒸蛋的香味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拿起小勺子,
笨拙地挖了一塊送進嘴里。滑嫩的蛋羹在舌尖化開,我忍不住瞇起眼睛?!昂贸园桑?/p>
”小雨得意地說,“蘇老師做的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早餐后,蘇瑾老師帶我去見孟院長。
穿過長長的走廊時,我看到墻上掛滿了照片,每張照片里都有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孩,
有的站著,有的坐著輪椅,但每個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斑@些都是從收留所走出去的孩子。
”蘇瑾老師解釋道,“她們現在都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
我還太小,想不出來。但照片里那些女孩的笑容讓我莫名安心,仿佛在告訴我:看,
我們做到了,你也能。孟院長的辦公室堆滿了書,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
在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影。她是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戴著一副金絲眼鏡,
看起來既嚴肅又慈祥?!斑@就是新來的小家伙?”孟院長放下鋼筆,示意我走近,“林愿,
好名字?!蔽叶阍谔K瑾老師身后,只露出半個腦袋?!皠e怕,孩子。
”孟院長從抽屜里拿出一盒彩色粉筆,“來,畫個畫給我看好嗎?”我猶豫地看向蘇瑾老師,
她鼓勵地點點頭。我這才慢慢走到桌前,挑了一支紅色粉筆,
在白紙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太陽。“很好!”孟院長拍拍手,“現在畫個房子怎么樣?
”我又選了黃色粉筆,畫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房子,上面有三角形的屋頂,還有一扇小門。
畫到門的時候,我突然停住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我似乎在哪里見過這扇門,
在一個可怕的夢里?!霸趺戳??”蘇瑾老師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常,蹲下身與我平視。
我搖搖頭,繼續畫下去。但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的手開始發抖,粉筆“啪“地一聲斷了。
下一秒,我做出了令所有人震驚的舉動——我抓起桌上的畫,瘋狂地撕成碎片,
然后又把其他粉筆一根接一根地掰斷。我的動作快得不像自己,
仿佛有什么東西控制了我的手?!傲衷福 碧K瑾老師一把抱住我,“停下!
”我猛地清醒過來,茫然地看著滿桌狼藉和散落的粉筆碎片。我做了什么?
我明明只是想好好畫一幅畫的...“又開始了?!泵显洪L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
“劇情力量在試圖影響她?!薄八艅倎砣齻€月!”蘇瑾老師的聲音有些發抖,
“以前最快也要半年才會出現癥狀?!薄懊總€孩子的情況不同。
”孟院長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相冊,“你看這個女孩,
她四歲時就開始無意識地重復未來會說的惡毒臺詞;還有這個,
五歲就能完美模仿她'命中注定'要做的那些壞事…”我緊緊抓住蘇瑾老師的衣角,
雖然聽不懂她們在說什么,但那個“惡毒“的字眼讓我想起母親拋棄我時說的話。
“惡毒女配…”我無聲地重復著這個詞,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皠e怕,小愿。
”蘇瑾老師把我抱起來,“在這里,你是安全的。
收留所的特殊構造能暫時屏蔽劇情對你的控制。”“但只是暫時。”孟院長嚴肅地補充,
“等你們長大后,終究要走出去面對自己的命運?!薄懊\可以改變?!碧K瑾老師堅定地說,
她的手臂微微發抖,卻把我抱得更緊了,“否則收留所就沒有存在的意義。”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見到了“星光時間“。所有女孩聚集在鋪滿軟墊的活動室里,關掉電燈,
只點亮幾盞小星星形狀的夜燈。蘇瑾老師坐在中央,開始用手語“講“故事。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被詛咒會變成怪物...」蘇瑾老師的手指在星光下舞動,
影子投在墻上,像一出皮影戲。我蜷縮在小雨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
雖然還看不懂所有手語,但蘇瑾老師溫柔的表情和動作讓我明白了故事的大意。
「但小女孩很聰明,她找到了一種方法,把詛咒關進一個小盒子里...」
「每當詛咒想要控制她時,她就打開盒子看一眼,然后說:這是我的詛咒,
不是我的選擇...」故事結束時,好幾個女孩都哭了,
包括那個脖子上有疤痕的安靜小女孩。蘇瑾老師一個個擁抱她們,輕聲說著什么。輪到我時,
她用手語慢慢比劃:「你的聲音被偷走了,但總有一天,你會找到方法把它要回來?!?/p>
我學著她的動作,笨拙地比劃:「謝...謝...」蘇瑾老師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轉向其他孩子:“看啊!小愿學會第一個手語了!”所有女孩都歡呼起來,
連那個安靜的小女孩也露出了微笑。我突然覺得胸口暖暖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發芽。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努力學習手語和認字。但進展并不順利,尤其是寫字時,
我的手指總是不聽使喚。有一次,我因為怎么也寫不好“林“字的木字旁,
氣得把練習本撕得粉碎,鉛筆也摔斷了。蘇瑾老師沒有責備我,只是默默地收拾殘局,
然后拿出一盒彩色黏土?!拔覀儞Q個方法?!彼佯ね吝f給我,“用這個捏出你的名字。
”我撅著嘴,但還是接過了黏土。捏著捏著,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蘇瑾老師的手覆在我的小手上,引導我捏出一個“林“字,然后是“愿“?!翱矗阕龅搅?。
”她笑著說,指著歪歪扭扭但完整成型的黏土字。我盯著自己的名字看了好久,
突然發現蘇瑾老師的右手有點奇怪——她的小指缺了一截,像被什么利器切斷的。
注意到我的目光,蘇瑾老師縮了縮手,但很快又伸出來,用殘缺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鼻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殘缺?!彼檬终Z說,“但這不妨礙我們變得完整。
”我不知道什么是“完整“,但在那一刻,看著桌上我和蘇瑾老師一起完成的黏土名字,
我第一次感覺到,也許殘缺的我也可以擁有什么珍貴的東西。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我長大了,穿著漂亮的裙子,站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里。
對面站著一個高個子男孩,他身后躲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夢里的我張著嘴,
說出惡毒的話語,然后舉起手要打那個白裙子女孩...我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滿頭大汗。
窗外月光如水,我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光著腳跑到蘇瑾老師的房間,鉆進了她的被窩。
她沒有問我為什么來,只是輕輕摟住我,哼起一首沒有歌詞的搖籃曲。在她溫暖的懷抱里,
噩夢漸漸遠去,我又沉沉睡去。這一次,沒有夢。3七歲生日那天,
蘇瑾老師送給我一盒二十四色的彩色鉛筆。它們整齊地排列在鐵盒里,像一道縮小的彩虹。
我小心翼翼地撫過每一支鉛筆,
感受筆桿上凹凸的字母——深紅、湖藍、橄欖綠……每個名字都像一首小詩?!跋矚g嗎?
”蘇瑾老師用手語問道,眼睛彎成月牙。我用力點頭,撲進她懷里。
她的身上總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和收留所后院晾曬的床單一個味道。四年來,
這個味道已經成為“安全“的代名詞。“我想畫你?!蔽矣檬终Z說,這四年來,
我的手語已經相當流暢,能表達復雜的意思。蘇瑾老師笑了,
她右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現在嗎?”“現在?!蔽移炔患按卮蜷_鉛筆盒,
挑了一支肉色鉛筆,“就坐在窗邊,陽光照著的時候,你的頭發像金子。
”她驚訝地挑了挑眉:“小愿什么時候學會這么詩意的表達了?”我聳聳肩,
已經全神貫注地在素描本上勾畫輪廓。
畫畫是我最擅長的語言——當我無法用聲音或手語表達時,畫筆總能替我說話。
蘇瑾老師依言坐在窗邊的藤椅上,陽光透過她的發絲,確實像鍍了一層金邊。
我注意到她今天特別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昨夜我又聽見她房間傳來壓抑的哭聲,
但當我光著腳跑過去時,她總是擦干眼淚,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我畫她微卷的短發,畫她溫柔的嘴角,畫她殘缺的右手小指——那是我最喜歡的部分,
因為它獨一無二,就像月亮的陰晴圓缺?!昂昧耍 倍昼姾?,我舉起素描本。
蘇瑾老師接過畫,眼睛突然濕潤了:“這是我嗎?我看起來這么……““美麗。
”我用手語補充道,“你本來就很美?!彼蝗痪o緊抱住我,我感覺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我不明白為什么一幅畫能引起這么強烈的反應,但還是回抱住她,
像她安慰做噩夢的我時那樣,輕輕拍著她的背?!靶≡赣刑熨x?!彼K于放開我,
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我們應該好好培養這個天賦?!蹦翘煜挛?,收留所來了一個新女孩。
我正在后院畫梧桐樹,聽見前廳傳來一陣騷動。我放下畫筆跑過去,
看見孟院長和蘇瑾老師圍著一個瘦小的身影。那女孩約莫五六歲,左半邊臉纏著厚厚的繃帶,
露出的右眼像受驚的小鹿,不停地掃視四周。她懷里緊緊抱著一只破舊的泰迪熊,
熊的一只耳朵不見了?!斑@是林小魚?!泵显洪L向我們介紹,“她會在我們這里住一段時間。
”其他孩子禮貌地打招呼,但林小魚只是縮了縮身子,把臉藏在泰迪熊后面。
我注意到她裸露的右手臂上有大片暗紅色的疤痕,像融化的蠟一樣凹凸不平?!盁齻?/p>
”小雨在我耳邊小聲說,“聽說她家里失火,她媽媽把她推出來,自己沒逃出來。
”我的心揪了一下。雖然每個來到收留所的孩子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去,
但林小魚的故事尤其令人心痛。晚飯時,林小魚縮在角落,幾乎沒動面前的飯菜。
蘇瑾老師耐心地勸她吃一點,但她只是搖頭,眼淚無聲地滑落,滴在繃帶上。
我突然有了主意,跑回宿舍拿出素描本和彩色鉛筆?;氐讲蛷d時,大部分孩子已經離開,
只有林小魚還坐在那里,機械地戳著已經涼掉的土豆泥。我坐到她對面,翻開素描本,
開始畫畫。林小魚起初沒注意我,直到我故意把鉛筆弄掉在地上。她抬起淚眼,
看見我正畫著一個戴花環的小天使?!斑@是你。”我用手語說,雖然不確定她是否能看懂。
林小魚茫然地看著我。我繼續畫畫,給小天使加上卷曲的短發和一只泰迪熊。
然后我指著她懷里的熊,又指了指畫上的熊。她似乎明白了,微微湊近了些。我迅速畫完,
然后翻到前一頁,給她看早上畫的蘇瑾老師肖像?!疤K老師。”我指著畫,
又指了指正在廚房忙碌的蘇瑾老師。林小魚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摸了摸畫上的線條。我翻回新畫的那頁,指著小天使臉上的花紋:“不是傷疤。
”我努力用手語表達,“是天使的吻痕。”我不知道她是否理解了我的手語,
但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不過這次,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微笑。
第二天早晨,我發現林小魚已經坐在餐廳,繃帶換成了小塊的敷料,露出更多疤痕。
她看見我,怯生生地指了指我放在桌上的素描本。“你想看我畫畫?”我用手語問。
她點點頭,雖然不確定她是否理解了我的意思。我拿出鉛筆,畫了一個太陽,然后推給她。
她猶豫了一下,接過鉛筆,在太陽旁邊畫了一朵云。就這樣,我們用圖畫開始了交流。
一周后,林小魚已經能用簡單的線條表達基本需求,而我也為她畫了十幾幅小天使的畫,
每一幅都巧妙地把她臉上的疤痕融入花紋或裝飾中?!澳銓λ芴貏e。”一天晚上,
蘇瑾老師幫我梳頭時說,“小魚來了兩周,只和你交流。”我望著鏡子里的蘇瑾老師,
她的手輕柔地梳理我的長發:“她像我剛來時?!碧K瑾老師的手停頓了一下,
然后繼續梳著:“是的,但你已經長大了,變得勇敢又善良?!蔽肄D過身,
用手語問:“為什么你晚上會哭?”她的表情凝固了,梳子懸在半空:“你……聽到了?
”我點點頭,抓住她的手。她的指關節有些變形,天氣變化時會疼痛。
我輕輕按摩那些凸起的部位,像她教我的那樣?!坝袝r候,過去會追上現在?!彼K于開口,
聲音很輕,“我做噩夢?!薄瓣P于什么?”“關于……我曾經是誰?!彼畔率嶙?,
坐到我旁邊,“小愿,你知道為什么我能理解這里的每個孩子嗎?”我搖搖頭。
“因為我曾經也是'惡毒女配'?!彼哪抗獯┻^我,看向很遠的地方,
“只不過我沒有人拯救,直到一切都太遲了?!蔽椅兆∷氖郑杏X到它在微微顫抖。
“我二十歲那年,愛上了一個男人。”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他英俊、富有,
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男主角'。我為了得到他的愛,做了很多可怕的事……傷害朋友,
背叛家人,甚至……“她的右手無意識地撫上殘缺的小指,那里有一圈白色的疤痕。
“后來呢?”我用手語問?!昂髞砦野l現,他根本不愛我。
我的存在只是他故事里的一個反派,一個用來襯托真正女主角的工具?!彼男θ菘酀?/p>
“當我意識到這點時,已經家破人亡。我跳了河,但孟院長救了我。”我撲進她懷里,
緊緊抱住她。她身上薰衣草的香氣混合著眼淚的咸澀。“收留所是我的救贖。
”她撫摸著我的頭發,“所以我發誓要幫助像我們這樣的女孩,至少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什么選擇?”“選擇不做惡毒女配的選擇?!彼跗鹞业哪槪靶≡?,
你長大后可能會遇到一個男孩,你會莫名地被他吸引,會為他做瘋狂的事,
傷害無辜的人……但那不是真正的你,是'劇情'在控制你。
”我想起四歲時那個撕毀畫作的奇怪沖動,打了個寒顫?!拔視浀谩!蔽矣檬终Z比劃,
每個動作都堅定有力,“記得收留所,記得你教我的善良。
”蘇瑾老師的眼淚落在我的額頭上,溫熱的:“這就夠了,小愿。這就夠了。”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我站在一片火海中,懷里抱著一個泰迪熊。火舌舔舐著我的皮膚,
但我感覺不到疼痛。遠處站著一個模糊的男人身影,他向我伸出手,卻在笑。我驚醒時,
發現枕邊放著一幅新畫——林小魚畫的,一個笑臉太陽和一朵流淚的云。
我把它小心地夾進素描本,決定明天教她畫會飛的小鳥。也許有一天,
我們都能像小鳥一樣自由,飛出“劇情“為我們設定的牢籠。4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間隙,
在素描本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咬著下唇,小心地用深綠色鉛筆描繪葉片邊緣的光暈。
十歲的我已經能畫出相當不錯的風景畫,蘇瑾老師說我的進步“令人驚嘆“?!靶≡?,
別太靠近湖邊?!碧K瑾老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坐在長椅上,正在給林小魚讀一本圖畫書。
今天是我們難得的戶外寫生日,收留所七個孩子全體出動,
在市中心公園里分散開來各自作畫。我點點頭,但沒有挪動位置。這個角度太完美了,
能看見整個湖面和遠處的拱橋。我的畫已經完成大半——碧綠的湖水,白色的橋身,
還有橋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就在我專注勾勒橋上一個撐傘女士的輪廓時,
一陣刺耳的笑聲打破了寧靜。我抬頭看去,拱橋上站著兩個衣著光鮮的孩子。
男孩約莫十四歲,高挑挺拔,穿著剪裁合身的深藍色西裝;女孩十二歲左右,
一襲白色連衣裙,頭發上別著精致的珍珠發卡?!翱茨莻€小啞巴,她居然在畫畫!
”女孩指著我,聲音甜得發膩,“沉哥哥,我們去看看好不好?”男孩聳聳肩,
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還是跟著女孩朝我走來。我下意識把素描本往懷里收了收,
手指沾上了未干的顏料?!爱嫷谜娉??!迸愡^來,她身上有濃郁的香水味,
熏得我鼻子發癢,“這是什么?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我抿著嘴,
用手語比劃:“這是湖和橋。”“她在做什么?抽搐嗎?”女孩夸張地后退一步,
撞在男孩身上,“沉哥哥,她好可怕!
”男孩——女孩叫他“沉哥哥“——居高臨下地打量我,他的眼睛是冰冷的深褐色,
像兩顆沒有溫度的玻璃珠?!皠e理她,芊芊。”他說,“不過是個小怪物。
”我的臉燒了起來。在收留所,從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我,也沒有人叫我“小怪物“。
我緊緊抱住素描本,那是蘇瑾老師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封面上有她親手寫的“林愿的畫“。
“讓我看看嘛!”叫芊芊的女孩突然伸手來搶我的本子,“我爸爸說殘疾人都有特殊才能,
說不定她畫得很好呢!”我后退一步,但她已經抓住了本子的一角。拉扯間,
她另一只手里的果汁杯“不小心“傾斜,橙黃色的液體潑灑在我的畫上。湖面、拱橋、行人,
全都暈染成一團模糊的色塊?!鞍パ剑 避奋肺孀∽?,眼睛里卻沒有一絲歉意,“真抱歉,
小啞巴?!蔽叶⒅粴У舻漠?,喉嚨發緊。這是我花了兩個小時畫的,
原本打算送給蘇瑾老師?!皢“瓦€學什么畫畫?”男孩冷笑一聲,“浪費紙和筆。
”憤怒像潮水一樣涌上來。我深吸一口氣,用手語比劃:“請尊重別人。”男孩愣了一下,
隨即扭曲著臉,夸張地模仿我的動作:“看啊,小怪物在發怒!”他的模仿充滿惡意,
每一個手勢都被扭曲成滑稽可笑的樣子。“沉哥哥好厲害!”芊芊拍手笑起來,
“這就是啞巴說話的方式嗎?真像猴子!”我的視線模糊了,但不是因為眼淚。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胃部升起,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我體內蘇醒。
那個男孩的臉突然變得無比熟悉,仿佛在夢中見過千百次。我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既想逃離又想靠近他——“小愿?”蘇瑾老師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的手輕輕搭在我肩上,
“怎么了?”我轉身埋進她懷里,渾身發抖。
蘇瑾老師身上熟悉的薰衣草香驅散了那種詭異的感覺?!澳銈儗ξ业膶W生做了什么?
”蘇瑾老師的聲音冷了下來。“沒什么,只是看看她的畫。”男孩滿不在乎地說,
“不過現在是一團糟了?!薄爸艹粒q就學會欺負小孩子了?
”蘇瑾老師的話讓男孩臉色突變,“回去告訴你父親,蘇瑾說他沒有把兒子教育好。
”男孩——周沉——的眼睛瞪大了:“你...你認識我父親?”“很遺憾,是的。
”蘇瑾老師彎腰撿起我的素描本,輕輕抖落上面的水珠,“現在,請你們離開。
”周沉的表情變得復雜,他盯著蘇瑾老師殘缺的小指看了幾秒,突然臉色發白,
拉著女孩匆匆離開。走遠后,我還聽見那個叫芊芊的女孩抱怨:“干嘛走那么快?
那個瘸子女的是誰啊…”回收留所的路上,我緊緊抓著蘇瑾老師的手。她反常地沉默,
眉頭緊鎖。“那是誰?”我用手語問。蘇瑾老師停下腳步,蹲下來與我平視:“周沉,
周氏集團的獨子。那個女孩應該是白家的千金白芊芊。”她的聲音很輕,“小愿,
記住這兩個人,但不要靠近他們?!薄盀槭裁矗俊薄耙驗椤碧K瑾老師似乎在斟酌詞句,
“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而像我們這樣的人,在他們的故事里只能扮演反派?!蔽也惶靼?,
但點了點頭。周沉的臉又浮現在我眼前,那種奇怪的悸動感再次襲來。
為什么我會對一個如此惡劣的人產生這種反應?當晚,我發起了高燒。夢境支離破碎。
我時而是十歲的自己,時而又變成一個大姑娘。在夢里,我穿著華麗的禮服,
追逐著周沉的身影。他越走越快,我拼命追趕,卻怎么也追不上?!爸艹?!
”夢中的我居然能發出聲音,嘶啞而凄厲,“看看我!求你看看我!”周沉轉過身,
臉上帶著厭惡的表情:“離我遠點,惡心的女人。”夢里的我跪下來哭泣,然后場景切換,
我站在一個白色禮服的女孩面前——是白芊芊,但長大了許多。我揚起手,
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不!”我在夢中掙扎,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我看著“自己“對白芊芊做出各種惡毒的事,而這一切都只為了引起周沉的注意。
最可怕的是,夢中的我樂在其中?!靶≡?!醒醒!”我猛地睜開眼,
蘇瑾老師焦急的臉在眼前晃動。我渾身濕透,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窗外還是黑的,
床頭柜上的鬧鐘顯示凌晨三點十七分?!澳阕鲐瑝袅恕!碧K瑾老師用濕毛巾擦拭我的額頭,
“一直在掙扎,還抓傷了自己。”我低頭看自己的手臂,果然有幾道紅色的抓痕。
我完全不記得什么時候抓的。“是...他們。”我用手語比劃,手指因高熱而顫抖,
“那個男孩和女孩。我夢見...我變得很壞?!碧K瑾老師的表情凝固了。她把我摟進懷里,
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得厲害?!皠∏殚_始了?!彼吐曊f,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太早了,
她還太小…”高燒持續了三天。期間我時睡時醒,每次入睡都會回到那個可怕的夢里,
看著未來的自己為了周沉一步步墮落。最令我恐懼的是,夢中的我對周沉的感情如此強烈,
以至于愿意為他做任何事——包括傷害他人和自己。第四天早晨,燒終于退了。
我虛弱地靠在枕頭上,看著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地板上。蘇瑾老師端著粥進來,
看見我醒了,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案杏X好些了嗎?”她用手背試了試我的額頭。
我點點頭,用手語問:“那些夢...是真的嗎?”蘇瑾老師放下粥碗,
沉默了片刻:“可能是你的未來,如果你被'劇情'控制的話?!薄拔也幌胍菢拥奈磥怼?/p>
”我的手指緊緊揪住被單,“我不想傷害別人,也不想...愛上那種人。”“愛?
”蘇瑾老師苦笑,“那不是真正的愛,小愿。那是劇情強加給我們的扭曲執念。
”我拿出藏在枕頭下的素描本,翻到最后一頁,開始寫字。雖然我學寫字比別的孩子慢,
但現在已能流暢表達。“這是什么?”蘇瑾老師湊過來看?!疤嵝压P記?!蔽覍懙?,
“如果我被劇情控制時應該記住的事?!钡谝粭l是:如果我想傷害別人,
記得看看蘇瑾老師的眼睛。第二條:如果我夢見周沉,立刻畫下他的樣子然后撕掉。
第三條:記住林小魚說我的畫給她帶來快樂。...蘇瑾老師讀著讀著,眼淚滴在紙頁上。
她緊緊抱住我,哽咽著說:“我們會贏的,小愿。我不會讓劇情帶走你?!笨祻秃螅?/p>
我開始教收留所的小孩子們玩一種新游戲——”對抗劇情“。我們用木棍當劍,紙箱做盾牌,
扮演勇敢的騎士對抗看不見的“命運怪獸“。林小魚最喜歡扮演治愈傷者的醫師,
而年紀最小的阿紫總是搶著當那個最終戰勝怪獸的英雄?!盀槭裁垂肢F看不見?
”有一次阿紫問我。我思考了一下,用手語回答:“因為它住在我們心里,
只有我們自己能感覺到它。”阿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但還是高興地舉著“劍“沖向假想的敵人??粗齻儫o憂無慮的樣子,
我暗暗發誓要找到方法打破那個所謂的“劇情“。即使高燒時的夢境已經模糊,
但那種被控制的感覺依然縈繞在心頭。每當想起周沉的臉,我就會翻開筆記,
一遍遍重讀自己寫下的提醒,直到那種奇怪的悸動消失。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但我知道一件事:我絕不會變成夢里那個瘋狂的女人。絕不。
5“林愿的作品《家》獲得少年組特別創意獎!”主持人的聲音在展覽館里回蕩,
我站在臺上,雙手緊握證書邊緣,生怕它會突然消失。臺下掌聲雷動,
我一眼就看到了蘇瑾老師——她坐在第三排,雙手舉得比誰都高,眼眶泛紅,
嘴角卻高高揚起。林小魚和其他收留所的孩子們在過道上又蹦又跳,
完全不顧保安警告的眼神?!都摇肥且环十?,畫的是收留所的餐廳。晨光透過落地窗,
照在長木桌上,十幾個女孩姿態各異:小雨正往面包上涂果醬,阿紫在努力綁辮子,
林小魚抱著她的泰迪熊發呆...而蘇瑾老師站在窗邊,回頭微笑,
陽光把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能說說創作靈感嗎?”主持人蹲下身,把話筒遞到我面前。
我張了張嘴,然后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主持人尷尬地笑了笑:“哦,抱歉,
我…”蘇瑾老師快步走上臺,自然地接過話筒:“林愿想說的是,
這幅畫獻給收留所的所有家人。家不是地方,而是相互扶持的愛?!迸_下再次響起掌聲,
比之前更熱烈。我看到幾位評委在擦拭眼角。頒獎儀式結束后,參觀者開始自由欣賞畫作。
一個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在《家》前停留了很久,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手杖頂端,
眼神銳利得像要看穿畫布?!傲衷甘菃??”他突然轉向我,聲音低沉,“你的畫很有生命力。
”我禮貌地點點頭,往蘇瑾老師身邊靠了靠。這個男人讓我想起四年前在公園遇見的周沉,
同樣的居高臨下,只不過更老練、更隱蔽?!瓣愊壬?。”他遞出一張燙金名片,
“我是藝術基金會的贊助人,對你這樣的年輕人才很感興趣。”蘇瑾老師接過名片,
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陳氏集團?”“正是?!蹦腥宋⑿Γ冻鲞^于整齊的牙齒,
“蘇女士,久仰大名。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您。”蘇瑾老師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殘缺的小指無意識地抽搐著:“我們素不相識?!薄暗艺J識周董事長。
”陳先生意有所指地說,然后轉向我,“林愿,你有非凡的天賦。
我想資助你去最好的藝術學校學習,包括學費、生活費,一切開支。”我驚訝地瞪大眼睛。
藝術學校是我偷偷夢想過但從未敢說出口的愿望,因為收留所的經費只夠支持基本教育。
“為什么?”我用手語問,蘇瑾老師為我翻譯。陳先生笑了:“人才投資是最有價值的。
當然…”他瞥了一眼蘇瑾老師,“前提是你要遠離某些...不良影響。
”蘇瑾老師突然抓緊了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讓我疼痛:“我們該回去了,小愿。
孩子們在等?!被厥樟羲穆飞希K瑾老師異常沉默。直到晚上安頓好所有孩子,
她才把我叫到小花園?!安灰邮荜愊壬馁Y助?!彼苯恿水數卣f,聲音緊繃,
“他和周家是商業死敵,他想利用你。”我困惑地用手語比劃:“利用我做什么?
”“報復周家?!碧K瑾老師深吸一口氣,“小愿,有些事我該告訴你了。
周沉...就是四年前公園里那個男孩,他父親周銘是造成我殘疾的元兇?!痹鹿庀拢?/p>
蘇瑾老師的臉顯得格外蒼白。她慢慢卷起右臂的袖子,
露出手腕上方一圈猙獰的疤痕:“這不是意外。當年周銘為了逼我離開他兒子,讓人綁架我,
這些傷是他們留下的'警告'?!蔽椅孀∽欤覆恳魂嚱g痛?!瓣愊壬肋@些,
他想用你作為棋子打擊周家。”蘇瑾老師重新整理好袖子,
“但我不允許任何人利用我的孩子?!蔽业暮⒆印?/p>
這三個字讓我的心像被溫水浸泡過一樣柔軟。我撲進蘇瑾老師懷里,
聞著她身上熟悉的薰衣草香,暗暗發誓要保護她,就像她一直保護我那樣。
“我不會跟他走的?!蔽矣檬终Z保證,“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碧K瑾老師撫摸著我的頭發,
沒有回答。但她的沉默中有種我讀不懂的憂傷。那晚之后,我開始更加認真地考慮未來。
十二歲,再過三年我就必須離開收留所了——這是規定,年滿十五歲的孩子要獨立生活,
為更小的孩子騰出空間和資源。“我們可以一起租個小房子。”林小魚說。
十四歲的她臉上的疤痕已經淡了許多,但右臂的燒傷依然明顯,“你畫畫,我烤蛋糕,
肯定餓不死。”我們躺在屋頂上看星星,這是我們的秘密基地。林小魚最近迷上了烘焙,
每周日下午都會借用收留所的廚房做各種點心,雖然大多數時候成品都慘不忍睹。
“然后開一家小店。”我用手語比劃,林小魚已經能流暢地看懂,“一樓咖啡書店,
二樓是我們的家。墻上掛滿畫,柜臺上永遠有新鮮出爐的餅干。”林小魚側過身,
眼睛在星光下閃閃發亮:“說定了?”我伸出小指,她也伸出她的。我們的小指勾在一起,
像一個小小的誓言?!罢f定了?!背跸牡囊雇?,微風拂過臉頰,帶著梔子花的香氣。那一刻,
未來似乎不再可怕,而是充滿了可能性。然而好景不長,七月初,蘇瑾老師病倒了。
那是個悶熱的下午,我正在教幾個小孩子畫向日葵,突然聽見廚房傳來一聲巨響。
跑過去一看,蘇瑾老師倒在地上,水壺打翻在一旁,滾燙的水灑了一地?!疤K老師!
”我跪在她身邊,輕輕拍打她的臉頰。她面色慘白,額頭滾燙,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馬拉松。
孟院長立刻叫了救護車。在等待的漫長十分鐘里,我用濕毛巾不斷擦拭蘇瑾老師的臉和手臂,
就像她在我發燒時做的那樣。她的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什么,我俯下身,
聽到微弱的音節:“...愿...小愿…”救護車終于來了,
醫護人員迅速把蘇瑾老師抬上擔架。我想跟上車,但孟院長攔住了我:“小愿,
你留下照顧其他孩子。我去醫院?!薄翱墒恰薄皼]有可是?!泵显洪L的語氣不容反駁,
“這是蘇老師最放不下的事,你能替她做好嗎?”我咬著嘴唇點點頭,目送救護車遠去,
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頭。那一晚,收留所異常安靜。
有事——準備晚餐、監督作業、安排洗漱、講故事哄睡——但沒有了蘇瑾老師的聲音和身影,
整個房子仿佛失去了靈魂。林小魚幫我安撫了幾個哭鬧的小孩,
最后我們筋疲力盡地癱在活動室的沙發上。“她會沒事的,對吧?”林小魚小聲問,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泰迪熊殘缺的耳朵。我點點頭,但心里沒底。蘇瑾老師最近越來越瘦,
咳嗽也越來越頻繁,但她總是笑著說“沒事“,然后繼續工作到深夜。第二天中午,
孟院長終于回來了,眼睛紅腫,臉色憔悴。“肺炎,加上長期過度勞累。
”她疲憊地坐在門廳的椅子上,“醫生說要住院觀察至少一周。”“我們能去看她嗎?
”我急切地用手語問。孟院長搖搖頭:“現在不行,等她穩定些再說。”她猶豫了一下,
又補充道:“小愿,蘇老師昏迷中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的心揪緊了。蘇瑾老師需要我,
而我卻什么都做不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把自己沉浸在繪畫中。每天照顧完其他孩子,
我就坐在蘇瑾老師的空書桌前,
幅她的肖像——微笑的、沉思的、講課的、做蛋糕的...仿佛只要我畫得足夠多、足夠像,
她就能快點回來。第五天下午,孟院長突然宣布:“今天晚飯后,
林愿可以跟我去醫院看望蘇老師?!蔽也铧c打翻顏料盤。匆匆洗了個澡,
換上最干凈的連衣裙,把最近畫的蘇瑾老師肖像裝進文件夾,
又去后院摘了一小束野花——白色的小雛菊和藍色的勿忘我,用絲帶扎好。
醫院的走廊長得沒有盡頭,消毒水的氣味刺得我鼻子發癢。孟院長在一扇門前停下,
輕輕敲了敲。“進來?!币粋€虛弱的聲音回應。推開門,我看見蘇瑾老師半靠在病床上,
比五天前更瘦了,臉色蒼白得像紙,但眼睛依然溫柔明亮。一看到我,她的眼睛立刻濕潤了。
“小愿…”我跑到床邊,小心地抱住她,生怕碰疼她。她身上還是有薰衣草香,
但被消毒水味掩蓋了不少。我把花遞給她,又拿出文件夾,里面是這五天畫的十二幅肖像。
蘇瑾老師一頁頁翻看,眼淚無聲地滑落:“太美了...我哪有這么好看…”“有。
”我用手語強調,“你更好看。”孟院長悄悄退出了房間,帶上門。
更新時間:2025-05-03 21: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