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命運轉折夜我叫蘇七，23歲，蘇家班皮影戲第七代傳人。按照正常的軌跡，
我會和大多數同齡人一樣，求學，工作，戀愛，結婚，相夫教子，平平淡淡過一生。然而，
3個月前，正常的軌跡開始偏離正軌。那是一個寒冷夜晚，
因為黑心老板不給加班費還拖欠工資，打不起車的我只好走路回家，
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淋成了落湯雞。本來淋雨也沒什么，我也沒有那么嬌氣，
可是這次的雨似乎不一樣，深入骨髓的冷！第二天，不出意外，我病了，拍完CT后，
醫生滿臉惋惜的握緊我的手，感覺他的手比我的還涼?！耙环N特別罕見的肌肉綜合癥，
你的肌肉會慢慢失去控制，它會在最薄弱的地方突破，比如，你的手指。
”我只覺得頭一陣陣眩暈，醫生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一個字，后面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等回過來神，我已經在爺爺生前最喜歡的小房間里，房間里擺滿箱子，不用打開，我也知道，
每個箱子里都是爺爺為我剪的皮影，從出生，到23歲，一年一箱。那天，
我坐著爺爺留下的搖椅，盯著對面墻上奶奶留下的白蛇皮影，發了很久的呆。
那條白蛇鱗片上星星點點的猩紅，是奶奶手腕折斷時濺出的玫瑰開出了花。
此刻是4月27日凌晨1點，距離醫生說的最后期限還有30天。爺爺留下的輪椅很舒服，
吱吱嘎嘎的聲音像極了他的呼嚕。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我盯著“開始直播”四個字，顫抖痙攣幾乎不受控制的手指在屏幕上畫出一道道雜亂軌跡。
這是一個突然出現在我手機上的直播軟件，名字很有趣，“三界直播”。香樟木戲臺，
在月光下有些斑駁，透過小房間的窗戶靜靜和我對視，一如爺爺曾經的慈愛目光。
這戲臺是爺爺演了99場皮影戲從一位山西老木匠手里換來的。
爺爺總說這戲臺演了無數場戲，浮沉百年，早已經吸飽戲魂?！班馈簟蔽业拖骂^，
用牙齒咬著綁在手腕的牛皮繩頭，費勁的把刻刀又緊了緊，調整到最合適的位置。
肌肉綜合癥已經奪走手指的控制權，十根手指各有想法，蜷曲成各種形狀。
我只能靠牙齒和牛皮繩把刻刀固定在掌心。直播間名叫“蘇家班皮影最后30天”，
頭像用的是奶奶抱我看皮影的老照片，起碼有15年了。奶奶腕子上的銀鐲子花紋很奇怪，
竟和妖界魔尊新娘的紋身有幾分相似，不過那是后話了！
“3、2、1——”各有想法的手指終于戳中開播，開播倒計時結束的瞬間。
我的眼前突然炸開一條血紅色的倒計時：壽命30天0時0分0秒。
血色倒計時像圍在脖子的一條紅綾，在一點點收緊。爺爺留下的皮影木箱在身后嘎吱作響，
箱子里傳來翅膀撲騰一樣的聲音，我知道那是皮影們閑下來太久，在表達不滿。
箱蓋的饕餮雕花惟妙惟肖，那是爺爺用龍骨刻刀精心雕了三天三夜才成型的，爺爺說，
“兇獸雖兇，但是也能擋住不干凈的東西”！就像他當年擋下劈向我的天雷一樣，從那以后，
爺爺整個人就像一個紅皮鬼，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唯獨看見我，會開心的像個孩子。
第一條彈幕從左下角蹦出來：“主播怎么不開燈??？”我茫然抬頭，這才發現，
燈泡沒有一絲溫度，確實是忘開了。我歉意一笑，費力搖動輪椅，
吱吱嘎嘎聲里屋頂灑下白紗一樣輕柔的光。第二條、第三條彈幕接踵而來：“主播好美！
我戀愛了！”“主播坐著輪椅怎么刻皮影??？”我扯動嘴角，
卻突然感覺臉皮像被曬干的半成品皮影一樣干硬?！澳樒さ目刂茩嘁脖粖Z走了呵！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手里刻刀翻飛，白蛇皮影在刀刃下逐漸成型，
只是刻刀在白蛇眼窩里滑來滑去，眼眶的弧度歪歪扭扭的，想起來五歲那年偷拿爺爺刻刀，
在木砧上刻壞的第一只白蛇。眼眶也是這樣歪歪扭扭，最后還少了一只眼睛。
我氣惱的把廢皮扔掉，爺爺卻如獲至寶，把那塊廢皮收進編號5的檀木箱子，
說：“小七的刻刀，是蘇家班新的戲魂?！蹦菚r候，爺爺總在深夜里刻皮影，
昏黃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白灰墻上，像極了皮影戲里的老神仙。
一條彈幕蹦了出來：“主播怎么還不開演？
”又一條彈幕蹦了出來：“我要看《白蛇盜仙草》！”僵硬的臉皮費勁撕扯出一絲笑意，
一聲鑼響，白蛇騰云駕霧來到昆侖，鶴童子出現在山頂。
“?！逼聊煌蝗徽ㄩ_一支金色羽翼，消息自動彈開：“仙人琉璃藥王送來一支鳳羽，
點播《嫦娥竊不死藥》，附言：用饕餮箱里的皮影?！币黄P羽100靈石，
我可以拿到70%，換算人間錢財就是70萬，這個琉璃藥王還挺大方。
只是附言讓我心里一顫，爺爺生前說過，天庭秘史凡人不可輕易窺探，窺探必有雷劫，
尤其饕餮箱里的皮影已經有了靈性。掛著藥王殿馬甲的彈幕接二連三，
內容都是兩個閃著金光的字：“想看！”猶豫間，血紅色倒計時顏色突然加深，
身后饕餮箱嘩啦作響，我艱難摸著箱上的銅扣，當銅扣崩開的一瞬間，
九天上突然響起沉悶驚雷聲。一道紫金色閃電從天而降，直直劈向戲臺，
狂雷紫電里隱隱可見一條繩索。黑霧裹著饕餮皮影從箱子竄出來，
那皮影比我見過的所有都大，翅膀展開能遮住大半面幕布，獠牙間夾雜著金色碎片。
爺爺說過，這是二十年前饕餮吞下天雷留下的痕跡“轟！”饕餮大口一張，
紫色閃電乳燕歸巢一般沖進饕餮嘴巴，就此帶著那繩索消失不見。
演皮影的白幕上突然浮現一行大字：【天界巡查使特別標記-----蘇七，補天石轉世，
初步蘇醒，極危?！渴种覆宦犞笓]，無奈，我湊近屏幕用鼻尖翻轉鏡頭，
觀眾看見白幕上大字以后，彈幕瞬間爆炸:各種各樣的彈幕流水一樣，
我那三千塊的手機逐漸滾燙。有人鼓勵“姐姐加油!”有人問“補天石？
那不是神話故事里的東西嗎？”還有人問“天界巡查使？是做什么的？比超管還厲害？
”下一條彈幕直接回答了他“維護三界穩定，標記危險存在?！钡蔚?！
一個名字叫孟婆的賬號發來一條私信：“你爺爺的饕餮箱，該刻第三千六百道紋了，
當年刻到第三千五百九十九道，他的手一直在抖?！? 第二章凌晨三點，
直播間突然飄滿血色花瓣，孟婆的打賞毫無征兆，999朵彼岸花瘋狂刷屏。一朵10陰德，
999朵就是9990陰德，我可以拿到70%，換算人間錢財就是69.93萬。
右手無名指突然傳來陣陣刺痛感覺，我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確診肌肉綜合征以來，
第一次有知覺從手腕以下傳來，就像是有尖腿蟲子在血管里爬，“演《孟姜女哭長城》！
”“主播快接啊，陰德能治你的??！”“想看！”“要看！”“我是孟姜女，我為自己代言！
”青灰色的彈幕一條接一條，每一條彈幕都披著地府馬甲。
直播屏幕右下角突然蹦出來一個小框，里面有一個進度條，湊近細看，
“身體修復進度3％”聽人勸，吃飽飯，我一向聽勸，九根手指不聽指揮，
很多平常事情變得艱難不少，比如，換皮影，咬牙換上孟姜女皮影，一聲鑼響，好戲開場。
“正月里來是新春，家家戶戶掛紅燈，人家全家正團圓，孟姜女我千里送寒衣。
”我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卻卡在喉嚨里。一條彈幕跳了出來：“主播，
你是不是沒開麥克風？”他不知道，我開了，聲音卻傳不出來。
但是在唯一聽指揮的右手無名指，觸碰到琴弦的瞬間，一切突然就順了，
我的手似乎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這個感覺，是當初奶奶第一次教我唱戲的感覺，
她的手溫暖細長，腕上銀鐲與月琴碰撞，發出“叮當”脆響。當時我總是嫌調子太悲涼，
直到現在才懂，那調子里藏著她說不出口的心痛。當白幕上的孟姜女扶墻跪下，
香樟木戲臺突然震動，空氣泛起陣陣漣漪，
幕布后出現無數重疊的影子：身著麻衣的民夫手提肩挑，一摞摞城磚擺滿山嶺，
民國打扮的旗袍女子，手里拿著份報紙，
斗大黑字清晰可見“蘇家班皮影戲班救國義演”；我還看見有個姑娘穿著漢服看直播，
直播間名字正是“蘇家班最后30天”，這些畫面讓我的心神狂跳，每一個影子，
都代表一段被篡改的記憶。眼前突然跳出一行大字：“因果鏈修復，陰德值+2000，
陰德值達標，右手修復完成?！甭槟镜挠沂謧鱽黻囮嚧掏?，手腕以下重新傳來知覺。
我抱緊月琴，一不小心，手指被什么劃破，血珠滴落幕布，竟然化成了真的雨水，
順著幕布流下戲臺。直播間右下角小框進度條也有了變化，“身體修復進度20%！
”一條彈幕跳了出來，配了一個哭喪臉表情：“蘇七唱太好了，詭都不喝孟婆湯了！
”“做的不錯，小友。”孟婆頭像閃動，聲音縹緲?！澳隳棠套屛医o你帶個話，
她說你的白蛇，比她當年唱的活潑靈動?！蔽冶亲右凰?，眼眶就紅了，
手里的琴似乎有千斤重。還記得奶奶手斷那天，我躲在祠堂供桌下面，
聽到爺爺哭著對奶奶說：“你這雙手，要補天的……”我現在才明白，爺爺說的“補天”，
是用皮影戲縫補三界的裂痕，修復破裂的因果鏈。
直播屏幕彈出閃爍金光的任務消息：“直播《大圣娶親》破壞妖尊婚禮，可得瑤池蟠桃。
”彈幕接二連三：“主播快接啊，蟠桃治病有奇效！”“天吶，天界特殊任務，
幾百年都不會發布一個！”我慌忙用剛恢復的右手點擊屏幕接下任務，
眼前展開任務詳情：三天后，妖尊娶親，直播《大圣娶親》破壞妖尊婚禮，
可得十次抽獎機會，最高獎品，蟠桃一枚。直播《大圣娶親》前一夜，嫦娥的玉兔突然連線，
接通以后，玉兔眼睛通紅，兩只毛茸茸爪子高舉標語：“反對加班！拒絕996！
”“主播你被騙了！蟠桃園早就沒桃了，取桃的號已經排到十萬年后了！”我苦笑一聲，
任務失敗會隨機死掉十萬凡人，他們是無辜的，所以這是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搖了搖頭，
我專心修改大圣皮影，卻意外發現，金箍的紋路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夔牛紋。
《大圣娶親》與妖尊婚禮同時開始，當新娘掀開蓋頭，我手中的紫霞皮影卻突然失控，
妖尊新娘竟然和年輕時的奶奶一模一樣！此刻正披著妖界的黑紗，對我露出一抹森然笑意。
妖尊祭出紅蓮，遮蔽整個屏幕。判官的彈幕從左下角彈出：“快打碎紅蓮！
你爺爺當年遭受天雷，就是阻止這樁婚事失??！”我嘴里唱腔越發急促，
恢復知覺的右手操縱皮影，大圣的金箍棒，化作千萬道雷霆，萬鈞雷霆終于劈開妖尊紅蓮，
戲臺震動，幕布后空氣出現漣漪：奶奶的影子與妖界新娘的虛影重疊又消散。
更新時間：2025-05-03 21:0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