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風肆劍 青峰還是清風 109690 字 2025-05-03 19:4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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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塵世的某個角落,隱匿著一座小鎮。小鎮規模頗為袖珍,街巷交織,攏共約摸三百戶人家,占地不過區區數十里。

小鎮有個透著古怪的名字——鎖靈鎮。鎮上的居民自出生起,便聽著這個名字,從祖祖輩輩口耳相傳而來,大家早已習以為常,只當是個普通稱謂,沒覺著有何特殊之處。

倘若能從百丈高空俯瞰這片土地,一幅獨特的景象便會映入眼簾:小鎮的房屋與建筑呈環形有序鋪展。鎮中是一處開闊的大圓區域,一座巍峨高聳的巨山傲然盤踞。站在地面仰望,只能瞧見那被大霧嚴嚴實實包裹的山影,影影綽綽,神秘莫測。環形房屋向外延伸,四周山脈連綿起伏,梯田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像是大地精心編織的綠色錦緞。

小鎮的人們傍山而居,依川而息,這般寧靜安然的生活,悠悠延續了數百年、上千年,或許更為久遠,久遠到無人能確切追溯其起始。

四月之初,氣溫悄然回暖,潮濕的空氣彌漫四周,黏膩地附著在皮膚上,讓人渾身不自在。呼吸間,滿是潮熱與煩悶,每一次口鼻的吞吐,都裹挾著惱人的氣息,無端撩撥著人心的煩躁。

在山腰的梯田間,三個身影正忙碌地勞作著,兩大一小。他們身形佝僂,一次次俯下身,將手中嫩綠的秧苗穩穩插入腳下的渾水泥土,動作嫻熟而機械。插完一株,直起身子稍作停歇,便又迅速撥下另一棵秧苗,周而復始。

勞作間隙,他們偶爾直起腰背,活動一下酸痛的身軀,全然不顧那早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的布衫,只是隨手用臂衫抹一把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便又馬不停蹄地繼續手中的農活。

男孩兒將手中最后一棵秧苗植入田中后,緩緩直起身,臉上帶著幾分疲憊,伸手故作姿態地捶了捶后背,嘟囔道:“都正午了,這腰真疼。”

不遠處傳來一陣打趣的笑聲:“小娃子說啥呢,年紀輕輕的,哪來的腰桿疼,就喊腰疼。”

一旁的壯年男人也開口說道:“有說話的功夫,都能插好幾棵苗了,別叨叨了,趕緊干活?!?/p>

說罷,兩夫婦手腳不停,手上動作愈發麻利,繼續投身于插秧的勞作之中。

——

“吳清明,你又在田里干活呢,咋不和他們一起上山捉蟲子玩呀?”

男孩兒聞聲抬起頭,只見田埂上不知何時來了一個面色蒼白的同齡人,正盤腿斜坐著,手杵著臉,饒有興致地看向他。

吳清明只是匆匆抬頭瞥了一眼,沒有吭聲,神色中透著幾分怯意。他俯身拾起兩撮秧把,小心翼翼地踩著稀泥,轉身背對著那人,默默走開。

斜坐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輕笑:“呵,真是個怪胎,難不成真和傳聞里說的一樣,是個啞巴?”

“哎,這怪種,真沒意思?!?/p>

說罷,少年站起身,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地漸漸走遠。田間的男孩兒只是眼角微微斜了一下,瞥了眼少年離去的背影,便收回視線,依舊自顧自地忙著手中的活兒,對少年的話仿若未聞。

吳清明,論相貌,他的皮膚比尋常同齡人要黝黑不少,五官也并不出眾,稱不上端挺帥氣。再加上他那腿短身長、略顯不協調的體型,整個人看起來既沒有孩童該有的活潑可愛,也無半分俊俏模樣,不過,周身卻透著一股憨厚老實的質樸勁兒。

然而,旁人有所不知,這個叫吳清明的孩童,自打記事起,便被父親定下了三條古怪嚴苛的規矩:“不可與旁人搭話,不可接受旁人的恩惠,不可與旁人結交?!?/p>

男孩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爹娘和別家的不一樣,為什么自己不能和其他同齡孩子一同嬉戲玩耍。但他印象尤為深刻的是,只要自己偷偷主動和爹娘以外的人搭話,或是建立起什么交際關系,回家后必定會被父親用草鞭子狠狠抽打,直打得半死。

說是半死,可一點兒都不夸張。男孩曾經因為實在忍受不了孤獨,背著父親偷偷去找同齡孩子玩耍,滿心歡喜地以為不會被發現??苫氐郊抑校赣H卻對他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甚至連他說了幾句話、交了什么朋友,都能知曉得一清二楚。

緊接著,便是一頓毫不留情的鞭子抽打。父親下手極重,每一鞭落下,都在他稚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直至把他打得皮開肉綻才肯罷休。結束時,他早已痛暈過去,氣息奄奄,整個人虛弱得仿佛風中殘燭。

從那以后,男孩即便心中再感到乏味枯燥、孤單悲愁,也只能獨自默默承受,將所有的情緒深埋心底,不再輕易嘗試與外界接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煎熬,度過一個又一個漫長而孤寂的日子。

午后,日光愈發濃烈,田間的勞作終于落下帷幕。吳清明和父母沿著蜿蜒曲折、滿是泥濘的土埂小路徐徐前行,隨后踏上了那條崎嶇坎坷、塵土飛揚的黃土窄道。一路上,三人雖都疲憊不堪,但心中都盼望著能早點回到家中,稍作歇息。

終于,吳清明遠遠地望見了自家那被木樁圍成的柵欄小院,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他快步上前,打開那把略顯陳舊的木頭鎖,一座面積不過六七十平的土瓦房映入眼簾。房子前邊,一棵梨樹正值盛花期,繁茂的枝丫間,潔白的花瓣如同雪花般紛紛揚揚地灑落,輕柔地鋪在樹下的石桌和土地上,處處都彌漫著淡雅的花香,仿若一幅寧靜美好的田園畫卷。

“清明,餓了吧?你爺倆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們燒飯,馬上就好啊。”母親許沁的聲音溫柔而親切,如同一股暖流,瞬間驅散了吳清明身上的疲憊。

吳清明應了聲好,趕忙走上前去,幫父親吳云明接過肩上那沉甸甸的扁擔木桶,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擺放妥當。

“吃過飯,我要下地去。昨日我瞧見家里的干柴又沒剩多少了,所以待會兒你母親也要出去。你呢,就帶‘啊?!鋈?,喂喂它,去南邊兒的那條淺水溝就行,那兒人少?!备赣H吳云明一邊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下午的事情。

吳清明一邊答應著,一邊緩緩走回石桌旁坐下,心中雖對能出去放牛感到些許輕松,但一想到父親反復叮囑的那三條規矩,又不免有些無奈。

“還有,最后再交代你一遍,那三條規矩千萬別忘了。”父親的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嚴肅。

他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苦笑,點頭應了下來,心中暗自嘆了口氣,那三條規矩就像三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他的一舉一動。

沒過多久,一陣清脆的女聲打破了午后的寧靜:

“吃飯啦——”

許沁用木盤端著一鍋冒著熱氣的小粥、一壺泡咸菜,以及三副碗筷,邁著輕快的步伐走至爺倆身旁,穩穩坐下。

男孩兒早已饑腸轆轆,雙手端起粥碗,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來,很快便將一碗粥喝了個精光,那滿足的神情仿佛在告訴全世界,這簡單的小粥是世間最美味的佳肴。

“爹,娘,我先出門了,你們一會兒出門也要注意安全。”他站起身,禮貌地向父母告別,隨后轉身跑到住屋旁的一間小黃土房中,拿起一根草繩鞭子,走到牛棚,吆喝著一頭健壯的黑牛,便出了門去。

牛背上的吳清明,身影顯得格外瘦小單薄,隨著牛的步伐,一顛一顛地漸漸遠去,只留下夫妻二人站在院子里,靜靜地目送他離去。

看著這個矮矮小小、身形單薄的孩子騎在牛背上,漸漸消失在遠方,許沁目光柔和,眼中滿是關切與不舍,輕輕應了一聲。

然而,在吳清明走遠,直至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后,兩夫妻的表情瞬間變得莊嚴肅穆,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你可確定就在明日?”婦人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嗯,我昨日已與‘那人’用了唯二的最后一次聯系。若是一切順利,應該可以讓清明離開這封印?!?/p>

“千年因果,該結了,成敗在此一舉?!?/p>

旋即,他又將視線轉向許沁,目光瞬間變得溫柔而愧疚:“對不住你?!?/p>

女人輕輕搖了搖頭,深深長嘆了口氣:

“無妄之災,不至于此…”

“只愿清明,能夠順遂平安。”

——

日頭行至中天,熾熱的光線毫無遮攔地傾灑,肆意烘烤著大地。吳清明小小的身軀騎在牛背上,隨著牛慢悠悠的步伐,一左一右晃蕩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

他背上背著一個小巧的竹背簍,隨著晃動輕輕磕碰著他的后背,發出細微聲響。汗水順著吳清明的臉頰不斷滑落,打濕了衣衫,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陽光一曬,便是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幾里山路、幾座山巒被甩在身后,一人一牛終于來到了山腳。眼前是一方開闊的野草地,青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草地間,一條不過二三米寬的淺淺溪水潺潺流淌,水面波光粼粼,宛如無數細碎的銀片在跳躍。

吳清明腿一耷拉,側身敏捷地跳下牛背,牽著老牛來到一處草長得極為茂盛的地方。他從背簍里掏出小木錐和小錘,熟練地將老牛拴在那兒。

剛一忙完,他便像一只脫韁的小鹿,朝著溪邊飛奔而去,連布衣草鞋都沒來得及脫,就“噗通”一聲扎進水里,濺起一片水花,那歡快勁兒,仿佛是撲進了柔軟舒適的大床。

溪水最深處也只到他的半腰。吳清明卻無心嬉戲,雙眼瞪得溜圓,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水下的動靜,一眨不眨,眼神里滿是專注與期待。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縮,像是發現了獵物一般,緊接著一個猛子扎進水中。剎那間,水面泛起一陣漣漪,半分多鐘后,少年從水中破水而出,兩手死死扣握著一條足有他兩個手掌般長的小魚。那魚兒還在拼命掙扎,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吳清明動作流暢自然,那模樣活脫脫像一只迅猛捕食的飛鷹。

“好久沒嘗這河魚了,雖說難抓了些,不過好歹能帶回家給爹娘嘗嘗鮮。”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吳清明帶著最后一條小魚上了岸。他輕輕將魚放進小竹簍,仔細數了數,整整五條。

他緩緩背起竹背簍站起身,習慣性地抬頭看向老牛所在的地方,這一看,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草地上空蕩蕩的,他心里“咯噔”一下,也不敢耽擱,立刻跑起來。他貓著腰,撥開一片片雜草,約莫尋了一里多地,終于在遠處瞧見了老牛。可一看到老牛身處的位置,他的心又懸了起來——那似乎是一片菜地!

他心急如焚,隨手撿起一塊土團子朝老牛扔去。

好不容易跑到老牛旁邊,他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又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所幸沒瞧見大人的身影。

他稍微松了口氣,暗自思忖:“還好來得及時,攏共也就糟蹋了五棵青菜。明天再去河里多抓幾條魚,讓父親拿去給菜地主人賠個不是吧。今天太陽都快落山了,再磨蹭下去,回家又得挨爹罵了。”

隨即,吳清明邊牽起老牛,邊小心地避開菜葉走了出去,剛出去田埂,耳邊傳來一陣幼童音:

“吳清明!我可瞧見啦!你牽著你家那頭壞牛來禍害我家青菜!”

吳清明聞聲轉過頭,只見菜地中不知從哪兒冒出個小孩兒。這孩子身著紅色肚兜,臉上掛著兩條醒目的大鼻涕,隨著呼吸一吸一呼。

吳清明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這事兒躲不過了:“喲,是劉肖啊,你看,我今兒剛抓了五條河魚,你家離這兒不遠,你就拿回去,就當是我賠罪啦,記得幫我跟你家大人說一聲哈。”

劉肖大大咧咧地用手摳了摳褲襠,又撓了撓臉,吸了吸鼻涕:“行吧?!?/p>

他趕忙從田埂邊隨手揪了根草藤,麻利地把魚穿起來,遞給劉肖。劉肖接過魚,興高采烈地拎著,一蹦一跳地跑回家去了。

他牽著牛,踏上田間小路。沒走出多遠,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越來越大,他疑惑地轉過頭。

只見一個中年婦人正半跑半走地追來,她體型肥胖,每跑一步,肚腰間的贅肉就跟著抖三抖。

不是別人,正是劉肖的娘親馬艷。馬艷手上牽著劉肖,身旁還跟著一個和吳清明年紀相仿的男孩兒,吳清明認得,那是村里出了名霸道的劉孝。

“吳清明……你給我站住……”馬艷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尖銳刺耳。

隨著他們越來越近,聲音也愈發清晰?!皡羌倚∽樱o我站??!”馬艷那尖嘶的聲音仿佛能劃破空氣。

吳清明有些發愣:“馬…馬大娘…?”

馬艷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劉孝就惡狠狠地瞪著吳清明,大聲吼道:

“臭小子!原來你不是啞巴?。课腋嬖V你!你干的好事,帶著你家那畜生把我家菜地弄成啥樣了,還教唆我弟弟小肖幫你撒謊,讓他別告訴家里人!”

吳清明急忙解釋道:“不…不是這樣的,劉孝,你們肯定搞錯了!我是弄壞了你家菜地,可我不是讓劉肖把魚帶回去賠罪了嘛,而且我也沒讓他瞞著你們啊……”

“住口!”吳清明話還沒說完,就被馬艷粗暴地打斷了,“我家肖兒那么乖巧懂事,他一個小孩子怎么可能撒謊?!肯定是你這壞小子在胡言亂語!”

“我……!”

他想要反駁,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馬艷見吳清明不說話,以為他理虧,越發得寸進尺:

“你什么你?壞事做盡的小雜碎,怎么不吭聲了?做了錯事就不敢抬頭了?怪不得老話說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說的就是你這種!”

吳清明強雖生氣,卻仍不想惹事,一聲不吭??蓜⑿s以為他好欺負,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怎么?現在連個屁都不敢放了?你又變回啞巴啦?真是個孬種!跟你那窩囊廢爹娘一個德行!全家都是軟蛋!哈哈哈……”

“住嘴!不許你侮辱我家人!”吳清明惡狠狠地盯著劉孝,雙眼通紅,布滿了血絲。

這突如其來的怒吼,讓馬艷母子三人猛地一愣。但僅僅一瞬間,馬艷便回過神來,大步走到吳清明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吳清明臉上。

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吳清明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替你家人教訓教訓你還不服氣了?怎么,想跟我動手?信不信我告訴你爹,說你毆打村鄰,讓他好好收拾你!”馬艷一邊惡狠狠地威脅著,一邊得意洋洋地看著吳清明。

聽到這話,他全身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干,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腦海中浮現出父親用鞭子狠狠抽打他的可怕場景,讓他不寒而栗。

馬艷剛罵完,劉孝不知何時已經沖到吳清明跟前,猛地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他摔在地上,痛苦地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捂住肚子,嘴里忍不住噴出一口口水。

劉孝見狀,不但沒有停手,反而變本加厲,接二連三地朝著吳清明身上踢去。每一腳都帶著十足的惡意,仿佛要把吳清明往死里揍。

比起身體上的傷痛,馬艷母子那些惡毒的話語,更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在他的心上劃下一道道深深的傷痕,讓他無力站起來反抗。

吳清明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每次和別人發生矛盾,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在父親眼里,錯的總是自己。

不知又過了多久。吳清明忍著渾身的疼痛,緩緩撿起地上沾滿泥土的竹背簍。他拖著沉重的步伐,顫顫巍巍地走到老牛身旁,扶著老牛的背,用盡全身力氣,才趴在了牛背上。老牛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虛弱,邁著緩慢而沉穩的步伐,緩緩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終于,行至家門口。月光下,柵欄小院顯得格外寂靜,石桌上那盞蠟炬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搖曳不定。

凳子上,一個單薄的婦人正靜靜地坐著,不時朝著門口張望,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擔憂。

進門前,吳清明下意識地用破舊的灰布衣抹了一把臉,試圖抹去臉上的淚痕和泥土。他又用雙手使勁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兒,努力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隨后輕輕地敲了敲門。

“小寶兒?!怎么現在才回來,你跑哪兒去了?”

婦人聽到敲門聲,立刻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口,一把將吳清明摟入懷中,聲音中帶著幾分嗔怪,更多的卻是無盡的關切。

“娘,我今兒不知為啥有些開心,想到處晃晃,就帶著老牛不知不覺走遠了,所以回來的有些晚,嘿嘿?!?/p>

吳清明依偎在母親的懷里,臉上掛著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愉快。

“你這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對了!娘給你留著粥在灶房里溫著呢,我去給你取來!”

許沁輕輕拍了拍吳清明的后背,轉身快步走進小土屋。不一會兒,她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裊裊熱氣升騰而起,彌漫著家的溫暖。吳清明笑著,小跑著至半路接過,回到石桌旁坐下。

不過,許沁并未坐下,而是又轉身進了屋子。當她再次出來時,手中的盤子里多了一份鮮香四溢的雞湯,以及一盤色澤酥黃、香氣撲鼻的煎魚。濃郁的香味瞬間彌漫開來,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誘人。

“娘…?!”

吳清明看到這豐盛的晚餐,不禁大驚失色,眼中滿是疑惑與驚喜,

“娘,我今天可是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日子??”

許沁慈愛地笑著,走近身旁坐下,溫柔地說道:

“傻小子,哪兒來什么重要日子,家里頭那老母雞已經好幾年了,看著快不行了,我便把它燉了,至于這幾條魚是前些時間,我幫李家小姑娘縫了件花衣裳,人今天送來的報禮?!?/p>

吳清明聽后,忿忿地咂咂嘴,一臉不滿地說道:“娘你一開始就不該答應,費了數日才繡成了這樣一件好袍子,他李家又不愁錢,卻只給你幾條魚?真是小氣摳門!”

許沁卻對這番話不以為然,她伸手輕輕摸著男孩兒的額頭,和聲細語地說:“好啦好啦,快吃吧,熱過一遍味道都不比方才了?!?/p>

“不吃!咱不稀罕他李家的那幾條破魚!”吳清明滿臉憤然,大聲叫道,小小的臉上寫滿了倔強。

“那,娘的手藝也爛嗎?”許沁看著吳清明,眼中滿是笑意,故意逗他。

聽到這,吳清明連忙端起粥,夾起一塊兒魚,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嘴里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

“娘的手藝自然天下第一!!您也吃,快點兒嘗嘗?。 闭f著,他又用手中筷子夾起一筷朝著婦人遞去。

許沁一臉笑容,又把魚放回他的碗中:“傻孩子,娘早就吃過了,不餓,你快吃吧。”

看著少年喝粥的樣子,許沁悄悄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后腦勺,輕柔低語:“好吃嗎?”

他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面色比吃了蜂蜜還甜:“娘,都說啦,您的手藝天下第一!味道當然也超級無敵第一好!就算是平日里的白粥也是一絕?。 ?/p>

許沁的心猛地一顫,臉上的自責一閃而過:“委屈咱家小清明啦。”

“娘說啥呢,委屈什么啊,我能是娘的孩子我開心還來不及,我希望生生世世都是娘的孩子!”

許沁杵著臉,溫柔地看著少年笑了笑:“我家清明真好?!?/p>

少年也笑了,眼中閃爍著光芒:“因為我有娘這樣的好母親呀!”

許沁笑著伸過手,輕輕擦了擦少年的嘴角,寵溺地說:“傻小子就你會說,吃慢點兒?!?/p>

“……”

夜晚的春風輕輕搖動著梨枝,發出沙沙的聲響,微微帶著些清冷。

同一夜幕之下,皎潔的月光映照在一座寬敞房屋的瓦片之上。這座房屋用石磚砌成,光整的圍院面積,抵得過吳清明家那三間土屋。院子里的主屋,更顯得寬敞華麗,在月光下散發著一種威嚴的氣息。

“你方才為什么還要大費周章地去找那孩子麻煩?不閑得慌么?!蔽蓍芟拢粋€中年男子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他的身旁,坐著一位肥胖的婦人。

“你懂什么?那吳家的小子從小到大話都不說過幾句,是個逆來順受的傻子,看著他那衰喪樣,就讓人來氣,反正也沒事,正好拿來撒撒氣取取樂?!眿D人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傲慢與無理。

男人取了一小撮干煙草,放在水煙竹筒的煙口上,將其點燃,“嘩啦啦”地吸著,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沉思片刻后說道:“要細說起來,那孩子也并未做過什么壞事,心性也未見惡章,卻就是莫名給人一種厭惡感,真是有些古怪?!?/p>

婦人陰陽怪氣地說道:“喲?怎么?今兒個是吹西風?您老人家怎么心疼起那糟種來啦?有空多操心操心你自家,待明兒個一早,我還要去一趟吳家?!?/p>

“你還有事?”男人皺了皺眉頭,疑惑地問道。

“呵,你昨幾日不是為了那雞圈發愁?那吳家老爹從小到大我們一路看著過來,不也是個慫孬,好說話得很,這苦力活便讓他來。”婦人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仿佛在為自己的算計而沾沾自喜。

男人聽后,只是默默地抽著水煙斗,沒有言語,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在這寂靜的夜晚,只有水煙斗發出的“嘩啦啦”聲,以及婦人那刺耳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

更新時間:2025-05-03 19:4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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