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紀念日的雨夜,我死了。刺眼的車燈,尖銳的剎車聲,
然后是劇烈的疼痛——這就是我對人世間最后的記憶。至少,我當時以為那是最后的記憶。
當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漂浮在車禍現場上方。雨水穿透我的身體,
落在地面上那具扭曲的軀殼上——我的軀殼。警察用黃色警戒線圍住了現場,
救護人員搖頭嘆息著將白布蓋過我的臉。"死者林薇,三十二歲,
初步判斷為雨天路滑導致的單車事故..."一位警官對著對講機說道。不,不是事故。
我記得那輛突然出現在彎道的卡車,記得方向盤突然失靈的感覺。但我發不出聲音,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錯誤地記錄我的死亡。然后我看到了他——我的丈夫陳明。
他跌跌撞撞地沖進警戒線,被警察攔下。他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扭曲表情,
像是悲傷與恐懼的混合體。"讓我看看她!那是我妻子!"他嘶吼著,聲音破碎。
有那么一瞬間,我的心軟了。也許我錯了,也許這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直到我看見站在他身后的蘇晴——我最好的閨蜜。她扶著陳明的肩膀,
手指在他后背輕輕摩挲,那姿態太過親密,遠超朋友界限。"陳明,
冷靜點..."蘇晴低聲說,但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的尸體,
嘴角有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放松。我想尖叫,想質問,但我只是一縷游魂,無能為力。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路面上的血跡,也沖刷著我對人世間的最后留戀。葬禮那天,
我飄在陳明身后。他穿著黑色西裝,面容憔悴,接受著親友的慰問。
所有人都說他是個深情的丈夫,失去愛妻痛不欲生。只有我看到,當沒人在場時,
他與蘇晴交換的眼神。"再堅持幾天,"他在無人處低聲對蘇晴說,
"等一切結束后..."蘇晴點點頭,
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劃過他的領帶:"別演得太過了,會引人懷疑。
"我的靈魂因憤怒而顫抖。如果他們能看見我,
一定會被我的表情嚇到——如果靈魂還能有表情的話。葬禮結束后,
我跟著陳明回到我們共同的家??粗哌M門,熟練地從鞋柜里拿出拖鞋,
我的心臟——如果我還擁有的話——一陣絞痛。這個家到處都有我的痕跡:墻上的結婚照,
廚房里我收集的馬克杯,書房里我沒讀完的小說。陳明直接走向臥室,
從床頭柜抽屜深處拿出一個藥瓶。我湊近看,那是我治療偏頭痛的藥物。他倒出幾粒,
沖進馬桶,然后將藥瓶扔進了垃圾桶。"再見了,親愛的,"他對著空氣說,
聲音里帶著詭異的輕松,"你的藥不會再'意外'過量了。
"我終于明白了——我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憤怒像巖漿一樣在我體內沸騰,但我不知道一個靈魂能做什么。我只能看著他,
這個與我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若無其事地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打開電視看起了球賽。
夜深時,門鈴響了。是蘇晴。她甚至沒等陳明完全打開門就撲進了他懷里。"終于結束了,
"她喘息著說,"我等這一天等了一年。"他們在客廳里擁吻,就在我們的結婚照下方。
我站在他們面前,試圖用不存在的手分開他們,但我的手指只穿過他們的身體。
"警方那邊沒問題吧?"蘇晴問,手指纏繞著陳明的頭發。"完美的事故,"陳明笑道,
"剎車油管腐蝕導致失靈,加上雨天路滑。法醫會認為她死前服用了過量的止痛藥,
影響判斷力。""那遺產呢?""全部歸我,包括她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和存款。
保險金下周就到賬,兩百萬。"他們相視而笑,然后陳明抱起蘇晴,走向我們的婚床。
我無法忍受這一幕,飄出了臥室。在走廊上,我注意到書房門縫透出的光。走進去,
發現電腦屏幕還亮著——陳明忘記關掉了。屏幕上是一份打開的文檔,標題是《計劃》。
我湊近閱讀,血液凝固——如果靈魂還有血液的話。
文檔詳細記錄了他們如何逐步增加我的止痛藥劑量,如何在剎車上做手腳,
甚至預測了我會在哪個彎道出事。最可怕的是,這份計劃從一年前就開始了,
就在我介紹蘇晴和陳明認識后不久。"你們這兩個惡魔!"我尖叫,
但聲音只回蕩在我自己的意識里。憤怒中,我伸手想摔點什么,
卻驚訝地發現我的手指碰到了鼠標。屏幕上的文檔頁面向下滾動了一行。
我愣住了——我能影響物理世界?再次嘗試,我集中全部注意力推向書架上的一個相框。
相框搖晃了一下,然后"啪"地掉在地上,玻璃碎裂。臥室里的聲音戛然而止。"什么聲音?
"蘇晴緊張地問。"可能是風,"陳明說,但我聽出了他聲音里的不安,"我去看看。
"我迅速躲到角落,看著陳明只穿著內褲走進書房。他盯著地上的相框,臉色變得蒼白。
那是我和他度蜜月時在馬爾代夫的照片。"怎么了?"蘇晴裹著床單跟過來。"沒什么,
相框掉了。"陳明彎腰撿起照片,手指微微發抖。"別疑神疑鬼的,"蘇晴從背后抱住他,
"她已經死了,記得嗎?再也不能妨礙我們了。"陳明點點頭,但眼神仍充滿疑慮。
他關掉電腦,拉著蘇晴回到臥室,這次沒忘記關上書房門。我留在原地,
看著地上破碎的玻璃。一個想法在我心中成形:如果我能移動物體,也許我能做更多事。
也許死亡不是終點,而是復仇的開始。我飄向臥室,穿過緊閉的房門。
陳明和蘇晴已經重新糾纏在一起,忘乎所以。我站在床邊,俯視著這對背叛我的男女,
心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你們會后悔的,"我無聲地發誓,"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比死亡更痛苦的代價。"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我無形的身影。雷聲轟鳴,
仿佛上天回應了我的誓言。雨又開始下了,像是永遠也洗不凈這世間的罪惡。死亡第七天,
我發現了自己的能力邊界。陽光透過窗簾照進臥室時,陳明和蘇晴還在熟睡。
她枕著他的手臂,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我站在床邊,試圖用全部的恨意凝聚成實體。
如果眼神能殺人,他們早已千瘡百孔。我伸手想掐住蘇晴的脖子,但手指只穿過她的皮膚。
不甘心地轉向床頭柜上的水杯,集中精神——杯子顫動了一下,向邊緣移動了幾厘米,
然后停下。還不夠。我需要更多力量。陳明的手機鬧鈴響起,他摸索著關掉,
輕手輕腳地下床,生怕吵醒蘇晴。我跟著他進了浴室,看著他刷牙洗臉。
鏡子里的男人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看來這幾晚他睡得并不安穩。"只是個噩夢,
"他對著鏡子喃喃自語,"她已經死了,不可能..."我湊近他的耳邊,用盡全力吹氣。
陳明猛地轉身,驚恐地環顧空蕩蕩的浴室。"蘇晴?"他喊道,聲音緊繃。
臥室里傳來含糊的回應。陳明搖搖頭,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了幾把冷水。早餐時,
蘇晴穿著我的睡袍在廚房忙碌。這件睡袍是我三十歲生日時陳明送的禮物,真絲質地,
淡紫色,胸口繡著我的名字縮寫。看著她穿著它煎雞蛋,我的憤怒幾乎要實體化。
"今天要去律師那里簽字,"陳明喝著咖啡說,"保險金和遺產手續最后一步。""終于,
"蘇晴把盤子放在他面前,俯身親了他的臉頰,"我等不及要搬進來了。
這房子比我的公寓好多了。""再等幾周,太快了會引人懷疑。"蘇晴撇撇嘴,
坐到他對面:"你昨晚睡得不好?一直在說夢話。"陳明的手頓了一下:"我說什么了?
""聽不清,好像是在道歉。"她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別告訴我你良心不安了。
""當然不是,"陳明放下咖啡杯,聲音變得冷硬,"只是需要時間適應。""適應什么?
自由?財富?還是我?"蘇晴笑著,但眼神銳利。陳明沒有回答。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掠過蘇晴肩膀,落在墻上的日歷上——今天是所謂的"頭七",
在中國傳統中,死者的靈魂會在這一天回家。他是在害怕嗎?好極了。他們出門后,
我決定探索自己的能力。經過多次嘗試,我發現越是情緒激動,對物理世界的影響越大。
憤怒像燃料一樣增強我的力量,但消耗也很快,需要時間"恢復"。下午,
我在書房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抽屜。幾次嘗試后,我成功讓鑰匙從陳明外套口袋掉出來。
打開抽屜,里面有一個文件夾,標簽寫著"L.W."——我的名字縮寫。
文件里有我的病歷復印件,顯示我因偏頭痛就診的記錄;一份藥物清單,
詳細標注了每種藥的副作用;還有幾張照片,是我開車常走的那段山路,
其中一個彎道被紅筆圈出。最下面是一份保險單,受益人從我的父母被修改為陳明,
日期是我們結婚三周年那天。原來他計劃了這么久。
我顫抖著——如果靈魂能顫抖的話——翻到最后一頁,
發現一張蘇晴的名片背面寫著:"藥物已調整劑量,三個月內見效。車禍是最佳方案,
不留證據。"這對惡魔不僅謀殺了我,還用藥物慢慢毒害我。難怪那段時間我總是頭暈乏力,
醫生查不出原因,只建議增加止痛藥劑量。傍晚,陳明獨自回來,神色疲憊。
他直接走向酒柜,倒了一大杯威士忌。喝到第三杯時,門鈴響了。是小區保安,
手里拿著一個包裹。"陳先生,這是您家的快遞,
寄件人寫的是...呃..."保安低頭看了看單子,臉色變得古怪,"寫的是林薇女士。
"陳明的臉刷地白了:"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地址和電話都對,"保安不安地說,
"而且這包裹是一周前寄出的,剛好是...""給我吧。"陳明一把抓過包裹,關上了門。
他盯著包裹看了很久,才用顫抖的手拆開。里面是一本書——我最愛的那本《呼嘯山莊》,
扉頁上有我的簽名和日期:正好是我死亡前一天。"巧合,一定是巧合,"陳明自言自語,
"她可能之前就買了..."他翻開書,一張照片飄落出來。是我們蜜月時在沙灘上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笑著看向鏡頭,而他的目光卻落在我身后的某個女人身上——現在我才認出,
那是蘇晴的背影。原來他們那么早就認識了?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你以為我不知道?
"陳明像被燙到一樣扔掉了照片,猛灌了一大口酒。我站在他面前,看著他額頭上滲出冷汗,
心中涌起一絲快意。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蘇晴的號碼:"你現在能過來嗎?...不,
很重要...那個包裹...不,不是那種包裹!"半小時后,蘇晴到了。
她檢查了包裹和書,比陳明冷靜得多。"明顯是她死前寄出的,"蘇晴分析道,
"她知道我們在約會,所以寄這個來嚇唬你。別被她耍了。""但她怎么會知道我們的計劃?
"陳明的聲音提高了,"照片背面那句話...""她不知道,"蘇晴斬釘截鐵地說,
"她只是懷疑你有外遇,女人都這樣。"她輕蔑地笑了笑,"可惜她的懷疑只對了一半。
"陳明看起來并不完全信服,但在蘇晴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他們點了外賣,在客廳看電影,
刻意避開任何與我有關的話題。夜深時,蘇晴離開了。陳明獨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我站在臥室角落,看著他一次次看手機,檢查門窗是否鎖好,甚至打開衣柜確認里面沒人。
凌晨兩點,他終于睡著了。我集中全部精力,讓梳妝臺上的香水瓶慢慢移動,
然后"啪"地掉在地上。陳明驚坐而起,開燈查看。
當他看到地上流淌的香水——我最喜歡的那款——時,臉色變得慘白。"林薇?
"他顫抖著呼喚我的名字,第一次流露出真實的恐懼,"是你嗎?"我讓窗簾無風自動,
然后使床頭燈閃爍。陳明縮在床頭,抓起手機卻不知道該打給誰。"對不起,"他忽然說,
聲音哽咽,"我不是故意的...是蘇晴,她說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你就會發現我們的事,
然后..."謊言。文件證明他策劃了一年多。我讓房間溫度驟降,
看著他呼出的氣變成白霧。"你想要什么?"他哀求道,"錢?
我會捐給慈善機構...房子?我可以搬出去..."我想要正義,想要你們付出代價。
但我能做的只是讓衣櫥門猛地關上,發出巨響。陳明尖叫一聲,跳下床沖出門去。
我聽到他跌跌撞撞下樓梯的聲音,然后是前門被甩上的巨響。我留在臥室,
突然感到一陣疲憊。影響物理世界消耗了我太多能量。
但值得——陳明的恐懼證明了我的存在,也證明了我的力量在增強。窗外,月亮被烏云遮蔽。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陳明會回來,帶著蘇晴和更多的謊言。但下一次,
我會準備得更充分。因為死亡不是終點,而是新型態的存在。而作為一個靈魂,
我有很多他們想象不到的方式可以復仇。陳明三天沒回家。
我發現自己無法離開與他有關的場所太遠——我們的房子,他的辦公室,甚至他常去的餐廳。
靈魂的束縛讓我明白,仇恨將我與這個世界緊緊相連。通過跟蹤,
我目睹了他和蘇晴在酒店房間里的密謀。他們爭吵,恩愛,然后再次爭吵。
蘇晴比陳明冷靜得多,不斷提醒他"不要被幻覺嚇倒"。"那不是幻覺!
更新時間:2025-05-03 19:4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