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老五父女倆準備告辭離開,云威好奇地打聽起劉廣的情況,一聽之下,大喜過望,
趕忙挽留道:“賢侄別急著走呀,我有話想問你。你怎么不早說呢,原來咱們還是親戚呢。
”王老五又驚又喜,忙問道:“請問是什么親戚呀?小侄實在不知情,真是太失禮了。
”云威笑瞇瞇地指著云龍說:“你知道你的襟丈劉廣是誰嗎?他就是云龍的岳父呀。
”王老五一聽,高興地說:“什么時候訂的親呀?”說著,回頭看看王玉雯,
笑道:“原來你秀妹妹許配到這兒了,真是門當戶對呀?!蓖跤聆┮哺鴺烽_了花。
云威接著說:“就是昨天說的那事兒,正月里定下來的。我兒子天彪在景陽鎮,
和你襟丈那可是鐵哥們,兩人意氣相投,就給孩子們定下了這門親事。天彪寫信問我意見,
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老夫聽說你外甥女那是絕頂聰明,還聽說她對兵法戰陣樣樣精通,
到底是不是真的呀?賢侄你是她姨夫,肯定清楚,快給老夫講講。
”王老五笑著說:“要說我這個外甥女呀,那可真是女中豪杰。四年前我去他們家見過她,
長得那叫一個漂亮,簡直是閉月羞花。她別的本事不說,天生就有一雙慧眼,
大晚上的都能看清細微的東西,白天站在山上,二三百里內的人和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從小就心靈手巧,制作出來的器具,一般人都看不懂。什么自鳴鐘表、木牛流馬之類的,
對她來說就跟家常便飯一樣簡單。所有的書史,只要她看過一遍,就再也不會忘記。
今年她都十八歲了。十六歲那年,她爹寫信說,有個老尼姑想收她為徒,她爹娘都舍不得,
結果忽然有一天,她就不見了。一家人到處找都找不到,可把她爹媽給急壞了,
哭得死去活來。沒想到過了半年,她自己突然回來了,說那老尼姑把她帶到深山的古洞里,
教她各種兵法戰陣、奇門遁甲、太乙六壬這些本事,半年時間就全都學會了,
然后老尼姑把她送回了家門口。劉廣趕忙出去看,那老尼姑已經沒影了。從那以后,
她就變得更加聰明。劉廣夫妻二人對她寶貝得不行,都叫她‘女諸葛’。她小字慧娘,
乳名又叫阿秀。就連她那兩個哥哥劉麒、劉麟,武藝也相當厲害,跟他們父親不相上下。
”云威聽完,高興地說:“我們家真是有福氣,能有這樣的奇女子嫁進來?!闭f著,
轉頭笑著對云龍說:“你還不趕緊用心學習,不然以后可要被你媳婦笑話了?!痹讫埪犃耍?/p>
低著頭,心里那股高興勁兒簡直沒法說。王玉雯也笑著對云龍說:“兄弟,
你原來還是我的妹夫呢?!痹仆又f:“咱們現在可是至親了,不像外人,
賢侄你要是一定要走,卿姑可以在這兒住幾天,等你再來接她也不遲。
”王老五見云威如此熱情,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就對王玉雯說:“女兒呀,祖公公這么疼你,
你就在這兒住幾天吧,爹過些日子就來接你。”王玉雯一聽,立馬伸手緊緊拉住老頭的袖子,
撒嬌道:“我不嘛,我要跟著爹爹一起走!”云龍也在一旁勸道:“姊姊不妨就在這兒,
我們一定不會慢待你的?!蓖跤聆┻€是堅持說:“爹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王老五無奈地笑道:“祖公公你瞧瞧,這孩子就跟個沒斷奶的一樣。既然她不肯留下,
那就松手吧?!痹仆娝麄兏概畟z態度堅決,也只好由著他們,
說道:“日后可一定要到我家來坐坐呀?!蓖趵衔甯概畟z連聲道謝。這時,
天色已經快要黎明,莊客們舉著火把,把他們送出了莊門。大家騎上牲口,
一路來到青松塢關王廟前,下了馬。那邊早就有莊客在那兒等候了。眾人走進廟門,
只見酒筵已經擺得整整齊齊。王玉雯抬頭看著廟里關王的圣像,塑得那叫一個威嚴莊重。
云威和云龍給王老五父女敬了上馬酒,又說了些關心、保重的話,
免不了又流了些離別的眼淚。天已經大亮了,云威還想再送他們一程,王老五再三苦苦推辭。
云威又和王老五拜了幾拜,這才灑淚上馬,喊道:“龍兒,你多送一程!”說完,
云威帶著幾個莊客先回家去了。云龍騎著馬,陪著王老五父女,一路上有說有笑,
慢悠悠地走著,不知不覺就走了十多里路。只見前面是一片桑麻地,
一條平坦的大路向前延伸。王老五說:“賢侄呀,古人說得好,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前面的路還長著呢,你就送到這兒吧。咱們后會有期,愚伯就告辭了。”云龍只好跳下馬來,
把韁繩遞給莊客,在草地上“撲通”一聲就拜了下去。王老五父女也趕忙下馬回拜。
王老五說:“你祖爺爺還盼著你早點回去呢,賢侄快回府吧?!痹讫堈f:“伯父您要是有空,
一定要來我家,可別失信呀。姊姊一路上也要保重?!闭f完,眼淚就流了下來。
王玉雯也流淚說:“兄弟,要是有順路的人,記得給我帶個信兒。等爹爹去你府上的時候,
說不定咱們還能再見面呢?!蓖趵衔逭f:“為了不讓你姊姊掛念,你可要勤寫信呀。
快回府吧!”大家這才上馬,揮手告別。云龍站在路口,
一直望著王老五父女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悶悶不樂地掉轉馬頭,沿著原路回去。他縱馬加鞭,
好一會兒才回到家。云威因為忙了一整夜,早上沒什么事,就去休息了。云龍不敢去打擾,
就先到母親那兒請安。云夫人正和仆婦們談論著王玉雯,對她稱贊不已。過了幾天,
風會也回到家,得知了這件事,懊悔得不行,說:“可惜我回來晚了,沒能和她見上一面。
”于是就和云威商量起別的事兒來,這里就不多說了。再說王老五父女離開風云莊后,
走上大路。走了半天,才看到有人煙的地方,便找了家店吃午飯。
王玉雯笑著說:“這幾天在云家,天天大魚大肉的,都把胃口吃刁了,現在都不覺得餓呢。
”王老五感嘆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啊,咱們和云家不過是萍水相逢,
人家卻對咱們這么好,而且還是親戚,真是難得?!蓖跤聆┱f:“爹爹說還要去他家,
我可不一定再來了?!蓖趵衔逭f:“傻孩子,嘴上這么說,誰知道以后有沒有機會呢?
我只盼著你能找到好歸宿,終身有靠,我就可以逍遙自在,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
這四海這么大,哪兒不能住呢?再說,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誰又能說得準呢?!碑斕欤?/p>
父女倆和莊客又趕了一站路,晚上到了一個鎮上,找了家客店住下。
這家客店可不是什么黑店。晚上,王老五解開包袱準備鋪床,父女倆這才發現,
包袱里的衣服全換成新的了,而且都是錦緞做的;里面還有一套女衫、一條百褶羅裙,
衣服里還放著兩根金條,每根大概有十多兩重;另外還有一對風頭珠釵、一對赤金纏臂,
大概四五兩重。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干糧之類的東西。王老五驚訝地說:“這是怎么回事啊!
”接著又感嘆道:“云家對咱們真是太厚待了,日后可怎么報答他們呀?
”王玉雯說:“他送我的這些東西,我想不如轉送給秀妹妹吧?!蓖趵衔逭f:“也有道理。
等我到了山東,也帶些特產去回敬他們?!碑斖?,父女倆便安心睡下,
第二天一早又繼續趕路,一路上曉行夜宿。王玉雯果然聽她老爹的話,不再去射蟲蟻了,
幸好這幾程路上蟲蟻也不多。有一天,他們早早出發,沒走多遠,面前又出現一座大嶺。
父女倆騎著馬往嶺上走去。這座嶺可不像飛龍嶺那么險峻,一路上倒還平安。上了嶺后,
只見左邊是一大片皂莢樹林,走了好一會兒都沒走完。王玉雯說:“這條嶺可真長啊。
”王老五說:“快到頭了。”莊客指著前面說:“前面那樹變矮的地方,就是下嶺的路。
”王老五用鞭梢指著遠處說:“卿兒你看,那邊那座青山,轉過去就是沂州府的城池了,
你姨夫就在城里。照這個速度,明天這個時候差不多就能到。你到了那兒可得斯文點,
別老是一副孩子氣,免得被表嫂表哥們笑話?!蓖跤聆┞犃撕芨吲d,問道:“爹爹,
沂州城里的風景,和東京比起來怎么樣呀?”王老五說:“開封府那可是天子建都的地方,
外省怎么能比得了呢?!闭f著,王玉雯突然說:“爹爹,你先走一步吧。
這匹棗騮馬老是尥蹶子,估計是肚帶勒得太緊了,我得給它松一松?!蓖趵衔鍛艘宦暎?/p>
又叮囑道:“長途趕路,牲口的肚帶可不能太緊,我都跟你說過好幾回了。”說著,
就和莊客先下嶺去了。王玉雯跳下馬來,把槍靠在一邊,翻起踏鐙,掀起披韉,伸手摸了摸,
發現三條肚帶都不太緊;又去看了看后鞧,也不緊。王玉雯忍不住罵道:“你這畜生,
是不是欠揍啊!肚帶、后鞧都好好的,干嘛老是尥蹶子?別惹我發火,不然打折你的狗腿。
”說完,又到另一邊掀起看了看,嘿,這下明白了!原來是早上備鞍子的時候沒注意,
把墊子的一角給反折進去了,人一坐上去,馬被鞍孔里的皮結子硌得疼,所以才老是尥蹶子。
王玉雯看了,笑著說:“你這家伙還挺嬌嫩,一點委屈都受不了!”她趕忙解開肚帶,
把鞍子揭松,整理好后,又重新扣好,這一番折騰,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王玉雯提起槍,
翻身騎上馬,抖抖韁繩,剛走沒幾步,忽然聽到“潑喇喇”一聲,路旁右側竄出一只老兔子,
橫著從王玉雯的馬頭前竄了過去。王玉雯一下子手癢起來,連忙掛好槍,取出弓,
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可那兔子已經竄進林子里去了,王玉雯哪肯罷休,縱馬就追進了林子。
那兔子又從林子另一邊竄了出去,鉆進了草叢里。王玉雯追到林子外,不見了兔子的蹤影,
心想它肯定鉆進草里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不禁惋惜地說:“可惜了!
”又擔心爹爹等得著急,便說:“算了,還是走吧!”于是掉轉馬頭,準備回原路。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頭頂上又是“潑喇喇”一聲。王玉雯抬頭一看,
只見一只芝麻角雕從林子里飛了出來,就在樹梢邊盤旋,歪著頭往地下看,
好像在草叢里找什么東西。王玉雯笑道:“那就拿你玩玩吧。”她勒住馬,
心里琢磨著:“射它別的地方,萬一不死,讓它帶箭飛跑了就麻煩了,不如直接射它的頭。
”于是,她扭動柳腰,翻身向天,用力拉開弓,“颼”的一箭射了出去。那雕正在盤旋,
突然看見箭射過來,躲避不及,被一箭射中,撲騰著翅膀向上沖了一下,然后倒跌下來,
“撲”的一聲,直直地落在對面的深草叢里。王玉雯大喜,連忙跳下馬,插好槍,
用弓撥開深草,把那只雕提了出來。仔細一看,只見那支箭正好射中雕的下額,
箭鏃從眼珠中穿了出來。王玉雯拔出箭,放回箭壺里,把弓也收好。
她提著那只雕走到平地上,看了看,笑著說:“你這家伙碰到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沒想到那雕突然兩翼撲騰起來,雙爪亂抓。王玉雯怕抓傷手,趕緊把它丟在地上。
等它撲騰了一陣后,王玉雯看準時機,雙手抓住它的翼翅,把它反并著提在手里。
手上沾滿了鮮血,她就在雕的毛上擦了擦,稱贊道:“這羽毛真不錯,
有好幾根都能配得上好箭呢。”她走到馬邊,解開韁繩,拿起槍,騎上馬,一邊往回走,
一邊看那只雕。忽然,王玉雯聽到有人說話,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少年騎著一匹銀合白馬,
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手里拿著一張彈弓,頭戴一頂軟紗武士巾,身穿鵝黃色戰袍。
他身后跟著兩三個隨從,其中一個扛著一把三尖兩刃刀,正飛奔過來。
那少年看到王玉雯提著那只死雕,吃了一驚,大聲喝道:“你這小子!這雕是從哪兒來的?
”王玉雯一聽叫她小子,頓時火冒三丈,罵道:“這雕是我射的,關你屁事!
你憑什么來問我?”那少年也大怒道:“這是我的獵雕,剛才追一只兔子追到這兒,
你竟敢把它射殺了!”王玉雯毫不示弱地說:“你的獵雕?有什么證據?我就射殺了,
你能怎么樣?你該不會是個剪徑的強盜,想來搶我的雕吧!識相的就趕緊滾,
不然讓你跟冷艷山的賊漢一個下場?!蹦巧倌隁獾帽┨缋祝?/p>
吼道:“你這不知從哪兒來的小蠻子,看我先殺了你,給我的雕報仇!”說著,
他用力拉開彈弓,一顆彈丸朝著王玉雯的面門射了過來。王玉雯反應極快,
“霍”的一下就閃了過去。那少年緊接著又連放了好幾顆彈丸,都被王玉雯輕松躲過。
這一下可把王玉雯激怒了,她把雕往地上一扔,雙手握緊長槍,拍馬朝著那少年刺了過去。
那少年見勢不妙,連忙扔掉彈弓,搶過三尖兩刃刀,匆忙招架。兩人一來一往,
戰了兩個回合。王玉雯大喝道:“且慢!這兒草深樹根多,不是放馬打仗的好地方,
咱們找個空曠的地方,來個你死我活。”那少年道:“空曠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了。
你敢跟我去嗎?我可不怕你。有種的,不許暗算人?!蓖跤聆┻艘豢?,道:“哼!
就你那點本事,還值得我暗算你?”兩人縱馬前行,沒走百十步,就看到一片空曠的綠草地。
那幾個隨從也跟了上去,其中一個往別的方向跑開了。王玉雯和那少年來到芳草地上,
擺開架勢,刀來槍往,槍去刀迎,兩人足足大戰了三十多個回合,竟然不分勝負。
王玉雯暗暗喝彩:“這家伙武藝還真不錯!”那少年心里也暗自吃驚。
兩人又激烈地戰了十多個回合,正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只見又一個少年手舞雙锏,
騎著一匹黃馬,風馳電掣般地趕了過來,大聲喝道:“哪里來的野小子,竟敢如此無禮!
”先來的那少年大叫道:“兄弟快來,一起收拾這小子。他射殺了我們的雕,還口出狂言。
”后來的少年一聽,怒火中燒,兩條锏上下翻飛,直劈過來,氣勢十分勇猛。
王玉雯要同時抵擋兩件兵器,只能盡力招架。瞅準一個空子,她偷偷騰出右手,
抽出那口青錞寶劍,左手持槍,右手揮劍,與兩個少年展開殊死搏斗。這一場廝殺,
比在冷艷山前更加兇險。王玉雯殺得渾身大汗淋漓,卻占不到半點便宜。
那兩個少年也使出了渾身解數,同樣找不到她的破綻。
王玉雯心里尋思:“這兩個家伙還真厲害,不如假裝戰敗,等他們追上來,
用回馬箭射倒一個,剩下的就好對付了?!笨尚睦镫m然這么想,
但三匹馬像走馬燈似的轉著圈兒廝殺,兩個少年的兵器一刻也不閑著,她一時根本脫不了身。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只見又一個大漢飛馬橫刀,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大聲喊道:“你們這些賊子,不得無禮,我來了!”王玉雯心想:“這下我可完了!
”那大漢趕到跟前,看了他們三人一眼,突然大聲叫道:“快住手,都是自己人!
”三人這才紛紛收起兵器,定睛一看,那大漢不是別人,正是王老五。兩個少年見了,
驚訝地叫了一聲“阿呀”,連忙滾鞍下馬,拜倒在地,
說道:“什么風把您老人家吹到這兒來了!”王老五趕忙下馬還禮,問道:“賢父子可好???
”兩個少年又問道:“這位少年將軍又是誰呀?武藝如此高強!”王老五笑著看了看王玉雯,
對二人說:“你們以為他是男兒呀?這就是那女飛衛?!眱蓚€少年又驚又喜,
忍不住連聲喝彩:“原來就是卿妹妹,快請受禮。”王玉雯在馬上剛喘過氣來,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知所措,只好跳下馬來,王老五道:“這二位是誰呀?
”王老五說:“你還問呢!這就是你兩個表兄。使刀的是你大表兄劉麒,
使锏的是你二表兄劉麟。”王玉雯一聽,忙不迭地說道:“哎呀,二位哥哥怎么不早說呀,
差點我就闖下大禍了!”劉麒和劉麟趕忙作揖表示失禮,王玉雯也回了禮。
王老五說道:“你說要松馬肚帶,我就先走了一步,結果等了你半天也不來,
我只好回頭去找你。一直尋到嶺那邊,都沒見你的蹤影,又返回來。
我就猜你肯定又在林子里射什么蟲蟻兒了,所以就進林子來找你,嗓子都喊干了。
忽然聽到喊殺聲,就趕緊順著聲音找過來。我還以為你遇到壞人了呢,
怎么會和二位表兄打起來呢?”王玉雯說:“爹,我無意中射了一只雕,
哪知道是二位哥哥的獵雕。我又不認識他們,這不就鬧起來了嘛?!边@時,
隨從已經找到那只死雕,在一旁提著說:“就是這只?!蓖趵衔蹇吹胶螅?/p>
罵王玉雯道:“你這丫頭,老是闖禍!你自己看看,多可惜呀!我真想折斷你的手指頭。
”劉麒、劉麟趕忙說道:“沒事,沒事,這不算什么。姨夫您怎么會到這兒來,
還和表妹一起來了,快請到家里去敘敘舊。”王老五說:“說來話長啊,到府上再說吧。
二位賢甥怎么會在這兒呢?”劉麒和劉麟說:“姨夫您有所不知,
如今我們家不在沂州城里了。因為家父丟了官職,又被青苗手實錢追逼得沒辦法,
只好把祖傳的房子賣了去賠償,然后在鄉下另買了一處房子。從這兒下山往北十里,
胭脂山下,有個地方叫安樂村,那就是我們的新家。我們兄弟倆閑來無事,
就來這兒射獵消遣,順便操練一下武藝,沒想到碰到了姨夫和表妹?!蓖趵衔迓犃?,
不禁感嘆起來,說道:“我還有一擔行李在前面,我去叫一下挑擔的,咱們一起去府上。
”劉麒和劉麟說:“我們一起去吧?!庇谑谴蠹叶疾或T馬了,隨從牽著四匹馬,
一起步行出了林子。只見那挑擔的莊家等得不耐煩了,挑著擔子反倒往回找來了,
看到王老五和王玉雯,高興地說:“小官人可算找到了,您這半天跑哪兒去了?
”王老五說:“正是?!蓖趵衔蹇粗f家,突然想起一件事。等下了嶺,
只見路旁有個村落酒店,王老五對眾人說:“你們在這兒稍等一下,
我和這位莊家去酒店說句話。”眾人答應了,都站在原地沒動。王老五把莊家邀請到酒店里,
要了兩角酒。王老五開口說道:“大哥,這次辛苦你跟我們跑這么遠。我剛知道,
我那親戚不在沂州府,已經搬到泰安州去了。我這次要去泰安州找他,現在已經有伴同行,
大哥你就不用再跟著我們了。我之前已經和你結清了賬,咱們就此分別吧。”說完,
他打開包裹,拿出一包碎銀子,抓了一大把遞給莊家,說:“這是給你的酒錢。
”又抓了一大把說:“那天在飛龍嶺上,讓你受驚了,這些是給你壓驚的。”莊家哪里肯收,
說道:“小人承蒙二位官人傳授了那么多秘訣,您的恩情如同父母一般。
我還沒來得及孝順您老人家呢,哪敢再收您的賞賜?!蓖趵衔逭f:“這算不了什么。
江南那條路,我以后說不定還會經常走,咱們后會有期。”莊家這才收下,
說道:“小人沒這個緣分,不能經常和二位官人在一起。官人您要是再到我們這兒,
一定要到我家坐坐?!闭f完,朝著王老五“撲通”一聲拜了四拜。王老五趕忙還禮。
莊家說:“我也得去跟小官人辭個別。”王老五說:“不必了,我替你說一聲就行。
”莊家哪里肯依,付了酒錢,挑著行李,走到大路邊,來到王玉雯身邊,
“噗通”一下跪倒就拜。王玉雯嚇了一跳,忙扶住他,問道:“這是干嘛呀?
”王老五說:“女兒,快回個禮,這位大哥要告辭回去了。
”王玉雯說:“你怎么不送我們到地方呀?”王老五說:“我們已經有伴了,就不麻煩他了。
”莊家把行李都交接清楚,王老五拿出那張承攬還給他。莊家抽出棗木扁擔,
把自己的包裹系在腰里,作了兩個揖,說道:“二位官人保重,后會有期。”說完,
便轉身離開了。王玉雯問道:“爹,為什么不讓他送到地頭呢?
”王老五說:“這里面有個道理。這些行李,還是讓馬馱著就行。
”劉麟說:“不用這么麻煩,讓這些隨從幫忙拿回去就行?!庇谑牵娗f客一起動手,
兩個包裹兩個人背著,其他的零碎東西,能提的提,能扛的扛,一下子就收拾得干干凈凈。
這真是應了那句俗語:只要人手多,牌樓抬過河。劉麒請王老五和王玉雯上馬,
更新時間:2025-05-03 19:3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