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ICU病房里凝滯成冰。李雄盯著心電監護儀上規律的波紋，疤臉男的手指突然在床單上抽搐，喉間發出含混的呻吟。他猛地按響呼叫鈴，護士沖進來的瞬間，疤臉男渾濁的眼球竟緩緩轉向李雄，干裂的嘴唇一張一合："扳指...綠翡翠..."
監測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心率曲線驟變成直線。李雄眼睜睜看著護士們推著搶救設備涌進來，卻無法忽視疤臉男最后一刻塞在他掌心的東西——一枚沾滿藥漬的紙片，上面歪歪扭扭畫著半枚翡翠扳指，旁邊寫著"明輝三層"。
凌晨三點的警局檔案室，李強戴著夜視鏡翻找標號3-7-2的文件箱。周正明案的補充材料本該在這里，此刻卻只?？帐幍奈募A。手機震動，蘇晚發來消息："查到明輝生物的注冊股東里，有個叫'林萬霆'的香港商人，名下還有三家醫療科技公司。"
突然，走廊傳來皮靴的腳步聲。李強迅速躲進檔案架后，透過縫隙看到副局長陳天明正拿著鑰匙打開密碼柜，月光照亮他無名指上的翡翠扳指——和疤臉男畫的一模一樣。
"?！?李雄的手機在ICU病房里突兀地響起，來電顯示是"青藤市殯儀館"。他皺眉接起，沙啞的男聲像生銹的齒輪在轉動："李警官，你父親的骨灰盒，該換地方了吧？"
冷汗瞬間浸透后背。李雄沖向停車場，卻發現警車的油箱被劃破，油漬在地面蜿蜒成詭異的笑臉。他掏出備用手機聯系李強，卻只聽到忙音。凌晨的風卷著落葉掠過街角，遠處的路燈次第熄滅，黑暗中有腳步聲如影隨形。
明輝生物科技大廈地下三層，李強握著疤臉男給的門禁卡，電梯數字在"負三"閃爍時發出刺耳的電流聲。鐵門開啟的剎那，福爾馬林的氣味撲面而來，玻璃展柜里泡著各種畸形的實驗體——斷指的手掌、長著鱗片的手臂，還有一顆半透明的人類心臟。
"不錯，能找到這里。"吊燈突然亮起，林萬霆靠在真皮沙發上，指間的翡翠扳指泛著冷光，"你父親當年要是這么聰明，也不至于被燒成灰。"
李強的手按在腰間的彈簧刀上，目光掃過房間角落的鐵籠——里面縮著幾個瑟瑟發抖的流浪漢，后頸處都有相同的條形碼刺青。林萬霆打了個響指，穿白大褂的男人推出一輛金屬推車，上面擺著和工廠爆炸時相同的藍光注射器："周正明太急躁，新藥需要更穩定的載體。"
"你就是當年給周正明提供毒藥的人。"李強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展柜，"我母親的醫療事故，也是你們在測試新藥？"
林萬霆輕笑一聲，起身逼近："她只是個意外。我們需要的，是能讓目標在睡夢中無聲無息死去的完美毒藥——就像你父親，吸入火場的濃煙時，其實肺里已經注入了納米級的溶血栓顆粒。"
走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李雄舉著槍踹開門的瞬間，看到哥哥被按在實驗臺上，注射器的針尖即將刺入靜脈。他扣動扳機，子彈擊碎吊燈，黑暗中傳來玻璃碎裂的慘叫。李強趁機肘擊實驗員，抓起注射器刺向林萬霆的肩膀，卻見對方只是悶哼一聲，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忘了告訴你，"林萬霆扯掉染血的西裝，露出胸口盤曲的銀色紋路，"我也是實驗體。"他揮拳砸向李強，后者險險避開，拳頭卻在墻面砸出深深的凹痕。
"哥，快走！"李雄拉著李強沖向安全通道，身后傳來林萬霆的獰笑："你們以為拿到證據就能定罪？陳天明副局長正在銷毀你們所有的檔案呢。"
警局大樓頂層，陳天明將最后一疊文件扔進碎紙機，翡翠扳指在監控鏡頭前閃過微光。他掏出手機撥打號碼："東西處理干凈了，該兌現承諾了。"電話那頭傳來電流雜音，接著是蘇晚冰冷的聲音："陳副局長，你在和誰說話？"
陳天明猛地轉身，看到蘇晚帶著特警隊站在門口，執法記錄儀的紅燈正在閃爍。他下意識摸向配槍，卻發現彈匣早已被卸掉。蘇晚舉起物證袋，里面是從他辦公室搜出的明輝生物股權證書："三年前你害死我師父時，是不是也戴著這枚扳指？"
地下三層的混戰中，李強和李雄被逼到通風管道口。李強突然想起疤臉男畫的扳指，掏出手機給蘇晚發去照片。信號剛發出，通風口傳來劇烈的震動，一群戴著防毒面具的特警破墻而入，領頭的正是蘇晚的搭檔老陳。
"抓住林萬霆！"蘇晚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然而當他們回到實驗室，展柜和鐵籠已空無一人，只有林萬霆的西裝外套搭在沙發上，翡翠扳指下壓著一張紙條："游戲才剛剛開始，李先生。"
天亮時分，兄弟倆坐在警局天臺，看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李雄攤開從林萬霆辦公室找到的文件，瞳孔驟縮："哥，明輝生物的股東名單里，有青藤市市長的名字。"
李強接過文件，目光落在"徐明遠"三個字上。這個經常在新聞里露面的親民市長，竟也是害死父母的幫兇之一。他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別信穿制服的..."當時他以為是指失職的醫生，現在才明白，深淵早已滲透進權力的每一道縫隙。
"李雄！"蘇晚匆匆趕來，臉色凝重，"疤臉男的病房被人縱火，護工在他枕頭下發現這個。"她遞出一個燒得半焦的筆記本，殘頁上歪歪扭扭寫著："2003年7月，徐市長視察明輝，說要把青藤小區改造成...人體實驗基地..."
手機突然響起，是殯儀館打來的確認電話。李雄心頭一緊，驅車趕到時，存放父母骨灰的靈堂已被砸得粉碎，骨灰盒不翼而飛。管理員渾身發抖地指著監控："是...是戴翡翠扳指的男人..."
深夜，李強獨自來到青藤小區舊址。雜草叢生的廢墟里，他蹲下身，指尖觸到一塊燒不化的金屬片——那是母親當年的護士牌。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他抬頭望去，車燈照亮林萬霆的笑臉，副駕駛座上，陳天明的翡翠扳指正在反光。
"青藤小區下面，埋著二十具和你父母一樣的尸體。"林萬霆搖下車窗，"他們都是抗議拆遷的居民，被注射新藥后制造意外。徐市長很欣賞這種處理方式，所以撥了兩千萬科研經費給我們。"
李強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突然聽到頭頂傳來無人機的蜂鳴。蘇晚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起："林萬霆，你已經被包圍了！"數十輛警車從四面八方駛來，探照燈照亮了林萬霆瞬間扭曲的臉。
然而，就在特警準備突擊時，一輛黑色房車沖破警戒線，qiang聲驟起。李強眼睜睜看著林萬霆被拖進房車，陳天明突然從后座探身，翡翠扳指在槍口反光中格外刺眼。他本能地撲倒在地，子彈擦著頭皮飛過，打碎了身后的斷墻。
"不要追！"蘇晚按住要沖上去的李雄，"徐明遠剛剛被雙規，他的秘書交代了所有事情。"她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徐明遠的審訊視頻："林萬霆是境外勢力派來的，他們用新藥控制官員，陳天明只是個棋子..."
話未說完，視頻突然中斷，雪花屏上跳出一行字："證據已銷毀，你們還有七秒。"蘇晚臉色大變："所有人撤離！"
爆炸發生在0.3秒后。李強被氣浪掀飛，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明輝大廈方向騰起的蘑菇云，以及半空中飄落的翡翠扳指碎片——那抹綠色，像極了母親當年最愛的翡翠鐲子。
三個月后。
香港中環，暴雨敲打著玻璃幕墻。李強穿著定制西裝，坐在"萬霆生物"董事會會議室，袖扣下藏著微型攝像頭。當新任CEO推開門時，他終于看清對方手腕內側的條形碼——和地下實驗室那些流浪漢一模一樣。
"李先生從青藤市來？"CEO伸出手，掌心有長期注射留下的針孔，"我們很欣賞你在醫藥領域的見解。"
李強微笑著握手，攝像頭悄悄對準對方后頸："我也很期待，和貴公司在'人體優化項目'上的合作。"
會議室的電視突然自動開啟，畫面里，李雄正在解剖林萬霆遺留的實驗體，手術刀下露出金屬與血肉融合的脊柱。新聞播報聲隱約傳來："青藤市原市長徐明遠因嚴重違紀被調查，相關部門在明輝生物舊址發現地下實驗室..."
畫面一閃，變成母親臨終的病房。李強猛地怔住，鏡頭緩緩拉遠，病床上躺著的竟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手腕內側同樣有條形碼。CEO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李先生，你不好奇，為什么你和你弟弟能在新藥實驗中存活嗎？"
他轉身，看到CEO摘下眼鏡，露出和林萬霆如出一轍的銀色紋路瞳孔。窗外，一道閃電劃過，映亮了墻上的巨幅照片——二十年前，母親穿著白大褂站在明輝生物的實驗室里，身邊站著戴翡翠扳指的年輕男人。
"你母親，可是我們最優秀的研究員之一。"CEO笑著按下遙控器，照片下方浮現出一行小字："人體胚胎基因改造計劃 第07號、08號實驗體 李強 李雄"
雨滴在玻璃上劃出裂痕般的痕跡，李強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醉話："你媽媽的白大褂...從來沒沾過血..."原來，那些以角的真相，不過是更大謊言的冰山一角。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李雄發來消息："哥，病理報告出來了，我們的DNA里有37%的非人類序列..."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蘇晚帶著香港警方沖進來，卻在看清CEO的臉時猛然止步。李強看著她震驚的表情，突然意識到，這個追查了三年的真相，或許從他們在福利院門口發誓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寫進了基因里。
翡翠扳指的碎片在暴雨中閃爍，遠處傳來渡輪的汽笛聲。有些故事，始于血色與謊言，卻注定要在更深的迷霧中尋找答案——比如，他們究竟是復仇者，還是實驗體？而那個從未真正存在過的"真相"，是否正躲在某個基因鏈的裂縫里，等著破繭而出？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玻璃上的倒影。李強摸了摸后頸，那里有一塊淡紅色的胎記，形狀像極了實驗報告上的雙螺旋結構。他忽然笑了，笑得讓蘇晚和警察都毛骨悚然——因為他們不知道，在青藤市的廢墟下，在明輝生物的檔案里，在基因改造計劃的第47頁，清楚地寫著：07號實驗體，具備完美的潛伏基因與復仇本能。
而這，才是故事真正的開始。
更新時間：2025-05-03 14:4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