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杯碰撞的聲音在展廳內清脆回蕩,許知念站在自己的獲獎作品前,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裙邊。她今天穿了一條墨綠色的絲絨長裙,襯得肌膚如雪,
耳垂上一對小巧的珍珠耳環隨著她輕微的動作晃動。"《暗涌》,評委會特別獎,
獲獎者許知念女士。"主持人話音剛落,掌聲如潮水般涌來。許知念微微鞠躬,
嘴角揚起一抹淺笑。這是她職業生涯中第一個重要獎項,二十三歲,
已然躋身國內新銳畫家前列。"許小姐,您的作品中對光影的處理令人驚嘆。
"一位藝術評論家握著她的手說道。許知念剛要回答,經紀人林妙已經擠到她身邊,
湊到她耳邊低語:"宋氏集團的人來了,聽說總裁親自到場,可能是想談合作。
"許知念呼吸一滯,手中的香檳杯差點滑落。她當然知道宋氏集團,
更知道他們的總裁是誰——宋居寒,那個她在大學里暗戀了三年的學長。"別緊張,
就當普通商業會談。"林妙捏了捏她的手,遞過一個鼓勵的眼神。許知念深吸一口氣,
轉身的瞬間,視線撞上了一雙深邃如墨的眼睛。宋居寒站在三步之外,
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領帶是低調的深藍色。他比大學時更加成熟,
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舉手投足間盡是上位者的從容。"許小姐,恭喜。
"他伸出手,"宋居寒。" 許知念感到喉嚨發緊,她機械地伸手與他相握,
男人掌心干燥溫暖,觸碰的瞬間像有電流竄過她的脊背。"謝謝,宋...總。
"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宋氏正在籌備一個新的酒店項目,希望融入一些當代藝術元素。
許小姐的作品很符合我們的理念。"宋居寒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天氣。
許知念注意到他稱呼她"許小姐",而不是"學妹"。顯然,他根本不記得她。
這個認知讓她胸口微微發悶。"我很榮幸。"她強迫自己露出專業的微笑,
"不知道宋總對合作有什么具體想法?" "下周我的助理會聯系你的經紀人,
安排一次正式會談。"宋居寒微微頷首,目光已經越過她,看向她身后某位更重要的人物,
"失陪。"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許知念終于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感到一絲失落。她低頭,
發現自己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輕顫。 "喂,你還好吧?"林妙遞來一張紙巾,
指了指她手中的香檳杯——不知何時已經傾斜,酒液沾濕了她的指尖。"我沒事。
"許知念匆忙擦拭手指,臉頰發燙。 林妙挑眉:"少來,你從大學就喜歡他的事,
我可是知道的?,F在什么感覺?" "他還是不記得我。"許知念苦笑,"不過沒關系,
反正只是商業合作。"她望向遠處被眾人簇擁的宋居寒,
那個曾經在圖書館熬夜時給她遞過一杯咖啡的學長,如今已是高不可攀的商業巨子。
而他們之間,除了這場意外的重逢,本就不該有任何交集。林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突然笑了:"你知道嗎?有時候最美好的故事,都是從'不記得'開始的。"許知念搖搖頭,
將剩余的香檳一飲而盡。酒精灼燒著喉嚨,卻無法溫暖她突然感到寒冷的心。
許知念用拇指抹開調色盤上的鈷藍色,在畫布上輕輕一點。晨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工作室,
將她纖細的身影拉長。她后退兩步,瞇眼審視畫作——一幅未完成的海景,波濤下暗流涌動,
與她獲獎作品風格一脈相承。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她瞥了一眼,
是林妙發來的消息:「宋氏集團十點來訪,還有四十分鐘,你該換衣服了。」
許知念的手指僵在半空。自從藝術展那晚后,她一直試圖把那場尷尬的會面拋諸腦后。
她放下畫筆,走向工作室角落的衣架,手指在一排素色連衣裙間游移。"太刻意了。
"她自言自語,最終選了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和深藍色牛仔褲。她將長發隨意挽起,
露出纖細的頸線,只在耳垂上保留那對珍珠耳環——大學時宋居寒曾稱贊過的那對。
門鈴準時在十點響起。許知念深吸一口氣去開門,卻看到一個陌生男子站在門外。
他約莫三十歲,穿著筆挺的灰色西裝,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許小姐?我是程越,
宋總的助理。"男人微微欠身,"宋總在樓下接電話,馬上上來。" 許知念點點頭,
側身讓他進來。就在這時,電梯"叮"的一聲打開,宋居寒大步走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西裝,沒打領帶,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松開,露出鎖骨的一小片肌膚。
許知念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里,隨即慌忙移開。"抱歉,臨時有個國際會議。
"宋居寒的聲音比記憶中更加低沉。他環視工作室,目光在幾幅半成品畫作上停留片刻,
"你的工作環境比我想象中...亂。" 許知念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顏料管散落在各處,
十幾支畫筆插在舊咖啡罐里,素描本和藝術書籍堆滿了角落的沙發。一股熱流涌上臉頰。
"混亂中的秩序。"她輕聲辯解,"我知道每樣東西的位置。"宋居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程越已經在一旁的小會議桌前擺好了文件。 "許小姐,
宋氏希望邀請您為我們新開的濱江酒店創作一系列壁畫。"程越推過一份企劃書,
"主題是'城市記憶',五幅大型作品,預算在這里。"許知念翻開文件,
數字讓她指尖一顫——足夠她兩年不用接其他工作的報酬。她抬頭,
正對上宋居寒審視的目光。"為什么是我?"她脫口而出。宋居寒雙手插兜,
站在她的畫架前:"你的《暗涌》有一種...情感張力,恰好符合酒店想要傳達的理念。
"他的目光落在畫架旁的素描本上。許知念突然想起什么,
血液瞬間凝固——那本素描的第一頁,是她三年前在大學畢業典禮上偷偷畫的宋居寒側影。
"等等——"她幾乎是跳起來沖向畫架。太遲了。宋居寒已經翻開了素描本。時間仿佛靜止,
許知念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宋居寒的表情從疑惑變為驚訝,
然后是某種難以解讀的復雜神色。整整三秒的沉默后,他輕輕合上素描本,放回原處,
轉向程越:"把合同給許小姐看看。"許知念站在原地,感到一陣眩暈。
那本素描里至少有二十幅他的肖像——圖書館里低頭看書的他,畢業典禮上演講的他,
甚至只是校園小路上匆匆走過的他。每一幅都標注著日期,
最早的一張是三年前的九月十五日。程越似乎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輕咳一聲:"許小姐,
如果您對條款有疑問..." "我需要考慮幾天。"許知念打斷他,聲音有些發抖。
她不敢看宋居寒的眼睛。"當然。"宋居寒的語氣出奇地平靜,"不過項目時間緊,
希望周五前能得到答復。" 他遞給許知念一張名片,指尖相觸的瞬間,
許知念幾乎要縮回手。名片上只有他的名字和電話,簡潔得像他的人一樣。 "直接聯系我。
"他說,目光深不可測。送走兩人后,許知念癱坐在沙發上,將發燙的臉埋進雙手。
林妙推門進來時,她仍保持著這個姿勢。 "談得怎么樣?"林妙放下包,
隨即注意到許知念的狀態,"出什么事了?" 許知念抬起頭,指向那本素描:"他看到了。
"林妙倒吸一口氣:"全部?" "全部。"許知念呻吟一聲,"三年來的每一張。
"林妙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來:"這可能是最好的結果!至少現在他知道你的心意了。
""這讓我看起來像個跟蹤狂!"許知念抓起一個抱枕捂住臉,
"他肯定覺得我接下這個項目是別有用心。" "那就證明你不是。"林妙奪過抱枕,
"用你的專業打動他。再說..."她眨眨眼,"誰知道呢?也許這正是你們故事的開始。
"許知念正想反駁,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父親"兩個字,她表情立刻沉了下來。
"知念,"許建國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一貫的命令口吻,"下周六回來吃飯,
周家的兒子從英國回來了,你們見見。" 許知念握緊手機:"爸,我說過不相親。
" "你已經二十五了,該考慮聯姻的事了。"許建國的語氣不容反駁,
"許家現在需要強力盟友,周家在房地產...""我有工作,有自己的人生規劃。
"許知念打斷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許建國的聲音突然變得意味深長:"聽說宋家的公子最近在接觸你?
宋氏集團可比周家有價值多了。" 許知念渾身冰涼:"你怎么知道?" "上海就這么大,
知念。"許建國輕笑,"如果一定要選,我當然更贊成你和宋家聯姻。好好考慮,周六見。
" 電話掛斷,許知念呆立原地。林妙擔憂地看著她:"又是家族政治?
" 許知念機械地點頭:"他知道了宋居寒的事,現在想撮合我們聯姻。" "這不正好嗎?
你暗戀他,兩家又門當戶對..." "你不明白,"許知念搖頭,"如果摻雜了家族利益,
一切都會變味。宋居寒最討厭被人利用。"她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繁華的上海天際線。
三年前,她只是美術學院一個普通學生,而宋居寒是經管學院的風云人物。
她永遠記得那個雨天——她在圖書館屋檐下躲雨,他遞來一把傘,什么也沒說就走進了雨里。
那一刻的心動,純粹得不摻一絲雜質。 而現在,一切都變得復雜起來。與此同時,
宋氏集團總裁辦公室里,程越正在整理會議記錄。 "許小姐似乎對項目很感興趣,
但有些猶豫。"程越推了推眼鏡,"需要我跟進嗎?" 宋居寒站在落地窗前,
背對著他:"不必,我親自處理。""好的。另外,莫小姐發來消息,說下個月回國,
希望能見您。" 宋居寒轉過身:"哪個莫小姐?" "莫妮卡小姐,您的前女友。
"程越小心翼翼地說,"她在Instagram上發了張你們以前的合照,
配文是'重溫舊夢'。"宋居寒皺眉:"告訴她我很忙。" 程越點頭記下,
猶豫片刻又問:"那許小姐的素描本...?" 宋居寒的眼神驟然變冷,程越立刻噤聲。
辦公室陷入沉默,只有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嗡聲。許久,宋居寒才開口,
聲音低沉:"查一下許家最近的動向,特別是財務狀況。
" 程越驚訝地抬頭:"您懷疑許小姐接近您是..." "我不懷疑任何人。
"宋居寒打斷他,"只是做該做的調查。" 程越離開后。宋居寒從西裝內袋取出手機,
點開一個加密相冊。里面只有一張照片——三年前大學畢業典禮上,
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站在美術系展板前,陽光透過她的發絲,為她鍍上一層金邊。
照片備注只有一個日期,和許知念素描本上的第一張畫是同一天。他鎖上手機,
目光落在辦公桌上那份酒店藝術企劃書上。
封面正是許知念的獲獎作品《暗涌》——藍色波濤下,隱約可見兩個相擁的人影。
宋居寒輕輕撫過那個標題,唇角浮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雨滴開始砸在擋風玻璃上時,
許知念正坐在宋居寒的奔馳后座,前往濱江酒店工地。車內彌漫著皮革和雪松混合的氣息,
和宋居寒身上的香水味如出一轍。她緊貼著車門坐著,盡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有雨。"宋居寒皺眉看著窗外迅速變暗的天空。
許知念悄悄瞥了他一眼。自從那天他發現素描本后,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
程越原本要陪同,卻臨時被叫去處理緊急事務。 "工地考察可以改天。"許知念建議道,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襯衫下擺。宋居寒搖頭:"我明天飛新加坡,一周后才回來。
"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已經跟不上節奏。司機小張減緩車速:"宋總,前面就是工地,
要不要直接回公司?" "開進去。"宋居寒命令道,"既然來了,至少看一眼。
" 車子駛入泥濘的工地。透過雨幕,許知念看到一棟未完工的鋼結構建筑矗立在江邊,
塔吊靜止在灰暗的天空下,像一只被定格的大鳥。"傘。"宋居寒對司機說,
隨即轉向許知念,"你在車里等。" 許知念搖頭:"我也需要看場地。
"她不想表現得像個嬌氣的千金小姐。小張只找到一把傘。宋居寒接過,猶豫片刻,
推開車門撐開傘:"過來。" 許知念挪到車門邊,宋居寒的手臂環過她肩膀,
將傘完全傾向她那邊。他們貼得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領口淡淡的須后水味道,
混合著雨水的清新。她的耳根開始發燙。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工地走去。才走了十幾米,
宋居寒的右肩已經濕透,襯衫緊貼在肌膚上,勾勒出結實的肌肉線條。
許知念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那里是酒店大堂的位置。
"宋居寒指向一處被綠色防護網包圍的空間,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模糊,
"計劃把你的壁畫放在主墻——"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許知念本能地抓住宋居寒的手臂,隨即又像被燙到一樣松開。"去那邊!
"宋居寒指向不遠處的一個臨時工棚,幾乎是半摟著她跑過去。 工棚簡陋但干燥,
里面堆放著一些工具和建材。許知念的襯衫濕了一小片,貼在背上發涼。
宋居寒的情況更糟——他的整個右半邊身子都濕透了,頭發上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
"你應該留在車里。"他皺眉看著自己滴水的西裝。
許知念從包里翻出一包紙巾遞給他:"那樣我就看不到場地了。"宋居寒接過紙巾,
擦拭著臉上的雨水。在昏暗的工棚里,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深邃。
許知念發現自己又在盯著他看,趕緊轉身假裝對著一堆PVC管感興趣。 "所以,
"宋居寒突然開口,"你從大三就開始畫我?" 許知念的背脊僵直。
雨水敲打著工棚的鐵皮屋頂,像無數小鼓點。"只是...練習人物素描。
"她聲音細如蚊吶。 "連續三年的練習?"宋居寒的語氣難以捉摸。許知念轉身面對他,
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你記得我?" 宋居寒停下擦拭的動作,
目光深沉:"畢業典禮上,美術系的展板前,你穿一條白色連衣裙。
"許知念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天,她站在自己的畢業作品旁,遠遠看到宋居寒在人群中。
她以為他根本沒注意到她。"圖書館的雨天,"她輕聲說,"你給了我一把傘。
" 宋居寒微微點頭:"你后來還傘時,在里面夾了一張小畫——一只淋雨的貓。
" "你還留著?" "早丟了。"他移開視線,但許知念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雨聲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你喜歡喝美式咖啡,加半包糖。
"許知念突然說,"大學時你總去圖書館旁邊那家'墨跡'咖啡館。
" 宋居寒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經常在那里畫畫。"許知念沒說出口的是,
她每次都會選能看見他的位置。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每次都坐在靠窗第二個位置。
"宋居寒的聲音里有一絲許知念從未聽過的柔和,"因為那里光線最好。
" "而且離插座最近。"許知念補充,嘴角不自覺上揚。宋居寒看著她,突然也笑了。
那笑容讓他整個人都明亮起來,眼角浮現出細小的紋路。許知念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笑,
不是社交場合的禮貌微笑,而是真實的、放松的笑容。"你笑起來很好看。"話一出口,
許知念就后悔了。太直白了。宋居寒的笑容收斂了些,但眼神依然溫和:"謝謝。
"他頓了頓,"我一直記得你的畫。美術系畢業展上那幅《晨光》,樹影處理得很特別。
" 許知念驚訝地睜大眼睛。那是她學生時代的作品,技法還很青澀。
"你去看美術系畢業展?" "路過。"宋居寒輕描淡寫地說,但耳尖卻微微泛紅。
雨勢稍緩,許知念走到工棚門口,望著遠處的建筑輪廓:"酒店大堂的布局,我有個想法。
" "說。" "與其把五幅畫都放在主墻,不如分散在空間各處。"她指向不同方向,
"入口一幅,休息區兩幅,走廊一幅,主墻只留最核心的作品。
這樣客人會在探索空間時與藝術不期而遇,更有記憶點。" 宋居寒走到她身邊,
肩膀幾乎相貼:"專業建議?" 許知念點頭:"也是觀眾心理。
人們更容易記住偶然發現的美好,而非擺在眼前的壯觀。" 宋居寒沉思片刻,
拿出手機撥通電話:"程越,
修改濱江酒店藝術布局方案..."他簡潔地復述了許知念的想法,然后掛斷。 "采納了?
"許知念有些意外。"很好的建議。"宋居寒看著她的眼神里有一絲贊許,
"看來找你合作是對的。" 這句話比任何夸獎都讓許知念開心。她第一次感到,在他眼中,
她不僅僅是一個暗戀他的學妹,還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專業人士。雨停了。兩人走出工棚,
工地上的水洼映出破碎的天空。宋居寒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
表情恢復了一貫的冷靜。 "司機馬上過來。"他說?;爻痰能嚴铮?/p>
兩人都沒再提起工棚里的對話。但氣氛不再那么緊繃。許知念偷偷瞥了一眼宋居寒的側臉,
發現他的嘴角仍保持著輕微的弧度。車子先送許知念回家。下車前,
宋居寒突然開口:"新加坡回來后,我會聯系你簽合同。" 許知念點頭,
猶豫了一下:"一路順風。"她剛進家門,手機就響了。是母親。 "知念,
"母親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
"你爸爸的公司出了些問題..." 許知念握緊手機:"什么問題?
" "資金鏈...很復雜。"母親欲言又止,"這周六你一定要回來吃飯。
周家...能幫上忙。" 許知念的心沉了下去。她太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了。 "媽,
我不可能為了錢嫁給什么人。" "知念,"母親的聲音突然哽咽,
"這次不一樣...如果找不到新的投資,你爸爸可能會...坐牢。
"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啜泣聲。許知念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重新放晴的天空,
工棚里的短暫溫暖仿佛已是上輩子的事。 "我會回去。"她最終說,"但我不保證什么。
"掛斷電話,許知念走到畫架前,拿起炭筆開始瘋狂地畫起來。線條粗獷而凌亂,
逐漸勾勒出一個男人的側影——雨中的宋居寒,襯衫濕透貼在身上,
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她不知道自己畫了多久,直到手指沾滿炭灰,窗外華燈初上。
手機屏幕亮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我是莫妮卡,宋居寒的前女友。
我們需要談談,關于你父親的公司?!?許知念盯著那條信息,寒意從脊背爬上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正站在一場風暴的中心,而這場雨,才剛剛開始。
許知念站在父親書房的門外,手指懸在空中,遲遲沒有敲下去。
門內傳來父親和另一個男人的交談聲,語氣嚴肅而急促。
她辨認出那是宋志遠的聲音——宋居寒的父親。 "老許,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宋志遠的聲音透過厚重的紅木門傳來,"三千萬只是暫時止血,根本問題不解決,
下個月審計組一來——" "所以我才同意聯姻。"父親打斷他,聲音嘶啞,
"但知念那丫頭倔得很,不一定聽我的。"許知念的指尖陷進了掌心。
三天前母親那通電話后,她幾乎沒合過眼。父親的建筑公司涉嫌財務造假,
如果資金窟窿填不上,面臨的不僅是破產,還有刑事責任。 "宋居寒那邊做通工作了嗎?
"父親問。 "我兒子比你女兒好說服。"宋志遠輕笑一聲,"商人重利,
只要讓他看到并購案的商業價值,他不會拒絕。" 并購案?許知念皺眉。
她以為只是單純的聯姻,怎么還牽扯到并購? "知念那孩子在藝術圈有點名氣,
長得也標致。"父親的話讓許知念胃部一陣絞痛,"宋居寒不會吃虧。" "外貌不重要。
"宋志遠語氣冷淡,"關鍵是她能穩住居寒。那小子最近跟莫家走得太近,
莫老頭子一直想把女兒塞給他..." 許知念后退兩步,不想再聽下去。
她轉身時撞上了端著茶盤的管家。 "小姐?"管家驚訝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您沒事吧?
" "我很好。"許知念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告訴爸爸我來過,但畫廊有急事,我先走了。
" 她幾乎是逃出了許家別墅。坐進車里,許知念把額頭抵在方向盤上,
深呼吸了幾次才平靜下來。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許小姐,
我是程越。宋總希望明天上午十點在瑞銀律師事務所見您,地址已發至您郵箱。事關重要,
請務必出席?!乖S知念盯著屏幕,心跳加速。宋居寒從新加坡回來了?
而且直接約在律師事務所?她想起剛才偷聽到的對話,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 瑞銀律師事務所的會議室里,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長桌上,將一沓文件鍍上金邊。
許知念坐在桌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她今天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化了淡妝,
看起來既不過分打扮,又不失禮數。門開了,宋居寒走了進來。他穿著深藍色西裝,
沒打領帶,表情比往常更加嚴肅。身后跟著兩位律師和程越。 "許小姐。
"宋居寒點頭致意,在她對面坐下,"感謝你來。" 許知念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似乎這幾天也沒休息好。"宋總。"她輕聲回應。
一位年長的律師推過來一份文件:"許小姐,這是婚前協議草案,請您過目。
"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看到"婚姻契約"幾個大字時,許知念還是感到一陣眩暈。
她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瀏覽那些密密麻麻的條款。"第二條第七款,"她指著一行小字,
"'妻子不得干涉丈夫的商業決策'?這是什么意思?
" 宋居寒抬眼看她:"標準條款而已。" "那這條呢?"許知念又指向另一處,
"'妻子在公共場合需配合丈夫形象需求'?我是要嫁給你,還是簽一份演員合同?
" 會議室里的空氣凝固了。程越悄悄退后一步,兩位律師交換了一個眼神。
宋居寒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許小姐,這只是一份法律文件,明確雙方權利義務。
" "義務?"許知念冷笑,"我的義務列了二十條,你的權利列了三十條,我的權利呢?
一條都沒有!" "許小姐——" "還有,"許知念打斷律師,
"為什么沒有提到許家的資金問題?我父親的公司——" "那是另一份協議。
"宋居寒平靜地說,"與我們的婚姻契約無關。
" 許知念站起身:"那我想我們沒什么好談的了。"她轉身要走,
宋居寒突然開口:"你暗戀我三年。" 許知念僵在原地,血液沖上臉頰。
會議室里的其他人假裝突然對文件產生了濃厚興趣。"所以?"她沒有回頭。
"所以我在想,"宋居寒的聲音近在咫尺,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后,
"為什么當有機會真正接近我時,你卻要逃開?" 許知念轉身,差點撞上他的胸膛。
她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不想成為一場交易的籌碼。"宋居寒沉默片刻,
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當會議室只剩他們兩人時,他嘆了口氣:"重新談吧。
"他拿起那份協議,直接撕成兩半:"你來起草條款。" 許知念驚訝地看著他:"什么?
" "我給你想要的,你也給我我需要的。"宋居寒拉開椅子示意她坐下,"兩年期限,
到期自動解除,互不干涉私生活。作為交換,宋氏會注資許家,解決你父親的...困境。
" 許知念慢慢坐回去:"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宋居寒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照片,
推到她面前。那是許知念大三時在一次校園藝術節上的照片,她正專注地在一塊畫布上涂抹。
"我收集過你的資料。"他坦白道,"比你發現素描本那晚早得多。" 許知念拿起照片,
心跳如鼓:"你調查我?" "商業習慣。"宋居寒微微聳肩,"但看到這張照片時,
我記起了那天。你畫的是校園里的那棵老銀杏,陽光透過樹葉的瞬間。
" 許知念的手指輕輕顫抖。那天確實如此,她花了整個下午捕捉那轉瞬即逝的光影。
"我記得是因為,"宋居寒繼續道,"那天我本該去參加一個重要會議,
卻站在你身后看了二十分鐘。" 許知念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所以,是的,我同意聯姻。
"宋居寒的聲音低沉,"但不是因為我父親的壓力,也不是為了什么并購案。
而是因為..."他停頓了一下,"我想看看,那些素描背后的女孩,
到底還藏著什么我不知道的部分。"許知念感到一陣眩暈,仿佛站在懸崖邊緣。
她深吸一口氣:"我有條件。" "說。" "第一,我的藝術創作完全自主,
不受宋家干涉。" "可以。" "第二,婚姻期間雙方需尊重彼此隱私和獨立空間。
" "合理。" "第三..."許知念咬了咬下唇,"如果任何一方在兩年內遇到真愛,
契約提前終止。" 宋居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成交。"他伸出手。許知念握住,
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和力量。兩人的手都比平時更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皮膚下燃燒。
-領證那天,上海下著小雨。許知念在衣柜前猶豫了整整一小時,
最終選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淺灰色西裝外套——正式但不刻意,像是隨便抓了一套衣服,
盡管她為此跑了三家店。民政局大廳里,宋居寒已經等在那里,身邊是程越和一位律師。
他穿著幾乎同款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裝,看到許知念時挑了挑眉。 "心有靈犀。"他評價道,
目光掃過她的裝束。許知念假裝沒聽見,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表格開始填寫。她寫得很慢,
每一筆都像是刻在紙上。宋居寒早已龍飛鳳舞地簽完名,在一旁看著她。
"需要這么認真嗎?"他低聲問。許知念頭也不抬:"習慣而已。" 拍照環節,
兩人并肩坐在紅色背景前。攝影師皺眉:"靠近一點,你們看起來像被逼婚的。
" 許知念往宋居寒那邊挪了半寸,肩膀輕輕相觸。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混合著雨水的清新。"先生,笑一笑。"攝影師對宋居寒說,"這是結婚照,不是護照照片。
" 宋居寒勉強扯了扯嘴角。許知念偷偷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輕笑出聲。 "怎么了?
"他低聲問。 "你笑得太假了。"許知念小聲回答,"像被綁架了似的。
" 宋居寒轉頭看她,兩人的臉近在咫尺。許知念突然想起大學時,
她曾無數次在素描本上描繪過這個側臉線條。而現在,這個側臉的主人即將成為她的丈夫,
即使是名義上的。 這個認知讓她心跳加速。"這樣呢?"宋居寒突然露出一個真實的微笑,
眼角浮現出細小的紋路。咔嚓??扉T聲響起。"完美!"攝影師看著屏幕,"這張很好。
" 照片上,宋居寒側頭看著許知念,嘴角微揚;許知念則微微睜大眼睛,臉頰泛紅。
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在他們身上鍍了一層金邊??雌饋?,確實像一對相愛的新人。
拿到結婚證后,宋居寒看了一眼手表:"我有會議要趕。程越會送你回家。" "家?
"許知念一愣。"我們的婚房。"宋居寒遞給她一把鑰匙,"地址發你手機了。
你的東西已經搬過去了。" 許知念接過鑰匙,
金屬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你什么時候安排的?""新加坡期間。
"宋居寒已經轉身走向門口,"晚上見。" 許知念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程越走過來,輕聲說:"許小姐,車準備好了。" "程助理,"許知念突然問,
"你覺得他為什么同意這門婚事?" 程越推了推眼鏡,
謹慎地回答:"宋總做決定向來有他的理由。" "比如?
" "比如..."程越猶豫了一下,"他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許知念苦笑:"所以我父親的公司就是籌碼?" "不全是。
"程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宋總書房里,
一直擺著一張照片——三年前美術系畢業展的現場照。"許知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她第一次得獎的作品,也是宋居寒剛才提到的那天。"那張照片,"程越繼續道,
"他親手換過三次相框。"雨滴打在車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許知念握緊手中的結婚證,
塑料封皮發出輕微的響聲。她突然意識到,這場契約婚姻,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她想象的那樣簡單。 而宋居寒,那個她暗戀了三年的男人,
也許藏著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秘密。許知念站在婚房門前,
鑰匙在鎖孔前懸停了幾秒才轉開。推門而入的瞬間,淡淡的雪松香氣撲面而來。
客廳寬敞明亮,整面落地窗外是上海璀璨的夜景。她的幾箱畫具和書籍整齊地堆放在角落,
旁邊是已經組裝好的畫架。程越跟在她身后進來:"宋總吩咐按您工作室的風格布置了畫室,
在二樓盡頭。" 許知念點點頭,手指滑過米色沙發的靠背。這房子明顯精心裝修過,
風格簡約現代,但處處透著昂貴——意大利進口家具,墻上掛著原作油畫,
茶幾上擺著新鮮的白玫瑰。 "臥室在..."程越話沒說完,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
"抱歉,宋總需要我立刻回公司。" "你去吧。"許知念勉強笑了笑,"我能照顧好自己。
"程越離開后,房子里安靜得只剩下中央空調的輕微嗡鳴。許知念拖著腳步上樓,
主臥門半掩著。她推開門,一張king size大床占據中央,
床頭墻上掛著一幅抽象畫——她認出是自己兩年前在一次聯展上賣出的作品。心跳突然加速。
宋居寒買了她的畫?什么時候?為什么? 浴室門邊放著兩個行李箱,是她的衣物。
許知念打開衣柜,發現左側已經掛了幾件男士西裝,右側則留出了充足空間。
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掛好,刻意與那些西裝保持距離。 隔壁傳來開門聲。許知念僵住,
豎起耳朵。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主臥門外。"許知念?"宋居寒的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去開門。宋居寒站在門外,領帶松開,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
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中年女人。 "這是周姨,負責家務和做飯。"宋居寒介紹道,
"我的房間在走廊另一頭,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許知念眨了眨眼:"你的房間?
" "我們分房睡。"宋居寒語氣平淡,仿佛在討論天氣,"契約里寫了,尊重彼此隱私。
"周姨識趣地退下:"我去準備晚餐。" 宋居寒轉身要走,
許知念叫住他:"臥室那幅畫..." "哦,那個。"宋居寒頭也不回,"投資而已。
你的作品這兩年升值空間不錯。"許知念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咬了咬下唇。投資。
當然。她早該想到。晚餐很精致,但只有許知念一個人吃。周姨說宋居寒有應酬,
不回來吃飯。許知念機械地咀嚼著食物,味同嚼蠟。新婚第一天,丈夫就缺席晚餐,
這本該讓她松一口氣,但胸口卻莫名發悶。飯后,她去了畫室。
宋居寒確實考慮周到——天窗、可調節燈光、專業的顏料架,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版畫印刷機。
許知念鋪開畫紙,開始涂抹,試圖轉移注意力。不知畫了多久,
樓下傳來開門聲和凌亂的腳步聲。許知念看了看表,凌晨一點半。她放下畫筆,
輕手輕腳地下樓。 宋居寒半躺在沙發上,領帶完全松開,臉色泛紅,眼睛閉著。
茶幾上放著一杯水,已經喝了一半。許知念從沒見過他這樣——向來一絲不茍的宋總裁,
此刻竟有些狼狽。"宋居寒?"她輕聲喚道。 他微微睜開眼,目光渙散:"許...知念?
" "你喝多了。"許知念皺眉,"需要解酒藥嗎?" 宋居寒搖頭,
隨即皺眉按住太陽穴:"不用...只是應酬,多喝了幾杯。"許知念猶豫片刻,
轉身進了廚房。她找到生姜和蜂蜜,熟練地切片、煮水。十分鐘后,
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蜜水回到客廳。宋居寒已經坐直了身子,正盯著手機屏幕。
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目光落在碗上:"這是什么?" "解酒湯。"許知念把碗遞給他,
"家里秘方,比藥管用。" 宋居寒接過,小心地抿了一口。
他的眉毛舒展開來:"...謝謝。" 許知念在他對面坐下:"新婚夜應酬,挺敬業的。
" "香港來的投資方,時間改不了。"宋居寒慢慢喝著湯,"你不必等我。""我沒等。
"許知念立刻否認,"剛好在畫畫,聽到聲音下來看看。
" 宋居寒嘴角微微上揚:"畫什么?" "...酒店壁畫的設計稿。" 一碗湯見底,
宋居寒的臉色好了許多。他放下碗,突然問道:"你父親的事,你知道多少?
" 許知念身體一僵:"只知道資金出了問題。" "三千萬。"宋居寒直視她的眼睛,
"他挪用項目資金去澳門堵伯,輸光了。"許知念倒吸一口冷氣:"不可能!
我爸爸從不——" "我有銀行流水和監控錄像。"宋居寒打斷她,"不過別擔心,
錢已經補上了,審計組不會看到這些資料。"許知念的手指緊緊抓住沙發扶手,指節泛白。
她一直崇拜的父親,那個嚴肅正直的建筑公司老板,竟然...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她聲音發抖。 "因為契約婚姻的前提是坦誠。"宋居寒站起身,"晚安,許知念。
"他轉身上樓,留下許知念一人在客廳,思緒萬千。凌晨三點,許知念仍坐在畫室地板上,
面前是一張半成品素描。畫中的宋居寒靠在沙發上,手里捧著一只碗,
眉眼間少了幾分平日的凌厲,多了些疲憊的柔軟。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畫這個場景。
也許是為了記住他喝她煮的湯時的表情,也許只是為了宣泄胸口的悶痛。手機震動起來,
是林妙發來的消息:「新婚夜怎么樣?」 許知念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分房睡。
他喝醉了,我剛給他煮了醒酒湯。」 林妙秒回:「?。?!你們家宋總知道你這么賢惠嗎?」
「他不知道是我煮的?!乖S知念打字,「好吧,他知道。但他以為我只是出于契約精神。」
「自欺欺人。」林妙回道,「你暗戀他三年,現在合法同居了,卻裝陌生人?」
許知念沒有回復。她關掉手機,繼續畫畫,直到晨光透過天窗灑落。接下來的兩周,
兩人像合租室友而非新婚夫妻。宋居寒早出晚歸,許知念則沉浸在酒店壁畫的設計中。
他們偶爾在廚房或樓梯相遇,點頭致意,然后各自走開。直到某個深夜,
宋居寒提前結束商務晚宴回家,發現畫室的燈還亮著。他推開門,看到許知念坐在地板上,
周圍散落著十幾張草圖,眼下有明顯的青黑。"幾點了?"他皺眉。 許知念抬頭,
茫然地看了看表:"凌晨一點?" "兩點四十。"宋居寒走進來,撿起幾張草圖,
"你幾天沒好好睡覺了?
了揉眼睛:" deadline快到了..." 宋居寒突然奪過她手中的筆:"跟我來。
" "什么?等等——"許知念被他拉起來,踉踉蹌蹌地跟著下樓。
宋居寒從衣帽間拿出兩件外套,遞給她一件:"穿上。" "去哪兒?" "吃飯。
"宋居寒已經向門口走去,"你肯定沒吃晚飯。"許知念確實餓了。她默默穿上外套,
跟著他出門。深夜的上海依然燈火通明,宋居寒的車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
"張記夜宵,"他簡短介紹,"上海最好的砂鍋粥。"店里只有兩三桌客人。
宋居寒似乎常來,老板熱情地招呼他:"宋先生!老樣子?" "兩份。
"宋居寒指了指角落的桌子。許知念好奇地環顧四周。褪色的菜單,油膩的桌面,
塑料椅子——與宋居寒平常出入的高檔場所截然不同。 "你常來這種地方?"她忍不住問。
宋居寒用熱水燙著餐具:"大學時發現的。熬夜寫論文后,來這里喝碗粥最舒服。
"熱騰騰的砂鍋粥上桌,香氣撲鼻。許知念小心地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
鮮香瞬間在舌尖綻放,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勺。"慢點。"宋居寒遞過紙巾,"沒人跟你搶。
" 許知念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臉頰發熱。但美食當前,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一碗粥很快見底,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宋居寒看著她,
突然笑了:"你吃東西像餓了三天的松鼠。" 許知念瞪大眼睛:"你還會開玩笑?
" "偶爾。"宋居寒又給她盛了一碗,"你畫得怎么樣了?"提起工作,
許知念眼睛亮了起來:"主墻設計已經定了,我想用玻璃馬賽克拼接出黃浦江的日出景象,
不同角度能看到不同色彩..." 她滔滔不絕地講著自己的構思,雙手在空中比劃。
宋居寒安靜地聽著,偶爾點頭。許知念說到興頭上,完全忘記了平日的拘謹。
"...所以光影會隨著一天中的時間變化,客人每次經過都能看到不同的畫面!
"她最后總結道。宋居寒若有所思:"很有創意。成本呢?" "比預算低15%。
"許知念得意地說,"我找到一家杭州的玻璃廠,質量好價格合理。
""給我廠家的聯系方式。"宋居寒拿出手機,"宋氏有其他項目也可以用。
" 兩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已是凌晨四點?;爻痰能嚴?,許知念靠在窗邊,昏昏欲睡。
"以后不許熬夜。"宋居寒突然說。
許知念勉強睜開眼:"管得真寬..." "契約第七條,"宋居寒目視前方,
"雙方有義務維護對方名譽。宋太太頂著黑眼圈見人,會影響我的形象。"許知念輕哼一聲,
又閉上眼睛。但她嘴角微微上揚,胸口泛起一絲暖意。第二天下午,
許知念正在工作室接待一位年輕收藏家,林妙突然闖了進來。 "出事了!"林妙臉色凝重,
"周燁在《藝術評論》上發文,說你的《暗涌》抄襲了比利時一位畫家的構圖!
"許知念手中的茶杯差點掉落:"什么?這不可能!" "網上已經傳開了。
"林妙把手機遞給她,"那個收藏家剛給我發消息,說要暫停購買談判。
"許知念快速瀏覽文章,越看臉色越白。周燁是業內權威,
他的指控足以毀掉一個年輕藝術家的前程。雖然構圖確有相似之處,
但靈感巧合在藝術界并不罕見,被說成抄襲就太過分了。
"我根本不認識那位比利時畫家..."許知念聲音發抖。"問題是,"林妙壓低聲音,
"周燁是莫妮卡的舅舅。" 許知念猛地抬頭:"莫妮卡?宋居寒的前女友?
"林妙點頭:"我打聽過了,莫妮卡上周回國,昨天剛和周燁吃過飯。
"許知念的手緊握成拳。這明顯是報復。她正要說什么,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宋居寒"。
"喂?"她接起電話,努力保持聲音平穩。"看到那篇文章了。
"宋居寒的聲音冷靜而清晰,"別回應,別上網。我的律師團隊已經在處理。
"許知念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程越監控你的網絡輿情。
"宋居寒簡短地說,"一小時后回家,我們詳談。"電話掛斷,許知念呆立原地。
宋居寒在監控她的輿情?這是保護,還是監視?林妙挑眉:"你家宋總行動挺快啊。
"許知念沒有回答。她想起契約里的條款——"互不干涉私生活"。宋居寒這算干涉嗎?
還是只是在履行"維護對方名譽"的義務?當晚,宋居寒罕見地準時回家吃飯。餐桌上,
他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應對方案:明天會有一篇反駁文章發表,
同時律師已經給周燁發了律師函,指控他誹謗。 "不需要你出面。"宋居寒切著牛排,
"一周內,這件事會平息。" 許知念放下叉子:"為什么要幫我?
" 宋居寒抬頭看她:"契約義務。" "第七條?"許知念追問。 "第五條。
"宋居寒糾正,"'雙方在各自專業領域應互相支持'。" 許知念抿了抿唇:"謝謝。
不過下次請先告訴我,再監控我的'輿情'。"宋居寒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飯后,許知念回到畫室,繼續完善設計稿。但她的思緒不斷飄向餐廳里的對話。
更新時間:2025-05-03 13: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