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35 年,冬夜。寒風如刀。我,蘇念安,蜷縮在城中村的垃圾堆旁,
像條被拋棄的野狗。肝癌晚期的疼痛啃噬著我的內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四周彌漫著腐爛食物和排泄物的惡臭,但我的嗅覺早已被疾病摧毀——這具殘破的身體,
連最基本的感官都在離我而去。手機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閃爍,照亮了我枯枝般的手指。
那條信息像把尖刀,又一次捅進我千瘡百孔的心臟:「媽,求求你了,去死吧,
別再拖累我了好嗎?」趙曉琳,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我為了她咽下多少苦水,
挨過多少毒打,如今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一句話。混著血絲的淚水滾落,
在結冰的地面上砸出一個個暗紅色的小坑。寒風卷著碎雪,灌進我單薄的衣領,
可我已經感覺不到冷了。58 年的人生,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回——每一幀都是屈辱,
是背叛,亦是鮮血淋漓的傷口。21992 年,父母為了兩斤小米,眼皮都沒眨一下,
把我賣給了鎮上的一個老男人,劉麻子。"當時,我死死的摳著門框,指甲劈裂滲出鮮血,
跪地苦苦哀求。換來的,是父親一腳踹在我的腰上,母親冷漠地數著糧票。最終,
十五歲的我,還是被捆成了粽子,扔到了劉麻子的驢車上。被劉麻子帶走的第一晚,
他用燒紅的火鉗在我大腿內側烙下印記,他說:"以后你就是老子的牲口。從此,
我過上了豬狗不如的生活,白天干活,晚上睡在豬圈旁的草垛上,
每天醒來臉上都糊著凍硬的鼻涕和眼淚。31995 年。
村民們從冰窟窿里撈出了劉麻子泡發的尸體。我躲在磨坊后,死死地咬住手背,
不讓自己笑出聲。劉麻子死后不久,趙強如陽光般出現在了我的生命里,
照亮了我昏暗的人生。我本以為這是老天對我的一絲憐憫,是我苦日子到頭的曙光。
可沒想到,這不過是另一場噩夢的開端。新婚當晚他撕下偽裝。皮帶扣砸在我眉骨上的悶響,
比劉麻子的火鉗更令人絕望。
他邊打邊笑:要不是看中你那間瓦房...你以為我會看上你這個二手貨"。
4就在我被這無盡的痛苦回憶和絕望徹底淹沒時。一個聲音在虛空中響起:有趣,真有趣。
我渙散的瞳孔試圖聚焦。純白色的空間里,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俯視著我。
他領帶上的沙漏領針泛著詭異的光,細碎的流沙正在無聲地墜落。
男人冰涼的手指劃過我凹陷的臉頰,「每個瀕死之人的遺憾都像落葉,而你不同,
你的遺憾是片血海?!刮蚁胝f話,卻咳出黑色的血塊?!赶胫貋韱幔俊顾穆曇舻统?、冰冷,
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魔力。重來?若人生真的能重來…………男人并未等我回答,
他胸前的沙漏別針就射出一道強烈的光芒。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5"嘩啦——"刺骨的井水!劈頭蓋臉澆下。我猛地睜眼,嗆咳。喉嚨里全是腥臭的冷水。
「死丫頭,裝什么死!」父親粗糙的手掌揪住我的頭發,硬生生把我從草席上拖了起來。
我渾身發抖。看著周圍。土坯墻,破灶臺,還有……年輕的父親。這不是夢。1992 年。
我真的回來了!6「爸、媽……小虎呢?」我嗓子啞得厲害。母親蹲在灶臺前燒火,
頭也不抬:「一大早去后山摘野果了,饞鬼?!刮业男呐K猛地一縮!后山!野果!前世,
就是今天!弟弟為了給餓暈的我摘野果,從懸崖摔下去!家里為了給他治腿欠了巨債。
三個月后,家里斷了糧。然后……我就被賣了!7我赤著腳,瘋了般沖出家門,撲向后山!
前世,我在這個家里得到的唯一的溫暖,都是來自這個弟弟。重來一次,絕不能讓他出事!
我也絕不能再走上被賣掉的老路!「小虎——!」懸崖邊!七歲的弟弟正踮著腳,
去夠懸崖邊那棵老歪脖子樹上的野果。樹枝發出不祥的「咔嚓」聲!「別爬那棵樹!危險!」
我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抱住他的腿,一起滾下山坡!碎石劃破了我的臉和手臂。顧不上了!
「姐!你瘋啦?」弟弟摔得滿頭滿臉都是土,氣呼呼地瞪我。但他下一秒,
就從破舊的衣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青澀的野梨,塞進我手里。「給你留的,這個最甜?!?/p>
我死死抱住他。眼淚混著臉上的血,洶涌落下。弟弟……我救下了……這一次,不一樣了。
8晚飯時,我蜷縮在灶臺邊,嘴里含著弟弟偷偷塞給我的半塊窩頭。煤油燈的光忽明忽暗,
我爸掰著發霉的饃饃,頭也不抬地說道:"隔壁村老趙家愿意出三袋白面換你,
這兩天你就別出去了,好好養養,等著三天后老趙家來領你"我渾身一僵,「咚」
地一聲跪了下去?!赴?,媽,我能干活!我一天能編十張草席,后山的藥材我都認得!」
父親的冷笑像刀子一樣刮過來:「你那點破玩意,夠換口糧?」灶膛里的火噼啪作響,
映得母親的臉忽明忽暗。我膝行兩步想去抓她的衣角,卻被她一腳踹在心窩。
劇痛讓我眼前發黑,可我還是掙扎著往前爬?!肝疑俪渣c……我可以不嫁人,
一輩子伺候你們——」"啪!"我爸的巴掌帶著風聲扇過來,我眼前一黑,
整個人摔在灶臺邊。9「反了你了!」我爸揪著我的頭發把我拎起來。
他黃黑的牙齒間噴出惡臭的唾沫,「我們養了你十五年,該是收賬的時候了!」我癱在地上,
看著灶火把父母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兩只張牙舞爪的惡鬼。弟弟縮在墻角,
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風里的樹葉。突然,我摸到灶臺底下那顆摔裂的野梨,
黏膩的汁水沾了滿手。"爸,媽......我知道錯了。"我慢慢直起身子,
把散亂的頭發別到耳后,"你們養我這么大,是該報答,我聽你們的安排就是。
"父親的臉色緩和了些,母親也露出滿意的神色。我低眉順眼地應著,手指卻死死掐進掌心。
前世記憶里,后山曾被泥石流沖出過黃金……。三天。要是我能找到那些黃金,足夠我逃走。
既然你們不顧念親情,那我也要讓你們這些喝血吃肉的人,一個都找不到我。
10翌日天還沒亮,我就悄悄從草席上爬了起來。弟弟蜷縮在角落里睡得正熟,
我輕輕撫平他皺著的眉頭,把昨晚省下的半塊窩頭塞進他懷里。晨露打濕了我的褲腿,
后山的霧氣像一層薄紗籠罩著山路。我拄著一根粗樹枝當拐杖,每走一步都喘得厲害。前世,
在病床上偶然看到的新聞畫面在我腦海中若隱若現。應該是零幾年的時候,這里被開發,
工人們在山洞里發現了埋藏的古董和黃金。專家說是應該戰亂時期,
地主或者大戶人家逃難時藏在這里的?!傅降资悄膫€山洞……」記憶太模糊了,
只記得新聞里說是在北面的山腰處。我扶著潮濕的巖壁,眼前一陣陣發黑。
深一腳淺一腳地找了整整一上午,衣服被荊棘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正午的太陽曬得我頭暈目眩,我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胃里餓得絞痛。我抹了把臉上的汗,
看到巖縫里長著幾株野山莓。「至少……不能空手回去?!?/p>
我小心翼翼地把熟透的果子摘下來包在衣襟里,又在山坡上挖了些野菜?;厝サ穆飞?,
我特意繞到溪邊洗了把臉,不想讓弟弟看見我狼狽的樣子。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時,
我媽正坐在門檻上納鞋底。她抬眼瞥見我"死丫頭去哪野了?豬草都沒打!
""我、我挖了些野菜..."我爸走過來,冷哼一聲:「一整天就弄來這點東西?
豬都比你有用!」我低著頭把野菜放進灶房,弟弟偷偷蹭過來,往我手里塞了塊烤紅薯。
我從衣服里拿出幾顆野山莓,是特意留給他的。還未等我把紅薯塞進嘴里,我爸突然走過來,
揪住我的頭發。一天就弄來那么點東西,還有臉偷吃東西,說著便抽出皮帶抽在背上。
等他們打累了,我趴在地上看見弟弟躲在門后哭。夜里躺在草席上,我盯著漏風的屋頂發呆。
后背的舊傷隱隱作痛,手掌上的水泡火辣辣的。11一陣劇烈的顛簸將我驚醒。
我后腦勺傳來陣陣鈍痛,嘴里泛著古怪的甜腥味。我下意識想抬手揉眼睛,
卻發現手腕被粗糙的麻繩死死捆住。身下是顛簸的驢車,
車板隨著每一次顛簸重重硌著我的肋骨。"醒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我艱難地抬頭,是劉麻子!和前世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面容。他咧著嘴笑,
露出幾顆發黑的牙齒:「小丫頭片子醒得還挺快?!购L卷著沙土打在我臉上,
我這才徹底清醒——不是兩日后隔壁村的老趙家來領人嗎?為何會變成劉麻子?我滿心疑惑,
假裝害怕的詢問,你,你是誰?「以后,我就是你男人了?!?/p>
"不...不可能..."我假裝驚恐地往后縮,"我爸媽不會同意的!
"劉麻子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像夜梟一樣刺耳:「就是你爸媽收了我三袋白面,
親手把你交給老子的!」我劇烈地搖頭,淚水適時地涌出眼眶:「你騙人!
我爸媽最疼我了...求求你放我回去,他們一定會報答你的!"「閉嘴!」
劉麻子甩手就是一鞭子。鞭梢在我脖子上抽出一道火辣辣的傷口,「你爸收了我三袋白面,
你就是老子的人了!再嚷嚷把你扔山溝里喂狼!」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驢車轉過一個山坳,遠處已經能看見劉家村那棵歪脖子老槐樹。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火鉗烙鐵的劇痛。豬圈旁的草垛,
還有大腿內側那個永遠消不掉的疤痕……不!絕不能重蹈覆轍!但在他轉身繼續趕車時,
我悄悄活動著手腕。麻繩深深勒進皮肉,相比被烙鐵燙傷的痛苦,這點疼算什么?
劉麻子哼著小調,時不時灌一口酒葫蘆里的燒酒。趁著他仰頭喝酒的功夫,
我猛地低頭用牙齒咬住繩結。粗糙的麻繩磨破了嘴角,但我顧不上疼。
一下、兩下……繩結終于松動了!"他娘的!"劉麻子突然回頭,酒氣噴在我臉上,
"小賤人你想干啥?"就在他伸手來抓我的瞬間,我用盡全力從驢車上滾了下去!
后背重重砸在碎石路上,我疼得眼前發黑,但求生的本能讓我立即爬起來就往林子里跑。
「賤人,站?。〉壤献幼プ∧?,非宰了你!」劉麻子的怒吼和驢車的顛簸聲混在一起。
12我光著腳在荊棘叢中狂奔,樹枝抽在臉上火辣辣地疼?!感≠v人!
老子逮到你就打斷你的腿!」我咬緊牙關,強迫自己跑得更快。肺里火燒一樣疼,
喉嚨泛著血腥味。月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地上,我借著這點光亮辨認方向,
往更深的林子里鉆去。前方傳來嘩嘩的水聲——是山澗!我心頭一喜,
或許能借著水流掩蓋蹤跡。可就在我撥開最后一叢灌木時,整個人猛地僵住了。
眼前不是山澗,而是一處斷崖。月光下,黑黢黢的崖壁深不見底?!概馨。≡趺床慌芰??」
劉麻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緩緩轉身,看見他提著柴刀,劉麻子喘著粗氣,猙獰地笑著。
「乖乖跟老子回去,還能少吃點苦頭?!刮液笸艘徊?,碎石從崖邊滾落?!感菹?!我就是死,
也不會再任你們擺布!劉麻子臉色驟變,猛地撲過來,但已經晚了。我縱身一躍,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劉麻子氣急敗壞的叫罵。在墜落的瞬間,我竟然感到一絲解脫。"砰!
"劇痛只持續了一瞬,隨后是無邊無際的黑暗。13「有趣,真有趣?!?/p>
熟悉的聲音將我喚醒。我睜開眼,又回到了那個純白的空間?;椅餮b男人俯視著我,
領帶上的沙漏依然泛著詭異的光。"寧愿死也不屈服?"他似笑非笑地摩挲著下巴,
"你的靈魂,比我想象的還要有趣。"我猛地攥緊拳頭,「那你要我怎樣?
繼續像前世一樣被劉麻子烙上印記?還是像條狗一樣等著被趙強毆打?
最后像垃圾一樣爛死在街頭?!」「事實證明,你的掙扎,
不過是讓悲劇換一種方式上演罷了?!怪辽龠@一次,我是自己選的死法……「很好,
那么你敢不敢再試一次?」男人俯身靠近。我望著他深淵般的眼睛,突然笑了。"再來,
這一次,我要讓他們全部付出代價。每一個,都別想逃。"男人露出滿意的笑容,
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胸前的沙漏。里面的流沙突然開始倒流,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14我猛地睜開眼睛,喉嚨里還殘留著墜崖時灌入的冰冷山風。月光透過破舊的窗紙,
在斑駁的墻面上投下搖曳的光影。我顫抖著抬起手,看著墻角那面裂了縫的穿衣鏡里,
映出一張稚嫩的臉——這是我 14 歲時的模樣。上次重生回到被賣前三個月,
這次居然提前了一年!那我就有足夠的時間準備,胃部突然傳來劇烈的絞痛,
這才想起我已經很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我躡手躡腳地向廚房摸去,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首先要填飽肚子,然后...廚房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死丫頭,又偷吃!
"母親的巴掌帶著風聲扇過來,我本能地偏頭躲開。這個動作顯然激怒了她,
她抄起灶臺上的燒火棍就往我腿上抽。「還敢躲?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火辣辣的疼痛從小腿蔓延上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前世的經驗告訴我,
哭得越大聲,她打得越起勁。"我、我只是渴了..."我佝僂著身子,
讓聲音聽起來充滿恐懼。養母啐了一口,從水缸里舀了半瓢渾水潑在我臉上:「喝吧!
賤骨頭!」冰涼的井水順著脖子流進衣領,我低著頭,任由發絲上的水珠滴落。借著月光,
我看見自己瘦得皮包骨的手臂上,新舊傷痕交錯——這些都是我「重生」前已經淡忘的傷痛。
回到潮濕的床上,我慢慢啃著剛才順出來的紅薯。胃里有了食物,腦子也開始清醒。這一次,
我絕不會重蹈覆轍。「等著吧,這次,要讓你們血債血償?!?5這幾天我學乖了。
天不亮就起床挑水,承包了家里所有的活計,洗衣、做飯、干農活。
我爸媽看我的眼神總算沒那么兇狠了,晚飯時甚至會施舍般扔給我半個窩頭。
「念安最近懂事多了?!垢赣H難得夸我一句,我低著頭扒飯,把冷笑藏在碗后面。
經過幾日的乖巧,身體總算不再餓得發暈。我每天趁著去后山打豬草的機會,
開始尋找那個藏寶洞。今天已經是第十五天了。我蹲在半山腰,看著烏云越來越厚。
遠處傳來悶雷的轟隆聲,山風把頭發吹得亂七八糟??磥碛忠獰o功而返了……"轟——!
"一道閃電劈在不遠處,震得我腳底發麻。緊接著,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我慌忙四處張望,
發現前方巖壁上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縫。我手腳并用地爬過去,裂縫比想象中寬,
剛好能容一個瘦小的孩子擠進去。尖銳的碎石硌得膝蓋生疼,
巖壁上滲出的冰水浸透了單薄的衣衫。爬了約莫五六米,狹窄的通道突然向下傾斜,
我一個沒留神直接滑了下去。"啊……"后背重重撞在堅硬的地面上,
肺里的空氣被擠得干干凈凈。我蜷縮著咳嗽了好一會兒,
才哆哆嗦嗦地劃亮了偷偷帶來的火柴?;鸸馓鴦娱g,四個包著油布的箱子出現在眼前。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撿起地上一塊尖石,對著其中一個已經銹死的箱鎖拼命砸。
箱蓋彈開的瞬間,我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時,一片金光晃得我頭暈目眩。是黃金!
整整齊齊的金條!我顫抖的手抓起金條,沉甸甸的質感壓得掌心發痛。
"是真的...都是真的...哈哈哈!"聲音在空蕩的巖洞里產生詭異的回音。
我發瘋似的去敲開其他箱子,珠寶首飾,古董字畫……火柴燒到手指,我這才回過神。
洞外雷聲轟鳴,雨水混著我的淚水流進嘴里,咸得發苦。我強迫自己深呼吸,
"不...不能急..."16洞外的雨聲漸漸小了,我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更新時間:2025-05-03 08:0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