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戀人》林小夏站在霧隱畫廊門前,第三次確認手機導航沒有出錯。
這座隱藏在城郊山林間的獨棟建筑,灰白色的外墻爬滿了常春藤,
看起來更像一座被遺忘的別墅而非藝術展館。"五十萬粉絲福利,
帶你們探秘傳說中的霧隱畫廊!"她對著自拍桿上的手機露出職業性微笑,
眼角余光卻瞥見直播間人數只有平日的三分之一。
彈幕稀稀拉拉地飄過幾條"這地方好陰森""小夏今天妝好淡"。林小夏心里嘆了口氣。
三個月了,自從那期"萬圣節僵尸新娘妝"爆火后,
她的美妝賬號"夏日甜心"數據就一路下滑。經紀人王姐昨天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小夏,
你得找點新東西,觀眾膩了看你天天在公寓里化妝。"推開沉重的橡木門,
一股混合著松節油和陳舊紙張的氣味撲面而來。畫廊內部比外觀更為幽深,
高聳的天花板上懸掛著幾盞昏黃的吊燈,照亮兩側墻上風格各異的畫作。"您好,
參觀請先購票。"柜臺后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眼睛藏在圓框眼鏡后面。
林小夏掃碼付了錢,隨口問道:"這里最受歡迎的作品是哪幅?我想拍點素材。
"老人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最里面那間展廳,季先生的作品。
不過..."他欲言又止,"有些參觀者會覺得...不太舒服。
"林小夏的職業敏感立刻被勾起。觀眾就愛看"不太舒服"的東西。她道了謝,
舉著穩定器向畫廊深處走去。穿過幾個展廳后,參觀者明顯稀少起來。
最后一間展廳門口掛著"季沉個展"的銅牌,里面空無一人。林小夏調整鏡頭,緩步走入。
展廳中央的聚光燈下,一幅巨大的肖像畫讓她瞬間停住了腳步。
畫中是一位身著墨綠色旗袍的年輕女子,站在一棵開滿白花的梨樹下。女子微微側臉,
唇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最讓林小夏震驚的是——那張臉,分明就是她自己。
"這...怎么可能?"她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畫中人的五官輪廓與她如出一轍,
只是發型和裝扮是民國時期的風格。畫作右下角簽著"季沉"二字,
日期卻是"2023.11.15"——三天后。"你喜歡這幅畫?
"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林小夏驚得差點摔了手機。轉身時,
她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男人約莫三十歲左右,身高接近一米九,
穿著簡單的黑色高領毛衣和深色長褲,整個人像是從黑白電影里走出來的剪影。
"你是...季沉?"林小夏穩住呼吸,職業本能讓她迅速調整表情,
"這幅畫...畫中的人...""很像你,對嗎?"男人走近畫作,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畫布邊緣,"還差最后幾筆就完成了。
"林小夏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各種顏色的顏料漬,指甲修剪得極短,骨節分明。
"這是...巧合嗎?還是你見過我?"季沉轉頭看她,目光如有實質般掃過她的五官。
"我畫的是沈雨晴,1923年去世。"他停頓一下,"你和她幾乎一模一樣。
"一陣寒意爬上林小夏的脊背。她強笑道:"這玩笑有點嚇人。
我是第一次來這兒...""我知道。"季沉從口袋里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我在找模特完成這幅畫。如果你有興趣,報酬豐厚。
"名片上只有"季沉"和一個電話號碼,背面用鋼筆寫著"霧隱山莊"三個字。
林小夏正想拒絕,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王姐發來的消息:「直播數據創新低,
品牌方在問怎么回事」她抬頭時,發現季沉已經走到窗邊,逆光中的側臉線條如雕塑般完美。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如果拍下這個神秘畫家和他的詭異畫作..."我需要考慮一下。
"她說。季沉點點頭,從畫架旁取下一把黑傘遞給她:"要下雨了。想好了隨時聯系我。
"離開畫廊時,林小夏才發現外面果然下起了小雨。她撐開黑傘,聞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
和季沉身上的氣息一樣。當晚,林小夏失眠了。她翻出白天拍的素材剪輯成視頻,
卻發現所有拍到那幅畫的鏡頭都模糊不清,像是被某種干擾影響。更奇怪的是,
她反復夢見自己穿著那件墨綠色旗袍,站在梨樹下等待什么人。三天后,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林小夏撥通了季沉的電話。霧隱山莊比畫廊更為隱蔽,位于城郊一座小山的半腰。
林小夏按導航開車到達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將獨棟別墅的外墻染成血色,
爬山虎幾乎覆蓋了整面西墻。季沉站在鑄鐵大門前等她,依舊是一身黑,
在暮色中如同一道剪影。"你來了。"他說,仿佛早已確定她會來。
別墅內部出乎意料的明亮現代。挑高的客廳中央擺著那幅未完成的畫作,
周圍散落著各種顏料和畫筆。林小夏注意到角落里堆著幾十個畫框,全都用白布遮蓋著。
"我需要你穿上這件衣服。"季沉遞給她一個紙袋,里面是件墨綠色旗袍,
與她夢中所見一模一樣。林小夏換上衣服出來時,發現季沉已經支好畫架,
調色板上的顏料新鮮濕潤。他示意她站在落地窗前,那里擺著一張民國風格的雕花椅子。
"沈雨晴是誰?"擺姿勢時,林小夏忍不住問道。季沉的畫筆停頓了一下。
"一個不該死的人。"他的聲音低沉,"1923年,她是城里最有名的戲曲演員,
愛上了一個軍官。"畫筆在畫布上沙沙作響,季沉講述的故事逐漸展開。軍官叫季云朗,
與沈雨晴一見鐘情。就在他們準備結婚前夕,季云朗被派往前線。臨行前,
他請人為未婚妻畫了幅肖像,承諾歸來后完成它。但三個月后,
沈雨晴等來的是一紙陣亡通知書。當天夜里,她在梨樹下吞金自盡。"后來呢?
"林小夏聽得入神,沒注意到天色已暗。季沉放下畫筆,打開客廳的燈。"沒有后來了。
"燈光下,林小夏發現季沉的眼睛在陰影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她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眼前的場景似乎與某個夢境重疊——民國時期的客廳,煤油燈的光暈,
和面前這張與故事中軍官同姓的臉..."你...和那個季云朗是什么關系?
"她顫抖著問。季沉走近她,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五官。"天色晚了,
我送你回去。"他避開了問題。接下來的兩周,林小夏每天下午都來霧隱山莊當模特。
季沉很少說話,但每次注視她的眼神都讓她心跳加速。奇怪的是,
她開始頻繁夢見民國時期的情景,有時是戲臺,有時是戰場,
更多時候是那棵開滿白花的梨樹。"你今天心不在焉。"第三周的周二,
季沉放下畫筆皺眉道。林小夏揉了揉太陽穴:"我昨晚又做那個夢了。
夢見自己在戲臺上唱《牡丹亭》,
臺下坐著一個穿軍裝的男人..."季沉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嚴肅。"你還夢到什么?
""還有槍聲,很多血..."林小夏突然停住,因為她看見季沉的手在微微發抖,
"怎么了?"季沉轉身去倒水,背對著她說:"今天就到這里吧。"那天晚上,
林小夏決定調查季沉和沈雨晴的故事。她在地方志數據庫中搜索"沈雨晴 1923",
只找到一條簡短記錄:「名伶沈雨晴殉情,葬于西山梨園」。而搜索"季云朗"則毫無結果。
更詭異的是,當她放大看那幅未完成畫作的細節時,
發現旗袍女子手中握著一塊金色懷表——與她祖母留給她的那塊幾乎一模一樣。第二天,
林小夏故意提前一小時到達霧隱山莊。別墅門沒鎖,她輕聲走進去,發現一樓空無一人。
好奇心驅使下,她掀開了角落一幅被白布遮蓋的畫。畫中是戰場場景,
一個穿軍裝的年輕男子倒在血泊中,面容與季沉有七分相似。右下角簽著"季沉",
日期卻是"1923.8.15"。"你不該看那個。"季沉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
林小夏轉身,驚恐地發現他手中拿著一把老式手槍。
《金色懷表》林小夏的視線在季沉手中的槍和那幅戰場畫作之間急速切換。
那把槍看起來像是博物館里的古董——漆黑的槍身上有精細的雕花,
與她夢中軍官佩戴的武器一模一樣。"你...你到底是誰?"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雙腿像生了根般無法移動。季沉緩緩放下槍,將它放在一旁的茶幾上。"我說過,
有些東西你不該看。"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百年前老唱片般的沙啞質感。
林小夏的目光被那把槍牢牢吸引,某種難以解釋的沖動驅使她問道:"那是季云朗的槍,
對嗎?"季沉的表情凝固了。窗外的夕陽在這一刻完全沉入山后,客廳陷入昏暗,
只有角落里的一盞落地燈投下橘黃色的光暈。在光影交錯中,
林小夏恍惚看見季沉的面容發生了變化——他的眼角出現了細紋,鬢角泛白,
仿佛瞬間老去了二十歲。"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季沉向前一步,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林小夏本能地后退,小腿撞上了茶幾邊緣。
一陣刺痛傳來,卻讓她恢復了行動能力。她轉身就跑,
耳邊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季沉急促的腳步聲。"小夏!等等!"她不敢回頭,
沖向大門的方向。就在手指即將觸到門把手的瞬間,頭頂的水晶吊燈突然閃爍起來,
整個客廳陷入一片黑暗。林小夏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從門前的樓梯上滾了下去。
墜落的過程中,無數碎片般的畫面在她腦海中炸開——1923年的戲園后臺,她——不,
是沈雨晴——對著銅鏡描眉畫眼,鏡中映出一個穿軍裝的高大身影;梨樹下,
季云朗單膝跪地,將一塊金色懷表放入她手心;雨夜的火車站,槍聲響起,
鮮血在月臺上蔓延..."醒醒...林小夏..."有人在拍打她的臉頰。
林小夏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別墅一樓的沙發上,后腦傳來陣陣鈍痛。
季沉蹲在她面前,手里拿著一塊濕毛巾。"別動,你撞到了頭。"他的聲音異常輕柔,
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檢查傷勢。林小夏想躲開,卻發現全身無力。更奇怪的是,
當季沉的手指擦過她的后頸時,那里傳來一陣灼燒般的疼痛。"??!"她忍不住叫出聲。
季沉的表情變得復雜。他輕輕將她的頭轉向一側,露出后頸。"果然..."他低聲說,
聲音里混合著震驚和某種釋然。"什么果然?你對我做了什么?"林小夏掙扎著想坐起來。
季沉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鏡子,舉到她面前。在昏黃的燈光下,
林小夏清楚地看到自己后頸上出現了一個淡紅色的印記——那是一朵五瓣梨花的形狀,
與她夢中沈雨晴身上的胎記位置一模一樣。"靈魂印記..."季沉的手指輕撫過那個印記,
"當轉世者接觸到前世的重要物品或場景時,印記就會顯現。"林小夏渾身發抖,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某種難以名狀的熟悉感。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這一定是某種...紋身或者過敏..."季沉沒有回答,
而是走向客廳角落的一個老式保險箱。他轉動密碼盤,箱門咔噠一聲打開。當季沉轉身時,
他手中捧著一個紅綢包裹的物件。"認識這個嗎?"紅綢展開,露出里面的金色懷表。
林小夏的呼吸停滯了——那與她祖母臨終前交給她的傳家寶分毫不差,
就連表鏈上的細小劃痕都如出一轍。"不可能..."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手提包,
那里一直放著她的那塊懷表。季沉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你的那塊在包里,對嗎?
這只是另一塊,季云朗的那塊。"他按下懷表上的按鈕,表蓋彈開。林小夏湊近看去,
表蓋內側刻著"晴&朗 1923",與她那塊刻著相同字樣,只是位置左右相反,
就像...鏡像一般。"一百年前,我和雨晴交換了懷表作為信物。"季沉的聲音低沉,
"我帶著她的那塊上了戰場,她則保留著我的..."林小夏的大腦一片混亂。
她機械地從包里取出自己的懷表,兩塊表放在一起,果然完美配對。
一種可怕的認知逐漸成形——如果季沉說的是真的,
那么他豈不是已經..."你到底活了多久?"她抬頭直視季沉的眼睛,
發現那雙黑眸中閃爍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光芒。季沉將兩塊懷表并排放在茶幾上。
"時間對我而言...已經失去了意義。"他指向墻上的一幅畫,
那是林小夏之前沒注意到的——畫中是一棵巨大的梨樹,
樹下站著穿旗袍的沈雨晴和軍裝的季云朗,兩人手中各執一塊金色懷表。
"1923年8月15日,我在前線重傷瀕死。那一刻,我許下愿望:寧愿不入輪回,
也要完成雨晴的肖像。"季沉的手指輕撫畫布,"某種力量回應了我。從那天起,
我成了時間的囚徒,每隔49年才能顯形一次,
尋找雨晴的轉世..."林小夏注意到他說"顯形"而不是"復活"。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在腦海:"所以你現在是...鬼魂?"季沉苦笑一聲,
伸手拿起茶幾上的手槍,對著自己的手掌開了一槍。"不!"林小夏尖叫著閉上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槍聲和血腥場面并未出現。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看見子彈懸浮在季沉掌心上方幾厘米處,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阻擋。更詭異的是,
子彈和手槍都開始變得透明,幾秒鐘后如同霧氣般消散在空氣中。"不是鬼魂,
更接近...執念的實體化。"季沉解釋道,"只要畫作未完成,我就會以這種形式存在。
"林小夏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機想看時間,卻發現屏幕上一片雪花。她環顧四周,
這才注意到別墅里所有的時鐘都停在4點15分。"電子設備在這里無法正常工作。
"季沉說,"時間在這里...流動得很慢。"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但林小夏不確定那是真正的夜晚還是這座詭異別墅制造的幻象。她強撐著站起來,
盡管雙腿仍在發抖:"我要走了。這一切太瘋狂了..."季沉沒有阻攔,
只是輕聲說:"你走后頸上的印記不會消失。它意味著你的靈魂正在覺醒,
很快你會看到更多...記憶。"林小夏抓起包沖向大門,這次沒有任何阻礙。
當她拉開門時,冰冷的夜風撲面而來,帶著山間特有的草木氣息。她深吸一口氣,
頭也不回地跑向自己的車。發動引擎時,她透過后視鏡看到季沉站在別墅門口,
身影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孤獨。更讓她心驚的是,鏡中的季沉穿著民國時期的軍裝,
胸口有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氐郊液?,林小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祖母留下的懷表。
她從未仔細看過內蓋上的刻字,一直以為那是祖母和祖父的名字縮寫?,F在對著燈光,
她清晰地辨認出"晴&朗 1923"的字樣,與季沉那塊完全對應。浴室里,
林小夏對著鏡子查看后頸的梨花印記。淡紅色的痕跡已經變得更加明顯,摸上去微微發熱。
當她凝視鏡中的自己時,一陣眩暈襲來——銅鏡前,沈雨晴正在梳妝,突然鏡面泛起漣漪,
映出一張滿是血污的男性面孔。沈雨晴驚叫一聲打翻胭脂盒,
鏡中卻浮現出林小夏現代裝扮的臉..."啊!"林小夏踉蹌后退,
打翻了洗手臺上的瓶瓶罐罐。她打開水龍頭拼命往臉上潑冷水,試圖趕走那些幻覺。
手機突然響起,是王姐的來電。林小夏顫抖著接起來。"小夏!你這兩天去哪了?
"王姐的聲音透著焦急,"品牌方都要取消合作了!"林小夏這才驚覺,
她在霧隱山莊明明只待了幾小時,現實中卻已經過去了兩天。
更新時間:2025-05-03 04:5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