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劍脈成灰楚陽郡的暮春總帶著刺骨的寒。楚墨塵攥緊袖口,指節泛白,
目光凝在演武場中央懸浮的「測脈鏡」上。鏡面映出他蒼白的臉,
眉骨處一道淺紅劍痕在暮色里像道未愈的疤——那是三日前替三房堂兄楚墨陽頂下的責罰。
「丙等靈根,楚墨塵?!估溆驳穆曇糇菜闈M場寂靜。演武場四周的青銅燈臺明滅不定,
照得高臺上七位長老的衣袍像翻涌的墨色海浪。楚墨塵聽見身后傳來壓抑的嗤笑,
抬眼便看見楚墨陽勾著唇角,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赤鱗劍」的劍穗——那是去年族祭時,
家主親自賞賜的中品靈器。「丙等靈根,按族規...」大長老楚墨蒼的手指叩在石案上,
聲音像浸了冰,「即日起除去外門弟子身份,貶為雜役。」場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楚墨塵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收緊,掌心的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他能感覺到父親楚墨山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帶著灼人的溫度,卻又像被什么重物壓著,
沉甸甸地墜下來?!复箝L老。」楚墨山突然上前半步,腰間「斷水劍」的劍鞘撞在石案上,
發出細碎的聲響,「塵兒的母親...」「楚墨山!」楚墨蒼猛地抬頭,眼中掠過一絲警告,
「當年弟妹擅自闖入血色禁地,已是觸犯族規,你還要拿這件事來求情?」他掃過楚墨塵,
語氣更冷,「何況這孩子靈根殘缺,連最基礎的『引氣入體』都無法完成,留他在劍脈,
才是壞了楚墨氏的根基?!寡菸鋱龅娘L卷著細沙掠過青磚,
楚墨塵聽見自己的聲音混在風沙里,輕得像片就要碎掉的落葉:「父親,不必了?!?/p>
他抬頭望向高臺,測脈鏡的光在瞳孔里碎成點點銀芒,「族規如此,塵兒...明白。」
楚墨山的喉結動了動,終究沒再開口。暮色中,楚墨塵看見父親鬢角的白發被風揚起,
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柴房,父親偷偷塞給他半塊破舊的青銅殘片,
上面用朱砂描著模糊的「焚心」二字?!改弥@個,」父親當時的聲音壓得極低,
像是怕被什么聽見,「你母親臨走前說,若有一日你靈脈不通...或許能靠它尋到生機?!?/p>
演武場的銅鐘響了。楚墨塵轉身時,楚墨陽恰好擦肩而過,袖中翻出的玉簡「啪」
地落在他腳邊。低頭看去,泛黃的玉簡上「焚心古域志」
五個字被磨得發亮——那是昨日他在藏經閣偷偷抄錄的殘頁?!鸽s役也配看這種書?」
楚墨陽的聲音從頭頂壓下來,帶著刻意放輕的笑,「不過也好,省得你日后在廚房刷鍋時,
連劍修的名字都記不全。」衣擺掃過腳背的瞬間,
楚墨塵忽然聽見識海深處傳來極輕的「嗡鳴」。指尖觸到袖中半塊殘片,
溫熱的觸感順著血脈爬向心口,像有把生銹的劍,正一寸寸剖開凍住的血管。暮色更深了。
楚墨塵蹲在祠堂角落,指尖撫過石墻上斑駁的劍痕浮雕。這是楚墨氏歷代劍修的祠堂,
三十六道劍痕代表三十六位金丹境以上的先祖,唯有最角落那道淺得幾乎看不見的刻痕,
屬于他從未見過的母親——當年族中最年輕的筑基劍修,卻因「擅自探尋古域」的罪名,
連名字都沒資格刻上族譜?!改?,他們說你偷了古域的劍骨,」
楚墨塵對著那道淺痕低聲開口,掌心的殘片突然發燙,「可父親說,你是去守護...」
話音未落,祠堂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三道黑影翻過高墻,
蒙面斗篷下露出半截染著血色的袖擺——是血煞宗的「赤魂紋」!楚墨塵猛地站起,
袖中殘片「當啷」墜地。識海深處的嗡鳴突然炸成驚雷,心口像是被塞進塊燒紅的鐵,
劇痛讓他踉蹌著撞在香案上。青銅燭臺翻倒,火苗竄上供桌時,
他看見香灰里埋著半塊同樣刻著「焚心」的殘片——與父親給的那半塊嚴絲合縫?!冈谶@兒!
」最前方的黑衣人抽出彎刀,刀刃上凝結的血珠滴在青磚上,綻開妖異的紫黑色,
「楚墨氏余孽,交出劍骨碎片!」劇痛中,
楚墨塵忽然聽見識海深處響起個蒼老的聲音:「豎子,運功引氣!順著劍骨碎片的紋路!」
他本能地照做,卻發現丹田處本該枯竭的靈脈,此刻正被某種滾燙的東西沖刷,
像是有千萬把小劍在血管里游走,疼得幾乎要咬碎牙關。第一刀劈來時,
他看見自己指尖竟透出極淡的赤紅色光芒。那是...劍意?楚墨氏的「清光劍意」
本該是淡藍色,可此刻在他眼前,刀光與赤芒相撞的瞬間,青磚上竟炸出蛛網般的裂紋。
「焚心劍意?!」黑衣人聲音發顫,「你是焚心劍體?!」第二刀落下時,
楚墨塵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心口的灼痛像要把他整個人點燃,
殘片的溫熱與劍骨碎片的灼燒在識海絞成一團?;秀遍g,他看見香案上的燭火突然凝成劍形,
映出祠堂陰影里站著個青衫老者,腰間玉牌刻著「焚心」二字,
正是三日前在柴房見過的神秘人。「小友,」老者抬手輕揮,三道黑衣人突然定在原地,
刀刃「當啷」落地,「再不動手,你的心脈可就要被劍骨灼穿了?!顾み^滿地狼藉,
指尖點在楚墨塵眉心,冰涼的靈力順著額間涌入,壓下了即將爆開的灼痛,
「你母親當年拼死種下的劍骨碎片,可不是讓你用來在祠堂等死的?!钩珘m抬頭,
看見老者眼中倒映著自己的模樣——唇角滲出的血珠正被赤紅色光芒緩緩蒸發,而識海深處,
那塊融合的青銅殘片此刻正懸浮在虛空中,殘片上的「焚心」二字,
不知何時竟變成了一把燃燒著的劍骨虛影。祠堂外,更密集的腳步聲逼近。
老者袖中飛出三道符紙,瞬間在門窗上凝成冰墻:「跟我走。血煞宗的人既然來了,
楚陽郡便再無你的容身之處?!顾D了頓,目光落在香案上的殘片,
「你母親當年沒告訴你的是...這焚心劍骨,從來都不是恩賜,而是詛咒?!?/p>
楚墨塵抓住老者遞來的手,忽然聽見胸腔里傳來「咔嚓」一聲輕響。像是有什么東西碎了,
又像是有什么東西,終于在這漫天火光里,悄然醒了過來。
(第一章完)第二章 寒鐵磨劍山風裹著細雪掠過「焚心崖」,
楚墨塵攥著掃帚的手被凍得通紅。眼前是外門雜役居住的「礪劍居」,九間石屋沿崖而建,
檐角懸著的鐵劍風鈴早已銹跡斑斑,唯有門楣上「淬心」
二字還殘留著些許劍意——那是百年前焚心宗鼎盛時,外門弟子每日晨起練劍必觀的石刻。
「楚墨塵,西跨院的劍碑該擦了?!骨嗌郎倌晷币性诶戎?,指尖拋接的鐵劍突然「當啷」
砸在楚墨塵腳邊,「若再讓我看見碑上有雪,便拿你的掃帚去喂寒潭里的劍魚?!?/p>
說話的是外門「丙字堂」的劉啟,三日前在雜役房初見時,
便因楚墨塵腰間掛著的斷水劍穗(楚墨山臨別時所贈)而尋釁。
此刻他望著楚墨塵低頭撿劍的背影,嘴角勾起冷笑——沒有人知道,
這個新來的雜役在楚陽郡那晚,曾用焚心劍意震碎過血煞宗弟子的丹田。「啟哥,
別跟他置氣?!沽硪幻倌隃愡^來,壓低聲音,「聽說他是清虛長老親自帶回來的,
說不定是什么關系戶……」「清虛長老?」劉啟突然嗤笑,指尖彈向廊下懸掛的鐵劍,
鐵銹簌簌而落,「那老瘋子自從十年前金丹碎裂,便只能在藏經閣守著破書過日子,
連外門執事都算不上。」他掃向楚墨塵遠去的背影,聲音陡然冷下來,「況且最近三個月,
外門已經失蹤了十七個雜役——多他一個少他一個,誰會在意?」
楚墨塵握著掃帚的手驟然收緊。自五日前隨清虛子進入焚心宗,他便被安排在「丙字堂」
做掃碑雜役,每日天未亮便要清掃山前九十九座劍碑。這些刻著歷代外門弟子名號的石碑,
大多已殘破不堪,唯有最頂端那座「焚心劍典殘篇」的石刻,雖歷經風雨,
字跡仍清晰如刀:「劍者,心為刃,骨為鞘,以血淬之,方見真章?!寡┰较略酱?。
楚墨塵蹲在第七十三座碑前,抹布擦過「楚墨」二字時,
指尖突然刺痛——這座百年前的石碑,刻著的竟是楚墨氏先祖「楚墨玄」的名字。
他記得父親曾說過,楚墨氏與焚心宗本為同源,百年前因爭奪古域劍骨反目,
此刻看著碑上斑駁的劍痕,忽然想起清虛子臨走時說的話:「若想在這吃人的宗門活下去,
便把你的姓氏、你的劍體,都藏進掃帚里。」暮色浸透山崖時,楚墨塵才回到礪劍居。
大通鋪上飄來酸腐的霉味,他摸向枕頭下的青銅殘片,
殘片表面的劍骨虛影比昨日更清晰幾分,
心口卻傳來針刺般的痛——這是劍骨碎片在吸收天地劍意的征兆,也是母親留給他的「生機」
與「催命符」。「吃飯了!」老雜役王伯的梆子聲在院子里響起,楚墨塵揣著殘片走向食堂,
忽聽身后傳來衣袂破風聲。本能地側身閃避,一柄染著霜氣的短刃擦著發梢劃過,
釘在廊柱上嗡嗡震顫,刃尾系著的紅絲穗在風雪里格外刺眼?!感聛淼碾s役?」
清冷的女聲從屋頂傳來,楚墨塵抬頭,看見月光里站著個裹著灰斗篷的少女,
腰間懸著柄沒有劍鞘的細劍,劍穗上凝結的冰晶正簌簌墜落,「我問你,
藏經閣第三層的《血河祭典》放在哪一列?」少女說話時,
楚墨塵忽然聞到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那是血煞宗「赤魂術」特有的氣息。他指尖掐進掌心,
面上卻裝出懵懂:「姑娘怕是問錯了,雜役哪能進藏經閣?」少女皺眉,正要再說什么,
遠處突然傳來鐘聲。她恨恨瞪了楚墨塵一眼,足尖輕點,消失在風雪中。
楚墨塵盯著她離去的方向,
注意到她斗篷下擺露出的半片赤鱗紋——與三日前血煞宗刺客的服飾一模一樣。
食堂里飄著蘿卜湯的寡淡香氣。楚墨塵剛端起碗,劉啟突然撞過來,粗瓷碗「砰」
地摔在地上,湯汁濺濕了他袖口的斷水劍穗?!副赴?,手滑?!箘⒙柭柤?,
眼中閃過惡意,「不過雜役嘛,本就該用手抓著吃——就像你那死在血色禁地的娘,
說不定現在正被血煞宗的人拿骨頭當劍鞘呢?!勾善榱训穆曇粼诩澎o的食堂格外刺耳。
楚墨塵垂在身側的手背上,赤紅色紋路正順著血管緩緩蔓延——那是劍骨碎片在暴動。
他忽然想起母親留下的殘片上,除了「焚心」二字,背面還刻著行極小的字:「每逢月圓,
以寒潭水浸心,可壓劍火?!姑魅?,便是月圓之夜。藏經閣的燭火在午夜搖曳。
楚墨塵攥著從王伯那里偷來的「外門弟子腰牌」,小心翼翼避開巡邏的劍傀。
第三層的書架上,《焚心劍典殘篇》旁果然躺著本染著血漬的冊子,
封皮上「焚心劍主屠宗錄」幾個字讓他瞳孔驟縮。翻到殘頁處,
泛黃的紙頁上墨跡斑駁:「……劍主握劍骨而瘋,斬盡宗內三百劍修,
唯凌塵子長老斷其一臂,攜劍骨碎片遁入古域……」楚墨塵呼吸一滯,
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衣料摩擦聲?!冈瓉砟阋材苓M來?!够叶放裆倥穆曇魩е湫?,
細劍不知何時已抵住他后心,「楚墨氏的余孽,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喜歡偷劍修的遺物?!?/p>
楚墨塵緩緩轉身,借著火光看清少女面容——眉尾點著顆紅痣,眼尾微挑,
正是白日里在廊下問他話的女子。此刻她卸去斗篷,露出內里繡著赤鱗紋的紅衣,
腰間懸掛的,赫然是血煞宗圣女的「赤魂令」?!秆纷谑ヅK紅妝?!?/p>
楚墨塵忽然想起在楚陽郡偷聽到的情報,喉間泛起苦澀,「你潛入焚心宗,
也是為了焚心劍骨?」蘇紅妝挑眉,細劍驟然壓近半寸:「倒是個聰明的雜役。不過你猜,
當焚心宗發現你體內藏著劍骨碎片時,是會把你奉為劍體圣子,還是剜出骨頭做成劍鞘?」
她忽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他顫抖的睫毛,「聽說你娘被囚禁在血色禁地,
每日都要被抽三升心頭血養劍——你想不想知道,她現在還剩幾根手指頭?」
楚墨塵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識海深處的劍骨虛影突然劇烈震顫。心口的灼痛像要炸開,
他猛然想起清虛子教他的「斂息訣」,強行將翻涌的劍意壓回丹田,卻在低頭時,
看見蘇紅妝腰間掛著的半塊青銅殘片——與他手中的,恰好能拼成完整的「焚心」二字。
藏經閣頂層突然傳來巨響。蘇紅妝臉色一變,收劍后退:「算你走運,
本圣女今日沒空陪你玩。」她甩出枚血色符紙,楚墨塵眼前突然騰起血霧,再睜眼時,
少女已消失不見,唯有地上殘留的半片殘片,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紅光。楚墨塵撿起殘片,
發現背面刻著行小字:「古域第三層,劍心冢,凌塵子之墓?!?/p>
他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去找師傅,他在焚心宗……」而父親曾說過,母親的師傅,
正是焚心宗上代宗主凌塵子。雪不知何時停了。楚墨塵摸著懷里的兩塊殘片,走向后山寒潭。
月光照在潭面上,映出他蒼白的臉,以及唇角尚未擦干的血跡——那是剛才強行壓制劍意時,
被劍骨碎片反噬的痕跡。脫衣入水的瞬間,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鉆進心脈。楚墨塵咬住舌尖,
任由寒潭水漫過胸口,看著識海中的劍骨虛影在冰水中漸漸平復。忽然,
他聽見潭底傳來劍鳴,低頭望去,漆黑的潭水里竟懸浮著數百柄斷劍,
每柄劍上都纏著細小的紅絲,像極了蘇紅妝劍穗上的赤鱗紋?!傅谑呔呤w,
在后山劍冢找到的。」守夜的王伯蹲在篝火旁,吧嗒著旱煙,「和前幾具一樣,
心口被剜出個劍形的洞,體內精血被吸得干干凈凈。」他忽然看向楚墨塵,
渾濁的眼睛里閃過精光,「小子,你夜里去寒潭,沒看見什么不該看的吧?」
楚墨塵低頭撥弄篝火,沒有說話。潭底的斷劍上,
每柄都刻著外門弟子的名字——包括三天前失蹤的劉啟的副手。而那些紅絲,
分明是某種魔宗的控魂術?!该魅毡闶峭忾T大比,」王伯突然壓低聲音,
「贏了的人能進內門,輸了的……」他敲了敲煙袋,「便會被派去看守古域入口。
上一批去的人,至今沒回來?!股斤L掠過礪劍居,鐵劍風鈴發出細碎的響聲。
楚墨塵摸著藏在袖中的殘片,忽然想起蘇紅妝離開前的冷笑:「焚心宗的劍修,
總以為用寒潭水能壓住劍骨的火,卻不知這寒潭,本就是用三千劍修的尸骸砌成的?!?/p>
他抬頭望向焚心崖頂端,那里矗立著座破舊的塔樓,匾額上「問心劍試」
四個大字已剝落大半。明日,他將以雜役的身份,
挑戰外門丙字堂所有弟子——為了進入內門,為了尋找凌塵子的線索,
更為了在這個隨時會吞噬他的宗門里,掙得一絲握劍的資格。寒潭水的寒意還留在骨縫里,
楚墨塵卻感覺心口有團火在燒。那是劍骨碎片在發燙,也是某種比劍意更灼熱的東西,
正在他被碾碎的尊嚴里,悄然生根。(第二章完)第三章 問心劍裂焚心崖頂的「問心臺」
被晨霧裹著,像懸在云里的破棋盤。楚墨塵攥著木劍的手沁出細汗,
掌心的青銅殘片貼著皮膚發燙——那是昨夜在寒潭底撿到的第三塊碎片,
與前兩塊拼成了半柄燃燒的劍骨圖案。「丙字堂第一輪,劉啟對陣楚墨塵!」
外門執事的聲音混著鐘聲落下,臺邊懸掛的「焚心劍鐘」突然發出暗啞的鳴響,
十二道劍影從鐘體浮現,正是焚心宗「問心十二式」的劍意顯化。劉啟站在臺對面,
腰間別著從雜役處搜刮來的「青霜劍」,看見楚墨塵手中斑駁的木劍,
嘴角扯出輕蔑的笑:「雜役果然只能用燒火棍。不過也好,省得我弄臟了劍穗?!?/p>
楚墨塵垂眸望著木劍上的裂紋,想起三日前在劍碑下偷練的「焚心三式」殘篇。
當他的指尖撫過劍柄時,
木劍表面突然浮現極淡的赤紅色紋路——那是劍骨碎片在與木劍共鳴,
將凡鐵短暫淬成「焚心劍胚」。「開始!」劉啟的青霜劍挾著「丙級清光劍意」劈來,
劍光里裹著細碎的冰棱。楚墨塵本能地施展「焚心一式·焚魂」,木劍揮出的瞬間,
赤紅色劍氣竟在半空凝成骨形虛影,生生將冰棱震成齏粉?!阜傩膭σ??!」
臺下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外門執事猛地站起,眼中閃過驚疑——焚心劍意乃焚心宗禁術,
百年前隨劍主屠宗事件后便被列為禁忌,眼前這雜役怎會掌握?劉啟的劍勢頓了頓,
面上閃過猙獰:「原來你藏著這種邪門功法!」他突然咬破指尖,精血噴在青霜劍上,
劍身竟浮現出血色紋路——那是偷學自魔宗的「血煉劍訣」,以精血為引,
短期內提升三成劍意。楚墨塵感覺心口一絞,劍骨碎片的灼熱順著手臂爬向咽喉。
他看見劉啟的瞳孔深處泛著極淡的赤鱗紋,與寒潭底斷劍上的紅絲一模一樣——果然,
這外門弟子早已被血煞宗控魂術侵蝕?!溉ニ腊?!」劉啟的劍化作血色流光,
在問心臺上斬出十二道血痕。楚墨塵勉力施展「焚心二式·焚脈」,
赤紅色劍氣在體表凝成骨甲,卻在血劍劈來時,聽見自己手臂傳來「咔嚓」的脆響。劇痛中,
楚墨塵忽然想起昨夜在藏經閣翻到的《劍骨錄》殘頁:「焚心劍體者,以骨為劍,以血為引,
每催劍意,必傷心脈?!顾皖^看見自己的指尖正在滲出赤金色血液,
那是劍骨與凡軀融合的征兆?!鸽s役也配用劍意?」劉啟的劍尖抵住他咽喉,
眼底的赤鱗紋愈發明顯,「你知道那些失蹤的雜役去哪了嗎?
他們的骨頭正在血色禁地給本宗大人煉油——就像你娘的頭骨,現在正被用來溫酒!」
楚墨塵的視線突然模糊。他看見識海深處,母親的身影在血色霧氣里若隱若現,
手中握著半塊燃燒的劍骨,而遠處的焚心劍主殘魂正對著他笑,嘴角淌著與他相同的赤金血。
「住口!」木劍突然在掌心爆成碎片。楚墨塵的右手小臂浮現出半透明的劍骨紋路,
赤紅色劍意從七竅溢出,在問心臺上轟出直徑三丈的灼痕。劉啟的血劍「當啷」落地,
驚恐地看見對方眼中倒映著自己心口的赤鱗紋——那是控魂術的印記,
此刻正被焚心劍意生生灼化。「你、你是焚心劍體完全態?!」劉啟踉蹌后退,
喉間溢出鮮血,「不可能,劍體早該在百年前就……」話未說完,
楚墨塵的指尖已抵住他眉心。赤金色血液順著指縫滲入劉啟額間,
將那道赤鱗紋燒出焦痕:「說,血煞宗在焚心宗安插了多少人?寒潭底的斷劍,
是不是你們用來煉魂的?」劉啟渾身抽搐,突然露出詭異的笑:「你以為焚心宗是正道?
凌塵子那老東西……當年親手斬下劍主的手臂,現在還不是躲在古域里,
靠吸弟子的精血壓制劍骨反噬?」他突然噴出黑血,瞳孔徹底變成赤鱗狀,
「而你……你的劍體,本就是用你娘的半條命換的!」楚墨塵如遭雷擊。
腦海中閃過母親臨終前的場景:她蒼白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血珠順著指縫滴在青銅殘片上,
而父親在一旁垂淚,手中握著染血的劍骨碎片——原來,他的「焚心劍體」并非天生,
而是母親以自身靈脈為爐,將劍骨碎片硬生生嵌入襁褓中的他!「叮——」
問心劍鐘突然發出裂音。十二道劍意虛影中,代表「焚心式」的劍影竟出現了缺口,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燃燒的劍骨虛影。外門執事臉色劇變,正要上前,
卻見楚墨塵突然噴出赤金血,劍骨紋路從手臂褪成淡紅,踉蹌著跪倒在灼痕中央。「第一輪,
楚墨塵勝?!箞淌碌穆曇魩е澏叮⒅珘m腰間的斷水劍穗,忽然想起五十年前,
那個曾在古域入口以劍骨碎刃獨戰血煞宗十名金丹修士的女子——楚墨塵之母,楚墨雪。
臺下的騷動中,楚墨塵聽見有人低聲議論:「快看他掌心!剛才用劍意時,
竟顯化出了焚天劍骨的虛影……」他低頭看去,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半柄燃燒的劍骨印記,
與三塊殘片拼成的圖案分毫不差。「下一場,丁字堂陳武對陣……」
執事的聲音突然被山風撕碎。西北方向的古域入口處,天空突然裂開血色縫隙,
成千上萬道赤鱗紋從云縫中滲出,像極了蘇紅妝腰間的赤魂令。楚墨塵猛地抬頭,
看見云層里浮現出個巨大的血色手掌,掌心托著的,
正是寒潭底那些刻著外門弟子名字的斷劍?!阜傩淖诘碾s碎們,」
血色手掌中傳來蘇紅妝的冷笑,她卸去偽裝,紅衣在血云中格外刺眼,
「本圣女今日便用你們外門弟子的骨頭,給古域祭旗!」她抬手輕揮,
數百柄斷劍裹挾著赤鱗紋暴雨般砸向問心臺,「順便告訴你們——凌塵子那老東西,
早已死在劍心冢,現在古域里的,不過是他用劍骨養著的一具尸傀!」楚墨塵感覺識海劇痛。
他看見那些斷劍上的名字,正是近三個月失蹤的外門弟子,此刻每柄劍的劍穗都在滴著黑血,
而劍身上,竟刻著與他掌心相同的劍骨印記?!感⌒?!」
清虛子的聲音突然從藏經閣方向傳來。老者踉蹌著沖上問心臺,
手中握著本燃燒的《焚心劍典》,金丹碎裂后的氣息早已微弱,
卻仍試圖用殘力撐起護罩:「小友,用劍骨碎片引動古域共鳴!只有焚心劍體才能……」
話未說完,蘇紅妝的血劍已穿透他胸口。楚墨塵眼睜睜看著老者墜向臺下,懷中掉落的,
正是他從未見過的半塊青銅殘片——上面刻著的,是母親楚墨雪的名字。
血色暴雨落下的瞬間,楚墨塵忽然想起母親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塵兒,
若有一日你看見劍骨顯形,便去劍心冢找師傅……他的劍,藏在焚天劍骨的影子里?!?/p>
他咬破舌尖,將三塊殘片按在眉心。識海深處,劍骨虛影突然與古域方向產生共鳴,
問心臺上的灼痕竟開始吸收血色斷劍的力量。當第一柄斷劍刺中他肩膀時,
楚墨塵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炸開——那是第四塊劍骨碎片,
不知何時藏在清虛子給的殘片里,此刻正與他的劍體完全融合?!阜傩娜健し傩摹?/p>
沙啞的低吟混著血沫溢出唇角。楚墨塵站起身,背后浮現出由赤金血液凝成的劍骨虛影,
每一道紋路都與古域入口的封印一模一樣。蘇紅妝的笑聲戛然而止,
驚恐地看見自己控制的斷劍竟開始反戈,劍穗上的赤鱗紋被燒得滋滋作響。
「你竟敢融合四塊劍骨?!」她的紅衣突然裂開,露出心口處同樣的劍骨印記,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你的心脈最多還能撐三日!」楚墨塵沒有回答。他望著古域方向,
那里的血色縫隙正在縮小,而識海深處,母親的身影終于清晰——她跪在劍心冢前,
手中握著的,正是凌塵子的斷劍,劍身上刻著的,是楚墨氏祖傳的「焚心」二字。
問心臺的劍鐘徹底碎裂。楚墨塵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臂已半透明化,劍骨紋路下的心臟,
正被赤金色火焰包裹。他知道蘇紅妝說的沒錯,可當他看見清虛子的尸體旁,
那半塊刻著母親名字的殘片時,忽然笑了——原來,母親從未背叛楚墨氏,
她只是用自己的命,為他換來了握劍的資格?!赶乱淮?,」楚墨塵擦去唇角的血,
望向血色退去的古域入口,「我會親自劈開血色禁地的大門。」蘇紅妝的咒罵聲漸漸遠去。
更新時間:2025-05-03 03:4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