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字迷局（上）民國十年，滬上梅雨季。潮濕的霧氣如同一張無形的網，
裹著法租界巡捕房的花崗巖外墻。林秋白站在三樓辦公室窗前，
凝視著樓下街道上匆匆而過的行人。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摩挲著左胸口袋，
那里藏著一封匿名信，信紙邊緣殘留的茉莉香與空氣中的鐵銹味交織，
勾勒出一絲不祥的預感?！疤介L，總署轉來英國商會的加急電報?！毙⊙膊栋⒏Ｍ崎_門，
腋下夾著牛皮紙袋，雨珠順著他的警帽檐滴落，在地面匯成細小的水洼，
“貨輪‘維多利亞號’昨夜抵港，船艙發現不明尸體，英國總領事要求24小時內破案。
”林秋白轉身，目光掃過阿福胸前歪掉的領帶——那是他今早第三次提醒對方整理儀容。
“先去江灘倉庫?！彼テ疝k公桌上的 Colt 1911 手槍，
槍柄上刻著“秋白”二字，是黃埔軍校同窗贈禮，“匿名信約我子時見面，
恐怕和英國商會的案子有關聯?！苯瓰﹤}庫位于法租界與華界交界處，
鐵門上的銅鎖已生滿綠銹。林秋白用銀質懷表撬鎖時，
注意到鎖孔內殘留的白色粉末——那是法國香水“夜巴黎”的香粉，
與匿名信上的茉莉香截然不同。懷表內側刻著“秋白親啟”，是父親林明遠的遺物，
這位滬上曾經的華人探長，在他十八歲那年死于一場“意外”火災。
倉庫內的血腥味幾乎凝成實質。林秋白點亮手電筒，光束首先掃過地面中央的血字“困”，
字體邊緣呈鋸齒狀，顯然是用手指蘸血寫成。字的中央躺著一具尸體，死者約四十歲，
身著杭紡長衫，雙手被牛皮帶捆在身后，胸口插著一支湖筆，筆桿刻著“王一品齋”字樣。
“死者左手無名指有環狀凹痕，應是長期佩戴戒指?！绷智锇锥紫律?，
用鑷子夾起死者腳邊的半枚煙蒂，“美國駱駝牌，過濾嘴處有口紅印，
死者生前與女性有過接觸?！卑⒏Ｌ统龉P記本記錄，鋼筆尖在紙上洇開墨漬：“探長，
死者后頸有針孔，像是被注射過某種藥物?！碧旎ò逋蝗粋鱽硗咂瑒勇暋Ａ智锇籽杆倥e槍，
只見一道黑影閃過，墻角遺落一枚青銅徽章，正面刻著騰飛的青龍，
背面用蠅頭小楷寫著“張”字。他撿起徽章時，
注意到尸體右手食指指甲縫里嵌著半片黑色羽毛，像是某種猛禽的尾羽。
“去查‘王一品齋’湖筆的購買記錄，”林秋白將徽章收入證物袋，
“再走訪霞飛路約翰遜洋行，查最近購買駱駝牌香煙的女性客戶。”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倉庫角落堆積的木箱，箱身上印著“周氏茶行”的字樣，“尤其注意姓周的人。
”回到巡捕房時，已是黃昏。林秋白剛在辦公桌前坐下，
就見一個身著藏青色旗袍的女子闖入——她脖頸間的珍珠項鏈斷了三枚珠子，
露出左側鎖骨處的朱砂痣。“我是周若雪，英國商會買辦周明遠的女兒。
”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左手緊緊攥著黑色手袋，“今早接到匿名電話，
說父親的貨輪上有臟東西，我……”林秋白挑眉，示意她坐下。
周若雪的旗袍是最新的巴黎款式，袖口卻有修補痕跡，
顯示出這位千金小姐的經濟狀況或許不如表面風光?！爸苄〗?，
你父親的貨輪上究竟裝了什么？”“茶葉，從云南運來的古樹茶。”周若雪避開他的目光，
無名指上的鉆戒折射出冷光，“不過……半月前父親曾說，
有人威脅要曝光商會的‘特殊業務’?！绷智锇淄蝗幌肫饌}庫死者手中的湖筆，
筆桿底部刻著“滇南張記”。他打開抽屜，
取出一張泛黃的剪報——十年前滇緬邊境張家村屠村慘案，
唯一幸存者張青山指控周明遠走私鴉片，用村民做人體實驗。“周小姐對青龍會了解多少？
”林秋白突然問道，同時觀察她的瞳孔變化。周若雪的臉色瞬間蒼白，手袋掉在地上，
露出里面的勃朗寧手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迅速彎腰撿起手袋，
珍珠項鏈上的“明”字吊墜晃過林秋白眼前，“父親是正經商人，
青龍會那些土匪……”“周小姐的手袋里裝著槍，”林秋白打斷她，
“而倉庫死者身上的煙蒂有女性口紅印，巧的是，霞飛路化妝品店的老板說，
‘夜巴黎’香粉只有三位華人女性購買過，其中一位就是周小姐?！敝苋粞┟偷靥ь^，
眼中閃過一絲驚恐。窗外突然響起驚雷，她的影子被閃電拉長，在墻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林探長，今晚子時，江灘倉庫見?！彼吐曊f，“有些東西，你該親眼看看。
”2 血字迷局（下）午夜的江灘籠罩在濃重的霧中，遠處海關大樓的鐘聲沉悶如鼓。
林秋白提前半小時抵達倉庫， Colt 手槍的握把已被掌心汗水浸透。倉庫鐵門虛掩，
門縫里透出微弱的燭光?！傲痔介L果然守時?！标帎艕诺穆曇魪年幱爸袀鱽?。林秋白轉身，
看到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人，手中把玩著一支湖筆，正是倉庫死者的那支。
男人身著黑色長風衣，領口露出半片青色紋身——那是一條盤旋的青龍。“你是誰？
青龍會的舵主？”林秋白槍口對準對方心臟，注意到他左袖口的磨損痕跡，顯示常用左手。
面具男人輕笑，拋出一個油紙包。林秋白接住打開，里面是半張燒焦的提貨單，
“鴉片”“張家村”等字樣雖已碳化，仍可辨認?！爸苊鬟h和青龍會合作走私鴉片，
用張家村村民試藥，”男人的聲音帶著刻骨仇恨，“我是張青山的兒子，張承業。
”林秋白瞳孔驟縮，十年前屠村慘案的報道中，張青山的兒子被砍斷左臂，葬于亂葬崗。
“你本該死了?！薄氨驹撍赖氖侵苊鬟h！”張承業激動地向前半步，面具滑落一角，
露出左臉猙獰的刀疤，“他用我父親做實驗，把村民變成毒人，現在又想把鴉片賣到租界，
林探長，你以為英國商會真的做茶葉生意？”倉庫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
林秋白轉身看向鐵門，卻見周若雪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她穿著一襲白色連衣裙，
頸間珍珠項鏈換成了一條紅繩，上面系著一枚青銅鈴鐺?！靶⌒?！”張承業突然撲向林秋白。
子彈擦著林秋白耳際飛過，擊中張承業右肩。林秋白迅速還擊，卻見周若雪舉起手中的槍，
槍口對準的不是他，而是張承業?！爸苄〗?，你……”林秋白震驚地看著她?！皩Σ黄?，
林探長。”周若雪的聲音帶著哭腔，“父親說，只要殺了張承業，
青龍會的秘密就會永遠埋在黃浦江底?！睆埑袠I掙扎著起身，從懷中掏出一枚炸彈，
拉環已被拉開：“周明遠想長生不老？我就讓他和他的寶貝貨輪一起下地獄！
”林秋白猛地撲向周若雪，將她推出倉庫。爆炸聲響起時，他看到倉庫內騰起綠色煙霧，
那是鴉片燃燒的顏色。周若雪的紅繩鈴鐺掉在他腳邊，
鈴鐺內側刻著“明遠堂”三個字——那是周明遠的商號?！傲痔介L，
”周若雪顫抖著抓住他的手臂，“貨輪上的‘茶葉’其實是鴉片，
父親和青龍會合作提煉福壽膏，用的是……用的是張家村村民的血。”遠處傳來警笛聲。
林秋白看著懷中的女子，想起倉庫死者指甲縫里的黑色羽毛——那是孔雀翎，
滇南巫醫常用的蠱毒載體。他突然意識到，張承業的炸彈可能只是幌子，真正的陰謀，
藏在那艘即將靠岸的英國貨輪里?！鞍⒏?，通知港口封鎖‘維多利亞號’，
”林秋白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子時三刻，“讓法醫準備防毒面具，
貨輪上的‘茶葉’恐怕比鴉片更危險?！敝苋粞┩蝗粍×铱人裕旖橇鞒龊谏?。
林秋白這才注意到她耳后有個針孔，周圍皮膚呈青紫色——那是中了蠱毒的跡象。
“去找……惠德醫院的蘇法醫，”周若雪艱難地掏出一張名片，
“她……知道長生不老藥的秘密……”名片上印著“惠德醫院法醫科 蘇月如”，
右下角有個紅色叉號。林秋白想起三年前的火災，蘇月如毀容后退出法醫界，
傳聞她精神失常，常說“死人比活人干凈”。懷中的女子漸漸沒了動靜。
林秋白握緊她手中的紅繩鈴鐺，突然發現鈴鐺內部藏著一張紙條，上面用密語寫著：“子時，
惠德醫院舊址，血玉現世?！膘F越來越濃了。林秋白抬頭望向夜空，卻見一輪血月破霧而出，
將整個江灘染成暗紅。他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血謎，藏在惠德醫院的地下密室里，
藏在滇緬邊境的古老巫術中，藏在那個號稱能讓人長生不老的“明遠堂”里。
3 醫院驚魂（上）惠德醫院的舊址坐落在法租界最偏僻的街角，外墻爬滿曼陀羅花，
紫色的花朵在月光下詭異地開合。林秋白踩著碎玻璃進入大廳，
聞到一股混合著福爾馬林與腐肉的氣味，那是死亡的氣息?！傲痔介L，恭候多時。
”聲音從二樓傳來。林秋白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女人倚著欄桿，
她的右半邊臉纏著繃帶，左眼戴著單片眼鏡，鏡片反射著月光，“我是蘇月如，
你比我想象中更年輕。”“蘇法醫，三年前的火災……”林秋白握緊槍，
注意到她左手戴著的翡翠鐲子，那是前清內務府的款式?！盎馂氖羌俚?，”蘇月如輕笑，
走下樓梯，白色大褂下擺掃過地面，“就像周明遠的死一樣。林探長，
你以為他真的死于心臟??？”林秋白瞳孔驟縮。周明遠的葬禮他參加過，
尸檢報告確實寫著“心臟驟?！?，但現在回想，尸體嘴唇微紫，那是中毒的跡象?！案襾?，
”蘇月如轉身走向走廊，“讓你看看英國商會的‘特殊業務’?！苯馄适业臒艄鈶K白如霜。
林秋白看到解剖臺上躺著一具尸體，死者胸口有七個刀傷，呈北斗七星狀排列，
與倉庫死者的針孔位置完全吻合?！皬埣掖逋来鍟r，周明遠用青龍偃月刀砍了張青山七刀，
”蘇月如戴上橡膠手套，“青龍會的血債儀式，就是復刻這七道傷口。不過最近的死者，
不再是青龍會的人——而是周明遠的實驗品。”她掀開墻角的白布，露出一排玻璃罐，
每個罐子里都泡著畸形的人體器官，其中一個心臟上布滿綠色血管，跳動頻率異于常人。
“這是用鴉片和蠱毒培育的‘長生心’，周明遠想借此活到一百歲，甚至更久。
”林秋白感到一陣眩暈，他想起周若雪耳后的針孔，原來她也被注射了這種毒藥。
“蘇法醫為什么幫我？”“因為我想讓周明遠死，”蘇月如摘下繃帶，
露出右臉完好無損的皮膚，“三年前我發現了他的實驗，被滅口毀容，
不過現在……”她拉開抽屜，里面擺滿了裝著黑色粉末的小瓶，“我有了更有趣的計劃。
”窗外突然傳來槍響。林秋白沖向窗邊，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醫院門口，
車上下來幾個蒙面人，手中提著青龍偃月刀?！八麄儊砟瞄L生心，
”蘇月如將一個金屬盒塞進林秋白手中，“里面是周明遠的罪證，去滇緬邊境的張家古村，
那里有個巫醫，知道如何破解蠱毒?！泵擅嫒缩唛_大門的聲音傳來。
蘇月如推開通往地下室的暗門：“從這里走，地下室有條密道通向江邊。林探長，記住，
真正的血玉不在江灘倉庫，在周明遠的祖墳里，那是開啟張家古村密室的鑰匙。
”林秋白握著金屬盒，轉身進入暗門。地下室彌漫著霉味，他用打火機照亮墻壁，
看到上面刻著奇怪的符文，像是某種祭祀圖案。走到盡頭時，他踩到一堆骨頭，
那是人類的指骨，其中一根戴著翡翠戒指，與倉庫死者的戒指凹痕吻合?！傲痔介L，
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林秋白轉身，看到周若雪站在樓梯口，
手中拿著一把槍，她的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頸間的紅繩鈴鐺換成了血玉吊墜?！爸苄〗?，
你……”“我是張青山的女兒，”周若雪輕聲說“周明遠殺了我父親，用他的血做實驗，
現在，該讓他嘗嘗被人解剖的滋味了?！绷智锇走@才注意到她的瞳孔呈豎線狀，
那是中了蠱毒的晚期癥狀。遠處傳來蒙面人的腳步聲，周若雪舉起槍，
槍口對準的不是林秋白，而是自己的心臟?！叭埣夜糯?，找一個叫阿蠻的巫醫，
”她的血玉吊墜發出紅光，“告訴他，青龍會的血債該清了。”槍聲響起時，
林秋白本能地蹲下。等他抬頭，周若雪已倒在血泊中，血玉吊墜滾到他腳邊，
里面露出半張照片——周明遠與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人握手，背景是滇緬邊境的山脈。
暗門外傳來蘇月如的尖叫。林秋白沖出去，只見蘇月如被蒙面人按在解剖臺上，
其中一人摘下口罩，竟是巡捕房的法醫王主任?！傲痔介L，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王主任舉起注射器，里面裝著綠色液體，“這是最新的長生藥，你會成為第一個實驗品。
”林秋白迅速掏槍射擊，子彈擊中王主任肩膀。趁亂之際，他抓起蘇月如沖向大門，
卻在走廊里看到驚人的一幕——所有房間的門上都掛著木牌，上面寫著不同的名字，
其中一個房間門上寫著“林明遠”，日期正是他父親死亡的那天?！澳愀赣H不是死于火災，
”蘇月如趁機說，“他發現了周明遠的實驗，被滅口了?！绷智锇赘械揭魂囇灒?/p>
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懷表突然發燙。他掏出懷表，
表蓋內側的“秋白親啟”字樣竟浮現出隱藏的地圖，那是滇緬邊境的張家古村。
蒙面人追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秋白扶著蘇月如沖進密道，
身后傳來王主任的怒吼：“抓住他！血玉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密道盡頭是黃浦江岸。
林秋白看著懷中昏迷的蘇月如，想起周若雪的話，知道自己必須前往張家古村，
解開十年前的血謎，也解開父親死亡的真相。霧中，一艘貨輪緩緩靠岸，
船身上寫著“維多利亞號”。林秋白握緊血玉吊墜，吊墜內部隱約可見“明遠堂”的字樣，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更大的陰謀，藏在那片被迷霧籠罩的滇緬邊境，
藏在那個能讓人長生不老的古老巫術中。4 醫院驚魂（下）黃浦江的晨霧中，
林秋白攙扶著蘇月如登上一艘破舊的漁船。船老大是個獨眼老人，看到蘇月如臉上的繃帶時，
渾濁的瞳孔突然收縮?！叭サ峋掃吘常瑥埣夜糯??！绷智锇讓⒁化B銀元塞進老人手中，
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青龍紋身。老人沉默著解開纜繩，漁船緩緩駛入霧中。
蘇月如在船艙內昏迷不醒，額角發燙，林秋白掀開她的衣袖，看到手臂上布滿青色血管，
那是蠱毒擴散的跡象。“林探長，”老人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如砂紙，“張家古村沒有活人，
只有會吃人的巫醫和永遠醒不過來的‘睡美人’?！绷智锇孜站o血玉吊墜，
吊墜在陽光下折射出暗紅色光芒，映出吊墜內部的紋路——那是一幅地圖，
標注著古村中央的祭壇?！澳阏J識周明遠？”老人冷笑：“滬上誰不知道‘明遠堂’？
表面賣茶葉，實則賣人命。十年前張家村的人被做成‘藥人’，男的煉福壽膏，女的配蠱毒，
周明遠的長生藥，都是用人血換來的?！睗O船在江上漂了三天三夜。第三天黃昏，
遠處出現連綿的山脈，山頂云霧繚繞，宛如仙境。老人指著山腳下的竹林：“過了這片竹林，
就是張家古村，我只能送到這里了?！绷智锇追鲋K月如下船，轉身想感謝老人，
卻發現漁船已消失在霧中。竹林里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低語。
更新時間：2025-05-03 02:4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