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玻璃碎裂聲炸響的瞬間，
顧南喬看清了二十三樓廣告牌上的字——沈氏集團周年慶的玫瑰金標語正在雨幕中流淌。
她仰面墜落時，婚紗裙擺纏住生銹的鋼筋，在腰際勒出最后的淤青。
樓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她卻在失重中笑出聲。十五分鐘前，
沈硯舟用鋼筆尖挑開她顫抖的手指：“南喬，你連呼吸都在模仿她。
”那支萬寶龍鋼筆是她賣了三幅畫買的，此刻正插在沈硯舟新歡的旗袍盤扣間。
女孩胸前的翡翠彌勒佛掛墜晃得她眼底生疼，那是婆婆臨終前說要傳給沈家長媳的。
“顧小姐當心腳下呀。”女孩涂著丹蔻的手指掠過她后背，天臺欄桿發出腐朽的呻吟。
墜落途中她數清了沈硯舟的睫毛。他仰頭望過來時，
左手無名指空蕩蕩的戒痕比她掌心的繭還深。黑暗漫上來時，有檀香鉆進鼻腔?！巴硪?，
該給祖宗上香了?！便~盆落地的嗡鳴驚得顧南喬睜開眼。菱花鏡里映出張蒼白如瓷的臉，
眉尾一粒朱砂痣正往下滲血。她抬手碰了碰，指尖沾著香灰——這是沈家祭祖時，
被族老用線香燙出來的"守貞印"。鏡中人身穿墨綠杭綢旗袍，
領口三顆白玉扣缺了最上面那顆。顧南喬撫過空蕩蕩的扣眼，
前世婚戒內圈刻著的“舟”字在記憶里發燙。“太太，墨少爺又尿床了。
”丫鬟捧著青瓷痰盂跪在門檻外。顧南喬循著記憶推開西廂房的雕花門。
六歲的沈墨蜷在錦繡堆里，尿漬在蘇繡被面上洇出地圖。她伸手去掀被角時，
孩子突然咬住她手腕，
犬齒刺破肌膚的疼痛與前世如出一轍——沈硯舟在床上發狠時也愛咬這里。“小畜生！
”聞訊趕來的三姨太揚起雞毛撣子。顧南喬側身擋下的瞬間，瞥見廊下閃過半張稚嫩的臉。
八歲的沈硯舟赤腳站在雪地里，單薄的中衣下肋骨嶙峋，脖頸處紫紅掐痕像條毒蛇。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沈硯舟。雞毛撣子抽在脊背上時，顧南喬突然記起新婚夜。
沈硯舟扯落她睡袍腰帶，盯著她腰窩處的胎記冷笑：“你這副身子，倒是會長。
”此刻胎記正在旗袍下隱隱發燙。顧南喬攥住三姨太手腕反擰，
翡翠鐲子磕在黃花梨拔步床上，裂成兩截：“從今日起，墨哥兒養在我房里。
”她彎腰抱起沈墨時，瞥見床底露出一角紅木匣。前世沈硯舟書房保險柜里，
就鎖著個同樣的匣子，密碼是她墜樓那天的日期。入夜后，顧南喬從妝奩底層摸出把銅鑰匙。
梳妝鏡后的暗格吱呀作響，塵封的日記本里夾著張產科診單——林晚意，妊娠八周，
胚胎停育日期是1977年立春。正是沈硯舟的生日。窗外忽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顧南喬推開窗，看見沈硯舟像只受傷的幼獸蜷在屋檐下。月光照亮他掌心緊攥的物什，
半塊硬得發霉的桃酥正往下掉渣?！斑^來。”她伸出纏著紗布的手。沈硯舟后退半步，
后腰撞上晾衣繩。鐵絲勒進皮肉的悶哼讓顧南喬想起前世，
他在情動時咬著她耳垂說：“你疼的時候，眼睛最像她?！薄霸俣憔桶涯闳泳?。
”她將人拽進屋內，銅盆里的熱水騰起白霧。沈硯舟僵著身子任她擦洗，
直到毛巾觸及大腿內側的燙傷。顧南喬指尖一頓——這傷疤的形狀，
與她前世左乳下方的煙疤完全重合?！澳赣H”男孩忽然開口，嗓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您身上有股味道?！鳖櫮蠁痰皖^嗅了嗅衣襟，沉水香的尾調里混著淡淡血腥。
沈硯舟卻將鼻尖埋進她袖口，睫毛掃過腕間疤痕：“和前天跳井的春杏姐姐一樣。
”銅盆咣當翻倒，顧南喬看著水中晃動的面孔。
波光里八歲的沈硯舟與二十八歲的沈硯舟重疊，金絲鏡片后的眼睛都泛著狼崽般的幽綠。
她突然掐住男孩下巴：“春杏是誰？”沈硯舟露出兩顆虎牙：“是父親上個月收用的丫頭，
母親忘啦？她總偷我的桂花糕?！痹鹿獯┻^窗欞，在拔步床上切割出明暗交界。
顧南喬摸到枕下的白玉扣，冰涼觸感讓她想起簽離婚協議時，鋼筆漏墨染黑了尾指指甲。
懷里的沈硯舟忽然抽搐，滾燙額頭貼著她鎖骨：“母親，我夢見您穿著白裙子飛走了。
”顧南喬扯開他衣領查看傷勢，卻在心口處看見枚月牙形胎記。前世她躺在血泊里時，
沈硯舟扯開襯衫露出的胸膛上，紋著同樣的圖案，只不過是用她的血描的。更漏指向子時，
佛堂傳來木魚聲。顧南喬將沈硯舟塞進被褥，摸黑穿過回廊。供桌上林晚意的牌位前，
沈老爺正在燒一沓信紙。跳躍的火光里，她看清了抬頭的字：香港瑪麗醫院墮胎同意書。
患者簽名處，“林晚意”三個字墨跡虛浮，與日記本上的字跡差了十萬八千里。
香爐突然傾倒，灰燼迷了沈老爺的眼。顧南喬搶過未燃盡的殘頁，
背面拓著一枚帶血指紋——大小與她前世在離婚協議上按的一模一樣。
第二章：馴狼計劃沈家祠堂的銅爐終日燃著線香，青煙在梁柱間織成密網。
顧南喬跪在蒲團上謄抄《地藏經》，腕間白玉扣硌得宣紙沙沙作響。
八歲的沈硯舟蜷在供桌下啃桃酥，碎屑落在她繡鞋上，像撒了一地骨灰。
“母親抄經不如抄賬本?！蹦泻⑼蝗婚_口，沾著酥油的手指戳向經卷夾層。顧南喬掀開宣紙，
泛黃的沈氏船運賬本赫然在目——三艘貨輪的注冊編號，
與前世導致父親破產的走私船完全一致。佛堂門吱呀作響，
沈老爺拄著拐杖立在陰影里：“晚意，墨哥兒的生辰宴該籌備了。
”顧南喬將賬本塞回供桌暗格，起身時廣袖拂落長明燈。滾燙的燈油潑在沈硯舟手背，
他咬緊牙關沒出聲，瞳孔卻縮成針尖。這眼神顧南喬太熟悉，
前世沈硯舟在董事會上碾碎對手公司時，鏡片后的眸光也這般森冷?！俺幹?，
去庫房取兩匹蜀錦?！彼室馓岣呗暳浚粗泻伪〉谋秤跋г诨乩缺M頭。
沈老爺的龍頭拐杖突然抵住她腰窩：“上個月香港來的電報，是你截的？
”顧南喬撫過供桌上的白玉觀音，指尖沾了香灰：“老爺說的是瑪麗醫院催繳墮胎費的電報？
我燒了。”觀音底座突然彈開暗格，露出半張未燃盡的繳費單，
患者姓名處“林晚意”的簽名洇著血指印。沈老爺的拐杖重重砸向地磚，裂紋蛛網般蔓延。
顧南喬彎腰拾起碎片時，瞥見他西褲口袋露出的懷表鏈——表蓋上刻著“永泰船運”的徽記，
正是賬本里那三艘幽靈船所屬公司。梅雨季來得猝不及防，沈墨的生辰宴在連綿陰雨中開場。
顧南喬將翡翠長命鎖系在沈墨頸間，余光掃過廊下罰跪的沈硯舟。
雨水順著他的脊梁流進青石縫，暈開一團暗紅?！澳赣H，硯哥哥流血了。
”沈墨擺弄著新得的德國機械鐘，齒輪咬合聲蓋過雨聲。
顧南喬握著他的手擰緊發條：“墨兒記住，會叫的狗不咬人?！毖缦^半，
沈硯舟昏倒在庭院。顧南喬屏退下人，剝開他濕透的中衣。鞭痕新舊交錯，
最新那道橫貫腰腹，與前世她小產那夜沈硯舟醉后留下的抓痕位置重合。
藥箱底層壓著半盒西藥，
標簽被鹽酸腐蝕得模糊——與林晚意日記本里夾著的藥瓶碎片如出一轍。
“母親...疼...”沈硯舟在夢囈中攥住她衣角，力道大得驚人。顧南喬掰開他手指時，
發現他掌心攥著枚生銹的懷表。撬開表殼，泛黃的相片上是年輕時的林晚意，
背景里“永泰船運”的招牌正在暴雨中搖晃。更鼓敲過三響，顧南喬摸進沈老爺書房。
保險柜密碼盤沾著香灰，她按下沈墨生辰的數字——1917年立冬。柜門彈開的瞬間，
腐臭撲面而來。成捆的債券上爬滿霉斑，最底層壓著張泛黃的婚書：沈世昌與林晚意，
締結于1977年冬至。日期旁按著枚血指印，紋路與她重生那夜搶下的殘頁完全吻合。
暴雨拍打窗欞時，身后傳來衣料摩擦聲。沈硯舟赤腳站在門邊，濕發貼在蒼白的臉上，
“母親在找這個？”他攤開掌心，
是半枚斷裂的玉觀音——與顧南喬前世隨身佩戴的吊墜缺口嚴絲合縫。驚雷劈亮夜空，
男孩眼底浮起不屬于孩童的譏誚：“昨兒墨弟的機械鐘里，我瞧見個有趣的東西。
”他從褲袋掏出卷微型膠卷，底片在燭光下顯影：二十歲的林晚意被捆在船錨上，
永泰船運的旗幟在風暴中獵獵作響。顧南喬突然掐住他脖頸，
白玉扣在肌膚上壓出月牙痕：“誰教你的這些把戲？
”沈硯舟笑得嗆出血沫：“昨夜您給墨弟喂藥時，說的夢話可比這精彩。
”他指尖劃過她顫抖的唇，“說什么...重生？復仇？”佛堂傳來瓷器碎裂聲，
顧南喬反手將人推進密室。沈硯舟撞在貨箱上，震落層層灰絮。
箱內整齊碼放著印有日本軍徽的槍械，槍托上“永泰”二字刺得她雙目生疼。
前世沈氏集團突然壟斷航運業之謎，在此刻豁然洞開。“母親現在殺我，可就看不到好戲了。
”沈硯舟抹去嘴角血跡，將膠卷塞進她旗袍盤扣，“明日墨弟要去碼頭看新船下水，
您猜那艘‘永泰號’的貨艙里裝著什么？”晨霧未散時，沈家車隊已候在門前。
顧南喬將沈墨抱上馬車，瞥見沈硯舟縮在角落啃冷饅頭。她故意將暖手爐擲出車窗，
炭火在青石板上迸濺，燙穿他露趾的布鞋。“母親心善?！鄙虺幹厶ь^微笑，犬齒沾著血絲。
那神情與前世他逼她簽離婚協議時重疊，金絲眼鏡都遮不住眼底的瘋。永泰號鳴笛時，
顧南喬借口暈船留在岸上。她摸進輪機艙，腐臭味愈發濃烈。貨艙鐵門用鐵鏈纏了三道，
鎖孔里插著半截斷指——戴著沈家族戒的斷指。撬開門的瞬間，咸腥海風卷著慘叫灌入耳膜。
三十余名少女蜷在鐵籠中，腳踝烙著“永泰”火印。最里側的籠子里，
春杏的尸身正在蠅群中腐爛，鎖骨處的蝴蝶胎記被完整剜去。甲板突然震動，
歡呼聲浪撲面而來。顧南喬扒著舷窗望去，沈墨正將金剪刀遞給沈老爺。禮炮轟鳴中，
沈硯舟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冰涼的匕首貼著她后腰：“母親現在哭，還太早。
”他指向正在剪彩的沈墨，孩童天真的笑靨在陽光下扭曲：“您猜等墨弟長到我這個年紀，
籠子里會不會有他的位置？”咸澀海風卷走顧南喬的嗚咽，
沈硯舟將匕首塞進她掌心：“母親若想當執刀人，得先學會剜腐肉?！钡度蟹瓷涞暮饫?，
永泰號正緩緩沉入血色海面。第三章：禁忌花開永泰號沉船事故登報那日，
沈宅后院的夾竹桃開得正艷。顧南喬倚在美人靠上剝蓮子，沈墨的算術本攤在石桌，
稚嫩的筆跡涂滿“永泰”二字。十六歲的沈硯舟踩著滿地落花走來，
更新時間：2025-05-03 01:4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