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從沒想到,一面銅鏡會改變他的一生。那是個陰雨綿綿的下午,
他驅車三個小時來到這個偏遠的山村,只因為聽說這里有戶人家要出手祖傳的老物件。
雨水順著他的雨衣帽檐滴落,在泥濘的小路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就是這里了。
"帶路的村民指了指山坡上那座孤零零的老屋。房子比陳默想象中還要破敗,
青灰色的瓦片殘缺不全,木門上的紅漆早已剝落,露出里面發黑的木頭。推門進去時,
一股霉味混合著線香的氣味撲面而來。屋內光線昏暗,只有一盞油燈在角落里搖曳。
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坐在八仙桌旁,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默。"聽說您有古董要出手?
"陳默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他經營著一家小古董店,
平時就靠下鄉收些老物件轉手賺錢。老人沒說話,只是顫巍巍地起身,走向里屋。幾分鐘后,
他捧著一個紅布包裹走了出來。當布被揭開時,
陳默的呼吸為之一滯——那是一面做工精美的銅鏡,直徑約二十厘米,
鏡背雕刻著繁復的云紋和一只展翅的鳳凰,鏡面雖然有些氧化,但仍能清晰地照出人影。
"清代中期的,看這做工應該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用的。"陳默小心地接過銅鏡,
手指撫過鏡背精美的紋路,"您開個價?"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陳默這才注意到老人的指甲又長又黃,像某種動物的爪子。
"這鏡子...會照出不干凈的東西。"老人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我祖父那輩就說過,半夜不要照它。"陳默勉強笑了笑:"老人家,這些老物件都有傳說,
我懂行的。"最終,他以兩千元的價格買下了銅鏡。臨走時,老人站在門口,
陰鷙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山路轉彎?;氐郊?,陳默將銅鏡掛在臥室的墻上。
他是個三十歲的單身漢,租住在城郊一棟老式公寓里。房間不大,但收拾得還算整潔,
靠墻的書架上擺滿了他這些年收集的各種古董小玩意。"真漂亮。
"他站在鏡前欣賞著自己的新收藏。銅鏡在燈光下泛著古舊的光澤,
鏡中的自己有些扭曲變形,這是老銅鏡的通病。陳默沒在意,洗漱后便上床睡覺了。半夜,
他被一陣細微的聲響驚醒。"嗒、嗒、嗒..."像是有人在輕輕敲擊鏡面。陳默睜開眼,
臥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燈的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嗒、嗒、嗒..."聲音確實來自墻上的銅鏡。
陳默的心跳加速,他摸索著打開床頭燈?;椟S的燈光下,銅鏡靜靜地掛在墻上,
沒有任何異常。"幻覺吧。"他自言自語,正準備關燈,
卻突然發現鏡中的影像有些不對勁——他明明是半坐在床上,
可鏡中的自己卻是直挺挺地站著,而且...似乎在微笑。陳默猛地轉頭看向自己身邊,
空無一人。再看向鏡子,鏡中的"他"仍然站在那里,嘴角上揚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更可怕的是,那個"他"開始緩緩抬起手,指向陳默的身后。
陳默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他不敢回頭,只能死死盯著鏡子。
鏡中的"他"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什么,但沒有聲音。房間里的溫度似乎在急劇下降,
陳默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突然,鏡中的影像扭曲起來,像水面被攪動一般,
當影像重新清晰時,鏡中出現的是一張陌生的女人臉——慘白的皮膚,黑洞般的眼睛,
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陳默發出一聲驚叫,抓起枕頭砸向鏡子。
當他再看向墻面時,鏡子完好無損地掛在那里,映照出他驚恐的臉和凌亂的臥室。
一切恢復正常,仿佛剛才的恐怖畫面只是一場幻覺。他顫抖著下床,一把扯下墻上的銅鏡,
將它塞進了衣柜最底層,然后重重地關上衣柜門。"一定是太累了。"陳默安慰自己,
卻再也不敢關燈睡覺。第二天一早,陳默頂著黑眼圈來到他的古董店"默軒"。店鋪不大,
但布置得古色古香,博古架上擺著各種瓷器、銅器和木雕。"老板,你臉色很差啊。
"常來串門的老顧客張大爺關切地問。"昨晚沒睡好。"陳默勉強笑笑,沒提銅鏡的事。
誰會相信一面鏡子里的影像會自己動呢?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做了個噩夢。下午,
陳默接到一個電話,是他大學同學林書瑤打來的。林書瑤現在是民俗學教授,
專門研究民間信仰和超自然現象。"陳默,聽說你最近收了面清代銅鏡?
"林書瑤的聲音透著興奮。陳默心里一緊:"你怎么知道的?""圈子里都傳遍了,
說你在李家村收了件好東西。我對清代銅鏡有些研究,能讓我看看嗎?"陳默猶豫了一下,
還是答應了。也許林書瑤能解釋昨晚的怪事。晚上七點,林書瑤來到了陳默的公寓。
她是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戴著一副圓框眼鏡,長發隨意地扎成馬尾,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陳默從衣柜里取出銅鏡,講述了昨晚的經歷。出乎他的意料,
林書瑤沒有嘲笑他,而是神色凝重地接過銅鏡,仔細檢查起來。
"鏡背的鳳凰紋飾...這是'陰陽鏡'啊。"她輕聲說,手指撫過鏡背的紋路,
"清代民間傳說,有些銅鏡被道士施過法,能夠連通陰陽兩界。
這面鏡子上的符文..."她指著鏡邊緣一些幾乎不可見的細小刻痕,"是鎮魂用的。
"陳默感到一陣寒意:"你是說,這鏡子真的...有鬼?""不一定是鬼。
"林書瑤推了推眼鏡,"可能是某種能量場。古代人相信鏡子能儲存記憶和情感,
特別是那些經歷過強烈情緒波動的物件。"她抬頭看向陳默,"你昨晚看到的女人臉,
可能是這面鏡子曾經的主人。"就在這時,房間里的燈突然閃爍起來。
陳默和林書瑤同時看向墻上的銅鏡——它不知何時又被掛回了原處,
鏡面在閃爍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我沒掛回去..."陳默聲音發顫。
鏡中開始浮現出模糊的影像,像是一間古老的閨房。一個穿著清代服飾的女子背對鏡子坐著,
長發垂到腰際。她緩緩轉身,露出一張慘白的臉——正是陳默昨晚看到的那張臉。
林書瑤倒吸一口冷氣:"這是...鏡中靈。"女子突然撲向鏡面,
鏡面像水面一樣泛起漣漪。一只蒼白的手從鏡中伸出,抓向陳默。林書瑤反應極快,
從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向鏡子。手像被燙到一般縮了回去,鏡中的影像也瞬間消失。
"我們必須處理掉這面鏡子。"林書瑤臉色蒼白,"這不是普通的古董,這是被詛咒的物品。
"陳默點頭如搗蒜:"現在就扔了它!""不行,隨便丟棄會讓更多人受害。
"林書瑤思索片刻,"我認識一位道長,他或許能幫忙超度鏡中的靈體。
今晚我們先把鏡子用紅布包起來,明天一早就去找他。"兩人用紅布將銅鏡層層包裹,
林書瑤還用朱砂在布上畫了幾個符文。陳默把包好的鏡子放進一個木盒里,
鎖上后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今晚我留下來。"林書瑤說,"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
"陳默感激地點點頭。他們簡單吃了點外賣,然后坐在客廳看電視,
刻意避開關于鏡子的討論。午夜時分,陳默給林書瑤拿了條毯子,
自己則準備在沙發上將就一晚。"晚安。"林書瑤說,她已經在地鋪上躺下。"晚安。
"陳默關了燈。黑暗中,陳默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啜泣。
聲音似乎來自放鏡子的木盒。他屏住呼吸,仔細聆聽。"林...林書瑤?"他小聲呼喚。
沒有回應。陳默摸索著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光束照向林書瑤的地鋪——鋪上空無一人。
"林書瑤?"他提高聲音,心跳加速。啜泣聲變成了低語,
這次陳默聽清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聲音來自木盒。陳默顫抖著下床,
走向茶幾。木盒在輕微震動,仿佛里面有什么東西在掙扎。他伸手想按住盒子,
卻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重重摔在地上。木盒的蓋子緩緩打開,紅布包裹自動解開,
銅鏡懸浮在半空中,鏡面朝下。紅布飄落在地,鏡面開始滴下黑色的液體,
落在地板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林書瑤!"陳默大喊,掙扎著爬起來。銅鏡突然翻轉,
鏡面朝向他。鏡中不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個漆黑的漩渦。漩渦中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
向他抓來。陳默轉身想逃,卻發現客廳的門不知何時變成了鏡子,四面八方都是鏡面,
每個鏡中都有那些可怕的手臂。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陳默低頭,
看到地板也變成了鏡面,一張扭曲的女人臉正從下面盯著他,嘴角咧開到耳根。
"找到你了..."女人嘶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陳默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身體被無數手臂拉扯著向主鏡面移動。就在他即將被拉入鏡中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金光閃過,手臂如觸電般縮回。"天地玄宗,
萬炁本根..."林書瑤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持一張燃燒的黃符,
口中念念有詞。鏡中的漩渦開始劇烈波動,那些手臂瘋狂揮舞,似乎極為痛苦。
林書瑤快步上前,將燃燒的符紙貼在主鏡面上。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響徹房間,
所有鏡子同時碎裂,黑色的液體從裂縫中噴涌而出。陳默感到抓住他的力量突然消失,
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林書瑤跑到他身邊:"你沒事吧?""你...你去哪了?
"陳默驚魂未定地問。"我一直在這里。"林書瑤皺眉,"你剛才突然站起來走向鏡子,
我怎么叫你都聽不見,就像夢游一樣。"陳默看向地面,銅鏡已經碎裂成十幾塊,
每一塊碎片中都有一個扭曲的影像在蠕動。黑色的液體從碎片中滲出,
在地板上形成詭異的圖案。"還沒結束。"林書瑤臉色凝重,"這只是暫時壓制了她。
我們必須在天亮前處理好這些碎片,否則..."她的話被一陣刺骨的陰風打斷。
所有的碎片開始震動,黑色的液體像有生命一般向中央匯聚,逐漸形成一個女人的輪廓。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氣味,溫度驟降。"她來了。"林書瑤聲音顫抖,"真正的鏡中靈。
"黑色液體構成的人形緩緩站起,露出一張陳默永生難忘的臉——慘白的皮膚上布滿裂紋,
眼睛是兩個黑洞,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
"百年了..."女靈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同時在低語,
"終于有人把我放出來了..."陳默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那個由黑色液體構成的女人就站在房間中央,腐爛的氣味撲面而來。她的身體不斷扭曲變形,
時而像液體般流動,時而又凝聚成實體。"百年來,你是第一個看到我真面目的人。
"女靈的聲音忽遠忽近,像是從深井中傳來,"我應該...好好感謝你。
"林書瑤迅速從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向女靈。米粒穿過她的身體,
落在地上發出"噼啪"的爆裂聲。女靈發出一聲尖嘯,身體短暫地分散又重組。"沒用的,
小姑娘。"女靈的頭顱旋轉了180度,黑洞般的眼睛盯著林書瑤,"你的小把戲傷不了我。
"陳默的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眼睜睜看著女靈向他飄來,
黑色液體滴落的地板立刻腐蝕出一個個小坑。"陳默,跑!"林書瑤大喊一聲,
又掏出一張黃符點燃扔向女靈。這次女靈被激怒了。她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
房間里的所有玻璃制品同時爆裂。陳默感到一股熱流從耳朵里流出,伸手一摸,滿手是血。
"你們...都要死!"女靈的身體突然膨脹,黑色液體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
陳默轉身就跑,卻發現公寓的門怎么也打不開。身后傳來林書瑤的咒語聲和女靈的尖笑聲,
混合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交響樂。"天地玄宗,萬炁本根..."林書瑤的聲音在顫抖,
但依然堅定。她手持一面八卦鏡,將反射的光對準女靈。女靈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隨即更加狂暴。黑色液體形成無數觸手,向林書瑤席卷而去。一根觸手纏住了她的腳踝,
將她重重摔在地上。"林書瑤!"陳默顧不得恐懼,抄起地上的椅子砸向女靈。
椅子穿過女靈的身體,砸在對面的墻上碎成木屑。女靈的頭顱轉向陳默,
嘴角咧開到耳根:"輪到你了..."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了陳默的脖子,將他提離地面。
他掙扎著,眼前開始發黑。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看見林書瑤艱難地爬起來,
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瓷瓶。"以血為引,以魂為契..."林書瑤咬破手指,將血滴入瓷瓶,
然后猛地將瓶中液體潑向女靈。液體接觸到女靈的瞬間,她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間的慘叫。
掐住陳默的力量消失了,他摔在地上,大口喘氣。女靈的身體劇烈扭曲,
黑色液體像沸水般翻滾。"你們...逃不掉的..."她的聲音逐漸減弱,
最終化為一灘黑水,滲入地板縫隙消失不見。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
只剩下陳默粗重的喘息聲和林書瑤急促的咒語聲。"她...走了?"陳默啞著嗓子問。
林書瑤搖搖頭,臉色蒼白如紙:"只是暫時擊退了她。這面鏡子是她的囚籠,
也是她的力量來源。只要鏡子存在,她就會不斷重生。"陳默看向地面,
那些鏡子碎片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碎片呢?""回到鏡中世界了。
"林書瑤艱難地站起來,右腿明顯受了傷,"我們必須找到徹底消滅她的方法,
否則..."她的話沒說完,墻上的掛鐘突然停止了走動。
陳默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他低頭一看,地板上不知何時又出現了那灘黑色液體,
正順著他的腳踝向上爬。"她又來了!"陳默想后退,
卻發現自己的腳像生了根一樣無法移動。林書瑤想上前幫忙,
卻被突然從天花板垂下的黑色觸手纏住了脖子。她掙扎著,臉色迅速由白轉青。
黑色液體已經蔓延到陳默的腰部,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液體冰冷刺骨,
像無數細小的針扎進皮膚。"陳默..."林書瑤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陳默轉頭看向墻上唯一還完好無損的鏡子——那面銅鏡的碎片不知何時又重組在了一起,
懸掛在原位。鏡中映照出的不是他和林書瑤,而是一個漆黑的旋渦。
黑色液體已經蔓延到他的胸口,呼吸變得困難。在即將被完全吞噬的最后一刻,
陳默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他奮力向前撲去,伸手抓住了墻上的銅鏡。世界天旋地轉。
陳默感到自己穿過了一層冰冷的薄膜,然后重重摔在堅硬的地面上。他睜開眼,
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詭異的空間——這里看起來像他的公寓,但一切都被扭曲了。
墻壁像液體一樣波動,家具懸浮在半空中,窗外不是熟悉的城市夜景,
而是一片血紅色的虛空。"這是...哪里?"他喃喃自語。"鏡中世界。
"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陳默猛地轉身,看到林書瑤站在那里,但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這個"林書瑤"的眼睛是全黑的,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你不是林書瑤!"陳默后退幾步。
"我當然不是。""林書瑤"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女靈那種多重音,"歡迎來到我的領域,
陳默。"她的身體開始融化,變回那個由黑色液體構成的女靈。但與之前不同的是,
這里她的形態更加穩定,幾乎像一個真實的人。"為什么要引我來這里?
"陳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女靈歪著頭,動作像一只好奇的鳥:"因為只有活人的精氣,
才能讓我徹底脫離這面鏡子。"她飄向陳默,腐爛的氣息令人作嘔,"你的朋友很聰明,
但她救不了你。"陳默環顧四周,尋找任何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這個鏡中世界的公寓里,
所有物品都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不清。"別費力氣了。"女靈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
"在這里,我就是規則。"她突然伸手掐住陳默的脖子,力道大得驚人。陳默掙扎著,
眼前開始出現黑點。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一道金光閃過,
女靈發出一聲慘叫松開了手。"陳默!快過來!"是林書瑤的聲音!陳默轉頭看去,
更新時間:2025-05-03 01:14: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