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夜的告別便利店的玻璃幕墻被暴雨砸出細密的水痕，
林夏握著抹布的手懸在半空，目光凝固在遠處那團逐漸靠近的光暈上。
霓虹燈管在雨幕中滋滋作響，將“24小時營業”的字樣浸成模糊的粉色光斑，
倒映在他眼底，像極了三個月前許言第一次吻他時，自己泛紅的眼角。手機在褲兜震了三下，
震動頻率是約定好的三長兩短——只有許言會用這種老派的方式叫他下樓。林夏指尖微顫，
抹布上的水順著指縫滴在收銀臺上，在賬本邊緣暈開小片褶皺。
抽屜最深處的鑰匙扣硌著掌心，手工雕刻的木頭小熊還帶著體溫，
肚子里嵌著的電影票根是《深?！返狞c映場，日期停在2023年11月11日，
那個許言笑著說“以后每年光棍節都陪你過”的夜晚?！靶∠?，又有人來接你啦？
”收銀臺后的王姐推了推眼鏡，語氣里帶著八卦的暖意，“小伙子開的車可真亮，
比上次那輛還氣派?！绷窒拿銖姵秳幼旖?，沒敢告訴她，上次那輛寶馬是許言借同事的。
他摸出柜臺上的透明傘，傘骨撐開時發出吱呀輕響，像某種瀕臨破碎的預兆。推開門的瞬間，
冷風裹挾著雨珠劈頭蓋臉砸下來，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看見那輛黑色奔馳停在路燈下，
車牌尾號是他的生日。副駕駛的車窗搖下一半，薄荷煙的味道混著甜膩的香水味涌來。
許言指尖夾著煙，火光在雨幕里明滅，映得他眉骨下的那顆痣忽暗忽明。
林夏記得這個角度的他有多溫柔，
曾在無數個深夜捧著自己的臉說“夏夏想怎么黏人都可以”，而此刻，
那雙眼睛正隔著雨簾淡淡掃過來，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拌€匙?！痹S言開口，
聲線裹著不耐煩的沙啞。他穿著林夏新送的羊絨大衣，領口卻露出半截粉色絲巾，
邊角繡著朵小玫瑰——那是上個月林夏在商場看見的，當時許言說“粉色不適合我，別買”。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昨天給許言拆線時的碘伏味。
三天前這人打籃球摔破了手肘，非鬧著要他處理傷口，現在那道結痂的疤痕上，
大概還沾著自己熬夜織的圍巾絨毛。“在抽屜第二層?！绷窒穆犚娮约旱穆曇舭l顫，
像浸了水的火柴，“我去拿?！鞭D身時，他聽見副駕駛傳來嬌嗔的笑：“誰呀？
這么晚還麻煩你跑一趟?！痹S言的笑聲混著雨點擊打車頂的聲響，
輕得仿佛一片羽毛：“一個便利店同事，挺老實的，別多想?！崩蠈?。
林夏在心里咀嚼這個詞，舌尖泛起苦澀。他彎腰打開抽屜，鑰匙扣的小熊眼睛被磨得發亮，
那是許言總說“太丑了”卻又每天掛在包上的東西。指尖觸到金屬鑰匙的瞬間，
他忽然想起昨夜這人壓在自己身上時，嘴唇擦過耳垂說“等我離婚就娶你”，
頸間還戴著自己送的銀質項鏈。雨勢突然變大，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
林夏把鑰匙放在副駕駛腳墊上時，看見女孩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正勾著許言的脖子，
指甲蓋邊緣有道月牙形的疤——和自己昨天切菜時劃的位置一模一樣。“以后別聯系了。
”林夏后退兩步，傘面被風吹得變形，雨水順著傘骨流進袖口，“你的東西，我會寄到公司。
”許言挑眉，煙灰落在真皮座椅上，燙出個細小的黑點：“隨你。
”車子啟動時濺起半人高的水花，尾燈在雨幕里拉出兩道猩紅的線，
像極了情人節那天許言送的玫瑰，花瓣上的刺扎進掌心時，也是這樣的灼痛。
便利店的鐘敲過十二點，林夏摸出垃圾桶里的小熊鑰匙扣，
木頭表面還沾著塊巧克力碎屑——是許言最愛吃的黑巧，說“苦一點才像人生”。
他盯著鑰匙扣上模糊的刻痕，忽然想起今天是9月9日，他們在一起的第99天，
而許言曾說過，要在100天時帶他去看日出。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許言半小時前發的消息：“今晚加班，別等我。”末尾跟著個敷衍的笑臉表情。
林夏盯著屏幕，直到電量耗盡黑屏，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在雨中站了二十分鐘，
襯衫徹底貼在背上，凍得指尖發紫。他轉身走進便利店，
王姐正拿著吹風機朝他招手：“快過來吹吹，別感冒了。”暖風吹在臉上時，
林夏忽然聞到許言常用的雪松味洗發水，
視線不受控地飄向貨架第三排——那里擺著許言最愛的檸檬味汽水，
瓶身上的標簽還留著自己上次貼歪的痕跡。凌晨一點，便利店終于沒了客人。
林夏坐在收銀臺后，摸出抽屜里的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鋼筆字停在“第99天，
他說周末去公園野餐”。墨跡被水漬暈開，變成團模糊的藍，像極了許言眼睛的顏色。
雨還在下。林夏撕下那頁紙，折成小船放進洗手池，看它在水流里打旋，漸漸沉底。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條未發送的草稿：“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結婚了，只是不想醒。
”他按下刪除鍵，聽見外面的雷聲轟然炸響。小熊鑰匙扣被塞進衛衣口袋，
木頭棱角硌著心臟，一下，又一下，像某種無聲的控訴。這晚，
林夏在便利店的值班日志上寫下：“雨，大。有些東西，該扔了?！弊舟E力透紙背，
最后那個句號洇成小團墨漬，像滴未落的淚。
第二章：醫院的白色謊言消毒水的氣味像把生銹的刀，順著鼻腔剜進肺里。
林夏攥著病歷單站在婦科診室門口，走廊長椅上的孕婦正摸著肚子輕笑，
丈夫握著保溫杯吹涼小米粥，蒸汽氤氳中，他看見自己倒映在對方眼鏡片上的臉，
蒼白得像張過期的紙。手機在口袋里震了震，是許言發來的消息：“在開會，晚上回家吃飯。
”末尾跟著個撒嬌的貓咪表情包。林夏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
喉間泛起苦澀——這人昨天還說“項目忙，別等我”，現在卻突然想起要回家。
他摸出包里的驗孕棒，三條紅線在日光燈下格外刺目，
想起昨夜許言醉酒后抱著他喊“小柔”，那是他發妻的名字?！?3號，林夏。
”護士叫號的聲音刺破混沌。他起身時，病歷單邊緣劃過旁邊孕婦的產檢本，
瞥見“丈夫簽字”欄里剛勁的筆跡——和許言在結婚請柬上的簽名一模一樣。診室里，
醫生推了推眼鏡：“末次月經是什么時候？”“3月15日。”林夏聽見自己的聲音發虛。
其實他記得無比清楚，3月14日白色情人節，許言在車里吻他，
說“以后每年都給你買白玫瑰”。那天車窗外飄著細雪，他攥著許言送的鉑金手鏈，
任由對方把自己的體溫染成玫瑰色。B超探頭觸到小腹時，林夏下意識繃緊肌肉。
屏幕上的光斑跳動，像極了許言手機里存過的煙花視頻。醫生皺眉的瞬間，
他忽然想起許言發妻的朋友圈，三天前剛曬過“備孕成功”的動態，配圖是雙人份的葉酸片，
和自己此刻包里的一模一樣。“胚胎發育停止，大概四周了?！贬t生的聲音很輕，
卻像重錘砸在心上，“需要盡快安排手術，拖久了對身體不好。
”林夏盯著天花板上的圓形吊燈，光斑在視網膜上聚成模糊的圈。
他想起許言曾說“想要個女兒，眼睛要像你”，那時他們躺在民宿的大床上，
陽光穿過紗窗落在對方睫毛上，他以為那就是永遠。“能……再等等嗎？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哀求，“我……我丈夫出差了，過兩天回來。”醫生嘆了口氣，
在病歷本上寫下一行字：“盡快聯系家屬，手術同意書必須簽字?！蹦E未干，
診室門突然被推開，許言的聲音混著煙草味涌進來：“小夏？
你怎么在這兒——”林夏猛地轉頭，看見許言靠在門框上，西裝領口沾著半片口紅印，
正是昨天他在商場看見的那個色號。男人的目光掃過他小腹上未取下的耦合劑，瞳孔驟縮，
像被驚飛的麻雀?！斑@位是？”醫生疑惑地看著許言。“同事?！绷窒难杆俪断聶z查單，
塞進包里，“來辦點事，走錯診室了。”他起身時撞翻凳子，許言伸手來扶，
卻被他側身避開。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刺鼻，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像要撞破肋骨。
“我還有事，先走了?！绷窒膸缀跏翘右菜频臎_出診室，身后傳來許言喊他的聲音，
混著護士的提醒：“先生，這里是婦科，非家屬請勿入內——”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微光，
林夏摸出包里的葉酸片，盯著說明書上“孕婦禁用”的警示語，忽然笑起來。
藥片在掌心硌得生疼，
他想起許言發妻朋友圈的配文：“謝謝老公每天監督我吃藥～”配圖里的玻璃杯中，
泡著的正是這種淡綠色的藥片。手機在這時響起，是許言的號碼。林夏盯著屏幕，
直到它自動掛斷，才看見通知欄里彈出的消息：“小柔說她懷孕了，我們以后別聯系了。
”雨又下起來了，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響。林夏摸出病歷單，胎停育的診斷書被攥得發皺，
日期欄里的“4月20日”洇著水漬，像朵正在枯萎的花。他想起今天是4月23日，
許言的生日，原本想送他一塊刻著名字的腕表，現在看來，已經沒必要了?！傲窒壬?，
需要幫忙嗎？”護士推著治療車經過，目光落在他泛白的指節上。林夏搖搖頭，
將病歷單折成小塊，塞進垃圾桶最深處。葉酸片緊隨其后，瓶身撞擊垃圾桶的聲響很輕，
卻像敲響了某扇門的喪鐘。他摸出許言送的銀質項鏈，鏈子在指尖繞了兩圈，然后狠狠扯斷，
吊墜掉進旁邊的花盆里，埋進潮濕的泥土。走出醫院時，暴雨傾盆。林夏站在屋檐下，
看許言的奔馳車從面前疾馳而過，副駕駛的女人正探身替他整理領帶，鉆戒在雨幕中閃了閃，
刺得人眼眶生疼。他摸出兜里的小熊鑰匙扣，木頭小熊的眼睛被磨得發亮，
更新時間：2025-05-02 23:3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