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鏡面映出蘇晚棠泛白的指節,她盯著手提袋里皺巴巴的簡歷,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紙頁邊緣 —— 那里被反復折疊得毛邊翻卷,像道愈合不全的傷口。
三天前父親在醫院的場景突然浮現:消毒水氣味里,那雙布滿針孔的手緊緊攥住她,
輸液管在蒼白皮膚下繃出青紫色的河,“晚棠,
爸對不住你……”盛氏集團三十八樓的落地窗外飄著細雪,蘇晚棠敲門時,
聽見室內傳來低低的交談聲。推開門,
三位面試官中梳著利落短發的女士掃過她洗得泛白的藏青色職業裝,
鏡片后的目光在她磨破的鞋跟處稍作停留:“蘇小姐認為自己哪點適合總裁特助崗位?
”“抗壓能力。” 她迎上對方審視的視線,后頸的碎發被空調風拂得發癢,
“能連續七十二小時處理突發狀況,
也能在甲方拍桌子時記住每個修改意見 —— 包括他們摔碎的第三支萬寶龍鋼筆型號。
”后排傳來指節輕叩桌面的聲響。穿煙灰色高定西裝的男人正對著監控屏輕笑,
拇指摩挲著下巴上淡青的胡茬。盛景言看著畫面里的女孩,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說到 “鋼筆型號” 時,指尖在簡歷上劃出一道淺痕,像片即將飄落的銀杏葉。
“若盛總要求你一周內拿下云頂酒店的合作呢?” 中間的男士突然開口,
鋼筆在指間轉出利落的弧度,“他們總監今早剛在早報上稱我們為‘資本蛀蟲’。
”蘇晚棠想起上周在便利店被醉漢糾纏的場景,那人攥住她手腕喊 “蘇老板還錢”,
指印在皮膚下烙出淤青。她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袖口,
遮住腕骨處的淡褐色痕跡:“云頂總監熱衷收藏老相機,
盛氏旗下‘時光匣子’民宿恰好陳列著整套徠卡 M3 膠片機?!?頓了頓,
她從帆布包里取出皺巴巴的筆記本,“另外,他女兒正在備考中央美院,
我查過盛氏藝術中心的排課表,下周恰好有考前特訓名額 —— 以私人名義申請的話,
或許能避開流程限制。”監控屏里,盛景言的手指停在鍵盤上。
他注意到她提到 “私人名義” 時,喉結輕輕滾動,仿佛在咽下某個滾燙的詞。
女孩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邊緣泛著淡紅,
顯然是長期握筆所致 —— 這雙手本該握著畫筆,此刻卻在商業談判里輾轉騰挪。
“恭喜蘇小姐,明天九點入職。”面試官的話音落下時,
蘇晚棠后頸的冷汗終于順著脊椎滑進衣領。她踉蹌著靠向走廊盡頭的消防栓,
手機在帆布包里震動,是醫院發來的催款通知 —— 紅色數字在屏幕上跳得刺眼,
像極了父親病房床頭的警示燈。“蘇晚棠?”磁性嗓音驚得她抬頭,盛景言斜倚在廊柱旁,
定制西裝褲腳垂落的褶皺里沾著半片銀杏葉。他指尖轉著車鑰匙,
金屬環碰撞聲混著窗外的雪粒敲打玻璃:“簡歷上寫會五國語言?”“是、是的,盛總。
” 她慌忙站直,帆布包帶在肩上硌出紅痕?!罢茫?他忽然走近,
雪松香水混著雪天的清冽涌進鼻腔,袖口的袖扣在廊燈下折射出細碎光斑,
“今晚陪我去趟法語酒會,那幫波爾多的老狐貍總愛用紅酒杯丈量人的底氣?!?說話間,
他的目光掠過她磨破的鞋跟,皮鞋尖無意識地碾過地上的銀杏葉,
“別讓你的鞋跟先于翻譯詞窮?!本茣F場,水晶吊燈在盛景言的銀質袖扣上流淌成河。
蘇晚棠盯著高腳杯里的波爾多紅酒,
忽然聽見他用法語向合作商調侃:“蘇小姐能把‘妥協’翻譯成‘戰略撤退’,
就像你們把單寧過重的紅酒說成‘歲月的沉淀’。” 她差點被香檳嗆到,
抬眼看見他沖自己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 和監控里的畫面重疊。
凌晨散場時,雪粒子打在車窗上沙沙作響。盛景言將車停在老舊公寓樓下,
儀表盤的燈光照亮他手腕上的銀質腕表:“明天讓行政送雙新鞋來?!?不等她推辭,
又從西裝內袋摸出個小鐵盒,“創可貼,
草莓味的 —— 別問我為什么知道你腳踝磨出血泡?!焙笠曠R里,
蘇晚棠抱著文件夾小跑的身影漸漸縮小。盛景言打開鐵盒,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七枚創可貼,
最上面那張用馬克筆歪歪扭扭畫著只笑臉 —— 那是他今早讓行政去便利店買的。
指尖撫過鐵盒邊緣,他想起她在面試時提到的 “私人名義申請名額”,
忽然輕笑出聲:這個總把脆弱藏在袖口下的女孩,究竟還有多少未拆封的秘密?
藝術園區的石板路浸著晨露,蘇晚棠跟著盛景言走進斑駁的木門,
鼻尖縈繞著陳年木料與桐油混合的氣味。穿靛藍布衫的老匠人正用刻刀修補漆器,
刀鋒在木胎上劃出的紋路,像極了她賬本上永遠對不齊的數字斜線?!笆⒖偅?/p>
我們不是來談收購的嗎?” 她避開地上的漆桶,左腳高跟鞋突然陷進軟泥,
鞋跟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盛景言轉身時,布料撕裂聲混著木刺斷裂的輕響。
他的定制西褲被木門上的鐵釘勾出道口子,
露出小腿處淺褐色的舊疤:“噓 ——” 他比了個手勢,蹲下身與匠人平視,
指尖輕觸未上漆的木胎,“您看這道裂痕,像不像雪夜山巒間的小徑?”午后座談會,
園區負責人拍著積灰的木桌:“周氏說會保留所有工坊,你們盛氏只會拆了蓋玻璃盒子!
” 蘇晚棠看見盛景言的指尖在膝蓋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那是他在會議室聽對手報價時的習慣。她翻開筆記本,目光掠過頁腳畫的小銀杏葉,
忽然想起昨夜在辦公室,他指著非遺項目報表說:“數字會說謊,但老匠人的手不會。
”“我們可以建非遺體驗館。
” 她抽出夾在筆記本里的照片 —— 那是今早偷拍的老匠人給學徒演示上漆的場景,
陽光從破窗斜照,在老人掌心的繭子上鍍了層金邊,“住客能參與漆器制作,
成品刻上匠人編號,掛在盛氏酒店的客房里 ——” 她指向匠人正在修補的漆盤,
“就像這個承載著時光的盤子,比任何玻璃展柜都更有溫度。”盛景言望著她發亮的眼睛,
忽然想起昨夜三點,她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陰影,
筆記本上畫滿漆器紋樣與酒店布局的草稿。此刻她的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晨光穿過破窗,
在她發梢撒下細碎的金箔,他忽然開口:“蘇晚棠,
你該不會連每個匠人的作息時間都記在賬本里了吧?”她耳尖發燙,
指甲無意識摳著筆記本邊緣的毛邊:“王大爺每天七點半到工坊,
先擦第三遍他的徠卡 M6 相機;李師傅總在午后喝茉莉花茶,
茶杯是他自己燒的粗陶 ——”“我信你。” 盛景言忽然打斷她,
指尖敲了敲她畫滿標注的筆記本,牛皮封面下露出半截珍珠手鏈,
“去把這些‘時光的碎片’拼成合同,別讓周啟銘的‘承諾’凍住了匠人的手。
”周啟銘的反擊藏在深秋的銀杏葉里。蘇晚棠在茶水間接熱水時,
聽見兩個行政湊在微波爐旁低語:“周氏今晚要和園區簽意向書,
連王大爺孫子的留學申請都遞到哈佛了 ——” 馬克杯突然傾斜,滾燙的水濺在手背,
她咬住唇沒出聲,
落在臺面上周啟銘常送的藍條紋文件夾上 —— 邊角處印著極小的 “瓷語” LOGO,
像道不懷好意的笑?!盎攀裁矗俊?盛景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帶著冷杉香水混著園區泥土的氣息。他抽過紙巾按在她燙傷的手背上,
指尖劃過她腕間的珍珠手鏈:“知道周啟銘為什么總穿藍條紋襯衫嗎?” 見她搖頭,
他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凍紅的耳垂,“中學時被美術老師潑了整瓶鈷藍顏料,
洗了三個月才敢穿淺色衣服。”她忍不住笑出聲,又立刻正色:“盛總,
現在不是講笑話的時候 ——”“車鑰匙在我西裝內袋?!?他晃了晃手機,
屏幕上是王大爺發來的微信語音,夾雜著相機齒輪轉動的咔嗒聲,
“老爺子說他的徠卡鏡頭蓋掉進后山水溝了,讓我們天黑前找回來。
”暮色中的園區飄著冷雨,蘇晚棠跟著盛景言打著手電筒在腐葉堆里翻找。
光束掃過青石板時,
她忽然看見泥坑里卡著半枚銀色胸針 —— 和周啟銘今早別在西裝上的款式一模一樣。
“找到了!” 她蹲下身,指尖觸到金屬鏡頭蓋的瞬間,聽見布料撕裂的輕響。
盛景言的定制皮鞋徹底陷進泥沼,西褲從膝蓋到腳腕沾滿暗褐色的泥點,
露出小腿上那道淺褐色的舊疤。他單腳站在石板路上,忽然彎腰脫下雨鞋:“給,你穿。
” 見她推辭,索性直接套在她腳上,橡膠鞋底的溫度混著他身上的雪松氣息,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八歲爬樹摔斷過三根肋骨,這點泥算什么?!被爻痰能嚿希?/p>
蘇晚棠盯著手機里周啟銘新發的朋友圈:“聽說有人在泥坑玩尋寶游戲?
匠人需要的是真金白銀,不是兒童繪本?!?她正要關掉頁面,盛景言忽然按住她的手,
指腹劃過屏幕上周啟銘的藍條紋襯衫:“回復他:‘兒童繪本里的王子,
有時候會把金幣藏在龍的爪子下。’”雨刷器在玻璃上劃出規律的弧線,
蘇晚棠看見盛景言的皮鞋正放在腳墊上滴水,
露出磨得發亮的鞋跟 —— 原來這個總穿高定西裝的男人,鞋跟竟和她的一樣,
因為長期急走而磨得歪斜。她忽然想起他在會議室說的話:“真正的談判,
是讓對手看見你的裂痕,卻猜不透那是傷口還是勛章?!辟|檢事故在凌晨三點撕開夜幕。
蘇晚棠被手機連續震動驚醒,鎖屏上跳出七八個未接來電,
最上面是行政發來的消息:“熱搜第一!盛氏酒店浴巾檢出熒光劑!” 她掀開被子時,
腳踝碰到床頭柜上的搪瓷杯 —— 那是父親住院時用的,杯沿還留著道淺褐色的茶漬。
電梯鏡面映出她亂蓬蓬的頭發,像極了那年債主堵門時的狼狽。會議室里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盛景言的領帶歪在鎖骨處,正對著公關總監拍桌子:“道歉信必須列出具體整改方案,
不是印幾行‘深表遺憾’就能了事!” 看見她進來,他的聲音忽然軟下來,
“去客房部調第三分店的質檢記錄,尤其是九月換供應商后的批次。”她在檔案柜前翻找時,
指尖劃過文件上的紅筆批注 —— 都是盛景言的字跡,
小到 “洗手液按壓泵角度需左偏 15°”,大到 “質檢流程需增加夜間突擊檢查”,
每個批注末尾都畫著極小的銀杏葉。凌晨五點,她抱著資料沖進辦公室,
發梢還滴著走廊的冷氣:“第三分店的新供應商上個月被周氏注資 40%,
檢測報告用的是三個月前的舊模板 ——”盛景言正在啃冷掉的三明治,聞言挑眉:“證據?
”“供應商財務報表顯示,注資到賬日正是質檢報告出具前三天。
” 她點開手機里的醫院繳費記錄,
“而且周啟銘今早給父親的主治醫生打過電話 ——” 喉嚨突然發緊,她別過臉去,
“用的是周氏公益基金的名義?!薄奥斆??!?盛景言忽然起身,
從恒溫柜里拿出個藍白相間的保溫桶,“行政煮的排骨山藥湯,
我讓她多撒了把你喜歡的枸杞?!?瓷碗遞到她面前時,熱氣氤氳中,
她看見他眼底的紅血絲,
以及保溫杯上印著的卡通銀杏葉 —— 那是她上周隨手畫在便簽上的圖案。
穿香奈兒套裝的陳太太進門時,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鼓點。
她手腕上的紅疹只有指甲蓋大小,
卻舉著檢測報告吼得會議室玻璃震動:“你們酒店的浴巾讓我過敏!必須賠償精神損失費!
”蘇晚棠盯著對方指甲上的碎鉆,
忽然想起父親病房里的護工曾說過:“真正的過敏患者不會涂這么重的指甲油,
刺激物會讓紅疹更嚴重?!?她蹲下身撿起對方摔碎的保溫杯,
碎片上印著 “周氏公益” 的 LOGO:“陳太太上周去了盛氏旗下的玫瑰園度假村吧?
” 看見對方眼神閃爍,她繼續道,“度假村的浴巾是百分百純棉,
而您攜帶的防曬噴霧里含有水楊酸 —— 和您病歷上的過敏史沖突。
”陳太太的手指絞緊絲巾,香奈兒的雙 C 標志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你、你調查我?
”“只是關心每位客人的體驗。” 蘇晚棠遞上修復方案,
首頁印著盛氏新設計的 “安心住” 標簽,“我們會為您定制全年無敏房,
每月贈送醫學護膚品,費用由盛氏和防曬噴霧品牌共同承擔 ——” 她頓了頓,
目光掃過對方僵硬的肩線,“如果您愿意在媒體前澄清事實,盛氏藝術中心的敦煌壁畫特展,
會為您預留 VIP 觀展席位?!睍h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盛景言舉著手機,
屏幕上是周啟銘剛撤銷的熱搜詞條:“看來某些人送的‘禮物’,自己先簽收了。
” 他笑著望向陳太太,袖口的袖扣在她碎裂的保溫杯上投下陰影,
“需要我讓法務部把防曬噴霧的檢測報告也公開嗎?”傍晚的辦公室只剩落地燈亮著,
蘇晚棠對著電腦校改公告,盛景言忽然扔來個牛皮紙袋,上面貼著便利貼:“防水靴,
選了米色 —— 和你筆記本封面一個顏色?!?她打開看見靴筒里塞著張字條,
是他潦草的字跡:“別再讓泥坑欺負我的翻譯官,她還要幫我征服波爾多的老狐貍。
”窗外飄起初雪,她摸著靴子里柔軟的羊毛內襯,忽然想起他光腳踩在泥地里的模樣。
原來有些溫暖,不是來自昂貴的西裝,而是藏在皺巴巴的便利貼里,落在凌晨三點的熱湯中,
化在每個為她考慮的細節里。藝術園區簽約儀式前四十八小時,蘇晚棠在法務部核對合同,
鼻尖縈繞著油墨與紅木家具的混合氣息。
鋼筆尖突然在 “非遺工坊保留條款” 處洇開墨漬,
她盯著手機里周啟銘半小時前發來的短信,屏幕藍光映得睫毛發顫:“蘇小姐難道不好奇,
盛氏當年是怎么拿下你父親的畫廊?”指腹無意識摩挲珍珠手鏈,
記憶如受潮的畫紙般層層皸裂 —— 十二歲生日那晚,父親在畫廊掛起新裱的《暮雪圖》,
說要送給 “最重要的客人”。可客人帶來的不是鮮花,而是盛氏的收購合同,
領頭人手腕上的金表在燈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怎么了?” 盛景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慌忙合上文件夾,卻沒注意到合同上的水漬暈開了 “文化傳承” 四個字。
他瞥見她泛紅的眼角,喉結滾動,伸手替她調整歪掉的工牌,
指尖掠過她鎖骨處的小痣:“別怕,有我在?!焙灱s當天,周啟銘帶著律師團闖入時,
蘇晚棠正幫老匠人調整徠卡相機的鏡頭。他西裝翻領上別著枚銀色相機胸針,
陽光穿過玻璃窗,在胸針邊緣投出冷硬的光:“周氏準備了更有誠意的方案。
” 文件遞給老匠人時,她看見首頁印著 “每年兩百萬專項扶持資金”,
落款處的 “瓷語” LOGO 像滴未干的墨漬。盛景言的指尖在桌面敲出急促的節奏,
那是他在拍賣會上遇到勁敵時的習慣。蘇晚棠忽然想起昨夜在辦公室,
他指著合同上的 “文化傳承” 條款說:“有時候數字會騙人,但老匠人眼里的光不會。
”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絲絨盒,里面裝著王大爺的老相機鏡頭蓋,
邊緣還留著盛景言昨夜擦拭時的體溫。“王大爺,” 她走到匠人身邊,取出絲絨盒,
“盛總托我把這個還給您?!?老人接過時,
渾濁的眼睛忽然發亮 —— 那是他已故妻子送的結婚禮物。蘇晚棠翻開精美的籌備冊,
指尖劃過 “老相機展區” 的設計圖:“每臺相機旁都會放上匠人簡介,
您修復的漆盤會擺在展廳中央,就像……” 她望向盛景言,“就像星星永遠繞著月亮。
”深夜的辦公室飄著冷咖啡的苦澀,蘇晚棠對著邀請函上的 “百萬年薪” 數字發呆。
父親的治療費賬單攤開在桌面,日期欄的紅筆圈像道猙獰的傷口。抽屜最底層,
母親的珍珠盒靜靜躺著,盒蓋上的銀杏葉雕花與盛景言送的胸針如出一轍?!斑€沒睡?
” 盛景言推門進來,手里拎著兩杯熱可可,杯壁凝結的水珠在地板上砸出小水痕。
他掃過桌面的賬單,喉結輕輕滾動,將可可推到她面前:“周啟銘選在簽約日挖人,
就像在圍棋終局時下出無理手 —— 看似強勢,實則心虛?!彼龜囍煽傻纳鬃油蝗煌nD,
可可表面的奶泡被劃出個漩渦:“他知道今天之后,我在盛氏的價值會讓他的棋盤失衡。
”“不止。” 盛景言忽然從西裝內袋掏出張泛黃的紙,展開竟是父親當年的畫廊收購合同。
她瞳孔驟縮,看見備注欄里用紅筆寫著:“保留蘇明遠先生首席策展人職位”,
落款日期正是她去巴黎的前一天?!爱斈昴愀赣H簽完合同就后悔了,” 他聲音輕得像雪,
“他說藝術品不該成為資本的籌碼,所以連夜仿了幅贗品,
真跡……” 他望向窗外的銀杏林,“真跡應該還在他心里?!碧K晚棠的眼淚砸在合同上,
暈開的墨跡像極了《暮雪圖》里的雪痕。原來父親從未背叛過匠人初心,
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資本的寒冬里為女兒種下了一棵銀杏樹。她想起上周在醫院,
父親摸著她的手說 “對不起”,此刻才明白,那句道歉里藏著多少未說出口的守護。
“周啟銘給你的,” 盛景言忽然指著邀請函,指尖劃過 “藝術總監” 的頭銜,
“是你父親當年沒敢要的舞臺。但他不知道 ——”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溫度透過薄紗手套傳來,“有些人的價值,不是年薪能丈量的。
比如你讓老匠人眼里重新有了光,讓盛氏的合同里有了溫度,這些……” 他喉結滾動,
“比任何數字都珍貴?!彼壑械褂车臒艄猓?/p>
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監控屏里看見他的場景。那時的他像個玩世不恭的旁觀者,
如今卻在她面前展開最真實的商業版圖。邀請函在掌心漸漸發燙,她終于輕聲說:“盛總,
明天的董事會,我想和您一起宣布非遺 IP 計劃 —— 以蘇明遠女兒的身份。
”他笑了,指腹輕輕擦過她眼角的淚痕:“叫我景言吧。在你面前,
我不想是那個讓你父親為難的盛氏總裁,只想是那個能和你在泥坑找鏡頭蓋的人。
云端藝術季啟動儀式前一周,蘇晚棠在銀杏林調試燈光線路,凍雨斜斜地穿過樹葉,
打在她的工作手冊上。她踩著梯子調整投影角度,忽然聽見鐵絲斷裂的脆響,
整個人向后仰去,摔進堆著腐葉的溝渠里,掌心被碎鐵絲劃出細長的血痕。“晚棠!
” 盛景言的聲音穿透雨幕,他沖過來時,皮鞋在濕滑的石板上打滑,膝蓋跪在她身側。
她看見他西裝褲上迅速暈開的水漬,以及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慌亂:“傷到哪了?”“沒事,
小傷。” 她想撐起身子,卻聽見布料撕裂的輕響。淺灰色連衣裙的后背劃開道口子,
露出蝴蝶骨下方的胎記 —— 形狀像片殘缺的銀杏葉。盛景言喉結滾動,
立刻脫下西裝外套裹住她,體溫混著雪松香水的氣息將她包圍:“別凍著,
我讓行政送衣服來。”回程的車上,他開著暖風吹她濕透的頭發,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方向盤上的銀杏葉掛墜:“知道為什么選銀杏做主題嗎?
更新時間:2025-05-02 23:2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