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偶遇的謊言梧桐葉落的聲音很輕，卻總能準確無誤地鉆進周遠的耳朵。
他站在美術學院門口，手里攥著一本《西方美術史》，書脊已經被汗水浸得微微發皺。
這是他第三次"偶遇"蘇語嫣下課。"周遠？你又來聽藝術史講座？
"蘇語嫣抱著畫具走出來，陽光穿過她耳邊的碎發，在臉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她說話時嘴角會先向右上方微微翹起，像是預先演練過的微笑。"啊，對。
"周遠把書往身后藏了藏，"聽說今天講文藝復興三杰。"蘇語嫣眨了眨眼，
睫毛在陽光下幾乎透明。"講座是上周四。"她輕聲說，然后補充道，
"不過你可以跟我去畫室，我今天要臨摹波提切利的《春》。"周遠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是他三個月來第一次收到進入她世界的邀請。去畫室的路上，他們碰到了林沐晴。
她抱著一摞法學教材，馬尾辮隨著步伐輕輕搖晃，在看到周遠時眼睛亮了一下，
隨即注意到他身邊的蘇語嫣。"沐晴！"周遠自然地接過她懷里搖搖欲墜的幾本書，
"這是蘇語嫣，藝術系的。語嫣，這是我高中同學林沐晴，現在在法學院。"林沐晴伸出手，
"常聽周遠提起你。"她的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沒有蘇語嫣指尖那些洗不凈的顏料痕跡。
蘇語嫣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他倒是沒跟我說過有你這么漂亮的朋友。
"2 畫室的心聲語氣里帶著周遠讀不懂的情緒。畫室里的陽光比外面更加稠密。
蘇語嫣調色時眉頭微蹙的樣子讓周遠想起他們初遇那天。那是在校圖書館，
她站在藝術區最高那層書架前，踮著腳去夠一本《哥特藝術》。周遠幫她取下來時，
書頁間飄落一張她畫的速寫——正是他三天前在籃球場上的側影。"你畫過我。"當時他說。
蘇語嫣奪回速寫，耳尖泛紅，"只是練習動態素描。"此刻在畫室里，
周遠看著她的筆觸在畫布上跳躍，突然開口："周五法學院和藝術系有聯誼，一起去嗎？
"蘇語嫣的畫筆停頓了一下，"我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那...就我們兩個？
學校后門新開了家意大利餐廳。"陽光移動了角度，蘇語嫣的半邊臉隱在陰影里，"周遠，
"她放下畫筆，"你為什么總來找我？"周遠感到喉嚨發緊。他設想過無數次表白場景，
卻沒想到會在顏料松節油的氣味中被突然質問。"我以為你知道。"他低聲說。
蘇語嫣轉回畫布前，"我不適合你。林沐晴那樣的女孩才是...""沐晴只是朋友。
"周遠打斷她，"從高中就是。她...""她看你的眼神可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蘇語嫣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周遠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林沐晴確實總是在他身邊，記得他所有喜好，在他感冒時送來藥和粥，
甚至知道他追蘇語嫣的每個細節。但他心里早有一個位置，
只容得下眼前這個用鈷藍色畫出他靈魂的女孩。"我和她不可能。"周遠最終說，
"就像...就像你不可能不喜歡我一樣確定。"3 聯誼的抉擇蘇語嫣笑了，
那笑容讓周遠想起被風吹皺的湖面，美麗卻充滿不安的波紋。聯誼那天，
林沐晴穿了一條周遠從未見過的淡藍色連衣裙。她平時總是T恤牛仔褲，今天卻精心打扮過，
連發尾都卷成了溫柔的弧度。"你今天很漂亮。"周遠隨口說道，
眼睛卻掃視著會場尋找蘇語嫣的身影。林沐晴的手指絞在一起，"謝謝。
我...我有話想跟你說。"就在這時，蘇語嫣走了進來。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在精心打扮的人群中反而格外醒目。周遠的視線立刻被釘在她身上。"一會兒再說。
"他對林沐晴匆匆丟下一句，朝蘇語嫣走去。整個晚上，周遠都守在蘇語嫣身邊。
她雖然來了，卻明顯不自在，幾次想提前離開都被周遠用各種理由留下。最后一次，
她終于掙脫他的手，"夠了，周遠。別這樣。""別哪樣？
""別把我當成你人生拼圖中缺失的那一塊。"蘇語嫣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
"我不喜歡被期待的感覺。"周遠想說什么，卻看到林沐晴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兩杯飲料，
表情凝固在臉上。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同時傷害了兩個女孩。
大學四年像被風吹散的櫻花一樣轉瞬即逝。周遠始終沒有放棄追求蘇語嫣，
而蘇語嫣也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林沐晴則一直在他身邊，
看著他為另一個女孩歡喜憂愁。畢業典禮那天，林沐晴找到獨自在禮堂后門抽煙的周遠。
她已經拿到了紐約大學的offer，而周遠選擇留在本市工作——因為蘇語嫣也留下了，
至少當時他是這么以為的。"聽說蘇語嫣接了深圳的工作？"林沐晴問得很隨意，
仿佛在談論天氣。周遠的煙差點掉在地上，"你怎么知道？她昨天才告訴我。
"林沐晴沉默了一會兒，"猜的。她之前提過喜歡南方的氣候。"她停頓了一下，"你呢？
還打算繼續嗎？"周遠碾滅煙頭，"深圳又不遠，高鐵四小時。
""有時候我真羨慕你的固執。"林沐晴輕聲說，然后從包里拿出一個精心包裝的盒子，
"畢業禮物。"盒子里是一支萬寶龍鋼筆，筆帽上刻著一個小小的"遠"字。
周遠記得這是她大二就開始兼職攢錢想買的東西。"太貴重了。"他說。林沐晴搖搖頭，
"用它寫點好東西。"4 深圳的真相她猶豫了一下，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這個擁抱很輕，卻讓周遠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林沐晴已經轉身離開，
背影挺拔得像一棵不肯彎曲的竹子。三個月后，周遠站在深圳某棟寫字樓下，
手里捧著蘇語嫣最愛的白色郁金香。他瞞著她請了假過來，想給她一個驚喜。
當蘇語嫣走出大樓看到他時，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不該來。"她說。周遠笑著遞上花，
"想你了就來了，有什么該不該的？"蘇語嫣沒有接花，"周遠，我們不可能的。
我以為距離能讓你明白...""我明白我愛你。"周遠固執地說，"深圳很好，
我可以申請調職過來。""不要為了我改變你的人生軌跡！"蘇語嫣幾乎是喊出來的，
引來路人側目。她壓低聲音，"求你了，放手吧。"那天晚上，周遠一個人坐在賓館房間里，
回想著蘇語嫣近乎崩潰的表情。他不明白為什么愛一個人會讓她如此痛苦。手機亮起，
是林沐晴發來的信息："紐約下雨了，你那邊呢？"周遠沒有回復。他盯著天花板，
第一次質疑自己的堅持是否真的有意義。一年后的同學聚會上，
周遠得知蘇語嫣要帶男友出席時，整個人如墜冰窟。他本不想去，
卻又無法控制地想看看那個幸運的男人長什么樣子。蘇語嫣挽著一個高個子男人走進包廂時，
周遠正在喝第三杯啤酒。那男人很紳士，為蘇語嫣拉開椅子，
記得她不吃香菜特意叮囑服務員。他們看起來很般配，像雜志上的情侶廣告。"周遠，
"蘇語嫣終于帶著男友走到他面前，"這是陳巖，我男朋友。陳巖，這是周遠，我大學同學。
"陳巖伸出手，"常聽語嫣提起你，說你很照顧她。"周遠機械地握了握那只手，
注意到蘇語嫣緊緊抓著男友的另一只手臂，指節發白。她在緊張什么？怕他當場失態嗎？
"你們怎么認識的？"周遠聽見自己問，聲音平靜得不像話。"公司項目合作。
"陳巖笑著看向蘇語嫣，"我追了她好久呢，是不是？"蘇語嫣勉強笑了笑，
目光閃爍不敢看周遠。聚會的后半程，周遠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
直到一個不太熟的男同學坐過來，醉醺醺地拍拍他的肩。"兄弟，別難過了。"那人說，
"我們都奇怪你怎么追了蘇語嫣四年沒結果，今天總算明白了。"周遠皺眉，"明白什么？
更新時間：2025-05-02 23:24:16